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由于血龙洞里阴暗潮湿,那些灰烬之上早已长了一层颜色不知道是黑还是绿的青苔。
梁叔将点燃的檀香插进鼎中,站定了一会儿。然后拿起那只捞尸骨的大网,伸入血池当中,横向一扫。
血池立刻波纹荡漾,漫开一圈圈的涟漪,红色的液体艳得妖异,在微弱的灯光下散发着诡谲阴森的味道。且在血水荡漾开来之际,一种森森刺鼻的腥味由血池弥漫开来。
即便是早已习惯了这里一切的梁叔,在闻到这个味道之后,也要稍微屏息起来。这血池里面的血水乃是有毒的,因为它是近千年来所有畜生剑道的前辈的精血汇集而成,亦因为血龙洞里本来就是个毒气氤氲之地,经过多年的积沉、发展,血水里面赫然有着不轻不重的奇毒。
这种毒,中毒人不会死,只会生不如死,而且是短期的。曾经梁叔就中过这种毒,那是他刚刚接手管理这血龙洞的时候,一中这毒,他立即感觉浑身上下像是有着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
只不过,当时他察觉得早,中毒了之后立即跑出了血龙洞,到外面呼吸了一番新鲜空气,毒性不药而愈。
是以,这是一种即时发作的毒,毒性虽小,但发作速度快,只要一直接触血水,那毒就会一直发作。
由此,便可想象身在血池当中经历七到九天这么久的时间,是一种多么恐怖的磨练?
大网横向一扫,忽然间梁叔感觉网中捞有物体,且物体极重。就跟当初打捞铁砂的那个时候一样,不觉一喜,大力抓住铁网把手,立即将之往上拉来。
“哗!”
一经发力,大网拉着那个沉重的物体陡然破血水而出,落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
“居然没有被毒血给腐蚀掉?”
梁叔惊奇地看了“血人”一眼,登时拿来手电筒,将强光往他身上一照。旋即,那“血人”立刻缩成了一团,似乎挺害怕那手电筒的强光一样。
他一缩成团,浑圆得就像是一个巨大篮球。蜷缩之后,一动不动,状之若死。
梁叔笑了笑,拿了根棍子,捅了捅,道:“既然没死,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血人闻言慢慢地将脑袋伸了出来,蓦然一抬头,那双血红色粘液之中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暗色当中散发出幽紫色的光来。
瞳孔深邃而奇异,看将起来,就像是一口年代久远且没有底的古井。梁叔见他望着自己,便是笑道:“妙哉!快哉!自铁砂之后,畜生剑道终于迎来了第二个入血池浸泡而未死之人,年轻人,自此你就像是一条翻过了龙门的鲤鱼,有朝一日若遇风云,则必化身成龙。”
那双幽紫色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没任何感情般地盯着他,一眨也不眨,仿佛那眼神是亘古不暗的夜明珠。只是,那幽紫茫茫的之中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却赋予了他一种邪恶、凶煞之色。
两人对视良久,梁叔又笑了几声,道:“怎么?才九天不见,你已不认得我了么?”
血人不答一话,仍是死死地盯着他,不知道那双深邃的眼神当中到底藏着怎样的一种想法。
梁叔又道:“比起铁砂来,你无疑要强得多了。当初铁砂在血池当中磨练了七天,在我捞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若是我稍去得晚一些,他也免不了是一死的结果。而你,如今时过九日,却仍是精神奕奕。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了。”
血人还是不答话,眼神一瞬不瞬,先是盯着梁叔的脸面,慢慢地转向了他的脖子。眼神邪光浓郁,隐隐之中有着一丝嗜杀残暴的味道。
梁叔蹲下了身来,用棍子在血人的肩膀上敲了一下,道:“小子,你若还不起来,那我可就不管你了,当初铁砂是被我扛出去的,那是因为他奄奄一息,你既精神奕奕,便别想有这待遇了。起来吧。”
说着,梁叔用棍子挑进血人孙伯南的腋下,试图将他拉起来。然而,却在这突然之间,那血人的喉咙骨碌碌地鼓动了几下,蓦然嘴一张,发出了一声咆哮,它整个人往前一扑,竟是直接将梁叔给按在了地上。梁叔对他没任何防备,被他这突然一扑,自然是轻易得逞。
“你……这个混账,连我也不认得了么?”首座执事梁叔大怒,被血人孙伯南一按在地上,顿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而来,奋力反抗之下,他竟是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撼动血人的双爪。而且血人身上到处都是毒血,这毒血一沾到他身上,中毒的反应立刻扩散而开。全身直如千万只蚂蚁在撕咬,难受的感觉生不如死。
“孙伯南,你莫是入了魔障了么?混账,你给我醒来!”
