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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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萨尔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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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如啊,我虽比不得那富翁,但比起你觉如来也算是个富人。我有九头犏牛、九块水田、九个儿子和九个女儿,春冬两季不会缺水酒,秋夏两季我家的乳酪多。觉如呵,你怎么可以和我相配合?我是决不和你配合的。”
  觉如见古如的这种态度,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那古如有眼不识真菩萨,笑那驼背气冲牛斗的好气魄。可又跟他说不清楚。觉如待要不理他呢,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特别是古如对自己驼背的赞颂,更是叫人从心底里发笑,凭这一点也该回敬他几句才是:
  弯刀会刺伤自身,弯角会戳瞎自己眼睛,弯臂的手会打自己的脸,驼背的嘴会啃自己的腿,倒扣的瓶子盛不了水,弯曲的彩虹不能当衣服。
  外面身体弯曲是由于病,病若发作小心要老命;里面心意弯曲是自私,私心太重会变成疯子。
  百人走向山上去,驼子就像头当腿;百人向上立起时,驼子就像向下睡;弟兄们跑马向前去,古如跑马向后退。
  觉如唱完,打马就要向前跑。古如被觉如的歌气得直发抖。他拼命地想直起腰,和觉如讲理,可那驼背却怎么也直不起来。古如想:赛马的彩注,我和觉如反正都没份了,可这坏觉如太气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到我的前面去。于是,他举起马鞭朝自己的白额驼马没头没脑地乱打起来。那马被古如这一打,顿时乱蹦乱跳,左右闪动,把觉如挡在了后面。觉如心中暗笑古如的愚蠢,轻轻拍了一下江噶佩布的右耳,那宝驹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腾起一蹄,把古如的白额驼马踢到路旁的一个土坑里;与此同时,又把离了鞍尚未落地的古如吞入口中。古如像是走进了一座神庙,有金顶红墙,还有闪闪发光的金佛像。古如正待跪下求神灵保佑,那宝驹又一使劲,把古如连同一团粪便一起送到了外面。古如一屁股坐在马粪上,一点也没有摔伤。他那坐骑白额驼马立即走上前来,舔着古如的手。古如颤抖着站起身来,望着早已跑得没有踪影的觉如,心中一阵懊悔,不觉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骑着马转了回去。
  宝驹江噶佩布载着觉如飞也似地向前奔去,越过了一匹又一匹良马,超过了一群又一群赛马人。很快,他赶上了走在前面的岭噶布三个美男子之一的仓巴俄鲁。觉如看看时间还早,就拍了拍江噶佩布的脖子。宝驹知道主人又要和谁搭话了,顿时把步子放慢。
  觉如看了看仓巴俄鲁,他确实很美:闪光的额头,玫瑰色的腮,珍珠般的牙齿,星星般的眼睛;身着素白锦缎袍,胯下一匹“藏地雪山”马,好一个银装素裹的美少年。觉如心中暗自称赞,但不知这外表俊美的少年心地如何,还要试上一试才行。
  “呵,俊美的俄鲁,你可认识我?”
  俄鲁只顾赛马,并未注意觉如对他的观察。听见叫他,回头见是觉如,立即回答:
  “当然,岭噶布的人可以不认识狮子,可没有人不认识觉如您哪!”
  “哦?那我要你帮帮忙行吗?”
  “当然,请说吧!”俄鲁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看我们两人,多么不一样呵!你那么俊美,我这么丑陋;你那么富有,我这么穷困;我们都是在一个天地之间生存的人,为什么要有区别呢?我们应该一样才是,你肯帮助我像你一样漂亮、富有吗?”觉如说话的时候并不看俄鲁,说完话却使劲盯住他。
  “这个?……当然,我愿意帮助你,等赛过马,你到我家,把财产分给你一半就是。”俄鲁只犹豫了一下,仍不失慷慨。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呀?”
  “那我现在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呢?嗯,这样吧,就把我这顶珍贵的禅帽送给你吧。”
  觉如当然知道这顶帽子的好处,并且已经看出这美少年的心地确实也同外表一样美。可这帽子的好处,俄鲁是否也知道呢?该不是把它当作一件普通的礼物送给我的吧?想到此,觉如故意不屑地说:
  “送顶帽子管什么用呢?它能使我变得俊美,还是富有?”
