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几个回合,姚令言见这些游骑也不敢正面上来阻击,便干脆用起了鸵鸟战术,不去管箭矢伤亡,只管催促手下加速前进,埋头向城东进发。
待到隐隐约约看到了大营轮廓,姚令言心头猛的一惊,只见那大营已被团团围住,当面竟也是黑压压一片骑兵,人数竟比自己的还多。正
在惊愕之时,前面的骑兵已是齐齐一声呐喊,向前冲来。
“中埋伏了!快撤!”姚令言慌忙掉转马头,要向后冲回乾陵,却见那些先前
骚扰自己的散乱游骑,已经列成一个新月战阵,人人手中端着一支模样古怪的弩机,正是将自己这些骑兵罩在其中。当先一员黑脸大将,手持
横刀,正高高指向天空。
“不管了,横竖是个一死,还是冲吧!”姚令言一闭眼,大喊一声,将身子伏在马鞍之上,便向那新月阵冲去
。身后隐隐已传来了人马痛嘶之声和兵刃交击之声,想是那只来历不明的骑兵已经杀将上来。他横下心,用力将马刺扎入马腹,战马吃痛,当
下便加速狂奔。但很快,姚令言的耳边便响起了密密麻麻的机括和弓弦的响声。
当一支冰冷的箭矢划过他的右手,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时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霎时间,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勇气用上了他的心头。姚令言直起身来睁开双眼,拔出了自己的横刀,迎着满天
飞蝗一般的黑色短箭,向着那个黑脸大将直直冲去。无数劲矢破空而来,打在他的那件金漆大元帅明光铠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臂上身
上,早不知被穿了多少洞眼。一抹鲜红色慢慢从他的眼底涌上来,跳动着,翻滚着,犹如血色的海洋,那个黑脸大将的面孔在海水的波涛中,
越来越近了……
那柄高举的横刀落了下来,天地开始剧烈地旋转。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姚令言看到了自己的血,从自己扎满了黑
色短箭的身体里喷了出来,如一股汹涌的大红喷泉。
【注1】我恨毕业,我恨公章,我恨浪费我宝贵生命的这些狗屎
第十一章 一种意料之外的情形
也许大唐的皇族要感谢这个大雪天,因为若是没有这场大雪,他们家的祖坟乾陵,很有可能就会被某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家伙用火油弹
一把烧掉了。
郭德罡带着自己那些冻得半死的兵,顶风冒雪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好不容易走到了乾陵,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朱
泚溜了。
“妈的老狐狸,手脚还挺麻利啊!”
郭德罡看着大帐中间被浇了水,里面还冒着热气的蜂窝煤炉子,气不打一处来。这
乾陵里能搬走的东西,朱泚都搬走了,基本上除了不值钱的,什么也没给郭德罡剩下。冻得半死的兵们进了屋,就再也不想挪动了,郭德罡只
好安顿了下来,派出斥候四处联络其他各部,去奉天城送信。
前世的郭德罡,是个自驾游狂热爱好者,开车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北到漠
河,西到阿拉山口,南到友谊关,有国道的地方他基本都去过了,这乾陵,他还是在大学二年级暑假的时候和一个哥们带着马子,开着一辆坏
了空调的三菱越野车沿着312国道从上海去新疆的时候进来转过一圈。那时候乾陵的地面建筑早就都完蛋了,他顶着个被风吹成向后方45度倾斜
的拖把头,上来看了看石人石马,瞻仰了一下无字碑,便被其他三个对古迹无爱的家伙拖走了。现在,他看到了基本没有被破坏过的乾陵陵城
,不由得感叹起来。
“民脂民膏,都用来干这个了……”骑着马绕着周长十里的内城转了一圈,郭德罡实在想不通给死人修这么大一圈
的城墙,盖那么多间房子有什么作用。后来他又想起以前参观这个坟的时候,导游曾经介绍过唐朝的皇陵就剩这一个没被盗过了,里面还有不
少宝贝,于是郭德罡就暗暗记下来,将来要是实在穷到了一定地步,就把什么昭陵建陵靖陵秦始皇陵这些坟,统统都刨了,把那些金银财宝都
拿出来拍卖换钱。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郭德罡忽然开始注意自己身上的山文甲和手里的镶金横刀,然后便想到自己现在穿的用的无不是
千多年的古董,就连吃饭用的银碗银筷子,拿回去起码也能拍卖个几千万。但在这之后,他马上便想到了自己再也穿不回去的痛苦处境,情绪
就变得很低落。
人在悲观的时候,往往会想到更坏的东西,好不容易熬到天快黑了,把身上的冰渣子都烤干了,郭德罡手下的兵们却不
得不再次钻进漫天大雪里,而且还要比来的时候跑得更快。
因为郭德罡忽然想到,朱泚在逃回长安的路上,肯定会路过杨家庄。
杨家庄的集装箱大营里,只有胖子师傅和一千辎重兵,另外还有五千成分复杂的工人战俘奴隶混成搬运团,这一千辎重兵还是油稽队改编的,
