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封疆- 第47部分

“叶长，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也想躲到这里来图个清静？”

叶之然笑道：“是啊，马县长要我写一份经济小区新政运行后的情况汇报，办公室太闹了，所以，问钟平要了小会议室的钥匙，没想到和你撞车了。”

随即又骂道：“钟平这个姓曹的！平时看他做事比较细致的，怎么犯这样的错误？会议室的钥匙都是党政办管的，他怎么就不知道你已经在用了？不靠谱！”

“叶长，这怪不着钟主任。是我偷偷问党政办王培培拿的钥匙，特地关照她不和任何人讲的。”

叶之然心里头还是不舒服，想到来往于办公室的那些管所干部，又摇头叹道：“这些干部也是麻烦，把我们都搞得连办公室都不敢坐了。”

王静语愤然说道：“看来要开个会强调一下纪律了，这样子都把心思放在钻营上，谁来做工作？”

停了停，似乎觉得口气生硬了些，又说：“他们其实也可伶，就像那些逢庙就拜的香客，为了职位四处烧香。我估计他们到每个班子成员那里去过了，只不过其他人去县里汇报工作了，就逮住我们两个。”

叶之然无奈摇头，掉了一句文：“须知胡骑纷纷在，岂逐chūn风一一回。我们也都算是有家难回。王书记，你忙吧，我换个地方。”

王静语一笑，迟疑了一下问：“要不，我们一起在这办公？”

“让人看到以为我们在开小会，我还是换地方吧。”

“也好，就委屈叶长一下。”王静语客气了一句。

出了二号楼，叶之然只得又往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一、二号楼之间，有条曲曲的走道连接，走道两旁和顶部用钢筋水泥做了葡萄架子，栽了几棵葡萄。此时，正是葡萄成熟的时候，却找不到一串成熟的葡萄，都被人采光了。

叶之然心想，采得一颗不剩就不会是乡zhèngfǔ的工作人员干的，工作人员的家属可能xìng居多。葡萄虽是小事，但乡zhèngfǔ的门卫形同虚设就有些说不去了。

他正想着是否要找保卫室的干部说说这个问题，却看见钟平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

“钟平，慌里慌张地做什么？”

“叶长，我正要去找你，中心小学出事了，可能是食物中毒，已经倒了几十个小学生。”

叶之然因为小会议室的事，看见钟平正来气，听了此言，顿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了，连声惊问：“情况严重吗？送医院了吗？”

钟平回答：“详细情况对方没讲清楚，秦书记、李长都不在，我们怎么办？”

“你快去叫王书记下来，她在二号楼小会议室。”说到这里，忍不住瞪钟平一眼，“你还真会做事！王书记在小会议办公都不知道，就把我安排过去。”

钟平惊讶了一下，还想解释，叶之然冲他挥挥手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快去，别磨蹭。”

等钟平大步流星地走去，他加快脚步来到党政办。见只有王培培一个人在，问道：“杨主任人呢？”

“去县里了。”

叶之然心里暗骂一声：都忙着跑官，工作都不做了。

“你马上联系秦书记、李长、刘长，让他们立即去中心小学，发生了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刘长是分管教育卫生的刘小光副乡长。

“好的，叶长。”王培培也是一惊。

回到乡zhèngfǔ门口时，王静语和钟平也已经满头大汗地赶到。

“叶长，我们快走。”王静语失去往rì的从容，焦急地喊道：“钟主任快点叫车。”

还好乡zhèngfǔ留了一辆车备用。三人到了学校，看见中心医院已经派了一辆救护车在现场抢救。

事情出在食堂的小白菜上。

三、四年级的学生是在十一点半第一批吃饭的，由于是配食的，小白菜都基本上都配给了他们。到了十一点四十五分就有学生感到不适，值班老师开始时尚未意识到是食物中毒，过了约十分钟后，发现已有三十多位学生出现腹痛恶心症状，知道出问题了，急忙报到校长室。校长来到食堂一看情况，脸sè大变，急忙回办公室连拨几个电话，分别打到县中心医院、教育局、乡zhèngfǔ。

乡zhèngfǔ和中心小学不到二百米距离，叶之然、王静语等三人一到学校，王静语就问张校长：“汇报给县教育局了吗？”

“汇报给乡zhèngfǔ时，同时汇报了教育局并向中心医院求救。”

“有多少学生中毒？”王静语又问。

“估计有六、七十人。”

王静语听到有六、七十人，脸sè数变。

教育系统不是叶之然分管的，他和张校长不熟，也没时间听他的汇报。进校门后，他已经发现许多学生脸sè发白坐倒在地，严重的几个已经口吐白沫，明白已经非常危急。学生的集体中毒事件是社会xìng的大事件，一旦死了人那是想遮都遮不住！上头一怒，恐怕县委、县zhèngfǔ都会挨板子。