  “觉如呵,难道你不知道这顶帽子的好处?这是我们琪居供奉的宝物。你想漂亮吧?长得漂亮不能使人有温饱,美丑不仅凭皮肤,还要从人的心上看。你没听过歌里唱的吗?青年英俊由于有武装,若无勇气不过是懦夫;女儿美艳由于好衣服,若无见识不过是荡妇。这顶帽子虽不能使你漂亮,却能给你比漂亮更多的好处。”
  “哦?那你说说看。”
  “你看这帽顶装饰的四根羽毛,它象征着走遍四方无阻拦。你再看:
  这四侧象征四大洲,八角象征八中洲;折折起来两面平,脱下来成为四方形;三股流苏向下垂,五害三毒不染身;四侧色白洁而柔,戴上它自心变光明;六瓣莲叶绿茵茵,六道众生得解脱;左右的耳叶高高耸,知识与智慧用不尽。
  “觉如公子呵,请你接受这顶帽子吧,它与你没有一处不相称。”
  觉如心中暗喜,接过帽子戴在头上,把自己的黄羊皮帽子揣在怀中。他把玛麦女仙所献的水晶净瓶和八宝三吉祥丝绸哈达送给了俄鲁,祝俄鲁变得更俊美,更富有。
  觉如又向前跑去,超过了许多兄弟。他忽然看见算卦人衮喜梯布,心中暗想,人人都说他算卦最灵验,现在时间还早,我何不让他给我算一卦。想着,他来到衮喜梯布的身旁,和他并辔而行:
  “大卦师,久闻您的大名,今天我觉如也想请您算一卦。”
  “噢,觉如公子想问什么?”衮喜梯布并未减慢速度。
  “哦,我在想,印度法王的宝座,汉地皇帝的江山,还有那十八个边地的许多国家的王位,这些都不是凭快速骏马得来的,可我们岭噶布为什么要凭快马来夺天下呢?马快就能成为岭噶布的王,马慢就将沦为岭噶布的奴,这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算卦人衮喜梯布皱了皱眉头。
  “这我知道,我并不要你回答,我只是请大卦师算算我觉如是不是能得彩注?”
  “觉如公子,若在平日,我可以作布卦毯、澄神静虑,至诚至信地为您祈祷卦神。可今天不行了,在这鞭缰争先后、马耳分高低的时候,我只能为您用布卦的绳子算个速卦,望觉如公子不要见怪。”
  “当然,只要算得准,我一定重重谢你!”
  衮喜梯布一边跑马,一边祈祷打卦。不一会,卦师兴奋地喊了起来:
  “觉如呵,这真是个好卦象,好卦象呵!”
  第一降下了天空的魄结,这是如青天覆盖的卦象,这是能镇住江山的卦象,象征着你能做岭噶布的王。
  第二降下了大地的魄结,这是在大地建立根基的卦象,这是能使百姓安居乐业的卦象,象征着你能做好国王。
  第三降下了大海的魄结,这是千万条水聚拢的卦象,这是合家团圆的卦象,象征着你能做珠牡的如意郎。
  觉如笑了,这衮喜梯布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卦辞真是再准不过的了。觉如献给他一条洁白如雪的哈达,作为酬谢之物。
  觉如又跑了一阵,突然变颜变色地呻吟起来,一脸的病相,身体也像支持不了似的,一下子滚鞍落马,趴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喊着:
  “哎呀呀,我好痛,好痛哟!”
  大医师贡噶尼玛恰巧从觉如身边路过,他赶忙勒住马询问:
  “觉如公子怎么了,病了吗?”
  “是呵,八年来的流浪生活,使我痼疾缠身。医生呵,能不能给我点药吃啊?”
  贡噶尼玛为难了,因为药囊没有带在身边,虽有些救急的药品,但不知是不是能治觉如的病。一看觉如那副疼痛不堪的样子,医生心痛了。他立即下马,蹲在觉如面前:
  “觉如呵,是哪里痛,很痛吗?待我替你看看脉,再给你一些药吃。”
  医生把手按在觉如的手腕上,觉如还在哼哼:
  “痛呵,我这上身像是热症,痛得如火灼心;腰间像是寒症,痛得如冰刺骨;下身像是温症,痛得如沸水浇。我的内心像是要破裂,外部身体像是已衰败,中部脉络像是已断绝。医生呵,真是我觉如要死了吗?”
  觉如说完,贡噶尼玛也诊完了脉,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觉如:
  “觉如呵,病分风、胆、痰三种,是由贪、瞋、痴而生。这三者相互混合,才生出四百二十四种疾病。我看你这脉相与病体不相符。你这脉中根本无病症,四大调和无渣滓,缘起之脉澄又清。要么是我医生诊断的错。要么这脉相是幻觉?要么觉如在装病。觉如呵。觉如呵,不必如此,你的脉相好,你的事业能成功,彩注自然归你得。”
  觉如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脸上的病相早已烟消云散。他一边把哈达缠在医生的脖子上,一边笑着说:
  “岭噶布都说贡噶尼玛的医道高明,今日一试,果然不同一般。医生呵,赛马会后再见吧。”
  觉如上马急驰,刹那间追上了总管王绒察查根。觉如笑嘻嘻地叫了一声:
  “叔叔。”
  “这半日你到哪里去了?你若再不快些赶上,晁通就要抢下王位了。”绒察查根虎着脸,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责怪。
  “怎么会呢?叔叔,不会的。您心里应该清楚,上天安排的宝座,怎么会让畜牲夺去呢?上师和神明都可以作证,我在赛马途中,已经为大家办了不少好事。当然,还看到不少热闹。”觉如想起刚才的一切,特别是和驼背古如的对话,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觉如,不可把赛马当儿戏,快跑吧。不然天神也不会保佑你。”总管王说着,打了一下觉如的马屁股,宝驹江噶佩布猛地向前一蹿,远远地离绒察查根而去。
  那晁通骑在骏马上,好不悠闲自在,眼见赛马的终点古热石山已经相距不远,他心中暗自高兴。本来这次赛马会的劲敌只有觉如一个,可到现在,却不见觉如的踪影,可见马头明王的预言一点不错。这王位,这七宝,还有美丽无双的森姜珠牡,都要归我达绒家所有了……
  晁通正暗自高兴、乐不可支的时候,忽见觉如已经跑到自己眼前。顿时,就像在燃烧的干柴上泼了一瓢冷水似的,晁通的喜悦心情踪迹皆无,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笑容可掬地问觉如:
  “呵,侄儿,你怎么现在才跑到这儿?你看谁能得到今天的彩注?”
