早上看着沈淮臭着脸离开火车站,刘建国忍不住得意到处宣扬,又猜到沈淮会到宋文慧那里去求计,故意怂恿宋鸿奇跟谢芷跑过去凑热闹,没想到宋鸿奇跟谢芷竟然带回来这样的消息!
成怡跟沈淮关系亲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成文光在关键时刻有可能站出来顶梅钢。
意味着他满心巴望着的一出好戏很可能没上演就要谢幕了。
意味着那个宋家的弃子还将要继续在他们面前蹦跶着没完。
在刘建国的眼底,成怡也成了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以前千不愿、万不愿的,竟然跟沈淮这个杂碎尿一个裤子里去了,嘴里也没有骂得特别难听,心里婊子的就骂开来了。
听刘建国对成怡也没有什么好话,谢芷坐在一旁不吭声,知道以前也有人搓和过刘建国跟成怡——不过当年成怡压根就看不上公子圈内的人,最后选择出国读书,躲到国外几年都难得回来一趟,如今却主动跟沈淮展起亲密的关系来,大概这叫刘建国心里愈的不忿吧?
“这事还是得跟你爸说一声。”谢成江轻叹一口气,跟宋鸿奇说道。
宋鸿奇点点头,事态的展有些脱离他们所能控制的范围——沈淮与成怡关系亲密,不管是成怡主动,还是说背后有成文光的意志在内,只要沈淮跟成怡有订婚甚至结婚的可能,事态的演变都会变得异常的复杂。
哪怕仅仅是成怡个人对沈淮有所好感,关系因而亲密,都有可能叫成文光站出来公开支持梅钢——倘若宋系上层还想在整件事上继续保持沉默,容忍别人敲打梅钢,给沈淮一个告诫,至少要先搞清楚成文光的态度,还不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跟着保持沉默。
宋鸿奇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上,拨通燕京家里的电话。
看到宋鸿奇挂了电话过回来,谢芷问道:“你爸是怎么说的?”
“我爸要我们密切关注沈淮的动向。”宋鸿奇说道,“要是沈淮近期有去燕京的意向,一定要提前告诉他消息。”
“这怎么能知道?”刘建国闷声问道。
谢成江也觉得头痛,沈淮要是坐飞机去燕京,他们还能通过民航局查到沈淮的订票信息;不过沈淮近几年更习惯坐火车,他们怎么去掌握他的行踪?
现在沈淮就在徐城,他们在沈淮身边也没有眼线可以及时的通风报信。
谢芷说道:“沈淮要是回燕京跟成文光见面,成怡不大可能不跟着。”
宋鸿奇点点头,照沈淮那尿性,他们凑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让谢芷这两天多找两次成怡、确保成怡离开徐城能提前知道,倒没有太大的问题。
第六百七十五章敲打
次日将晚时分,沈淮才接到李谷的电话,相约到他家里吃晚饭。
李谷在电话里没有明说,但沈淮也知道跟田家庚见面的地点就是在李谷家里。
省委巡视组对霞浦、梅溪进行重点巡视检查之际,田家庚不会拆他自己的台,也不会拆省委巡视组的台,所以田家庚约他的这次见面不会给公开,自然要尽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李谷家住南关桥,他到徐城后,妻子陈明娟也随同调入徐城市人事局工作,儿子刚读初中,留在燕京,读的是寄宿学校,平时也由他岳父岳母帮忙照应,不用李谷夫妇操心。
也是由于没有子女在身边拖累,李谷家里也就没有用请保姆照应生活。
沈淮敲门进屋,看到李谷腰系围裙、手持锅勺走过来帮他开门,笑着说道:“嗬,李书记亲自下厨啊,这顿饭可是真吃得值!不过尝不到嫂子的手艺,也有些遗憾。”
李谷介绍妻子陈明娟给沈淮认识,笑道,“你嫂子的手艺也就能糊弄我,平时吃什么我也不讲究,不过家里来什么客人,总得我来亲自操刀,不能怠慢了客人。”
“我可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堪。”陈明娟是个不到四十岁、体态较丰满、面容姣好的女人,看着沈淮手里还捧着一个不大起眼的纸箱子,说道,“上家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李书记都亲自下厨了,我总不能连酒都不带,就过来白蹭一顿吧?”沈淮笑着说道,“我们县有个金湖酒厂,名气不大,厂里对市场经济也不大适应,白酒市场这两年这么兴旺,厂子也是不景气,但历史久,酿酒水平也不差,这一箱是三十年金湖陈酿。等会在酒桌上喝霞浦的酒,汇报霞浦的工作,才更有感觉。”
李谷出身贫寒,父母只是中学教师,但陈明娟的父亲在退二线之前,曾担任财政副部长,此时还兼着人大财经委委员的职务,是计经系的老干将;打小耳濡目染,陈明娟的眼光自然不俗。
