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仙麻团调走，要动郭家就没那么容易。可要调仙麻团没那么简单，虽然名义上仙麻团还在神策军名下，是一支地方守备部队，但军饷之类
的东西，全是从郭德罡这里出的，根本就是一支私兵，现在朝廷要把这支兵调走了，自然不是白调的，要人家把私兵送去送死，总要给点补偿
。
在卢杞的劝说下，德宗皇上觉得郭德罡这样的将门虎孙加不世天才不上前线经历一下血与火的考验实在是不符合大唐唯才是举，人尽
其才的基本国策，于是他下了一道圣旨，任命郭德罡为亲卫府亲卫判神策军右中侯，让他带着自家的私兵仙麻团，上河北前线打仗去。现在，
大唐最年轻的武将郭德罡是七品官了，应该有八个跟班，但剩下的四个跟班实在是难找，他干脆就在醴泉县的人口市场上随便挑了四个还长得
过去的买了，充当摆设。
在建中二年十月二十一这天，驻扎在醴泉的仙麻团，终于接到了兵部行文，要求他们随同朔方大将唐朝臣的五
千朔方兵前往徐州前线解救被叛军围困的李洧刺史。尽管徐州前线的神策军指挥员，是郭德罡的老熟人曲环，但郭德罡还是很害怕自己去了会
被马上投上最前线。虽然他经常觉得自己了无生趣，但是在没有搞到妹妹证实自己这个身体的某项能力之前，他还不想那么早就挂掉。
由于很怕死，再加上从来没有打过仗，郭德罡不但带上了自己的四百兵，还浩浩荡荡地带上了他那一千吐蕃奴隶包工队、醴泉技研有限公司能
搬走的全套工程设备和一百名各种技术工匠。再加上公主为自己儿子准备的各种补给、郭氏企业名下劳军的畅春园营妓分队，以及听说郭小侯
爷要前往前线打仗手里有大把军费可以做买卖的商团，名义统帅是郭仙麻校尉二斗的权隶神策军右厢汴宋宣武行营蓝田醴泉诸监守备团，竟然
在队伍规模上与唐朝臣的朔方行营五千兵几乎打了个平手。
深秋寒冷的西北风，将高高扬起的风帆吹得鼓鼓，满载着士兵的船只，沿着
泾河渭河顺风顺水，一路直下徐州，甲板上的朔方军士兵好奇地看着和自己并排行进的一支奇怪的船队。这支船队据说是修马路的小郭侯爷带
的，打头的是一艘奇形怪状，全是黑色的船，挂着一面黑骷髅旗和一面红底白圈黑德字旗，前后长得一模一样，分不清哪头是船头，哪头是船
尾。在这艘怪船桅杆顶上的望台中，有一个矮小的身影，穿着一身黑甲，眺望着远方。
“还好在蓝田的时候做了两副望远镜啊……”某
个在明光铠里面塞了两层上等渤海貂皮然后迎着猎猎北风出来扮酷的人，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多准备一些这种非常好用的军用物资。
在这
艘船后面，拖着一艘拖船，拖船上整整齐齐地堆着八个黑色的大箱子，箱子上都有红边白底当中一个黑德字的标记，旁边漆着四个大字，写着
：德邦集运。在这艘拖船后面，是和朔方军一样的平底内河漕船，长十丈宽两丈，每船载一百人，只不过这些船，也是统统漆成黑色，拖着一
艘码着德邦集运黑箱子的拖船。诡异的是，前面四艘船出来的，都是穿着奇怪制服的士兵，这种衣服并不是武士通常所穿的缺胯袍，而是黑色
的紧身前开大翻领对襟皮袍，戴着黑色的大沿毡帽而不是幞头，腰间系着奇怪的皮带，脚穿高筒黑皮靴。而后面的几艘船上，出来的却是穿着
匠户服色的工匠，以及商人模样的一些奇怪的人。
“快往最后看，往最后看！”忽然从朔方军的船队中发出了大声的喊叫。所有在甲板
上的士兵，都纷纷往右舷这一侧挤来。在船舱里待着的，也从各个舱口爬上来，挤在舱口上，舷梯支撑不住这么多人的压力，开始发出吱吱呀
呀的响声。“看*看，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队正旅帅们纷纷出来，拿着鞭子大声呵斥兵丁，但也不能阻止人潮汹涌，很快人越挤越多，搞得
船都渐渐倾斜了。眼看着朔方军的每艘兵船，都要出现倾覆事故的时候，河面上突然响起了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
“朔方军的弟兄们，
某是权隶神策军右厢汴宋宣武行营蓝田醴泉诸监守备团校尉郭二斗，你们大概有些老兵听说过我，有些人还和我一个锅里吃过饭。咱也是朔方
出来的，给郭老令公扛过甲，给李使君喂过马，显然不能亏待了大家，这后面五艘画舫里的姑娘们，就是带出来慰劳大家的，全部都是精挑细
选，做过体检，来自长安畅春园总店的优质花魁，要屁股有屁股，要脸有脸……”