梁叔大声一吼,剧烈的声音扩散而开,震得整个血龙洞都摇晃了起来。
趴在他身上的血人孙伯南听得他的吼叫,不但没转醒,反而也朝着他吼了一声。孙伯南的模样与脾性,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此时的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一只凶残成性的魔兽。
幽紫颜色的双瞳突然陡张起来,瞳孔骤缩,一番长啸之后,血人孙伯南向着梁叔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第1075章 九死十全
“嗷~~”
“嗤~”
血人孙伯南在毒血当中浸泡了九天之后,无端端地力大无穷,而且神志不清不楚,整个人杀气十足,那双充满幽紫色的眼睛,似乎只要看到活物,就有无穷的嗜杀意象。
这会儿他一张嘴,锋利的牙齿果断地咬住了梁叔的脖子,梁叔越是挣扎,他咬得越是奋力,直到梁叔没了任何挣扎,他才慢慢地将滴着温热的鲜血的嘴巴脱离了梁叔的喉咙。
血人孙伯南舔了舔嘴唇上的鲜血,似乎这种新鲜血液的味道很让他痴迷,在品味了一下味道之后,他又垂下头去在梁叔的脖子上吸了一口。
这举动像极了欧洲的吸血鬼,但他却并非是吸血鬼。这些天来,他浸泡在毒血之中,渴了、饿了均是依靠喝血来补充体力。血池之中的血,乃是毒血,更是漫长岁月积攒下来的血液,血腥味道极浓且不说,而且味道之中还有着浓郁的苦涩味。
那般滋味自然是不能跟这种新鲜人血媲美的,所以在尝到新鲜人血的滋味之后,孙伯南情不自禁的迷恋起这个味道来,多吸了几口之后,梁叔整个人全身的血也就所剩无几了,看起来犹如一具干尸。
血人孙伯南喝饱了血,散漫地坐在地上发着呆,怔怔地看着地上畜生剑道首席执事梁叔的尸体。过了良久,他眼中那幽紫色的光终于是慢慢暗淡了下去。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发呆中的孙伯南忽然猛一摇头,随即,那散发着幽紫色光芒的眼睛转变为黑色,再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孙伯南惊得一跳而起。
“梁叔?”
“梁叔你怎么在这里?梁叔你怎么了?”
孙伯南乍见死尸,却不知为何故,赶紧先打量了一下四周,却见整个血龙洞里除了自己跟梁叔尸体之外,再也无其他人了,甚至连其他生物都没有。
一检查梁叔的死因,只见他脖子上有一个巨大伤口,像是被什么咬烂的,整个脖子空了一半,梁叔显然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再看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只见到处都滴落着鲜血,有些已经凝结成块了。而且借着微弱的灯光,孙伯南还能看清梁叔两只手的手腕上各有着一个手掌印。
“梁叔,是谁杀了你?我为你报仇!”
孙伯南从梁叔身上撕了一块布下来,然后将那布就印在梁叔的手腕上,经过小心翼翼地按力,那只血手掌印完完整整地被拓印了下来。
不管是谁杀了梁叔,只要有着这个手掌印作为证据,那么就一定能够找到凶手。在畜生剑道的地盘上,只要凶手还在,就一定跑不了。
指纹查凶法,这个方法自唐朝的时候就有了,发现者乃为贾公彦。此法由他发明,到至宋代已然成熟,并收录于法医宋慈的《洗冤集录》之中。是一种全世界公认的认凶方法。
拓印了掌纹之后,孙伯南将之摊开看了两眼,忽然却是觉得这掌印好生熟悉。尤其是那手掌之中的生命线、智慧线,此掌乃是断掌,从中一条线纹直接横贯掌心。
孙伯南浑身忽地一震,匆匆伸出自己的左手来,与那布上的拓印对比,其结果令得他骇然一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这掌纹居然是我的?”