现在酒种繁多,白酒大家只认茅台、五粮液,但市面上所谓三十年陈酿茅台,那都是勾兑出来的。即使有特供存量的年份酒也满足不了那么大的需求,反而是地方上一些历史悠久、名气不那么大的酒厂,还真正藏有一些上品的陈酿。
大家也早就脱品牌的局限,李谷接过沈淮手里不起眼的酒箱子,搁到墙角,说道:“得,我那两瓶茅台就白准备了。”
陈明娟低着头,将李谷腰上的围裙解下来,系自己腰上,说道:“沈淮还是第一次上我家来,你陪沈淮说话,我保证今天水平挥,不叫田书记有批评我的机会。”
沈淮与李谷坐下闲谈没过一会儿,楼前就有车开过来,隔着玻璃窗看见田家庚下车来——沈淮与李谷刚要出门去迎接,就见田家庚挥手示意司机将车开走,心知田家庚都不愿意自己身边的司机知道这次会面,也就耐心坐下来等着。
沈淮跟田家庚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毕竟他只是县处级干部,跟田家庚之间隔着陈宝齐、高天河、虞成震等人——不要说他,要是田家庚动不动就越过陈宝齐、高天河,找熊文斌了解东华的展情况,都是坏规矩的。
这如今地方上还可以随意一些,而越往上,等级是越的森严——兼之省委巡视组正在霞浦检查工作,今天的见面则更是不能走漏风声去,不然田家庚就会受到极大的非议。
李谷也没有准备多少菜,两个素炒,烧牛蛙、烧鲤鱼、排骨炖西红枺溃侄肆艘淮笈汤洗谆ㄉ侠矗档溃骸疤锸榧且郧昂染凭秃酶龀椿ㄉ校交春@春螅啪踅焦食抢洗椎幕ㄉ赘运奈缚凇!�
陈明娟简单吃了些,就回屋看电视去了。
新浦炼化的筹备情况,沈淮在凤城跟李谷谈过一些,但也有所保留。
跟崔向东见过面,又得知成文光希望能在燕京见面之后,沈淮的底气就更足了一些,此时当着田家庚的面,则把众信、鸿基以产业基金模式筹集资本等细节都做了详细的汇报,将淮海舰队驻泊基地选址的事情,坦诚相告。
若是想淮海舰队将新的驻泊基地选在霞浦,由省委出面跟军方联络,则是一段军民共建的佳话,霞浦县的级别终究是太低,站出来推动有些不伦不类,会叫崔永平及淮海舰队其他高层多出许多不必要的顾忌。
听沈淮汇报到这里,李谷也是暗自感慨:
确实,要是省国投参与新浦炼化项目以及淮海舰队将新驻泊基地选在霞浦,所谓的违规征地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不复存在了。
霞浦县此时的量征地状况,不但不会给视为违规,甚至都有可能视为“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典范。
田家庚前面着重听沈淮汇报,待沈淮说过淮海舰队驻泊基地的事情后,沉吟片晌,对沈淮说道:“你及梅钢,这几年来对地方经济及建设的展促进,是有目共睹的。我这次在燕京开会,遇到王源总理,也提及梅溪的展模式,王源总理也相当感兴趣,还要我整理一份详细的材料给他看。无论是省国投参与新浦炼化项目建设,推动全省石化产业展,还是与淮海舰队军地共建驻泊基地,包括你之前提出的淮煤东出等等,都是有开拓性、有建设性的想法。虽然霞浦在量征地上存在一些问题,但征地的主体是代表县政府的国资新浦集团,没有叫整件事的性质改变,省里还是倾向维护、支持霞浦——当然了,维护跟支持,也是限定条件的。”
沈淮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我可能年底就要离开淮海,谁来管这个班子,还没有定。”田家庚继续说道,“我来淮海不到三年,做了一些工作,但有太多的工作没有做到位,现在也不强求一定要做到什么程度。工作毕竟是做不完的,只要不让后人说我丢下一个烂摊子就成了。”
沈淮琢磨着田家庚话里的隐义,嘴里说道:“淮海省在田书记您的领导,各方面的工作都取得长足的进步,更关键的是把全省经济展的大框架拉了起来,瞎了心的人才会说你丢下的是个烂摊子。”
“也未必。”田家庚淡淡笑道,“展经济也好,建设民生也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思路,能求同存异就是大境界——我会在离开淮海前,对全省的工作再做一些细微的调整。你在东华这几年,工作成绩很大,所以一些有关对东华工作思路的调整,我还要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田书记,您这是在抬举我。”沈淮背脊都有些渗冷汗。
沈淮心里清楚,田家庚更着意维护淮海经济展及地方建设的大局不受挫折,田家庚是有大局观、注重整体利益的人,但是要把田家庚的大局观视同他一定会全力维护梅钢系,那就大错特错加愚蠢了。
说到底,梅钢的存在及壮大,能更好的促进淮海省经济整体展,田家庚才会维护梅钢;不然的话,田家庚就是第一个要敲打梅钢的人。
