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燧的
战争，以及李纳的教训，王武俊和张孝忠都很明白，是郭德罡和他的德隆体系在背后支撑着中央神策军和中原各藩的强大战斗力，面对这样的
对手，无论从那种角度来说，和他合作都是有着极大的好处的。不用说别的，康日知的例子就很明白了。
但是要完成和河北诸镇的合作
，就必须要解决魏博的问题，因为无论是李抱真的昭义镇，王武俊的成德镇，还是张孝忠的义武镇，要通向河南郭德罡已有的路网，就必须从
魏博镇管内的地盘过黄河。为此，田绪的命就必须保住，万一被朱滔占领了魏博，和李希烈打通了联系，将整条漕运北线掌握在手中，形势就
大大不妙了。
就在这个时候，郭二斗给郭德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唔……你说你老婆姓田？而且还是田绪的妹子？怪不得这么
厉害……那她怎么会变成你老婆的？”
“这个，在徐州抢来的啊……田悦本来要把靖童她送给信都崇庆做老婆，算是打下徐州的奖励，
直接送到营里来的，结果乱军之中，就被俺抢来了……”
“算你走了狗屎运……二斗啊，你可算是傍上大款了。这下你是田绪的妹夫了
，这去魏州救田绪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末将遵命！不过，大款是啥？”
“大款，大款就是那个很有钱很有钱的人，比如
小公爷我…
“可是田绪怎么看现在也是个穷鬼……”
“笨蛋，好歹也是个节度使，人在位置在，只要魏州保下来了，节度使当下
来了，以后还愁钱吗！赶快带上你家娘子，去魏州吧！”
“那个……俺大舅子会不会砍了我……”
“他靠你救命呢，放心，见了
你肯定比见了你那死鬼老丈人，他爹田承嗣还亲！”
“兵……”
“带一个团走，觉得不够到濮州找郭若沫调民团就是了。顺便，
让王智兴他们也跟你一起去吧，愿意回本镇的兵都带走。”
之所以会让王智兴他们的行营兵也一起走，是因为这些兵实在是鸡肋的厉害
，藩镇雇佣兵大多是些经年兵痞，抢劫比打仗在行得多。这些兵在本镇是爷爷，出了境就是孙子，光督战队就要占到四分之一，要不一上阵就
全跑光了。即便是关在醴泉整训了个把月，也还是没什么改观。眼看吃不到肚子里，还不如送回去让李勉哥舒曜刘洽他们自己去调教。当然，
郭德罡是很会作人情，也很会做广告的，他给这些兵都换上了大唐军工的二流产品，包括呢子夹袍，钢环蹶张弩，十连发短程弩箭等等，甚至
还附送了一人一份军用罐头、方便面和最新实验出来的压缩干粮。他相信，这些人回去，又会给他带来巨量的订单了。
“王将军，这个
饼啊，吃了以后千万不要喝太多水，否则，很有可能撑死人的……”郭德罡很亲切地交代着临行前的注意事项，随便，把厚厚的一叠账单交给
了王智兴。当然，价钱都是德隆内部友情价，毛利率不过百分之八十而已……
【注1】昭武九姓胡，阿姆河、锡尔河流域的一些小国称为
“昭武九姓”，包括康、安、石、曹、米、何、史、火寻、戍地九国。粟特种，历史可以上述到月氏、康居。丝绸之路上的商队，大多都是这
些人经营。由于文化较先进，回鹘、突厥统治阶层很多都依赖昭武九姓胡人，这些胡人大量混杂在突厥回鹘部落之中，并随突厥内附于河套南
侧今内蒙宁夏交界处的六胡州。毛乌素沙漠的形成，和六胡州的设置，也有很大关系。坦罗斯战役后，阿拉伯人大力打击河中亲唐的小国，很
多昭武九姓胡也不断东迁，最终融入各其他民族之中。
第二十七章 一座无从防守的大城
农历五月的关中，已是夏至前后了，可云集长安周边的十余万勤王大军，还是穿着冬装。朝廷揭不开锅，能发出军粮就不错了，根本没有
钱做春夏军服。因为穿的太厚，李晟和浑拇笥锞７⑸勘惺钍录饺酥缓寐怕派鲜槌⒏婕薄８婕币裁挥杏冒。伦诨噬献约夯埂�
穿着冬装呢，皇上的态度很明白，将士们没有衣服穿，朕和你们同甘共苦……
当然，郭德罡的部队不存在这个问题。如果连自己的嫡系
部队都没有夏装穿，他这个粮料转运使也就不用当了。在冷兵器时代的夏天打仗，尤其是在大太阳下面，套在晒得滚烫的铁壳子铠甲里面，很
容易造成脱水，光是烫，也把兵烫晕了。为了防止铠甲被晒得过热，神策军第一师在铠甲外面都套着白麻布的大斗篷，看起来便如集体出殡一
般。
左等右等，郭若沫终于从浙东韩滉那里搞来了一批布帛，官军这才换了夏装。换了夏装，就该考虑收复长安的事情了。而此时距离
