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贵客在大厅等着我呢,快点给我上药。”林敬之说完,就直接上了床榻,呈大字型爬在那里,起先他还没有注意,直到一股清幽的香味自被褥扑入鼻腔,他才回过神来,这方床榻可是玉姨娘的。
念及此处,他本能的嗅了嗅鼻子,嗯,蛮香的!
玉姨娘见到他的小动作,俏脸一红,微一犹豫,就来到榻边,取出金创药,小心翼翼的给他涂抹起来。
这十几条伤***错,深浅不一,若是换个胆小的女人见到,怕是会吓晕过去。
虽然玉姨娘已经很小心了,但每碰一下伤口,都会疼的林敬之呲牙裂嘴,嘟嚷个不停,将药抹了一半左右的时候,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讥讽道:“就这么点小伤,至于么?挨鞭子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娇气!”
“什么叫至于么,这伤没在你身上,你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挨打的时候不服输那是维护男人的尊严,可现在若是还要强撑,就过头了,毕竟男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是知道痛的。
“那你还要不要上药?”
“上!”
听着林敬之略带孩子气的声音,玉姨娘胸中的怒气一泄,眸子里难得的多了一份柔情,在小院中蹲马步时,这个男子其实已经做得很优秀了,深吸了口气,接下来玉姨娘神情专注,尽量让手下的动作更加轻柔,而林敬之则紧咬牙关,尽管脑门上又渗出了一层冷汗,但也没有再哼出半点声音来。
直到金创药快抹完了,玉姨娘才在无意中发现,林敬之的身体,竟如此瘦弱。
平日里林敬之穿着衣衫,挺着腰杆,比原本个头就高佻的她还高了三寸不止,她还没怎么注意,直到今天,她才发现,林敬之这一病三年多,早就把身子骨给淘空了。
瞥了几眼林敬之那干瘦的双臂,与没有多少肌肉的上半身,她多少有些后悔,刚刚在院子里时,下手是不是有些重了,还有,这个名义上的相公,貌似比她想像的还要坚韧几十倍。
不然换个人来,早就晕过去了。
药上好没多久,先前那个小丫环就拿着衣服跑了回来,林敬之怕小丫环多嘴,没让她进屋,只是叫玉姨娘在屋外接过,拿进来给自己穿到了身上。
“玉儿,你屋里的丫环呢?”整了整衣衫,林敬之随口一问。
玉姨娘面皮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今天打定了主意要狠揍林敬之,自然不能让屋内的小丫环们见到,所以一大早,就把她们使出去玩了,并且说好,不到中午时分,不许回来。
“时间不早了,二爷您还是赶紧去大厅见客吧。”扭过脸,玉姨娘强压下心虚,开口说道。
“嗯!”林敬之应了一声,但没走两步,身体就是一阵摇晃,他身子骨本来就弱,再加上挨打后失了不少的血,行走间,气血不畅,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玉姨娘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将林敬之稳住,“你不要紧吧?”
轻轻摇了摇头,林敬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不过他也明白,单靠自己,是没办法走到大厅了,便道:“不能让客人久等,你扶我去大厅吧。”
玉姨娘微一犹豫,就无奈的应了下来,谁让这个男人,是被自己打成了这般模样呢。
有了玉姨娘的掺扶,林敬之行走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不一会,二人就一起来到了大厅附近,还未见到客人的尊容,他就知道今天来了位了不得的人物,不然大厅门口的两侧,不会多了两排带刀的护卫。
这些护卫个个身体健壮,立在那里,挺胸拔背,如标枪一般,颇有几分气势,并且隐隐的,还有一丝铁血杀伐之气。
军人,只有军人,才具备这种特殊的气势。
灵光一闪间,林敬之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玉姨娘则眸子一凝,暗中向前跨了一小步,这个位置,更方便她保护身旁的男子。
第七十章 话里话外
身为一个武者,玉姨娘对血腥与杀伐之气有着本能的,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可以提前敲响危机到来前,心中的警钟,是武者特有的保命方法。
其直觉的敏锐度,与各人的修为成正比。
林敬之并没有发觉玉姨娘的异常,抬腿继续走向了大厅,而这时的玉姨娘,则又缓退了一小步,仍像先前那般,落后身旁男子的身位半步,这时的她,已经感觉到,这些个护卫只是身上本能的带着杀气,而不是要对林敬之不利。
前脚踏入大厅,林敬之就看到了大厅右首位,正坐着一个青年男子,这个男子一身黑色贵气的锦袍,将那白晰的皮肤映衬的更为耀眼,身形高大,很是帅气,不就是出城上香那天,被唐郁香救回一命的郑公子么。
青年身后还立着一个人,这个人林敬之也认识,正是那天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护卫。
“郑公子来访,有失远迎,是在下失礼了。”林敬之说完,松开玉姨娘掺扶着自己的小手,对着郑公子礼貌的施了一礼,却不想这一弯腰,正好扯到了后背上的伤,身形一顿。
郑剑秋原本在大厅已是等的颇不耐烦,但见林敬之终于来了,还是礼貌的站了起来,不过他还没说句客气的话,立在他身后的许勇已是提前插嘴道:“林公子,以我家少爷的身份,能来林府坐客,已是给了林家天大的面子,你怎么能将我家公子晾在大厅近半个时辰!”
