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可不想掺和到余薇、寇萱母女之间的事情里去,带头往夹道里走,将寇萱丢在那里跟她姑纠缠,他们到临水的阁子里吃饭,但未想寇萱又从后面跟了过来,说道:“今天真是我生日……”
沈淮将外套脱下,搁椅子靠背上,看寇萱眼睛里带着些许委屈,说话的语气都幽怨得很,知道她经她妈这么折腾,多少有些情绪,笑着说道:“等会儿吃饭时除了叫厨房给你下碗面条,我们可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给你。”
陈丹手搭在寇萱的肩膀上,让她坐下来吃饭,说道:“小黎不是要准备考试的话,本来是要回来了;礼物都给我落办公室里了,等会儿再拿给你的,还特意叫我准备了蛋糕,只是没让你知道……”陈丹是知道寇萱今天生日,但她现在也不细管尚溪园的日常经营,也不知道余薇今天邀请了在东华的亲朋故友过来假借由头给寇萱过生日。
“这么说,我们今天过来吃饭,还是赶得巧了。”沈淮笑着坐下来。
寇萱坐下来,这边就不会能安顿,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见余薇踩着高跟鞋过来,从她花容浅笑的美靥上,真是看不出她刚跟寇萱起过争执。
“听寇萱她姑说,我就猜是沈书记您过来吃饭,没想孙小姐也在啊……”余薇推门走进来,热情洋溢的笑着凑过来打招呼。
余薇少女时就经历了第一桩婚姻,生下寇萱时仅年十八岁,此时的她还没有到四十。虽然要算是中年妇人,但她娇嫩白皙的脸蛋,光滑得就仿佛新剥煮鸡蛋似的,眉目风流,倒像是个三十刚出头的美艳妇人。
去年醉酒事件过后,虽然余薇当年抛夫弃女的旧事没有大范围的传开,但在顾家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但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这背后除了梅钢、鸿基配合余薇加强对宝和船业的控制之外,跟在医院里还吊着命的顾正元偏信余薇有关——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着盅惑老男人的本钱。
沈淮以前还觉得在媚熟一类的女人里,何月莲已经做到极致,没想到余薇还要更胜一筹。
大家现在是合作关系,看着余薇进来,寇萱板起冷冰冰的俏脸,不看她妈半眼,沈淮倒是不能再端大架子,坐着一动不动,站起来笑着问:“余总今天也在这边吃饭啊,可是巧了。”
余薇弃胡林,选择在梅钢跟计经系之间的游离,打去年入秋就获得充足的资金支持。
宝和在西陂闸的造船基地,因建设资金匮乏拖延了近两年时间,一有资金注入,建设就立即启动起来,兼之一些业务调整出去,现在也开始接订单准备投入生产了。
宝和船业经受亚洲金融风暴摧毁,放弃之前大开大阖的扩张策略,目前在西陂闸的船厂,将是宝和船业旗下最大的生产基地,是属于余薇在宝和船业彻底站稳脚、不容有失的一步棋,余薇年后留在东华的时间就多了起来——这也是她在渚园置购物业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这也就给寇萱带来新的烦恼,余薇过来纠缠她的时间就多了,捅开去之后也就不怕顾家人再拿她的旧事相逼。
余薇看女儿脸色不对,也知道她要是不走,只怕会将这边的气氛搞僵掉,打过招呼,也就不在这里纠缠,告辞离开。
但走出包厢,余薇又禁不住回头张望,见陈丹、沈淮在阁子与寇萱说话,似乎是在劝她什么。
这些年来,有些事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便是戚靖瑶也只能大体猜到沈淮借杨丽丽搞倒英国,但不清楚寇萱在其中发挥的关键作用。寇萱在英皇是用化名,后来也没有跟戴毅、高小虎等人打过照面,故而有些事也就掩隐起来,成为秘辛。
余薇百般打听,也没有办法将这些年来的图景都拼全,有些事情甚至连寇萱在梅溪的姑姑也不明所以。
她只知道在寇老爹病故后,寇萱不学好,混迹在三教九流的场合,看她与沈淮的关系密切,只当她的身子早就给沈淮占了去,开始也以为寇萱是沈淮众多情人里的一个,便是现在也没有办法排除这种猜测,不然寇萱又有什么资格,跟沈淮、孙亚琳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只是这两年来寇萱重新进学校读书,年后到尚溪园实习,也是基层干起,看不出她有半点被娇纵成笼中金丝雀的样子,这叫余薇心里又是疑惑。
余薇藏着疑惑往外走。
尚溪园除了纱厂仓库改建的主楼外,其他都是七八座环环相套的小院落。没有服务员引领,余薇又心事重重,多走了两步,就走岔了道,绕了两圈,绕到前厅来。
到前厅就记得道来,余薇又从侧门往西边的园子,夹道一株砌在院墙里的老榆树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倩影,正背着她跟人打电话:
“我已经到尚溪园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要跟沈淮挑开来说……”
余薇不晓得这年轻的女人是谁,又有什么事要挑开来跟沈淮说。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感觉到有人走进来,谢芷转回身,看见余薇端的是一愣,半晌才想到要跟余薇打招呼。
余薇也没有想会是谢海诚的女儿、宋鸿奇的妻子谢芷。
关于宋系内部的矛盾,余薇也听说过不少。
有些风声比长了四条腿的马还跑得快。
短短两三天时间里,宋炳生说沈淮年纪轻、经验不足,拒绝省委书记提拔沈淮上兼东华市委常委的事,在余薇这一层次的人群,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兼之这段时间来,有风声说沈淮有可能调到省里任职,余薇也隐约觉得,沈淮这次确实是有可能要离开东华了。
余薇心里暗想,谢芷有什么事要跟沈淮挑开来说,莫非跟这个有关?