“好！！牛逼！！”朔方军的船队里发出了震天的欢
呼声。
“……别急别急，咱们这一路上起码走个十天半个月，有的是时间，现在我们畅春园会派人到各位的船上统计人数，抽取号牌，
到时候咱们凭号上舫，您是要听小曲，还是要共赴巫山，悉听尊便，有事您就找我完颜普京说话……”另一个尖利嘶哑的声音，从扩音铜号里
传了出来。
“爽！够意思！”朔方兵们听说在船上都有的乐呵，士气高涨。
但是，很快朔方兵的热情就被浇灭了。
“一百
文一个号？这也太贵了吧……”
“兵大哥您别着急啊，您想这总共只有一百位姑娘，这边拉拉杂杂也有五千军爷吧，就算姑娘不吃饭不
睡觉，一个时辰接待一个……”
“一个时辰？”
“没有看不起军爷的意思，没有看不起军爷的意思，这不是为了方便算打个比方
吗，您别拔刀子啊，两个时辰……”
“这还差不多，继续说”
“两个时辰接待一个，一天一夜也只能接待六个，您总得给人点吃
饭时间吧，这算上一天五个，也得十天才能都轮完啊……”
“说的也是啊，早买早上……”
但是，买了号的朔方兵也不高兴。
“怎么都是一千号往后的？前面的呢？”
“您别急您别急，消消气……这咱们有五千军爷吧？”
“对，然后呢？”
“
这光火长，也有五百个吧，队正队副，两百个，旅帅，五十个，校尉二十五个，都尉五个，果尉十个，这就是七百九十个了吧……”
“
那还有两百一呢？”
“大将总得给人家留着吧，虞侯、别将﹑长史﹑兵曹参军，也不能少吧，大将的牙兵，也得留点名额吧……这可都
是我大唐的制度啊！”
“那好吧……”
不过，此时在画舫上发生的事情和兵哥哥们听到的描述稍微有一点区别。
“下面拍
卖第一号号牌……”
……
【注1】根据建国以后的水文资料，黄河下游河段的首封日期，最早在12月12日。八世纪时中原气候要比
现在温暖，因而在781年的农历十月下旬，黄河应未上冻。
【注2】亲卫，正七品上，中侯，正七品下
第六章 营
唐定都长安，根据人往高处走的定理，天下凡是有点本事的，都要混进长安去，这样一来，关中就变得很挤，就好像蛆都挤在粪坑的最低
处。人多了，关中的米就就变得不够吃，米不够吃就变得很贵，为了让社会秩序稳定，就不得不从江南经过漕运运米，也就有了大唐的南米北
调工程。一路上，郭德罡看到一队队满载的漕船，从自己的船队旁边不停经过，他们的船队，也超过了不少满载而回扬州的漕船，上面运满了
蓝田出产的货物。现在这些货物都装在德邦集运的黑色集装箱里，也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郭德罡只能从吃水的深度上来判断，那吃
水最深的，估计是运载的铁器玻璃，吃水最浅的，运的估计就是仙麻了。
军务紧急，除了例行地靠岸补充淡水粮食，郭德罡的船队日夜
兼程。再加上顺风顺水，两天功夫已经跑了五百余里，十月二十三这天中午，船队已是来到了陕州，再往前走，就是三门峡了。此时三门峡还
没修水库，黄河到此被神鬼二石分为三叉，称为人神鬼三门，出的三门，便是一块巨石，人称“中流砥柱”，这里黄河水势分外湍急，水势极
为凶险，属于事故高发地段。从下游而来的漕船，到了三门都要异常小心；一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的结局。为了避免货物损失，到了三门，漕货
一般都要走陆路转运，但陆路转运要给陕州交过路费，现在过路费已经贵到漕船宁可冒着翻船的危险直接走水路了。好在兵船是顺流而下，只
要小心一点，再用特制的长竹篙撑住两岸，便可缓缓驶过。经过一天的折腾，船队总算是顺利通过了三门峡，不过还是有几艘拖船撞上了峡壁
，造成了物质财产损失。
“坏了些什么东西？”郭德罡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对自己的初阵更加恐慌了。
“唔，撞坏了六
个大箱子和十几个小箱子，其他的小箱子都被捞上来了。至于里面是什么，小侯爷您自己看就知道了……”郭若沫指着船舷旁边的河水，用很
诡异的表情对郭德罡说到。
“神神秘秘……”郭德罡趴出去一看，只见河水里飘满了绫罗绸缎、绣花鞋、脂粉盒子和羊肠套子，这时候
，他的心情才稍微舒缓了一点。
一路缓缓驶下，不停见到有残破木片卷在激流险滩的漩涡之中，还有船只便眼睁睁地倾覆于峡谷之中。
看着在栈道上小心翼翼的纤夫牵拉下撑着长篙缓慢逆流而上的漕船们，郭德罡对前世被唾骂万分的三门峡水库工程那些隐存的恶感，也有些冲
