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经八路后,立刻就能感觉到这里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路上所有车子都自觉放慢了速度,不敢鸣笛,不敢变道,静静地向前穿行。
马路的两边,是两排整齐的鹅掌楸,高大挺拔,姿态不凡,叶子很漂亮。
两人一组的民警,就在鹅掌楸遮挡出来的绿荫道上,来回穿梭巡逻。
路上还停着几辆警车,有警察坐在里面,手里拿着对讲机,目光警惕地盯着过往的车子和行人。
在一座站有两名持枪武警的大门前,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一名腰间别着手枪的武警少尉快步上前,看了眼车牌,发现是市委机关的车牌,但还是盯着贴在车子挡风玻璃上的通行证,仔细看了好几眼。
“啪!”少尉来到驾驶位外面,打了一个很标准的敬礼。
司机老曹常来常往,当然知道规矩,很配合地放下车窗玻璃,让少尉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车里的情况。
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少尉才抬手一挥,示意通行,大门的栏杆随即抬起,车子驶入了院内。
看到俞飞有些好奇的神色,钟思明道:“例行检查,谁来都是这个样子。”
车子穿行的时候,刚好碰到一组刚交完岗的武警士兵,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却排成先后,一丝不苟、雄壮威武地朝着大院侧面的方向齐步走了过去。
在大院里拐了几个弯,车子来到一座古朴庄严的小楼前面。
这便是济城市委的一号楼,姜日华就住在这里。
下车后,俞飞便收起了好奇的表情,只抬头看了一眼小楼,便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一副很泰然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儿,而这次是人家请他帮忙,无论对方是谁,也没必要紧张。
钟思明则认为他是在假装镇定,担心他到时候会讲错话,便好意叮嘱一句:“待会儿你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领导问什么,你回答什么,不问的时候,就不用说话。”
俞飞点了点头,他自己本就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
老曹把车开走后,二人走进客厅。
钟思明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说:“俞大师,您先坐,我去请示一下姜书记。”
俞飞在沙发上做好,厨房里走出一位貌似保姆的人,放下一盏茶,很礼貌地说:“先生,请喝茶。”
“谢谢。”俞飞伸出食中两指,在桌上轻轻扣了两下,表示感谢。
钟思明在上楼时回头望了一眼,心中一动,举止合度,这镇定倒不像是假装。
过了一会儿,钟思明下来,道:“请跟我上去吧。”
俞飞起身,跟在钟思明身后缓步上楼。
一位气质雍容的中年女子站在楼梯口,好像是在等他们。
钟思明忙打招呼道:“王局长。”
女子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俞飞,主动说道:“你就是俞飞吧?我叫王悦琴,是日华书记的爱人。”
钟思明补充道:“也是济城市教育局的副局长。”
王悦琴说:“小钟啊,在家不谈工作上的事儿。”
钟思明点头说:“是是。”
俞飞打招呼道:“王局长。”
王悦琴故意把脸一板,说道:“我不是说了嘛,在家不谈工作。俞飞,你就叫我阿姨,别叫什么长什么长的。”
看着这个学生模样的娃娃脸少年,王悦琴觉得很喜欢,只不知他的本事是不是真像别人传说的那样厉害。
“王阿姨。”俞飞改口叫了一声,然后问,“不知道你们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呢?”
这时,王悦琴微笑的脸上不由得暗淡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某件愁事来。
她说:“请跟我来。”
于是,俞飞和钟思明就跟着王悦琴走到二楼向南的一间寝室。
寝室门开着,里面的装饰比较朴素,像是老人住的房间,正中有一张床,床上好像躺着个人,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坐着那人见有人来,便缓缓站起身。
只见他身材高大健壮,黝黑的国字脸上生着两道浓眉,犹如两把利剑悬在那里,非常威严。
俞飞知道,他应该就是姜日华了。
果然,听到王悦琴喊他“老姜”,钟思明喊“姜书记”。
俞飞便也跟着喊了声“姜书记”。
姜日华点了点头。
以他的身份,不起身迎接也没什么不应该,但是起身更显示了他没有官架子、礼贤下士。
他看着俞飞问道:“小钟,这位就是……俞大师?”