长安最近的部队，是李晟的东渭桥大营兵。李晟心中，实际上是心存着某些想法的，毕竟收复国都，乃是不世大功，任是哪个带兵将领，都想
要给自己的人生中添上如此一笔辉煌。而浑匀灰彩遣幌肴美铌勺烙谇埃绷罟鶗労凸骂溉傧虺ぐ步鳌�
长安城有一个非常有
意思的特点，就是自从大明宫修筑之后，皇宫便在郭城之外，而为了防御所计，在大明宫之北又修筑有禁苑，但其建筑强度与防御性能显然不
能与外城与坊市系统相比较。在军事上，周长越小的堡垒，防守起来便越容易，而周长过大的长安城，使得防御所需要的兵力极为庞大，六十
余里的城墙，再加上近百里的禁苑墙，至少需要十数万兵力才能勉强防守，而唐府兵制败坏之后，中央禁军部队根本无可能凑足此数，防守长
安便沦为空谈。在唐代历史上，长安城中的皇帝每逢变乱便弃城而逃，与这种布局很有关系。
现在，朱泚也面临着防守长安的大问题。
由于长安城太为庞大，而他的精兵早已在奉天武功两役中伤亡殆尽，泾原乱兵又只是护着自己抢来的金银财宝，根本没有出战的意思，而我们
的朱皇上，也根本指挥不动这些彪悍的乱兵，要防御整个长安，无疑属于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出于这种无奈，朱泚只能将兵力集中在大明
宫和禁苑一带，而放弃对皇城以南坊市的防守。
按照李晟帐下众将的看法，攻击长安应该避实就虚，先打叛军兵力空虚的外郭南城，然
后进占坊市，再攻击北面的宫城和禁苑。而李晟却认为，干脆速战速决一举击溃集结在北城宫苑之内的叛军，将其赶出长安逃跑，也可以分给
浑坏愎汀Ｆ涫邓皇遣幌虢丛敉纷又鞗伾芑蚴钦笳叮皇鞘崭淳┦σ咽翘齑蠊停俑傻羰锥瘢砩媳慊嵯萑牍Ω哒鹬鳎刀省�
之局，李怀光的教训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做些保留打算。
李晟与诸将商议进军长安之时，郭德罡正在醴泉准备着出发去长安的事情。
作为一个全配置部队，神策军第一师的作战准备时间实在称不上是迅速，原因便在于要准备的辎重武器种类相当庞杂，而郭德罡又是个喜欢做
足事余准备的人，每个兵都按照两倍的系数来准备弹药粮草，就连陌刀兵和长槊兵的刀杆槊杆，也是按照每人两份来准备的，更不用说铠甲干
粮，人食马草了。好在在奉天醴泉这半年时间，元道长和韦丹很是研究出了很多便利后勤的器具，比如便携式可拆卸的军用煤油炉子，肉末、
奶、脱水蔬菜和面粉混杂炒制，再用水力压机压缩过的压缩干粮，又给每个士兵定了基数，制造了专门的野战炊事用集装箱车，并且例行采用
了编号制度，做到了每个单位都可以迅速地找到属于自己的后勤辎重。
尽管如此，现在大营之中还是一片混乱之至的景象。
“幺
幺四，幺七八四！”这个号码，指代的乃是神策军第一师左厢团第四步兵营十七旅八十四神臂弩队，因为主帅的奇怪习惯，神策军内部的番号
里面，所有的一都被叫做了幺。听到叫到了自己的番号，八十四神臂弩队的队正罗永好连忙跑到了辎重营的装车站，按照手中的军需手册清点
了属于自己的辎重集装箱里面各种补给、被服、箭支、铠甲和弓弩配件，并在领料单上签了字，然后看到这个集装箱车上被写上了1－1－4－17
－84的号码，套上了骡子，和第四营其他队的辎重一起列队出发去了。
罗永好一路小跑，跑回了自己队的宿营车，也是运兵车停靠的地
方。士兵们早已列队站好，按照花名册点完了名，罗永好挥了挥手，士兵们便鱼贯登上了运兵车。在运兵车上，也同样写着1－1－4－17－84的
号码，但和浑身黑漆漆，只有红底白圈德字纹样的辎重集装箱不同，宿营车上则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图样，罗永好看着后门上很明显是新画上去
的的一个毛扎扎的图样，嘴角咧出一丝苦笑，也从踏板上登上了运兵车，又指挥两个士兵将踏板收了起来，将运兵车的舱门关闭起来。
车厢里已经有一个穿着队旅军官制服，肩章上是一条杠加一个交叉刀剑纹样，但是披着黑斗篷，右臂上戴着红十字袖标的人站在那里了，他左
手握着一枚十字架，右手托着一本《圣经》。
“杨指导员，可以开始了。”罗永好已经端正地坐在铺位上，从自己的脖颈中摸出一个铁
十字架，十字架的反面刻着他的名字、籍贯、亲人姓名和军阶，方便阵亡之后辨认尸体。他闭上双眼，将十字架吻了一下，双手合十，将十字