  从晁通若无其事的外表,觉如早已看到了他那紧张的内心,所以故意要捉弄一下这位自作聪明的人:
  “叔叔呵,我已经在金座前跑了两次了,但并不敢坐上去。现在参加赛马的众家兄弟,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马累得四腿打颤,谁知还能不能有人跑到终点,坐上金座呢?!”
  晁通听说觉如已经在金座前跑了两次,不禁心头一紧;当听到觉如没敢坐那金座,突然又松了一口气。但他还得想办法稳住这个叫花子,说服觉如自动放弃夺取王位的赛马。于是,他又笑眯眯地说:
  “跑到终点的人是会有的,可坐上王位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这赛马的彩注,对年轻无知的人来说,不过是引诱他们的工具。得到彩注,只会给家庭增加麻烦和困难,给自己带来不利。你没听到歌里唱的吗?”
  那‘光辉灿烂’的法鼓,实际上是木头上蒙着一层皮;那‘雪白响亮’的法螺,实际上是只空虫壳。
  那‘雷鸣龙吟’的铙钹,本体是青铜的乐器,宰它不会有肉和油脂,挤它不会流出乳汁,穿它不会有温暖,吃它也不能充饥。
  那粪堆中的花朵,颜色鲜艳枝叶茂,作供品却要玷污神灵;没有见识的嘉洛女,眼看起来虽中意,作为伴侣却是搅家精;那有毒的甜果实,吃起来嘴中虽很甜下到肚里会让你丧命;作那许多部落的首领,听起来耳中似好受,实际上痛苦负担重。
  “觉如呵,叔叔是一片好心、一番好话来忠告你,不要再为彩注奔忙了吧。”
  觉如一听晁通哇哩哇拉说了这许多,冷笑了一声说:
  “既然赛马的彩注会带来这么多厄运,那么你还是不要受害了吧,我觉如是什么都不怕的。觉如从来都把好处让别人,把坏处留给自己。现在,就让我觉如去承担这彩注带来的恶果吧。”说着,他扬鞭打马而去,留给晁通王的,只是一股股尘埃。
  晁通见到这般情景,顿时醒悟过来:自己是被觉如捉弄了。这正是:本欲骗别人,最终骗自己。此时的晁通又悔又恨,又气又恼,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只剩下摇头叹气的份了。但他不甘心,扬鞭催马,继续往前跑。
  转瞬间,觉如追上了嘉察协噶。望着哥哥的背影,觉如突然心生一计。
  只见嘉察身穿白镜甲,胯下“嘉佳白背”马,腰间暗藏宝刀,正在奋力打马前进。那白背马已累得鬃毛汗湿,四蹄打颤,连长嘶的劲儿似乎都没有了。突然,嘉察面前出现了一黑人黑马,挡住了他的去路。嘉察只听那黑人说:
  “喂,嘉察,听人说,嘉洛家的财富和森姜珠牡都交给你了,你快快把她(它)交出来,留你一条活命;如果敢说个”不“字,马上叫你鲜血流满三条谷。”
  嘉察一听此言,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响:
  “黑人妖魔,你别梦想,我们岭噶布的七宝和姑娘岂能交与你,就连我也没有权力享用。能够称王的,只有我的弟弟觉如,他才有这种权力,如果你识相的话,趁早闪开一条路,不然叫你下地狱去见阎王。”
  “我要是不闪开呢?”黑人妖魔狞笑着,露出一排带血的牙齿。
  “那好!”嘉察从怀中抽出宝刀,向黑魔用力劈去。嘉察的宝刀扑了个空,险些从马上闪下来。黑人黑马早就不见了,只见觉如端端正正地坐在宝马江噶佩布背上。他对嘉察协噶微笑着说:
  “协噶哥哥,请你不要劈!不要怪我,我是怕万一岭噶布发生什么事情,特别是弟兄们发生争斗时,你是不是能秉公处理,能不能保住王位,我是在试探你呀!”
  嘉察方知是碰上了觉如的化身,马上正色道:
  “心爱的觉如,我的好弟弟,哥哥的心意你不用试,天神对你早有预言——降伏四魔,天上地下,所向无敌。我嘉察除了为弟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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