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梅狠狠地诅咒了一声,玛歇尔跳到了地板上。他们扯下来护目镜,互相注视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向大厅里跑去。
“我早就警告过你。”她喊着,心中感到得意。
“将你那些废话留到以后再说吧,”他喊了回去,“事情还没完呢。”
当他们跑到走廊尽头的凹室里时,他们停下了脚步,喘着气,几乎说不出话来。走廊里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
“让我们分头跑吧。”他说。
他跳起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攀住了天花板上通风口的护栅,做了一个引体向上的动作,跳进了通风口。“我们明天早餐的时候在你楼下的咖啡馆里见。”他说,将护栅搬回到原位,“八点整,我请客。”
“但是——”
楼梯井的门忽然被撞开了,一个保安人员冲进了凹室里,举着枪瞄准了玛歇尔。“不许动!”那个保安说。
玛歇尔几乎大笑起来。
见鬼,即使她想动,她也动不了了。
十一、心心相印
“好吧,让我看一看我是否将这一切理出了头绪。”一个小时以后,雷曼斯科警官一边搔着灰白的头发,一边说。
玛歇尔和这位警官被关在哈米尔顿·杰瑞特的办公室里——雷曼斯科警官无情地审问着她刚刚发生的这起珠宝偷窃案,让玛歇尔感到心烦意乱——而他的搭档和其他两名拍卖行的保安人员正在整栋大楼里搜寻着瑞梅和失踪的珠宝。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正的偷窃,”雷曼斯科警官说,“这只是一场对你安装在拍卖行的安全系统所做的检测?”
“是的,”玛歇尔倦怠地说,揉着她的眼睛,“这正是我说的话,巴伦一波士顿海洋保
险公司为杰瑞特拍卖行提供担保。
在他们同意为戴维斯的珠宝担保以前,他们想要对我的新系统做一下检测。“
“嗯一哼”
雷曼斯科警官注视着玛歇尔,他那冷酷的脸仿佛是由石头雕刻出来的,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热情。“你说他们派到这里来的风险评估员……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瑞梅·拜楼。”
“对了……瑞梅·拜楼……他请求你帮助他进人到拍卖行的地下保险室里?”雷曼斯科警官问,“只是检查一下你的新系统?如果你不领着他进来,没有人能够进来,是不是?”
玛歇尔点点头。
“当你们将珠宝从保险箱里取走之后,”雷曼斯科警官继续说,“拜楼偶然间触响了警铃,他说你们应该分头逃跑,于是他从走廊尽头的四室L面的通风管道里跑掉了,将你留在后面被一个保安抓住了。”
一条冷冰的蛇缠住了她的脚踝。“瑞梅没有将我留在后面,”她断然地说。
就像他在三年以前并没有真的将她抛弃在戛纳一样,她开始意识到这一点。那时和现在一样,他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为了让他们的行动成功。
“他希望我能从后面的楼梯跑出去,稍晚一些的时候与他会合。”玛歇尔说,“但是在我离开之前,保安人员先到了那里。”
“嗯一哼。”雷曼斯科警官说,“正如你已经看到的,拜楼卷着珠宝逃跑了,而你却被抓获了。”
她感觉到脸上发起热来。“听着,”她说,“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多么……”
“你好像惹大麻烦了,奥多尼尔小姐,”雷曼斯科警官冷漠地说,“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玛歇尔想坚持一下,让雷曼斯科警官给波士顿的汤姆·里特菲尔德打电话。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哈米尔顿·杰瑞特冲进了房间。
“玛歇尔·安妮!感谢上帝你在这里。”
哈米尔顿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是他看起来仍然像往常一样一尘不染,即使现在是午夜时分。“我接到了电话,是关于抢劫的事,”哈米尔顿说,“他们说你也卷进来了。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于是我赶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哈米尔顿的目光从玛歇尔的身上转移到雷曼斯科警官身上,然后又落回到玛歇尔身上。
“那些珠宝出了什么问题吗?”哈米尔顿问。
另一位警察走进了办公室,他看了雷曼斯科警官一眼,摇了摇头,平静地走到他的搭档身边。
“并不……完全是这样的,”玛歇尔说,不知道应该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过去的同时,向哈米尔顿解释清楚这一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向哈米尔叙述发生的事情。她将汤姆·里特菲尔德给瑞梅的最后期限,和瑞梅请求她帮助他检测一下她的安全系统的经过统统说了出来。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不是所有的事实她都说了出来。她没有告诉哈米尔顿她与瑞梅曾经是搭档和他们过去所从事的职业。
“所以瑞梅和我只是检测系统,想要看一看在不被发现的情况可以走多远。”她给她的叙述做了一个总结。
哈米尔顿用手指将头发向后梳理了一下,绕过办公桌,在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不知道巴伦一波士顿海洋保险公司居然这么负责任,”哈米尔顿注视着玛歇尔的眼睛,微笑了,“我当然很欣赏你这种勤奋的与人合作的精神,玛歇尔·安妮,只是你应该事先通知我一声。”
“但是我不能事先告诉你这一切,”她说,“这会使检测无效,不应该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哈米尔顿点了点头。“那么。瑞梅在哪里?”