淡了。“要是有高强炸药就好了……”他直接就想到了把三门峡的石头炸掉，顺便，连那个中流砥柱也一块端了。于是半吊子科学家郭德罡就
开始浑浑噩噩地回忆起TNT之类的东西的配方来，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这一想就是三天，不知不觉已是十月二十七日上午，船队终于到达了前
方大营宋州。
在宋州，郭德罡一行受到了宣武军的热烈欢迎。当然，更准确地说，是郭德罡带来的畅春园花魁劳军团受到了宣武军的热
烈欢迎。尾行郭德罡的商团，带来了军中急需的酒类、食盐和干肉粮食，作为地主的宣武军上下，自然是对郭德罡客客气气。相比之下，唐朝
臣的朔方军就不是那么好过了，本来就是穷苦边军，再加上他们连夜开拔，物资装备什么的还在后面不知道什么地方，在船上几天下来，衣服
旗帜早就皱成了一团，到了宋州，吃住什么的都要别人照应，和郭德罡的仙麻团一比，简直就是要饭的。
“朝廷真的无兵可派了么，连
关中的丐帮也出动了啊……”宣武军的士兵们在挂着“战地休闲中心”牌子的栅栏外排队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大声议论着。这个栅栏是临时树
起来的，就在宋州城外军营的码头边。栅栏里面的河岸上停着五艘画舫，装饰的很是漂亮，两面画满了坦胸露腿的飞天。在码头两边，插满了
彩旗，栅栏上挂满了各种条幅，有的写着“向奋战在保卫漕运第一线的将士们致敬！”，有的写着“苦不苦，想想战地胡旋舞！累不累，想想
姑娘白大腿！”，还有的写着“提枪上马，保卫东都！”。用扩音喇叭传出来的九部胡舞曲震耳欲聋，排队的兵们也不由得跟着音乐把身体扭
动。在画舫前面，是一个德邦快运的特号黑色集装箱，用很高的支架固定在地面上。有很多工匠打扮的人在这个箱子旁边忙忙碌碌搭着古怪的
架子，还有很多奴隶爬着梯子在往这个箱子里面搬运着一些更小的黑箱子。宣武军的士兵们很好奇，这个箱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得到
的答复是，进场以后先坐好，到时侯自然会知道的。
天慢慢黑下来了，栅栏旁边竖起了一杆杆挑着火油马灯的长槊，把栅栏里照得灯火
通明。在那个大黑箱子的正上方，挂起了一条大横幅，写着“徐州讨逆诸军誓师大会”。宣武军坐在栅栏里的左边，朔方军坐在右边，两军之
间是神策军的兵。各位大将的牙兵们戴着形状很像锅，上面写着宪兵字样的奇怪白色头盔，胳膊上系着白色的宪兵袖箍，穿着黑皮袍子站在栅
栏周围，用看待死尸一样的眼神看着栅栏里的大兵们。这些衣服是郭德罡送给各路诸侯的见面礼，牙兵们穿上以后显得威风凛凛，很是神气，
他们发自内心地，更喜欢这位小郭中侯了。只是还没等大会开始，场内的气氛，便已经热烈的有些不大正常，阵阵响亮的口号声响彻天际。
“朔方兵，朔方兵，西北丐帮第一名，上阵全凭打狗棒，杀敌只靠喝水瓶！”
“宣武军，宣武军，汴宋无赖一大群，沙场搏击不见
影，平日尽钻石榴裙！”
……
“不愧是将门虎孙啊，能有此等激励士气的妙招，小小年纪，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宣武节度使
刘洽看着正和朔方军隔空对骂，非常兴奋的本军士兵，不由得对那个小孩子高看了一层。
“只是，会不会影响两军团结伤了和气？”神
策军都知兵马使曲环隐隐有些担忧。
“不会不会，这便是激将法了。”唐朝臣微笑着道。“待本都统回营后再激他一激，将此怒气引到
徐州叛军身上便可。”
“还是先看看小郭中侯的劳军演出吧，很期待啊……哈哈哈哈。”三人坐在内场第一排的贵宾席正中，一同发出
了爽朗的笑声。
建中二年十月二十八日辛时整，随着三通金鼓，徐州讨逆诸军誓师大会正式开始了……
【注1】唐大尺合三十厘米
，五尺一步，三百六十步为一里，即一里为五百四十米。醴泉泾河口至三门峡约二百八十公里。唐贞观年间；从今温州至日本一千公里航程；仅
需六天，考虑到内河顺风顺水，一日跑二百五十到三百唐里还是比较现实的。
【注2】《新唐书食货志》：“岁漕经砥柱，覆者几半，河
中有山号“米堆”。运舟入三门，雇平陆人为门匠，执标指麾，一舟百日乃能上。谚曰：“古无门匠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