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堂,林敬之抬眼望去,只见王蒙一身官袍,端坐在案桌之后,头顶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四个方正的大字,明镜高悬。
大堂两边立着二十个手执杀威棒的衙役,个个脸色肃然,见他进来,突然齐声大喝,“威武!”
声音回荡在大堂内,鼓人耳膜,颇具声势。
此语一出,林敬之脚步只是一顿,而跪在大堂中间的五六名洛城百姓,则赶紧伏低身形,不敢再痛哭流涕。
不待王蒙问话,林敬之就摆了摆手,几名林家护卫见状,抢上前,直接将正在记录文案的师爷赶开,把椅子搬了过来。
王蒙坐在上方顿时大怒,脸色青白交替,若非今天他早已设计妥当,有把握将林敬之拿下,定然不会憋着气,强忍下来。
林敬之则当什么也没看到,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椅子上。
“来者何人?”王蒙深吸了口气,按公事流程,询问林敬之的名字,那个师爷此时只能站着,手握毛笔,开始记录。
林敬之没有立即回话,先是扫了眼大堂中间摆着的那四具尸体,只见死者脸色全部泛着紫黑色,七窍流血,瞪着大眼,死不瞑目。
死者全是男性,有两个老年人,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是年轻的小伙子。
“王大人,你我二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用的着问我的姓名?”林敬之故意捣乱,不好好回答。
“你!”王蒙一拍堂案,霍然起身,怒喝道:“林敬之,这里是大堂,是朝廷审案的地方,你若是胆敢无理取闹,休怪本官无情!”
“哦?”林敬之不屑冷笑,“王大人还知道这里是朝廷审案,主持正义的地方?既然如此,那么王大人应当听说过一句话,***恢恢,疏而不漏!”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王蒙没想到林敬之今天竟然会如此强硬,有些不知所措,乱了分寸。
林敬之掸了掸衣衫下摆的灰尘,淡淡的回道:“林某为何会说这句话,王大人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
“哼!”王蒙双拳紧握,强忍怒火重又坐了下去,心里则想着等一会把林敬之拿进大牢以后,再好好的收拾他出气。
大牢中足有数百种刑具,他定要让林敬之挨个尝上一遍。
“林敬之,这几个百姓说他们的亲人吃下了济生堂的药丸之后,就中毒身亡,你作何解释?”王蒙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这我如何知道?济生堂每日能卖出数百,甚至上千粒药丸,那些人为什么没事,而且还把病给医好了?”
林敬之的话音一落,跪伏在地上的几个百姓就连忙磕起头来,大声喊冤,要王蒙替他们做主。
“不知道?林敬之,现在你们林家的济生堂药铺,弄出了人命,难道你说一句不知道,就能了事么?”王蒙一指堂下跪哭的百姓,做作的脸现悲色,大声喝道。
林敬之一路上也想到了几个疑点,开口道:“济生堂的药丸,绝对没有问题,王大人,林某心中有几个疑问,不知可不可以询问他们一番?”
王蒙闻言眉头一皱,暗自寻思,难道这个林敬之发现了什么蹊跷不成?不可能呀,此事自己派遣手下做的天衣无缝,怎么可能会有漏洞。
第二百七十九章 疑点
王蒙虽然想要尽快把林敬之拿下,但也不能像对待平头百姓那般,直接定案,让人把其拿进大牢,只好点头示意,可以问话。
那四个洛城百姓之所以会被人毒害,林家也负有一定的责任,毕竟王蒙若是不对付林家,这几名百姓也不会丢了性命。
林敬之心存愧疚,但一双拳头隐在长袖中,还是用力的攥成了拳头,对了保住林家,只好委屈你们中的几人了。
“你们说这几个死者,是因为吃了济生堂的药丸,才毒发身亡?”
林敬之说罢,那几个百姓连忙应道:“不错,就是因为吃了济生堂的药丸,他们才会死。”
有一个中年妇女身穿打满了补丁的破旧衣衫,哭泣着,说的甚为详细,“我家大虎今年才十六岁,昨天夜间他着了凉,听闻济生堂的药丸不但便宜,而且疗效甚好,民妇就给了他几个铜板,要他去济生堂买些药丸来吃。
却不想,却不想他前脚没走多久,后脚就有熟识的邻居来告诉民妇,说我家大虎吃了济生堂里医师开的药丸,死掉了!”
“可怜民妇的儿子连个老婆都没娶,就这么去了,呜呜,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呀!”
其余的几名百姓闻听中年妇女哭的悲切,也不由自主的掉起了眼泪,各自说了起来,无一例外,都是出门后不久,就死在了外边。
王蒙一指堂下痛哭流涕的百姓,故作悲切道:“林敬之,这就是你们林家做的好事,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呜……”
“王大人,您一定要给小人们做主啊!”