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她说,“他应该在早晨八点钟的时候与我在我住处附近的咖啡馆里会见。”
哈米尔顿扫了一眼墙壁上的古老的挂钟,皱起了眉头。
“这还有将近六个小时。”他说,“将珠宝拿离地下保险室这么长时间是一个明智的行为吗?”
她脸上的红晕加深了。“我……不,我想不会的。”她说。
“那么,瑞梅拿着那些珠宝做什么?”哈米尔顿问,“他为什么不将珠宝马上还回来?”
玛歇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雷曼斯科警官清了清喉咙。“你最好回去签署一张逮捕令,”他对他的搭档说,“我猜瑞梅现在正在去往密西西比的途中,如果我们现在发一张通缉令,我们有可能抓到他。”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发抖,也许是她的心,还有她灵魂的一小部分。
她知道雷曼斯科警官在想什么,她被欺骗了,被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套住了。如果她以为瑞梅会在早晨八点钟的时候到咖啡馆里去见她,她就是一个傻瓜。
玛歇尔握紧了拳头。“瑞梅不会离开这个城市的。”
雷曼斯科警官那看透一切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哦?”雷曼斯科警官说,“这得感谢你。他才能偷走价值两百五十万美元的珠宝。他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因为他说他会在吃早餐的时候与我会合。”
“你相信他?”
“是的,”她说,迎视着他的目光,“我相信他。”
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了。
“我相信他,因为他爱我,雷曼斯科警官,”她继续说,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坚定,“我也爱他。此外,我信任他。”
直到她说出来,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令人震惊的,她思忖着,尽管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尽管种种迹象都对他不利,她还是信任瑞梅——一实际上,百分之百地信任他。
尽管瑞梅一直为自己专门偷窃有钱人的珠宝而沾沾自喜,但是他不会偷走戴维斯的珠宝,尽管这些珠宝连罗宾汉看了也会动心。
“玛歇尔·安妮,”哈米尔顿咕哝着说,“在你同你的律师谈过之后,我不认为你应该说这些话。”
“但是瑞梅不会离开我的,”她再次重复了一句,“他也不会偷走戴维斯的珠宝。瑞梅不会抛弃开我们之间共有的一切,他不会的。”
“你们最好听她的。”一个低沉的柔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轻松的感觉从她身上漫过,伴随着一种强烈迅急的情感的激流,几乎让她双膝发软。
瑞梅。
眼泪开始在她的眼眶里酝酿,她慢慢地转过身,向在门口站立的瑞梅望过去。
“因为她说的都对。”瑞梅说。
每个人同时张开了嘴:雷曼斯科警官想知道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瑞梅躲在了什么地方;哈米尔顿想知道那些珠宝在哪里。
瑞梅没有理睬他们。
他只关心玛歇尔。他只想穿过房间,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在怀中,让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体上,永远也不让她离开。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仍然能够看到她祖母绿色的眼睛里闪耀着未流出的泪水。她向着他微笑了,笑容越来越灿烂,他们的眼睛互相深情地注视着。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爱,充满了对未来的承诺——他们的未来。她的笑容温暖了他的灵魂,他的灵魂在冰冷的水里已经浸泡了很长时间了。
瑞梅在办公室外面站了十多分钟,他听到了雷曼斯科警官对玛歇尔的审问,同时,他也听到了玛歇尔的回答。
他听到了一切。或者,至少听到了最重要的部分——一像她为了保护他的荣誉而与雷曼斯科警官据理力争,她那充满了激情与烈焰的言语会让任何一位凯尔特领主感到骄傲的;他听到玛歇尔说她爱他,信任他。
“那些珠宝被送回了地下保险室,”瑞梅平静地说,仍然将他的目光落在玛歇尔的脸上,“我在那条该死的通风管道里爬了一个小时,想要找到出口。”
瑞梅看了哈米尔顿一眼。
“珠宝保安公司设计了完美无缺的安全系统,”瑞梅说,“通过我的检查。我承认它是防盗的。这个系统惟—一个潜在的问题就是通风管道,但是玛歇尔已经向我保证她会改进这一缺憾的。”