一面要面对上万狗急跳墙的叛军,另一面还要看住自家营地里的那帮子强迫来的劳力,这个任务可不算轻。郭德罡可不想自己的粮草辎重武器
弹药都便宜了朱泚,连忙派人通知郭曦,自己和三个哥哥则带着淋雨挨冻了一天,很多已经有了感冒症状的三千步兵,踩着和冻雨泥塘混在一
起正在缓缓冻结的积雪,向杨家庄赶去。
那奉天城中的唐军,见城外的叛军撤围而走,心下犹疑,以为是某种计谋,直到郭曦、郭德罡
、王智兴三路人马都派人前来报过了信,才知道是援军打了胜仗,奉天之围已解,这才派出小队人马出城打探消息。这小队百余骑直向城东的
叛军大营而来,为首的正是郭德罡的七叔郭曙。
郭曙到了城东,只见冰天雪地之中,大队人马将叛军营寨四面堵的结结实实,王智兴的
兵更是就地下了帐子,在帐中生火取暖。天色将晚,风雪越来越大,郭曦带着第一师的九千步骑,是攻营也攻不得,撤围又不甘心,很是困扰
。
郭曦见了郭曙,只见兄弟已是瘦了一圈,皮肤黝黑,头发竟也白了大半,忍不住便落下泪来。兄弟两人正要诉说一番,却接到郭德罡
的报信,言说朱泚已经直奔杨家庄而去,怕是已经抄了自己后路。郭曦心下慌张,忙让郭曙返回奉天城中搬出守军前来看守营中叛军,留下三
千步卒交给王智兴用来围营,自己带了郭二斗和剩余的六千步骑,向杨家庄匆匆赶回。
且说那朱泚派了姚令言前去救援城东大营,自己
在乾陵大帐中坐镇。但他越想越不对味,总是害怕长安城被李晟李怀光乘虚而入,而自己的兵分居两处,首尾不能呼应,气候恶劣又探听不出
郭家兵的虚实,便越来越怕。最后,朱泚一咬牙,干脆丢车保帅,将那城东营里三万余士兵丢下,自己带了剩下的一万多步骑弃了大营,向长
安狂奔而去。
从奉天通向长安的官道,是直通咸阳,在杨家庄分出一叉沿着泔河前往醴泉和昭陵。朱泚带了兵从乾陵出来,并没有直直
向南,而是先向东走,走到泔河再沿着河岸南下。这个走法,却是为了避开围攻城东大营的各路援军,以免遭到截击。不料,走了三个时辰,
约莫走出了三十里地,前面竟是遇到了神策军的斥候。
事已至此,已是顾不了太多,干脆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又走了大约二里地,前方
昏暗之中竟是出现了灯光。再靠得近些,朱泚才发现泔河岸边有一座插着神策军旗号和德字旗的营地。
这营地很是奇怪,并不是大唐官
军惯用的方形木栅帐幕,而是一个用许多集装箱拖车围成的一个圆形圈子,远远看去,黑乎乎一大片,里面的事物都被箱子挡住,什么也看不
到。朱泚不由得心下暗喜,想来这便是郭曦的老窝大营,此时他们正在奉天城东,离这里少说也有十五里路,步兵赶回来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
,有这段时间,足够干很多事了。
“抄朕的老窝?朕今天就在这雪地上给你们撒点野!”朱泚狠狠吐了一口痰,下达了攻击神策军大营
的命令。
那些叛军士兵,在雪地里狂奔了半天,早已经又冻又饿,此时见了营地,知道里面有粮食衣被,自是红了眼睛,发狠攻寨。怎
奈那外围的集装箱子很是古怪,上面结了一层冰壳,好不容易在大雪中引着火箭的叛军箭手,发现射将上去的箭矢竟是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不能穿透箱体,也不能引着箱子,当下便有些发慌。他们从前哪里见过这种古怪东西,计无所出,只好按照老办法,先射了几轮箭矢,然后夹
起长槊的一千骑兵齐齐发喊,便向那箱车阵冲来。
骑兵们冲到营地近前百余步的地方,忽然咔嚓咔嚓之声不断传来,马蹄下的雪地突然
裂开。原来此时时刻已晚,天色昏暗,又有大雪,那营地周围有一圈壕沟,上面洁了薄冰,又被大雪覆盖,看不出是冰面,被冲刺起来的骑兵
一踏,冰面碎裂,露出下面丈许宽一人深的水来。那些当先的骑士冲了过去,但后面第二三排的,却是扑通扑通下饺子一般,连马带人掉进了
冰冷的河水之中。那骑兵冲刺起来,哪里站将得住,后面的阵列勒不住马,只好继续前冲。那些掉进壕里的人马,正在奋力往岸上爬,却被后
面的骑士当头踩上,当成了垫脚石,一时间惨呼连连,又有些骑士被长槊马匹绊倒,栽进壕沟,如此四五排都掉进壕里,竟是生生在壕上垫出
一条血肉之路。
眼见着冲得愈来愈近,离着营地只有数十步远近了,那些黑漆漆的箱子之上,突然打出许多明亮的光柱,迎面晃向叛军
骑兵。人眼受了刺激,下意识的便要去遮挡,战马受惊,纷纷人立而起,原本过壕之时,阵型便有些乱了,被这探照灯一晃,更是乱做一团。
人马互相冲撞,不少骑兵便被自己人的长槊刺伤刺死。
明亮光线之下,迎光的人自然是看不到暗处。此时尖厉的哨子声大作,密如飞蝗
的短小箭矢从那些箱车上中下三路射出,一次竟是有百余支。更为恐怖的是,这些箭矢连绵不断,竟好似有万余弓弩手不住轮射,不住不歇,
泼水一般射出。不过数息功夫,那一千骑兵中过了壕沟的,都已经一个个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剩下的数百骑,慌忙掉头逃回。
朱泚见
了如此情形,更是受了刺激,正要命令马步军一拥而上之时,突然有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冲进本阵,大声高呼:
“皇上,大事不好了!