架握在手中。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今日，我们将在地上行你的荣光，将那违你的意志的敌人，统统驱入死荫的幽谷。”
“我们
在天上的父啊，今日，我们将在地上行你的荣光，将那违你的意志的敌人，统统驱入死荫的幽谷。”
“我们将行那忠义智勇之举，去保
卫神的都城长安，去拯救受苦迷途的你的羔羊。”
“我们将行那忠义智勇之举，去保卫神的都城长安，去拯救受苦迷途的你的羔羊。”
“我们将在圣－子仪战神的护佑下，在圣－德罡将军的带领下，驱逐一切黑暗，让天父的荣耀永照天下，让神的土地大唐永保安康。”
“我们将在圣－子仪战神的护佑下，在圣－德罡将军的带领下，驱逐一切黑暗，让天父的荣耀永照天下，让神的土地大唐永保安康。”
“愿所有沙场战死的英魂，都能沐浴天国的芬芳！德军万胜！神策军万胜！阿门！”
“愿所有沙场战死的英魂，都能沐浴天国的芬
芳！德军万胜！神策军万胜！阿门！”
杨木木合起了手中的《圣经》，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的形状，车厢里所有的士兵也跟着做完了这
个动作，将手中的铁十字塞回了衣内。杨木木将圣经放回自己的军官背包，一只手抚摸着自己已经残疾的右腿，另一只手抚摸过胸口的那枚三
等十字勋章。他心里想着，等打下了长安，自己或许就可以升成旅副指导员了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车厢内很快就恢复了喧闹，士兵们
开始抽仙麻，玩扑克，而运兵车已经缓缓地开动了。从醴泉经济开发区里，一辆辆涂抹的花花绿绿的运兵集装箱车，在骡马的牵引下，驶上了
京原高速马路，向着长安开始了进发，而那些黑漆漆的辎重箱子，则在一个一个的被吊上平板拖船，沿着泾水顺流而下，跟随在这股集装箱的
洪流旁边，一起驶向长安。
郭德罡带着自己的宪兵营，端正地立在辕门外，向每一辆驶出醴泉大营的集装箱运兵车敬礼。郭铸和郭钊，
早就迫不及待地打了先锋，早早奔向长安去了。忽然，郭德罡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是自己的三伯郭晞。
“鏦儿，此战之后
，你我就要去边镇咯。”
“伯父何出此言？”
“陛下不能容人，天下一但底定，必然要收兵权财权，现在国家漕运操于你一个黄
口小儿之手，国库岁入半数依赖德隆，此势安能久长？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皇上还能杀我不成？”
“杀倒不会，架空那是必
然。与其留在长安生闲气，还不如去边镇开疆拓土，天高皇帝远，自由了得。”
“恩，有理，鏦儿受教了。不过以三伯所见，何处为佳
？”
“首选朔方，次选振武，再次陇右。”
“恩，我也是这么看。”
看着在马路上漫向地平尽头的黑色洪流，郭德罡心中
，竟也隐隐有了些许豪气。他将自己的御赐金色头盔扶正，右手拔出自己那柄御赐横刀，大声高呼：
“神策军一师，拔营，长安！”
“长安！”后方宪兵营齐声呼应，这声音回荡在已经空空荡荡的醴泉营地之中，久久未曾消逝。
【注1】《旧唐书－地理志》：长安
城东西十八里一百五十步，南北十五里一百七十五步。禁苑在皇城之北。苑城东西二十七里，南北三十里，东至灞水，西连故长安城，南连京
城，北枕渭水。汉长安故城东西十三里，亦隶入苑中。
【注2】从上周四到现在，跑了三千多公里，今天好不容易有空码了一章，还是用
电话线拨号传的……所以，大家还是可以继续诅咒我。更新的频率，虽然还不能恢复到每天一章，不过我会尽力抽空逮机会写的……
第二十八章 一个藩镇控制权的易手
经过安史之乱及之后的混战时期，河北的世家大族实际上已经被从根子上打击了一遍。清河、博陵、赵州、范阳、荥阳这五郡之地，无不
是河北诸藩镇长期拉锯缠斗的地区。再加上河北居民风气的逐渐胡化，变成一个武人统治的地域，连年战乱又使得地方土地所有情况大为变迁
，使得以儒学宗法为信仰，依靠庄园土地为经济基础，婚姻为政治纽带的崔卢李郑门阀体系逐步衰微下来，而不得不通过与寒族地主同样的科
举方式来晋身政治核心。虽然远较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特权衰微，但高门华族的文化传承和家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