郑剑秋闻言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一眼林敬之,没有说话,让旁人搞不懂他的内心,到底是何想法。
让客人久等,的确有失礼仪,但被对方的一个奴才出口教训,林敬之一阵不爽,不过眼前的郑公子的确大有来头,他还想着能尽量与之拉好关系,对抗田机等人呢,自是不好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便又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失礼在先,还请郑公子多多担待。”
见林敬之没有与许勇一般见识,郑剑秋脸色一转,已是布满了微笑,能伸能屈,方为大丈夫,若是这位林家的少年家主真的与他的奴才一般见识,倒不值得他重视了,“林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只是稍等了片刻而已。”
说罢,对着林敬之拱了拱手,回了一礼。
不得不说,这个郑剑秋长的还真不赖,就算林敬之是个男人,也觉的那张帅气的脸上,笑容如和煦的阳光一般,让人看着舒心,不知为何,他的大脑中突然闪过那天唐郁香为了救治此人,却不听自己吩咐的一幕,心下便是一阵无言的难受。
强打起精神,林敬之又客气的寒暄了两句,便走到主位坐了下来。
大管家见主子来了,便走到林敬之身边说了一声,转身退下,立在一边的丫环则端着茶壶,快速的跑上前,给主子添了一杯温茶,能在大厅当差的下人,都是机灵麻利的,这个丫环大约十四五岁,长的还算清秀。
“林公子,其实在下此次来访,就是亲自来道谢的,上次多亏贵府仗义出手相助,才保得在下一条贱命,今日郑某带了些许小玩意,还请林公子勿必不吝笑纳。”见林敬之坐定了,郑剑秋才从座位上重新站了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以示诚意。
林敬之见状赶紧站起来回礼,却不想起的太猛了,扯到了后背上的伤口,虽然他强忍着没有哼出声来,但脸色已是痛的惨白一片,身上痛,他自然没有了推脱礼让的心情,便回道:
“既然如此,在下若是不收,反倒显的小家子气了。”说罢,对着立在门口的两个男仆点了点头。
林敬之身体摇晃,差点摔倒的一幕,落在郑剑秋的眼中后,他的眸子里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愤然,看来自己来林府之前,查到的资料没错,这个林敬之接连病了三年多,身子骨极虚,说不准哪天就会一命呜呼了,只是……只是真的可惜了那位犹如仙子一般的唐姑娘。
一张倾城倾国的俏脸,不经意间,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立在厅外的郑家护卫早已抬进来几个大箱子,上面缠着红布,看份量,虽然并不是很沉,但宣威将军府中送来的谢礼,自然价格不菲,候在一旁的林家仆人,见主子点头,示意收起来,便三两步走上前,又将谢礼抬出了大厅。
许勇见林敬之面色浮白,重病缠身,也是替那天见到的仙子大鸣不平,他也不跟主子打招呼,直接踏前一步,开口道:“林公子,我家主子今天特意来贵府道谢,就是想亲自对林***奶当面说声谢谢,还请您速速让林***奶赶来大厅,别又一等半个时辰。”
许勇仗着自家主子的身份地位,口气颇为不逊。
眉头轻轻一皱,林敬之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只是不喝,他搞不懂许勇为何会任由一个奴才在大厅内放肆,是有心试探,还是别有用心?
更或者这个郑公子原本就是个草包二世祖,所以才在身边带了一个没有大脑,不知分寸,只懂得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思考了半晌,林敬之有些后悔前两天没有找人去打探下这个郑公子的为人与品行,不过他虽然不想让唐郁香与这位帅气的郑公子见第二次面,但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再退一步,
“嗯,郑公子的心意在下甚为理解,来人,去后院把***奶找来,就说上次她出手救助的那个郑公子,今天特意来府中道谢。”
门口的一个丫环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在下见郑公子面色已然大好,想来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吧?”要套交情,总得关心人家一番,不过林敬之这句话,却听的郑公子多少有些气闷,虽然因为中毒的事情,他才有幸在半昏迷间,见到了一位天仙似的佳人。
但当时他狼狈的形象,却也落入了佳人的相公眼中,这岂不是很窝囊!