沈淮想起前天李谷对他的交底,再想到田家庚刚才说的不把“烂摊子”交给继任者的话,沈淮这时候才明白,除了巡视组对霞浦、梅溪重点检查,在接下来的全省工作会议上点名批评霞浦之外,田家庚还会有进一步公开“敲打”梅钢的动作——不然的话,一个过于强势的梅钢,在田家庚的继任者眼里,怎么都要算得上碍眼的“烂摊子”了。
“在接下来全省厅局级干部交流安排里,我会提议让东华的熊文斌交流到沂城去担任常务副市长。”田家庚说道,“鉴于今年地方人大选举出现多次问题,全省接下来也要加强党委对地方人大的领导工作,东华的吴海峰可以到省政协或省人大任职。”
田家庚对东华班子做这样的人事变动,这已经不是对梅钢的简单“敲打”了——梅钢系在市里,主要就是依靠吴海峰、熊文斌、杨玉权跟陈宝齐、虞成震他们分庭抗礼。
虽然现在陈兵当选副市长,但作为普通副市长,话语权还不大。
田家庚一下子将吴海峰、熊文斌调走,就剩下一个明年年龄也要到限、退二线进市政协或人大的杨玉权撑着,可以说梅钢系在市一级跟陈宝齐、虞成震等赵系官员直接对抗的组织权力基础就直接瓦解了。
沈淮心里有些苦涩,却又知道田家庚开出的条件他必须要接受——虽然田家庚并没有明说谁会是他的继任者,但绝对不会是宋系或者跟宋系相关的官员到淮海省来主持工作,那不符合高层权力制衡的原则跟审美观。
这次的违规征地危机还容易解决,将来梅钢要不想再当靶子,这时候就必须主动的将靶子拆掉——梅钢凝聚的政治力量还不足以对抗其他政治势力的倾轧,要想更稳固的展,必须要有所舍弃。
当然,这么做也方便田家庚对各方面交待——他让省国投参与新浦炼化项目建设,在保住新浦炼化项目不被牺牲掉的同时,在维护地方快展势态不给破坏的同时,也成功削去“梅钢系”这个山头,对各方面都交待得过去。
李谷看着沈淮,不知道他会做何选择,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将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优势权力散掉的——隐忍有时候也是一种严峻考验。
“省里的人事安排,我当然不方便置喙。”沈淮苦涩说道,“只是真这么安排,对熊副市长他个人,有些不公啊。他对地方经济展有贡献,而且还能继续做出贡献。”
田家庚说道:“九月下旬省委委员会有调整,在候补委员的名额上,我会投熊文斌一票——当然了,要不要用熊文斌,怎么用熊文斌,就是后面人的问题,我不便再做什么安排。”
吴海峰倒也罢了,他调到省里,在完全退休之前还能享受一下副省级的待遇,也算是一种安慰——要是单纯将熊文斌平调到陌生、孤立无援的沂城去担任常务副市长,对熊文斌来说无疑又是一次严峻的打击。
熊文斌都五十四岁了,再折腾两三年,政治生命也就将结束,无疑会叫他的人生留下巨大的遗憾难以弥补。
不过田家庚要是愿意提名熊文斌担任省委候补委员,情况又将不同。
跟中委不同,省委委员加候补委员的人数稀少,全省总计也不到九十人。
要是熊文斌以省委候补委员的身份,调任沂城,就是明确第三或者第四把手的地位。
沈淮点点头,说道:“组织上有什么决定,我个人都是服从的。”
第六百七十六章良苦
见沈淮离开里,有些意兴阑珊,李谷在窗前转回身来,跟田家庚说道:“我看沈淮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啊。”
田家庚平静地说道:“沈淮这些年来绷着一股劲在做事,多少给人盛气侵凌的错觉,而看不到他的借势——或者只看到他借势进逼,而看不到他的借势退让。他是个有悟性的人,既然做事的雄心壮志,对现实也有清醒的认识,我想他即使心里有些挂障,也知道哪种选择对他、对梅钢更有利。”
李谷苦涩一笑,说道:“说起来现实也是可哀,我现在整天琢磨的也是退让、妥协。不单考虑我怎么退让、妥协,也要考虑别人有没有退让、妥协的空间。说到这里,我倒还羡慕沈淮来,他在基层总算是肆无忌惮的狠干了几年,叫别人领教到他的锋芒,我则只能世故圆滑。”
田家庚微微一笑,说道,“你现在是没有遇到事,会有你不得不露锋芒时候的。沈淮那种蛮劲啊,是容易得罪人,但有时候想成事,还不得不学他的那一套。虽然会得罪人,但只要能成事,总归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有时候寻找、联合支持力量,也是技巧。”
听田家庚这么说,李谷也是心有所悟。
他现在能借田家庚的势,故而很多工作容易推动,一旦田家庚离开淮海,这种有利条件就不存在了,但他的工作有可能触动一部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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