“民妇的儿子死的好惨……”
这几个失去了亲人的百姓并不知道林家与王蒙的恩怨,见王蒙开口指责林家,都大声哭了起来。
林敬之见两个衙役在王蒙暗中授意下,拿着铁链,想要将自己拿下,突然冷哼了一声,林家护卫齐唰唰的踏前一步,‘铿’的一声,将腰间的钢刀拔出了半截。
几十把钢刀寒光闪烁,惊的那两名衙役连忙后退,扑通一声,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大胆!你们竟敢在大堂上拔刀行凶,难道想要***么?”王蒙手拿惊堂木,用力的在案桌上拍下,‘啪!’的一声,直吓的胆小的人打了个哆嗦。
要说林家护卫们此时不害怕是假的,但他们是林家的家奴,如果主子糟了殃,他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不为主子,单是为自己着想,也得咬牙顶上。
“王大人好大的口气,一下子就给林家扣上了个***的名头!”这时,林敬之开了口,“林家祖辈有数十人在朝为官,对大乾王朝忠心耿耿,可不敢顶上这么大一个罪名!”
“哼,你若果真忠君爱国,就让他们退下,老老实实的俯首认罪。”王蒙喝道。
“笑话,林某本就无罪,为何要认?”林敬之向后边摆了摆手,林家护卫们见状赶紧收起了钢刀。
偏过头,林敬之再次看向了几位百姓,“如果林某没有听错的话,你们刚才都说自家的亲人死在了外边,而非家中,那我且问问你们,你们怎么知道亲人就一定是吃了济生堂的药丸,才中毒身亡?”
几名百姓闻言一怔,一个老汉答道:“他们都是去济生堂看病的,而且全部死在了济生堂的大门口,自然就是济生堂的药丸有毒,害死了他们。”
“若非重病,无力行走,济生堂是不管服药时,所需温水的,所以我心中纳闷,没有水,他们是怎么吞下药丸的?而且但凡得病买药之人,多半会回到家中再服药,他们为何刚刚走出济生堂的大门,就把药吃下去了?”
林敬之说出的几点都是常识,那药丸很大,没有水虽然也可以吞下去,但嗓子会很难受,平常人都不会干咽着吃,而且得病之人精神不济,身疲力乏,大多会回到家中吃下药物,就***睡觉,很少有人会在家门外吃药。
王蒙自是不容林敬之多作辩解,答道:“没有水,那药丸也可以吞服下去,而且王法中也没有规定,必须得回到家中才能吃药,林敬之,你就别再狡辩了!
你若是痛快的应了,本官可以看在与你熟识的份上,还可以从轻发落,但你若是仍然执迷不悟,那本官就要动用刑具了!”
几名百姓原本听到林敬之的疑问,的确起了疑心,但再听王蒙说的,也甚是有理,就再次认定是林家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林某可没有狡辩,除此之外,林某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林敬之无视王蒙的恐吓,再次开口说道。
“什么问题?”王蒙心下一惊,本能的反问,以前他曾对林家动过好几次手脚,但只有下毒一事成功了,此时他还真怕林敬之能找出纰漏。
那几名百姓闻言也望了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林敬之道:“很简单,既然他们全部死在了门外,就说明没有人亲眼看到,他们服下济生堂的药丸喽?”
此语一出,大堂内的众人皆是一怔,几名百姓互望了一眼,都是沉默了下来,的确,他们是没有亲眼看到自己家人吞服下济生堂的药丸。
没人看到,就没有人证,而没有人证,就算衙门里的仵作能证明几人都是中毒而死,也不能说这几人中的毒,跟济生堂的药丸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使得王蒙分寸大乱,千算万算,他想漏了这一点,就在此时,他眼睛的余光突然瞥到了堂下跪着的一个中年人,眸子一转,喝道:“谁说没人看到,先前本官审案时,此人说他亲眼看到几人吞下药丸,就倒地不起了,而且本官也曾派人在案发地点仔细的搜索了一番,并没有找到这几人在济生堂购买的药丸,不是吃了,难道那些药丸还能自己飞了不成?”
说罢,王蒙暗中松了口气。
那个中年人是王蒙早前安排好的,目的是让他鼓动百姓哭闹,至使群情激愤,不然洛城百姓这边若是因为畏惧林家的势力,不敢告官,那他就白忙活了。
那个中年人闻言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颤,对着王蒙方向磕了个响头,开口道:“不错,当时小的正好在济生堂门口闲逛,亲眼看到他们吞下了刚买到手中的药丸!”