“你是不是说你打算同意这个系统?”哈米尔顿问。
瑞梅将目光落在玛歇尔身上。“毫无疑问。最终的决定当然是由汤姆·里特菲尔德来下,但是我不会给珠宝保安公司设置任何障碍。”
哈米尔顿轻轻地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他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向两位警察示意跟他出去。
“我很抱歉让你们两个男孩因为一个显而易见的虚惊深更半夜地跑到这里来,”哈米尔顿说,“但是我相信巴伦一波士顿海洋保险公司会很乐意地付给你们一笔安慰费的。”
“哦,那没有问题。”瑞梅咕哝着说。
玛歇尔向着他粲然一笑,然后将目光低垂下来。
“瑞梅,我打算将地下保险室的门给你们开着,好让你们这对亲密的爱人在里面过夜。”哈米尔顿说着,在门口停下脚步,“我,嗯,相信你们两个人在出去的时候会将门锁好,并将警铃打开。”
几秒钟以后,办公室的门关上了。瑞梅与玛歇尔单独呆在一起了。
“你比会合的时间提前了六个小时。”玛歇尔将头抬起来,注视着他。
“嗯,我不知道……我想我来得很及时。”他走到办公桌前她站立的地方,渴望着伸出手来抚摸她;渴望着将她的头发从她梳好的法国式发辫中拆散,用他的手指卷弄着那些长长的红色的发卷;渴望着用狂野的激情吻她甜蜜的嘴唇。
“你是当真的吗,宝贝?”他声音嘶哑着问。他用手指抚摸着她的面颊,然后将手指放在她的下巴上,将她的脸托起来,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你刚才对雷曼斯科警官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说你爱我,信任我?”
她的脸开始红起来,他感觉到她的脉搏开始在他的指尖下急促地跳跃起来。
“我早应该知道你一定躲在某处的阴影里,偷听着我们的私人谈话。”她说,将他推开。
他轻轻地笑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提醒着她,握住了她的手,“当你告诉雷曼斯科警官你爱我时,你是当真的吗?”
“你……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瑞梅。”她咕哝着,将她的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的喉咙发于。“是的,我知道,”他声音嘶哑着说,“至少我认为我知道。但是我仍然想亲耳听你说出来。宝贝……我仍然需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她叹了口气,慢慢将手掌沿着他的胸膛抚摸上去,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触摸像火一样燃烧着他的棉布T恤衫,灼烧着他的皮肤,在他的灵魂上留下印记。
“我爱你,瑞梅·拜楼,”她用低沉柔和的耳语声对他说,“现在和永远。我爱了你这么长时间,我甚至都无法想象对你还有别的什么感觉……虽然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事,因为你那容易膨胀的虚荣心又会得意起来。”
他将她拉得更近些,他的笑意加深了。“我可怜的虚荣心最近一直在得意洋洋,谢谢你。”他说,“所以,别停止告诉我你是多么爱我,我想你做得很好。”
“哦,是吗?”
“嗯一哼……你什么时候意识到你对我的这种感觉的?”
“什么时候?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一个特殊的约会?”
“如果你有,”他说,“因为我确切地记得当我发现我爱上你的时刻。那是我们第一次联手在意大利行窃的时候,我们爬上了旅馆房间的第十层窗户,你抓住了我的手,将你自己拉上来。当你的手指握住我的手指时,我就好像被雷电打了一下。我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直到我们回到海滨别墅,我才将这种激情释放出来,同你做爱。”
“柴可夫斯基,”她用梦呓一般的低语轻声说着,“《一八一二年序曲》。你知道,一想起那一个周末,我的全身就禁不住发抖。”
热流在他的血管里奔涌,他的身体紧张起来。“我也是。”
“意大利也许是我最初坠入到你的情网里的地方,”她柔和地说,“即使我努力克制着这种感情,就像我一直在做的那样。我不停地对自己说,同你相爱绝对是我所经历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你只想偷走我的心……然后打碎它。但是我无法拒绝你,现在仍然不能。”
“啊,宝贝,”他说,用他的嘴唇摩擦着她的面颊,“我想你有些夸大其辞,因为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