叶之然当即打电话给唐书记。

唐国强正在开书记碰头会，听说马石乡中心小学发生了食物集体的中毒事件，已有六、七十人不同程度出现中毒症状，立即高度紧张起来，把情况简单通报了一下，中止了办公会，命令县公安局、中心医院启动紧急状态抢救学生。

同时要求叶之然在现场组织力量，维持好次序并做好大量救护车辆进来前的接应准备工作。

叶之然挂断电话，急忙把唐书记的指示传达给王静语、张校长，紧急磋商了一下，动员所有教职工一齐出动，把所有受伤的学生抱到校门口待援。

好在时间不久，唐书记的车到了，不一会，jǐng车、救护车大量赶到。几乎同一时间，县zhèngfǔ和教育局的人也都到位。包括秦大明和刘军、刘小光等人也抵达现场。

一时领导云集。

因为叶之然、张校长等人已经有了准备，在jǐng车、救护车到达现场后，学生被迅速抱上车实施紧急救援。随后车子一辆接一辆驶往中心医院。唐国强看叶之然等人满身肮脏，说道：“小叶乡长，你回去洗一洗休息吧，医院那边有殷县长在，想必已经做好了准备。”转身看了看县教育局的人，冷着脸说道：“留下一人配合jǐng方调查情况，其余的人都去医院。”说完，又看了看秦大明、李军等人。

这一眼看得秦大明、李军、刘小光等人心里发毛。

叶之然心知现在已经用不上他了，使个眼sè给秦大明。

秦大明跟着他走到人少的地方问：“怎么会这样严重？”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等公安局调查结果。”叶之然说道，“这里的情况估计已经传出去了，家长很快就会大量赶到，让教育局的领导去应付。秦书记，你去提醒唐书记一下，提防记者来现场拍照报导。”

这几句话句句都是关键，秦大明也是因为在慌乱之中还没有想到，听了叶之然的提醒，立即握了握他的手，激动地说：“谢谢，叶长，提醒得太重要、太及时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见唐书记。”

然后抬眼深深地看叶之然一眼，感觉二十六的他竟然有着常人难有的沉稳和机智，与年龄形成强烈反差，果然越来越成熟了。

第七十五节记者

殷名权是在书记办公会议上得知情况的，听到唐国强转述马石乡中心小学发生集体食物中毒事件，有大量学生出现明显的中毒现象时，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自从枫部长和他谈话后，他已经将jīng力都投到工作中来。他明白，按照长江省委、省zhèngfǔ的统一安排，今年乡镇一级的换届安排在十一月中旬，县级的换届安排在十二月中旬。这段时间的稳定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不能出大的差错。

学生集体中毒事件绝不是小事，处理不当或发生了严重死伤后果，他的书记梦很可能又要破灭了！

所以，唐国强提出暂停办公会议，全力指挥救援时，殷名权高度配合。他主动提出，中心医院的紧急动员由他负责。

赶到医院，他yīn沉着脸立即召集医院负责人紧急开会。

“所有医护人员，包括行政人员紧急动员，全力投入到学生救援行动中，行动不力的，严肃处理！”口气严厉、斩钉截铁。

重压之下，效率出奇的高。救护车、包括接送医生的大巴车全部开了出去，急症室、各病房临时腾出许多病床应急。

等救护车、大巴车、jǐng车鸣叫着开回来，守候在急症大楼的医生、护士一拥而上，根据轻重缓急进行急救处理。

唐国强到医院后，和殷名权简单交流几句，看着忙得团团转的医护人员，脸sè比心情更沉重。在路上，他已经听说有几个体质较弱的学生发生了抽蓄、口吐白沫现象。

片刻之后，中心医院杨院长过来简短汇报最新检查结果：“唐书记、殷县长，根据症状初步判断，是残留在蔬菜上的农药引起中毒。中毒程度比较严重，有最危险的五个学生已经安排洗胃。另外，有一个学生患先天xìng心脏病，中毒程度也较深，非常危险。”

“安排最好的医生，一定要不惜代价进行抢救。”唐国强闻听情况和殷名权对望一眼，心情益发紧张起来。

他看一眼杨院长又说道：“杨院长，你不用理会我们，学生的生命安全最重要。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保证学生的生命。不允许出现一例死亡事件，拜托你了。”

等杨院长匆匆而去，秦大明走上前说：“唐书记、殷县长，二个紧急情况汇报一下。第一，已经有少数学生家长赶来医院，而后续来的家长可能会更多，如果聚在一起容易生事，如何接待请指示。第二，目前情况混乱，不容易控制，如果有记者混进来进行采访、拍照，应该如何处置？”