强作笑脸,郑剑秋回道:“多谢林公子挂念,在下的身体已然大好,不过以在下看来,林公子的身体似是有些偏瘦了。”
说罢,郑剑秋故意摆出一副关心的模样,让对方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听到这句话,林敬之一阵后悔,早不习武,晚不习武,怎么偏偏在今天跑过去挨虐,这下倒好,连人家上门答谢的客人,都看出自己文弱了,只是这个郑公子是真心的关心自己,还是别有意图呢?
他可忘不了田机与王蒙,就是因为见他吐了口血,才黑了心的要打林府家产的主意,不能伙伴没找到,身边再添一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可是因为学武,被自己的女人像抽徒弟似的用枝条打,这种丢人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这,这个嘛,郑公子,实不相瞒,在下自三年前父母病逝,心神受创下,身子骨便日益瘦减,已经病了三年多了,半个月前,在下甚至都下不了地了。”
“哦?还有这等事?”郑剑秋故作疑惑的问了一句,其实这些信息,他已经找人打探清楚了,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亲自听到林敬之认了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同时,他更替林家***奶不值!
难道,是天妒红颜?郑剑秋的心中蓦然一酸,不过还未等他伤叹自古红颜多薄命,林敬之的语气便是一转,
“是啊,这绝对是真的,不过天幸在下命不该绝,娶了一位医丹圣手为妻,这才除去了多年顽疾,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哈哈,其实在下与郑公子也是有缘,那天正是因为在下的身体大好,去城外上香还愿,才与郑公子在半山腰巧遇。”
闻听此话,郑剑秋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看来在下与林公子当真是有缘,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当找座酒楼,好好联络联络感情才是。”
这句话正好随了林敬之的愿,连连点头道:“郑公子说的是,不如明天,我们就去千里香的雅间坐坐?”
听到林敬之说自己的身体渐渐转好,不知为什么,郑剑秋并没有因为那天仙似的女子命运不再坎坷而欣慰,反而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而林敬之此时表现出来的热切,他到是没有多想,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有太多的人想要巴结拉关系,便淡淡的应了声是。
二人交谈了片刻,林敬之仍是摸不透郑剑秋的为人,这时去寻唐郁香的小丫环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二爷,奴婢几乎找遍了后院,也没找到***奶的人影。”
林敬之先是一愕,随即恍然大悟,自己怎么把昨晚同意唐郁香出府逛大街的事情给忘了,懊恼的拍了拍额头,他赶紧站起来赔礼道:“郑公子,是在下疏忽了,今天贱内并不在府中,她一大早就出门逛街去了,今天在下起的早,又处理了一大堆公事,一不小心,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听到林敬之如此解释,郑公子心中不舒服的同时,也是有些失落,而立在他身后的许勇,却是脸色大变,今天一大早,他主子来林府道谢算是给足了林家脸面,可这个林敬之却不识好歹,将主子凉在大厅的半个时辰,如今主子要见那位妙手女***一面,这个人又是推三阻四的,他到底以为自己是谁,有没有把自家主子放在眼里?
“林公子,我家主子看的起你,才亲自登门道谢,你岂敢一而再,再二三的戏耍?今天你若是不给个交代,嗯!”
说罢,许勇双手按刀,猛然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第七十一章 真怒了
听林敬之说,他的病,是那位救了自己一命,并经常出现在自己迷梦中,貌若天仙的女子医好的,郑剑秋心中真的不知是何滋味,有淡淡的失落,有丝丝的不甘,或者还有一股酸酸的嫉妒。
郑剑秋没有怀疑林敬之话语的真假,毕竟那位女子若是没有点真本事,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许勇怒极下跳了出来,并非郑剑秋的本意,原本他也觉得许勇如此做的确是有些过火了,但不知为何,他竟强忍了下来,没有开口训斥。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林敬之虽性子好,却不是个软蛋,眼前的护卫只是一个奴才而已,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这让林敬之如何能不怒,不过怒归怒,他仍然很清醒,知道不能得罪郑公子,微一思索,
便喝道:“好个大胆的狗奴才,我与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插言的资格,你自己不知道尊卑有分是小事,可别污了郑府素来重礼重教的名声!”
许勇被骂的气势一滞,脸皮一下就涨的通红,呶了呶嘴,却终是不知该如何反驳,对方骂的很有技巧,将郑府的名声摆了出来,这样就算是他气晕了头,也不敢做什么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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