被市委书记称“大师”,俞飞真的有些担不住,连忙说:“姜书记,可不敢叫大师,您叫我名字俞飞就好。”
姜日华也觉得叫“大师”别扭,毕竟这孩子不是什么学术界、艺术节的宗师,只是听朋友说他搞风水清洁有一手,被人称作“大师”,这个“大师”和巫医神汉沾边儿,身为华夏地方党政机关领导,本不应该去接触的,但是……没办法啊。
他点了点头,说:“俞飞,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让你替老父亲看看病。”
其实在姜日华开口之前,俞飞就已经猜到了几分,此次八成是帮人看病。
只是他不知道,济城一把手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个小喽啰并且派人找人门来的。
他不好开口乱问,便没有问,走到床边,一看。
第396章 又见降头(上)
俞飞走到床边一看。
床上躺着一位枯瘦的老人。
依稀可以看出与王悦琴相像,而不与姜日华相像。
那么这位应该是王悦琴的父亲,姜日华的老丈人。
只见这位老人并没有闭眼沉睡,而是在枯槁的、皱巴巴的脸上大睁着双眼,很有些吓人。
可是,他的眼神迷蒙,神情疲惫且有些痛苦。
俞飞问了一些病发生时间和临床症状的问题。
王悦琴一一回答。
就在几天前,王悦琴的父亲说感觉很不舒服,然后就病倒。
虽然没有昏迷,但是整日不吃不睡,嚷嚷着浑身难受。
一开始,一天发病两次。
后来,愈发频繁,一天发病四五次。
再后来,就卧床不起,不会昏迷,也不睡觉,身体很快消瘦。
经过很多的省内外医学专家检查,都无法判断出具体的病情,只是根据王父体内器官无缘无故的老化,给出了只有三个月年寿命的病危通知而已。
姜日华的父母已经去世,王悦琴的母亲也已不在世,四老只剩一老,姜王不想他再有事。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不在,家也就散了。
而且,姜日华是出了名的孝子,他在高强度的工作之余还亲自照顾岳父,累得都瘦了一圈,要不是身体底子好,恐怕已经撑不住了。
圈子里的一个朋友说,实在不行可以找江湖异人看看,那个朋友的侄子在公安系统工作,前不久破获大案,正是因为有高人协助。
姜日华夫妇与那位朋友关系很好,不忍拂他的好意,便打算试试,于是通过他侄子获得了新雨堂的地址,从而找上俞飞。
当然,王悦琴对俞飞的讲述更为简单、更为婉转。
不过俞飞很快就猜出,那个“在公安系统工作近期破获大案的朋友侄子”八成就是王涛。
涛哥又在帮自己打广告。
涛哥的叔叔或者伯伯是姜日华的好朋友,那应该也是职位比较高的人物,啧啧,涛哥这人背景可不简单呐。
俞飞点了点头,说:“让我仔细看看。”
于是便绕着床走了一圈,又俯身下去,望气闻味。
只见老人的气色很差,脸成紫色,呼吸紊乱而微弱,口鼻乃至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焦臭。
开口喊道:“老先生,老先生,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人睁着眼,却不言语。
王悦琴道:“他现在听不到,也说不了话。”
俞飞觉得不太寻常,这不像是生理上的疾病。
于是集中精神,运使巫力,打开阴眼来观察。
目光往老人的身体上一扫,奥槽,好大一团黑气!
黑里还泛着紫。
这种情况,不是撞鬼,就是中了某种邪术。
可是,并没有鬼上身的现象。
那就是被人用邪术谋害。
是什么邪术呢?
俞飞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镇山定海十二法门》,对照老人的症状在里头搜索。
最终,他在“降头篇”里发现了一种叫“焦炭降”的术法。
那是药降、灵降混合降术。
将几段涂了秘药的木炭焚烧,通过降头师的意志、巫力,结合目标的生辰八字或者指甲、毛发、皮肤屑等,作用于目标的身体。
中了“焦炭降”的人的症状是皮肤发红发紫发紫,不吃不睡,五脏六腑如同遭受烘烤,慢慢地变为一团焦糊,最后碳化而死,但整个过程会比较缓慢,很痛苦,很熬人。
症状相合。
王父的确是中了“焦炭降”。
这“焦炭降”同巫蛊之中的“石头蛊”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所谓“石头蛊”,便是挖一块深山、河里的石头,施以蛊药,下蛊时将制好的石头放在路边,结茅草为标记,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行人过路,那石头便跳上人身或腹内,初时人只觉得肚子鼓胀,而后感觉内有块垒、硬实,三四月,石头更能够行动、啼鸣,人渐渐大便秘结,无法排泄,又能涌入两手两脚,导致行动僵化,不出一两年,其人必死。
降头,又见降头!