“谢小姐是过来找沈书记啊,他就在前面靠水边的阁子里吃饭……”余薇指着道,笑盈盈的跟谢芷说道,似乎她真对谢芷刚才跟别人讲电话的内容不感半分兴趣。
谢芷是开车经过渚园,看到孙亚琳跟沈淮的车停在一起,才猜测沈淮人在尚溪园,但是不是就去见他,即使走进尚溪园,她还有些犹豫。
无意间叫余薇撞见,谢芷也退也不成,神色如常的跟余薇颔首打招呼:“余总也在这里吃饭啊?”
“是啊,请老家的一些亲戚吃饭。”余薇并不知道谢芷清不清楚她跟寇萱是母女关系,但想到这种关系暴露给众人知道,叫她甚是尴尬,招呼过就走进她用餐的院子,不去管谢芷到底找不找沈淮去。
第九百四十七章谋定而动
尚溪园有自酿的石榴酒,装在细高的长颈玻璃酒瓶里,酒色微红,格外的晶莹剔透——沈淮将酒瓶从孙亚琳手里抢过来,给自己杯里倒酒,抬头隔着敞开的窗户,看到谢芷小心翼翼的提脚走进院子里来,下意识的头皮就感到一阵阵的发麻:
“这娘们跑上门来做什么?”
院子花圃间铺的是鹅卵石小道,高跟鞋细尖的鞋跟踩在那边,容易滑移——孙亚琳与陈丹、寇萱转回头,看到谢芷正低头看道,似乎未曾看到她们的样子,心里也疑惑,不明白谢芷为什么这时候跑上门来?
“啊,我刚刚开车从学堂街经过,看到你跟沈淮的车停在渚园东面,就想着你们可能是在这边吃饭——你什么时候从香港回来的,都有一段日子没见到你了?”谢芷有些心虚不敢跟沈淮直接打招呼,美靥浅笑的看向孙亚琳,跟她打招呼。
“你跟她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亲热,我怎么都不知道?”沈淮调侃的问孙亚琳。
听沈淮暗夹讥笑的问孙亚琳,谢芷俏脸微红,心里暗啐了一口,但也不慌不忙的看向沈淮,问道:“那你说,我跟亚琳姐的关系,什么时候不好过?还是怕我蹭你一顿饭,就这么急着要赶我走?”
陈丹拉了沈淮一下,不叫他胡说八道,让寇萱从餐边柜里给谢芷拿一套餐具,请她留下来一起吃饭。
谢芷与寇萱关系不是很熟,但也知道她的存在,并不知道她今天生日,但看她也坐在这边,与陈丹她一起陪着沈淮、孙亚琳吃饭,只当她跟沈淮的关系已不再一般。
看她清纯绝美的脸蛋,穿着尚溪园的工作制服,额外亭亭玉立、身段挺拔,胸脯也高高的鼓起来,暗感沈淮这混帐家伙真是能糟踏好女孩子。
谢芷虽然心里对沈淮还是不屑,但今天有事而来,也不会听几句讥讽的话就会生什么闷气,她从寇萱手里接过餐盘,当真就要坐下来一起吃饭。
看着陈丹要将酒瓶拿过来给谢芷倒酒,沈淮忙阻拦道:“不要给她喝酒,她喝起酒可是不得了呢……”
谢芷听沈淮大呼小叫的,恨不得拿筷子戳他脸上去,但见陈丹、孙亚琳眼睛里都有不解的疑惑,也知道沈淮、杨丽丽两人对她上次在嵛山醉酒的事情守口如瓶,甚至连孙亚琳、陈丹她们都没有说。
即使再不屑沈淮的人品,这事也是自己误会了他,谢芷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脸有些烫,拦住陈丹不让她倒酒:“我等会儿还要自己开车回徐城,真不能喝酒。”
孙亚琳狐疑的看了谢芷、沈淮两眼,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叫谢芷此时在沈淮跟前竟然撑不起半点气势出来——这可跟她印象里完全不一样。
沈淮也真无意留谢芷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吃饭,但看她温顺纯良、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也没好意思再拿什么事情挤兑她,说道:“你总归不会闲得没事,做跑过来陪我吃饭的——我也受不起,你过来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
鬼才想陪你吃饭!谢芷心里暗想。
只是沈淮直截了当问她有什么事情,大有一副谈过事情请她直接走人的架势,谢芷心里又有些不痛快,将遮在额头的刘海撩到一边,露出漂亮光洁的前额,眼眸子往上撩,看了沈淮一眼,说道:
“嵛山旅游节的基本情况,你应该是清楚的吧?梁书记那边期待有些高,只是金鼎这边配合的资源未必足够,我就想着跟你事先说一声为好……”
沈淮不知道谢芷何时变得这么吞吞吐吐,说个事还要扭几道弯,他歪头盯住谢芷的脸看了有那么两秒钟,才不相信她满口胡言是为这个原因跑过来找他,戏谑的问道:“就这事真能让你压着心里的恶心劲跑上门来找我?”
