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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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萨尔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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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贡巴热杂到达帐房的同时,觉如抛出了四个石子。九百个白甲人,九百个青甲人,九百个黄甲人,九百个空行神兵同时出现在贡巴热杂面前,吓得老妖扭头就跑。觉如将化身留在郭姆身边,真身去追赶贡巴热杂。
  贡巴热杂飞快地跑回自己修行的山洞,觉如马上以神通搬来如牦牛大的一块盘石,堵住洞门。贡巴热杂遂把每日修炼的供神之物抛了出来,石崖震得轰隆隆响。他又把每月的供品抛了出来,石崖炸开了一个缺口。觉如变化成莲花生上师的模样坐在那里,贡巴热杂无奈,最后把全年的供品抛了出来,石崖发出猛烈的霹雳般的声音。觉如将那石洞化为霹雳室,老妖想抛出的东西,竟一点也未能抛出洞外,非但没有损害觉如,反把自己炸为粉末。
  觉如除掉了贡巴热杂,马上变作贡巴热杂的模样来见晁通。他要晁通报恩,其它的供养且不论,单只要手杖做谢礼。
  原来,晁通家有一根天上的魔鬼献给象雄黑教贤人的手杖,名叫姜噶贝嘎。这是鬼神的宝物,念动真言,可以快步如飞,行止如意。据说这根手杖和供奉求福的彩箭一起绑在旃檀柱上,任何人也不能触动它。觉如认为现在是索取这个宝物的时候了。
  晁通一听觉如已死,心中异常高兴,但听到贡巴热杂要他家的宝物魔杖,又非常舍不得。可是贡巴热杂的意思说得很明白,如果不把手杖给他,他就要把害死觉如的事告诉总管和嘉察。假如他们知道自己害死了觉如,那还有自己的活路吗?晁通心里害怕,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俗话说:权力被别人夺去,头发被树梢缠住,就会身不由己。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要什么只好给什么。况且他已经老了,不会活得太久,等他死了,宝物还归我晁通所有。想到这里,晁通心一横,把宝杖交给了觉如的化身——贡巴热杂。
  第二天,晁通越想越生疑,不知觉如是不是真的死了,也不知贡巴热杂在做什么。他想去郭姆的帐房,又想去贡巴热杂的修行室,最后决定还是先去贡巴热杂的修行室看看。
  他来到离修行山洞不远的地方,见洞中冒出一缕缕青烟,知道贡巴热杂正在洞中。晁通快步走到洞门口,见洞门被一个大盘石堵住,只有两个被捣开的窟窿。他顺着窟窿向里望去,见洞内一切都非常凌乱,贡巴热杂的头朝下,面色紫黑,手杖就在他的身边放着。
  晁通见贡巴热杂已死,心想,得把手杖拿回去。他立即变成一只小老鼠,钻进洞内。到了里面,手杖突然不见了。晁通以为这是由于自己变成了老鼠而不可见的缘故,遂将头还了原形,可还是看不见手杖。他心里一阵发慌,马上念起咒语,想使自己的身子也还原,谁知竟不能如愿。他更慌了,想要马上出洞去,于是再次念起咒语,想把头再变成鼠头,以便钻出洞去,但也不能如愿。他哪里知道,这正是觉如的法力在他身上所起的作用!
  当觉如来到洞门口时,一下发现了晁通变化的人头鼠身。觉如装作不知地说:
  “这个怪东西,一定是个吃人的魔鬼,我要用他害人的办法来杀掉它。”
  晁通吓得嘴唇发抖,好似柳叶被风吹动,上下牙碰得直响,央告道:
  “尊贵的觉如啊!你不是常人,是神子,是佛祖,是上师和本尊,虽然愤怒,也不记在心里。我是你的叔叔晁通王,不要杀我,救救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啊,叔父,现在你的幻变身子恢复不了原形,这是因为你对岭地产生了黑心。你认为你达绒地方的兵马强壮,但是这种强壮是不能战胜外敌的,只能引起内讧。这种内讧,会危及岭地的利益,因此你要发誓,对岭地不使坏心,不在内部争斗。如果你从内心里答应,我可以使你的身体还原。”
  晁通哪里顾得上细想,马上发了誓。觉如还请了三个证人:一个是马头明王,一个是达拉梅巴,一个是岭地的大般若波罗密多经。
  觉如见晁通已发誓,遂使其还原成人形,自己也以真身回到母亲身边。
  晁通见非但害不成觉如,还险些丧了自己的命,自知力不能敌觉如,又不甘心就这样失败,每日里叹息不止。(注1)智慧空行:密宗女神名,空行母之一。
  (注2)救主:指三救主,见前注。
  (注3)本尊:密乘的不共依怙主尊佛及菩萨。 (注4)抹颚酥:藏俗在婴儿降生后,要往婴儿口中抹酥油,称为颚酥。
  (注5)三种素食:指牛奶,酥油和糖。
  第5回 遵旨意觉如假被逐 降大雪岭国迁新地
  觉如在岭地过了四年。在此期间,他降伏了杂曲河和金沙江一带的无形体鬼神,为众生办了许多好事。
  到了壬午年十二月十五日——觉如降生岭地五周年这一天黎明时分,他在睡梦中又得到莲花生大师的授记:
  觉如神子听!