后方来了上万神策军!”
第十二章 一场胜利和随之而来的问题
郭德罡赶到杨家庄的时候,时间已是二更时分,战斗已经结束了。
解决战斗的,是李晟亲自率领的神策军右厢本部。
只可惜
,朱泚这个老狐狸,见势不妙,竟是只带了亲兵,在乱兵中遁走了。
比起跑了朱泚,还有一个说不上好的消息,由于郭曦撤兵回救杨家
庄本营,奉天城东营中的叛军趁机突围,尽管浑朔钐斐侵惺S嗟乃那в嗍鼐宄龀抢唇鼗鳎械娜蛴嗯丫故翘幼吡舜蟀搿2还
十一月十一这日,前后几仗下来,斩首也有一万余级,俘虏一万四千余人。郭二斗更是阵斩姚令言,立下了大功。只是郭德罡的神策军第一师
,伤亡惨重,一万五千人,只剩了一万一千余轻伤和完好的,还几乎都得了重感冒。就连郭二斗的骑兵部队,也在几次佯攻阻击之中,损耗了
四百余人。有许多士兵,都是受伤后在冰天雪地之中倒卧,救治不及,轻伤变重伤,重伤变死人,如此减员。相比之下,一直跟着郭德罡东奔
西跑的这三千步兵,除了有个别冻伤,大部分感冒之外,反倒是成了损失最为轻微的一个部分。
拿了柳宗元送上来的统计报告,郭德罡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被宪兵队射死了五百多?”
“没办法,这些兵又没有练过,没有一战即溃,跑的一个也不剩,算是好的了
。”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那三千多伤亡之中,有很多是趁乱逃走的咯?”
“恐怕不在少数。”
果然,等到第二天天晴了
,打扫战场之时,只找到一千一百余具尸首,还有六百多重伤员,剩下的,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考虑到此战是官军大胜,也不能出现这么多的
被俘人员,那么只有一个结果,是当了逃兵。
这倒不是问题,逃兵的家人不是在濮州,便是在蓝田,只要核对了名录,看好家小,便足
以惩戒。郭德罡马上下了命令,凡是逃兵的家眷,一律罚作奴婢,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女性,都去做营妓,老人小孩投进奴隶营,按照奴
隶待遇对待。凡是被抓获的逃兵,也一律送去各个地方做奴工。但毕竟是自己阵营的事情,得有个名头。于是郭德罡便想出了一个名目,把这
种处罚叫做劳动改造。凡是被处以劳动改造的人,都称之为劳改犯。因为粮食问题最为严重,所以劳改农场就成了最先建立的处罚场所。
但仅仅依靠严刑峻法是不够的,郭德罡可不想在自己的部队脸上刺字。他把劳改农场的章程,定成了股份制,每个普通士兵有一股,伍长两
股,按照级别以此类推,劳改农场的出产,全部用作军饷。而第一个劳改农场,就设在了杨家庄。原因很简单,这地方的老百姓,早就跑的干
干净净,剩下的,也被当成了流民,送到醴泉去收容了。神策军的军饷粮草本就是朝廷一大负担,现在这样弄,倒也不失为是一个解决的办法
。李晟觉得郭德罡的这个法子很好,便把详细的过程写了个折子递到奉天。刚刚解围,心里石头落地落了一半,但已经穷的都已经快去讨饭了
的德宗皇上见自己只要批地就可以解决军饷问题,自然是乐得高兴,朱笔一钩,准了!
其实本来大唐制度,各镇的节度使镇军,便是如
此办理,所谓当道粮饷自筹,以当地的税赋来养兵,而西北的边军,则是因为边境地区连年打仗,实在是没什么税收,只好仰仗度支。现在有
了这个法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