降头师为什么要害王悦琴的父亲?
这个降头师,和上次给刘震山下“怨灵降”的降头师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哪来那么多降头师?
如果是,那其中又有着什么关联,或者蕴含着怎样的阴谋?
俞飞的心间一时冒出了许多的问号。
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想也是想不清楚的。
他最紧要的问题是,救还是不救?
救,他必然就又得罪了降头师,在实力只恢复到前世巅峰期三成的情况下,得罪凶狠毒辣的降头师是很不明智的,而且说不定会卷入大势力利益斗争的漩涡。
可是,不救行吗?
看看姜日华和王悦琴殷切期待的目光,俞飞觉得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
儿女对老人的孝心很感人。
医者父母心,巫医也是医。
而且,不做点什么,就等于砸了“新雨堂”的招牌。虽然他完全可以说,我只做风水清洁不看病,但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玛德,无所谓了,之前救刘震山的时候就得罪过一次,再得罪一次也不嫌多。
以其让那家伙到处害人,还不如让他冲本座来,本座直接灭了他来得清静。
至于实力悬殊,想办法提升上去就好了呀,本教主纵横江湖怕过谁?!
于是,他对姜王夫妇说:“我知道这是什么病。”
“什么?你说你知道我爸得的是什么病?小俞,你能治好吗?只要你治好了我爸,我们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王悦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毕竟很多专家名医都无法确诊,这个年轻人却说他知道。
俞飞摸了摸下巴,点头说:“这个病我可以治疗。”
“啪”的一声,王悦琴碰掉了摆放在桌子上手机,电池板被砸出老远,钟思明马上去捡,而她自己却丝毫都没有去在意,她快步走到俞飞的面前,抓住他的双手紧张地问:“医生,你真的可以治疗我爸的病,是真的吗?”
这种表现与她的年龄、身份不相符,但是也可以理解,关心则乱嘛。
第397章 又见降头(下)
“呃,王阿姨,您不要激动,先平静平静。”被领导夫人抓住手,俞飞淡定不住了,尴尬地说道。
姜日华开口说:“悦琴,你先坐下,别吓到小俞。”
让钟思明把王悦琴扶到一边,他又说:“小俞,你给我交个底,治好老父亲麻烦不麻烦?”
俞飞沉吟道:“说麻烦也麻烦,说不麻烦也不麻烦。”
顿了一顿,他问:“姜书记,容我冒昧地问一下,在老先生生病之前,姜家和王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遇上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姜日华和王悦琴面面相觑。
他俩都在领导岗位,尤其姜日华,是省城一把手,平时所下的一条政令或者所做的一个决定都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所以不知不觉得罪了谁,这是无法知道的。
至于遇上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好像也没有。
王悦琴问:“小俞,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并非偶然,而是人为的?”
俞飞道:“我也只是猜测。”
王悦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惊吓地说道:“老姜,会不会和你最近正在接受组织推荐有关?”
姜日华看了一眼俞飞,皱眉道:“别胡说,没有证据的事。”
俞飞这就想起了一则坊间传闻,说是济城市委书记将被提拔为鲁省政府副省长。
现在看来,是真的啊。
如果从这个思路来推断,那就有可能是姜日华的政敌在搞鬼,市委书记的政敌必然也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政坛险恶,一点儿也不必武林江湖好多少,甚至更加复杂。
俞飞知道姜王在这件事上必然不会对自己这个外人透露太多,如果不是因为很可能牵涉到自己,他根本连想都不愿去想。
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把问题简单化,还是救与不救的问题。
见死不救,不是本座风格。
再说还关系到涛哥的面子,虽然那其实没什么紧要的。
这时,姜日华说:“小俞,你就放手治疗吧,出什么问题有我。以后,你有任何困难或者需要,只要在我和悦琴的能力范围以内,都会尽力帮你的。”
这句话在济城一把手口中说出来是有相当分量的,不知有多少领导、老板想让他欠一个人情而不可得。
俞飞明白此中关节,但却兴趣不大。
他只按本心做事。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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