  有此一段事。
  鸟王大鹏的幼雏,有一根乘风的羽毛。
  若不腾空飞翔,有没有六翅有何区别?
  勇猛的兽王的子孙,有绿鬃和三种武艺,若不到雪山顶上,三艺圆不圆满有何区别?
  神子降生到人间,具备所向无敌的神通,若不去征服世界,有没有神通有何区别?
  降生的地方在美丽的岭地,居住的地方是黄河之畔,好地方黄河流域莲花谷,好日子甲申年正月初一,好事情神通归掌握,好部落六族自然到手里。
  莲花生唱罢,又俯身在觉如耳边低语了半晌,然后飘然离去。
  觉如把莲花生大师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他要遵照上师的旨意,离开此地,到黄河流域去。但要离开岭地,也必须遵照上师指示的办法去做。
  一天,觉如对郭姆说:“母亲啊,我的头上要一顶帽子,脚上要一双鞋子,身上要一件好衣服。”说罢,骑着姜噶贝嘎手杖走了。
  到了赛玉山,觉如杀死了黄羊妖魔弟兄三个,做了一顶不好看的帽子,把黄羊角也镶在上面,羊角高高地竖着。晚上到了老总管的牛圈里,把七个牛魔偷偷杀死,做了一件不好看的牛皮破边衣服;把牛尾巴也系在衣服上,长长地拖着。半夜里,他又到晁通的马圈里,将马魔杀死,做了一双不好看的红色马皮靴子,又把马兰草根倒过来,缝在上面。
  郭姆见觉如把自己打扮得这样令人害怕又讨厌,心里很奇怪,便问觉如为什么要这样做。
  觉如回答说:“常言道,自己的事情自己来解决,那比上司官长的金字公文还要强;自己的事情自己来作主,那比居高位的一千个金座还要强。我要离开奔氏居住的地方,这样,我觉如上面没有官长,属下没有百姓,即使世上的人都成了我的敌人,我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我们母子没有家产,就不必瞻前顾后;我们母子没有亲属,就不需要为顾情面、奉承别人而多费精力。我们走吧,哪里的太阳暖和,哪里的地方安乐,我们便往哪里去。”
  郭姆没有表示什么,觉如继续照自己的想法办。他把自己住的地方变成肉山血海,拿人肉当食品,拿人血当饮料,拿人皮当地毯。这种状况,不要说人见了害怕,就连神鬼也寒心,罗刹也变色。人们纷纷传说,神子觉如已经变成恶魔,变成了红脸罗刹,但是没有人能降服他。
  老总管绒察查根心中忧虑万分,从预兆上来说,觉如无疑是来征服四方妖魔的神子。可现在的行为,纯粹是破坏岭国内部的法规。若说这是别有用意,那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呢?如果长期置之不理,岭国的法规就要被毁灭。
  应该怎么办呢?绒察查根召集岭地的诸头人商议,决定占卜问天。
  卦辞说:
  鸟王大鹏的幼雏,好像暂时落入人家,展翅随风翱翔的日子里,若不到如意树枝上去,主人的房屋有可能尘土四扬。
  毒蛇头上的宝珠,虽然由穷人得到手里,如若没有享用的缘分,遇到能够保卫珍物的强者,穷人也不能消受那宝珠。
  神子变化成为人,诞生地是吉祥之所,如若不能将降魔基地——黄河两岸来占领,占据着岭地家乡有何益!
  在那澜沧江和金沙江之间,大象行走嫌路窄,骏马驰骋嫌路短,和要教化的霍尔相距又太远。
  善恶颠倒的预示和征兆,标志着白业(注1)战神遭厄运。
  为洗净岭地法律的污垢,勿留觉如,把他撵出去。
  今后三年时间内,澜沧金沙会被白绫覆盖,野马的蹄子要抬上天去,黄河流域的白螺供柱上,要用五种珍宝来装饰。
  听到这样的卦辞,首先高兴的是达绒官人晁通王。他立即赞同:
  “我们要马上把觉如赶出岭地,最好是经过黑山贫瘠地区,将他驱逐到最穷苦的地方去。”
  其他官人也纷纷表示赞同,连老总管也默默点头。只有嘉察协噶半晌不作声,过了好一会才说:
  “将我可怜的弟弟驱逐出境,令人心中愁苦。若要驱逐,本想请求将我嘉察也同弟弟一道驱逐出去,但叔父总管已经有令在先,我也不敢违拗,只是驱逐的地方,我看也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应该经吉雅棕尼马夏雅,往以北的地方驱逐。”
  大家同声说:“好!”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但是,谁去把大家的决定告诉觉如呢?没有人愿意去。嘉察伤心地叹了口气:
  “既然众家兄弟都不愿去,那我就去告诉弟弟吧。”
  下臣察香丹玛绛查见嘉察大人满面悲戚之色,知道他不忍离别觉如弟弟,便走上前去:
  “尊贵的奔氏协噶,请您坐在金座上不要走,应该由我丹玛前去。”
  察香丹玛绛查骑马来到觉如的住地,看到的是人皮撑起的帐房,肠子做的帐房绳,人尸和马尸砌成的短墙和一座小山似的尸骨,不禁毛骨悚然。但是他仔细思量,又暗自奇怪,就是把岭地的人马全都杀死,也不见得有这么多的尸骨,除了变幻出来的外,不会是别的。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再害怕,摘下帽子向觉如挥动,觉如马上跑下山坡,请他进帐房。
  走到帐房跟前时,那些尸骨像烟雾一样地消失了,不洁净的幻象也没有了。帐房里面香气荡漾,浓郁扑鼻,令人身心愉快,神志清明。觉如以天神饮食待丹玛,君臣之间,亲密异常。觉如对丹玛作了许多预言,对自己的真相,也作了一些暗示。察香丹玛绛查发愿:生生世世愿为君臣,永不相离。
  觉如听了,立即说:“臣子丹玛你先回去,就说你没有敢到觉如跟前去,只是喊了一下。刚才我说的话和你看到的事情,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切记!切记!”