孙亚琳当然也不相信谢芷会为这点事跑过来找沈淮。
金鼎要怎么跟嵛山县委县政配合搞好这次旅游节,谢芷犯不着过来跟沈淮商量——金鼎拿不出更多的资源,或者说无意大肆操办,就嵛山县委书记梁振宝还有强迫他们什么不成?
只是沈淮说话真是损人,孙亚琳猜想他这是想堵住谢芷的嘴,不叫她再有脸开口说别的事情。
看沈淮一付小人得志的嘴脸,谢芷真是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心里才痛快些,但想到沈淮肯定猜到自己是为丰立的涂渡板项目而来,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还没有张口说这事,就给这混帐家伙两句话气走。
谢芷轻吸两口气,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激动,说道:“都说我们女人心眼小、记仇,你就真不能大度点让我找个借口,在这里蹭一顿饭?”
上次被砸得太猛,沈淮还真怕这次将这娘们挤兑惨了,下回叫她找到机会再折腾自己一顿。
相杀相残也不是他的风格,沈淮耸耸肩笑着说道:“你真要是过来蹭一顿饭,什么都好说;只是我看到你就心里发虚啊。”
听沈淮换了一种轻松语气,谢芷心情稍好一些,坐近了见沈淮额头还留有一道极淡、细看仍能看得出来的伤疤,想到上次醉酒后受他照顾,还将他打成那样,心里也是愧疚,心想他嘴巴这么缺德,是不是因为上次事心里还不痛快?
想到沈淮让杨丽丽捎给她的话,说什么送不送镜子的事,谢芷心里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混账家伙难得做一次好人,难道以前的混账事就不是他干的?
谢芷心里这么想着,看着酒瓶里石榴籽沉在下来,像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浅红宝石,煞是好看,她也不再记恨沈淮刚才大呼小叫的挤兑她,问陈丹:“这酒颜色真好看,醉不醉人?”
“没什么度数,甜津津的,给你倒小半杯尝尝。”陈丹说道。
寇萱拿过玻璃酒瓶,给谢芷倒了小半杯石榴酒——寇萱因为她妈搞今天这一事,心情不愉快,但她总是知道此时在尚溪园实习,不能任着性子。刚才没有外人,跟陈丹、孙亚琳关系也亲近,所以能赖在这里陪沈淮一起吃饭,但这时候谢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她替谢芷倒过酒,就先出去,不打搅他们谈事情。
谢芷看着寇萱这会儿将自己的碗碟收起来,就走了出去,心里又奇怪她跟沈淮到底是什么关系。
总之在谢芷想象中,沈淮的男女关系是一糟糊涂,谢芷她无意为此多想什么,看着酒杯里的石榴酒颜色轻红,与雪色薄胎瓷壁相映,又有着说不出的剔透,红唇轻饮,任几乎没有什么酒精的酒液在口腔里回旋几下,体会甘甜,才咽进肚子里,说道:“沈淮姥爷家的院子后就是石榴园,只是大家都嫌剥石榴太麻烦,大家也没有怎么吃,倒是没有想到拿来浸酒会这么好喝……”
法国那段生活,对沈淮来说是沉郁及不堪的,他可没有跟谢芷一起回忆往事的心思——谢芷不说她的来意,他便也安静的喝酒,不再多说什么话,搞得谢芷也搞不清楚,沈淮到底清不清楚丰立涂渡板项目的事情。
“丰立联合平江的几家民营企业,要上涂渡板项目,这事你清不清楚?”谢芷将小半杯石榴酒喝下去,终是放弃无谓的试探,直接问沈淮。
“这个项目比较大,丰立又是跟梅钢合作多年的供应商,我当然有知道这个项目,但也谈不上多清楚,”沈淮点点头,问道,“怎么了?”
涂渡板里最主要的一类就是镀锌板,就是将梅钢或富士制铁轧制的薄型板买过去在上面镀一层锌,这类产品在国内的市场需求日益增大。
渡锌板项目是钢铁产业最重要的下游之一,平江的丰立集团要上涂渡板项目,梅钢自然一直都有关注。更何况丰立联合平江市几家民营企业计划搞的这个涂渡板项目,投资规模可能达二十亿,也算是国内民营企业进入重工领域的一个大手笔。
不过,国内民营经济发展还整体偏弱,无论是政策倾斜,还是金融机构对民营经济的资金扶持,条件都是苛刻的。
平江市的民营经济在国内要算是相当活跃的,但丰立集团联合平江其他几家较大规模的民营企业一起搞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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