第二百八十章 行刺
听到有人作证,林敬之望了过去,入眼的是个中年人,神情紧张,不时的会抬头往王蒙的方向瞟上两眼。
一瞬间,林敬之就猜出此人是王蒙暗中布下的棋子。
“除了你以外,可还有别人看到他们吃下了济生堂的药丸?”林敬之笑的有些别有用心。
林敬之自进入大堂,就一直表现的很强硬,中年人心存畏惧,慌忙摇头道:“没有,就小的一个人看到了。”
“每天去济生堂买药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五百,别人都没看到,就偏偏被你给看到了,这还真是巧啊!”
中年人听完这句话吓的低下头,不敢与林敬之对视。
这时,王蒙突然又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案桌上,喝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能看到济生堂卖出的药丸毒死了这几位百姓的一幕,正是因为苍天有眼!林敬之,你还有何话要说?”
王蒙虽然表面威风,但心中却有些发虚,生怕林敬之再找出什么漏洞,额前一丝冷汗,缓缓的流了下来。
“哈哈哈哈……”林敬之闻言突然仰天大笑,并偷偷给玉姨娘打了个眼色,玉姨娘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暗中摆手让林家护卫们往旁边走几步,把大门让开,抖手一甩,一枚钢针已是疾射而出。
“好一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非莫为,苍天自然是有眼睛的……”
林敬之狂声笑了一半,突然见大门口窜进来七八个蒙面的男子,当先两个人身形健壮,手执利剑,直奔大堂中间的王蒙,其中一个一边跑,一边沙哑着声音喝道:“狗官,你可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为了侵占良田,你让儿子领着一众家奴,将刘大头一家五口活活打死一事?今天本侠士就要为民除害!”
这些人突兀的冲进大堂,厅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玉姨娘一声惊呼,“快快保护好二爷!”
林家护卫闻言哗啦一声,聚集成一团,将林敬之与玉姨娘围在了当中。
这时,立在两边的衙役们也意识到了不妙,赶紧抡圆了杀威棒,上前阻止,不过头前那两个人速度太快,已经飞跃到了案桌边。
王蒙哪里能想到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大白天的跑到大堂上来行刺于他,来不及躲闪,就见两柄利剑已是递到了胸前。
就在众人以为王蒙必死之时,突见两条人影从大堂左右两边飞纵而出,用手中武器,将两柄利剑隔开。
此二人,正是张少杰与阴雷。
在鬼门关前走了个来回,直把王蒙吓的面如土色,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可顾不得什么颜面了,“有刺客,快来救我!”一声大呼,就钻到了桌子下边。
这边张少杰阻住了一个蒙面刺客,二人剑来剑往,斗了个平手,不分上下,那边阴雷双手执剑,剑法刁钻,一开始,将对手逼的节节后退,不过那脸蒙面纱之人武功也是不凡,起先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待稳住脚跟,实力发挥出来,一把重剑大开大合,也与阴雷这个六扇门总捕头,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其余的几名蒙面刺客,则被二十个衙役围堵在了大堂中间。
蒙面刺客这边个个身手不弱,虽然人少,但时不时就会在对方的身上砍上一刀。
这突来的剧变,直把那几名洛城百姓给吓的惊慌失措,在林敬之的授意下,几名林家护卫上前将他们拉到了自己这边,才没有丢掉小命,不过王蒙暗中埋下的那个暗线,却不知何时,已然手捂脖颈,双目突出,断气而亡。
“狗官,***!”与张少杰交手的那个蒙面人突然急攻几招,将对手逼退,然后抽空踢出一脚,将案桌踹翻在地,王蒙见桌子倒了下来,连忙似狗般跪盘几步,躲了开来,蒙面人正想上前补上一剑,张少杰再次迎上,阻了下来。
这些打斗只是片刻之间,林敬之躲在护卫们的身后,突觉地面一阵震动,暗叫不好,定是王蒙知道自己不会束手就擒,所以在周围埋伏了不少的军队。
正值他暗惊之时,突见大门口再次窜进来一个人影,此人身形纤瘦,轻功绝佳,足下一点,就是近两丈远,林敬之暗自惊讶,总觉着有些眼熟。
玉姨娘则是心中一紧,不过此时她身体被护卫们团团围住,就是想要出手帮忙,也是不能。
正在她担心之际,只见那个纤瘦的人影突然从袖中抽中两把极细的短剑,与张少杰缠斗在了一起,此人剑法快如闪电,身形翩跹,竟然与武功高强的张少杰斗了个平手。
此人的加入,将那名蒙面高手给解脱了出来,直奔王蒙,王蒙早就竟识到情况不妙,抱着头,已然跑到了大堂左侧,通往后院的门口处。
“***!”蒙面高手双腿一弹,跃入半空,一脚就踹在了王蒙的后背上,王蒙突觉背后传来一股大力,人就飞到了半空之中,头一仰,‘哇’的一声,就喷出一口血雾。
蒙面人又抖手向王蒙的方向甩出一枚银镖,才沉声喝道:“狗官已死,退!”
其余的蒙面人连忙急攻几招,然后向大门口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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