  丹玛遵旨回到岭地,说觉如简直是活生生的罗刹。就在这时,传来消息,又有几个岭人被觉如吃掉了。晁通马上命令:
  “大家披甲戴盔,手执兵器!”
  嘉察不以为然地说:“哪里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达绒官人去令他悔罪,驱逐出境就可以了,再不要惊动他人。”
  老总管命令一百名女子每人拿一把灰,准备诅咒、驱逐觉如。
  嘉察心中大为不忍,说:“觉如是穆布咚氏的后裔,是龙王邹纳仁庆的外孙,是我协噶心肝一样的弟弟,是母亲郭姆的第一个儿子。对他撒灰诅咒,对战神也是不恭敬的,不应该这样做。但是,为了不违背岭国的法规,可用一百把糌粑来驱逐他。”
  郭姆母子被召到众人跟前。觉如头戴难看的黄羊皮帽,身穿难看的牛皮衣服,脚穿红红的马皮靴子,骑着姜噶贝嘎手仗,模样令人厌恶;他去把母亲郭姆打扮得比以前更加美丽动人,骑在骒马卓洛托嘉上,好像太阳出山一般。
  岭人一见郭姆母子,心神立即不能自主,纷纷议论起来:
  “觉如多可怜呀!”
  “郭姆多美丽呀!”
  心灵被感化了的岭部众生,把以前的可怕情景都忘得一干二净,对于眼下觉如的处境十分担心,眼里充满泪水。
  嘉察将乘马、驮牛和一应物品并护送之人早已准备停当,只等送觉如上路。
  觉如心中也很舍不得离开哥哥,他用一种只能让嘉察听见的话对他说:
  “嘉察哥哥啊,我此去,是因为神所预言的时机已到。我走之后,您不必担心。护送我的人和物品等,我什么也不需要。邦拉和黄河流域的土地神已经派人来迎接我,昨天已到这里。”
  嘉察协噶心中猛然醒悟,刚要对觉如说些什么,见觉如已把脸转向大家,临行前他要向岭部落的人说几句话:
  “善良的人们啊,我觉如并没有做什么危害众生的事情,以后你们会慢慢明白。我觉如无罪而被放逐出境,虽不妥当,是叔父的命令;虽不公正,是先业所定。我走后,你们应照善业行事,然后将事情的真假是非弄清。现在叔伯严厉的命令下,我觉如不再逗留,即当前行。”
  说罢,骑上姜噶贝嘎手仗,从吉普地方向北走去。喇嘛们吹螺号诅咒驱逐,但螺声却像迎接觉如一样地在他面前呜呜而鸣。勇士们尽力射箭驱魔,但利箭却像给觉如敬献彩箭一样,接连落在他的手中。那些糌粑供品,也像雪片一样地纷纷在他母子面前飘落,落在郭姆手中的绫带里。郭姆大声呼喊:
  “请原谅吧,尊贵的莲花生祖师,本尊神旺钦锐巴,空行益喜嘉措,天母朗曼噶姆,司寿珠贝杰姆,嫂嫂郭嘉噶姆,哥哥东琼噶布,弟弟龙树威琼,战神念达玛布,父王邹纳仁庆,山神格卓念布,地方神吉杰达日等为我母子作救主,并作旅途的保护神。愿岭地的人、物、财三种福祉,一切享受,也像大海汇集小溪、母马后面跟着马驹、父母后面跟随子女一样,挤挤扎扎地随着我母子来吧!”
  郭姆的呼声在山间久久回荡,十三沟的山林和山神吉杰达日都向郭姆母子前进的方向围拢过来。到如今,吉普地方的地势,还保留着当时的样子。
  郭姆母子在黄河下游玉隆改拉松多地方住了下来。天神和地方神都在暗中保护着他们。
  在离他们不远的堪隆六山,被可恶的地鼠占据着。它们挖开了山巅的黑土,咬断了山腰的灌木,吃掉了平原的野草。人到那里,被尘土笼罩,牛到那里,饥饿而死。觉如知道,消灭这些地鼠恶魔的时机已到,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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