唐国强和殷名权对望一眼，赞一句道：“秦书记政治觉悟高，想得周到。家长和记者的事都是大事。”他想了想，对殷名权说：“这样吧，殷县长你负责落实家长的接待问题。我安排公安局来医院进行jǐng戒，这样可以保证医生能全身心地投入抢救。”

“好，按唐书记的指示执行。”

殷名权转身对秦大明说：“中心小学的家长基本上都是马石乡的乡民，就有你们乡党委出面安抚一下，让教育局配合。”

秦大明说：“殷县长，马石乡出面做工作没问题，我坚决执行。但教育口子的管理一向都是以教育局为主的，最好还是由教育局为主，乡党委、乡zhèngfǔ配合。”

这话也在理，殷名权点头表示同意，立即把教育局的负责人叫过来，板着脸指示：尽快安排临时场地接待家长，给他们说明情况，善言安抚，将事态影响控制在最低程度。

教育局长吴明是殷名权的老部下，此刻一脑门的汗水，向殷县长建议：“县长，是不是让公安局的同志一起参加接待工作，有他们在场，乡民的态度不会太激烈。”

殷名权一听，心里面一把无名火“腾”地就窜了起来，指着吴明的鼻子骂道：“吴局长，你想干什么？家长听说孩子出了事，来了解情况，你让公安出面做什么？这不是火上浇油，怕不够乱吗？”

吴明见他脸sè不对，忙收回刚才的话，点头哈腰地说：“殷县长批评的对，是我考虑不周，我立即组织人马接待家长。”

“你请马石乡党委、乡zhèngfǔ支持一下，一起做好接待、安抚工作。”

“好的。”吴明抹一把汗，看着秦大明说：“有劳秦书记了。”

秦大明谦和地说：“应该的，我让刘乡长和教育局的领导一起接待、安慰家长。”

有了县委、县zhèngfǔ一、二把手的亲自指挥，所有部门就像一台jīng密的机器，快速、有效地运转起来。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唐国强见局势逐渐平稳，回到县委。但刚坐下来，胡秘书就进来报告：“唐书记，殷县长在医院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心脏病的学生情况比较危急，要请求市医院专家医生的支援。另外殷县长报告说，在医院逮到一个省报新闻部的记者，口气蛮横，不买常嘉县zhèngfǔ的帐，声称要连夜进行报道。”

“你通知吴部长立即到我办公室来。”

少顷，县委宣传部长吴小萍来到他的办公室。

“吴部长，一个紧急情况需要你去处理。在中心医院发现一名记者不听劝阻，进行强行采访。听说这人是省报新闻部的，你去接待一下，要好好招待。学生食物中毒的事件的原因目前正在调查之中，学生也都在救治中。要说服他不能这么早发稿，这会影响到调查、抢救工作的正常开展。”

吴小萍身为宣传部长，这是她的责任所在，说道：“好，我马上去。”

唐国强又叫住她，说：“我记得叶之然认识省报的新闻部苗主任，你让他参与进来，配合你说服这个记者。”

吴小萍扬了扬眉，说：“好啊，既然叶长认识苗主任，事情好办多了。我这就去医院。”

叶之然先一步到达中心医院，见到吴小萍立即上去打招呼：“吴部长，我来向你报到了。”

吴小萍伸手和他握了握，心里踮起着记者的事，也不多说：“走，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在叶之然心里，宣传部长吴小萍虽然政治意志不够坚决，经常摇摆，但她是个相当圆滑的人，身处官场，这样的人不会犯错。

在医院临时设立的事故处理办公室，县长殷名权一见吴小萍到来，立即握住她的手说：“吴部长来得太及时了，那个记者被请到了医生值班室，由县公安局的同志陪着。”

吴小萍就问：“殷县长，记者的身份核实了吗？”

殷名权点头说：“姓邱，是省报新闻部的记者，检查过记者证了。”

在发现记者拍照后，殷名权当即指示县公安局的人检查了他的工作证，然后，派教育局的官员去和他洽谈，要求把照片删掉，暂时不要做新闻报导，因为事情正在进一步核查中，尚未有结论。

邱记者回答很爽快：“我的采访就是在帮你们核查，我是记者，有采访权和报导权。”

话传到殷名权这里，殷名权只得打电话给唐国强，让唐书记派人来处理这件事。作为县长，他是这个中毒事件的第一责任人，不方便和这个记者见面。否则，万一谈崩，记者的笔都是狠毒的，约谈的言语都可能被评点后登上报纸，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两人走到值班室门口时正听到邱记者在发急：“你们这是在限制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