孙伯南惊慌失措,一退再退,看着梁叔的尸体就跟看着最令自己害怕的东西一样,退着退着,突然“扑通”一声,他一个不防,竟是向后又栽进了那毒血浓稠的血池当中。
……
另一方面,美国洛杉矶。
缺月很无奈地回到了饿鬼剑道的总部,他在永州市失败之后,并没立刻就走,而是潜伏了很多天,打探了一些消息之后才回到了美国。
在永州市潜伏的这些日子里,缺月查清楚了大师兄海魂应该是死了,而师妹冰燕则是被钱文俊给抓走了。至于被抓到哪里去了?他曾暗中跟踪过一次,也找到了那个秘密的工厂大城。
当时,他也想过搭救冰燕,可惜那个“新曙光公司生产制造基地”当中钱文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钱文俊也在其内。若是强硬地杀进去,缺月即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没任何胜算。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回美国,将此事亲自向闭关中的师傅回报一下,然后再看师傅是如何决定的。
今日,便是缺月回来的第一天。他回到饿鬼剑道时,其师戊疋老人正在闭关,还差三十七天才能出关。然而,冰燕的命危在旦夕,缺月与她虽无什么交情,更没什么感情,但缺月不是海魂。若是换做海魂,他必定是不会去管冰燕的死活。可是他缺月却有着一种先天性的集体荣誉感,更有一种大家庭的责任感。
亦正因为如此,戊疋老人上次才破例将鬼剑交给了他。
因为一个能够拥有集体荣誉感、大家庭的责任感的人,就代表着拥有着领袖的潜质。海魂只顾私欲,任何人等他都不放在眼里,像这等人自然是不适合当领导人的。
饿鬼剑道这么一大脉的剑道,待戊疋老人归西之后,自然是需要一个优良的具有领袖潜质的人来承位。显然,海魂并不是适合之人,只有像缺月这样人才算适合。
因为心里担忧着冰燕的安危,缺月不顾师傅闭关前的警告,强行进入了闭关厅找到了闭关中的戊疋老人。戊疋老人果然没有过多责备于他,见是他来,反而一笑,问道其来意。
缺月便将这次中国一行的所有经过、所有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然后再补充道:“大师兄海魂,如果不出所料,他应该是……死了;而冰燕师妹她……她被钱文俊抓了,并关了起来。”
戊疋老人看了看这个自己最看好的弟子,冷冷一笑,道:“海魂刚愎自用,能有如今这结果也算是他的命,至于冰燕,钱文俊抓了她却没杀她?这倒是奇事一件。”
“师傅,如今该怎么办?要不要我重整兵马,再去一次永州市?”缺月没觉得这次失败是丢脸的事,因为他实在是觉得这次的对手真的很棘手,所以,即便输了也不丢脸。
戊疋老人略一摆手,道:“罢了,连番两次去中国都吃了败仗,难道还不足以引为教训么?即便我让你再带人去第三次,其结果,想必也是一样。”
“这……师傅,若是再去永州市,在我的带领下,一定不会发生像这次这样的事。”缺月肯定地说道,这次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惨淡的败局,那是因为他跟海魂不合,这才导致力量分散,得不到集中。敌人一抓住机会就逐个击破,让他们根本就没还手之力。
戊疋老人明白缺月的心思,淡淡地道:“你方才已经说了,孟氏余孽实力高强,你已经败过一次在他手上了,若再遇上他,可有胜算?”
缺月细细一想,认真地摇了一下头,道:“孟氏的《虚灵三镜》真的很玄妙,如果再遇到他,我仍然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算,甚至百分之五十的胜算也没有。”
“那么钱文俊呢?你若遇上他,可有胜算?”戊疋老人再问。
缺月凝思一想,仍是摇头道:“钱文俊我没跟他交过手,但是大师兄曾跟他交手并没占到多大便宜,由此可看得出来,他也是个大高手,若是碰上他,我并没绝对的胜算。”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这一点比海魂要强得多。与其打没有把握的仗,倒不如停下来找时间提高自己的修为,等到自己实力更进一步,没有把握不就变成有把握了么?”戊疋老人双眼微闭,悠悠说道。
“提升修为?”缺月一脸羞愧地道:“实不相瞒,弟子实力于三年之前就没有任何精进了,直到现在也找不到任何突破口,说来惭愧。”
戊疋老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睁开眼来,瞥了他一眼,道:“你精进不得是好事,在一个阶段上停滞三年,这会让你的底子越打越厚,这就像高塔,要想塔修得高,底基必须要好。没有好的底基,便是风一刮,就倒塌了。”
缺月也明白师傅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弟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关于突破之事,弟子日思夜想也寻不到方法,这方面还请师傅指点迷津。”
戊疋老人双手合于丹田,忽然道:“为师这里,有两法,你可愿学?”
“我愿。”缺月眼神一亮,想也不想,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戊疋老人道:“此两法,不可兼得,你只能从中任选一样。”
缺月点点头,期待师傅的下文。且听戊疋老人继续道:“我这里有神妙功法两册,其一名为《九死玄炁》,乃为瞬间提功之妙法,一旦练成可将自身实力瞬间提高十倍。”
缺月满是激动,心中一颤,惊讶道:“十倍?这是何等概念?若我能练成岂非无敌?”
又听戊疋老人又道:“其二名为《十全炁》,亦为提功增幅之妙法,只不过此法比不得《九死玄炁》,只能增幅一倍,并且时间也有限制,只有三分钟。你愿意学哪个?”
缺月听得仔细,忽然问道:“《九死玄炁》一旦练成,可将自身实力提高十倍,那么这个提升的实力是否也会有时间限制?”
“有,这个看个人体质而定,有的能持续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