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有两面性,一个是真实的自我,另一个则被戴上了假面。这个理论是否准确不得而知,不过用来形容陈辛娜却是再准确不过。
她很温柔,也很调皮,她很体贴,也很感性,但这些都是在她的亲人,好友跟前;而在外人面前,她理智,沉稳,果断的一面便显现出来,如果不是和她非常亲近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只会把她当成一位严厉且又苛刻的职业女性而敬而远之。
来到人力资源部,也不需要别人通知,陈辛娜径直走向经理办公室,没有人敢向她主动搭话,因为她身上带着的那种居高临下的高傲气质就象一股强大的力场,能让靠近她的人自惭形愧。
“她怎么会来这里?”坐在自已的位子上,唐思影也看到陈辛娜进来的身影,疑心生暗鬼,心里不由得嘀咕了起来。
“当当。”伸出手来,陈辛娜在门上敲了两下。
“进来。”屋里传出朱炳文那尖细却又想装出威严的独特嗓音。
推开门,陈辛娜迈步进门,只见朱炳文正低头在看办公桌上的一张报纸,报纸上端红色的两个大字“彩票”虽然离的很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以为进屋来的是他的下属,朱炳文也没抬头,仍然埋头研究着彩票号码,不时还把想到的一些数字记在旁边。
工作时间居然研究彩票,这是什么样的责任心?陈辛娜微一皱眉,“朱经理,工作很悠闲是不是?”
呃?谁敢这样和我说话?朱炳文心中不悦,这里他是最大的头,这样没大没小,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嘲讽,还打算不打算干下去了?
把手里的笔重重往桌上一扔朱炳文就想发作,可是当他的抬起来看到陈辛娜那张冷冷的脸时,心里顿时是一哆嗦。‘我的天,怎么是她?幸好脾气还没来得发出来,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董事长秘书,论级别这不是一个很高的职位,算起来比他还要低两级,但有一句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陈辛娜手里是没什么权,但架不住她天天都跟在黄海涛身边,惹着了她,不用别的,只要随便在黄海涛耳边吹吹小风就够自已喝一壶的了。
“呵呵,原来是陈秘书,请坐,请坐。不知道是你过来,失礼了,失礼了。”赶紧把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收起来,朱炳文赔着笑脸说道。
“不必客气,我过来也不是作客的。这份问卷是黄董事长让我送过来的。”没心情和朱炳文这种靠关系才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多废话,陈辛娜直接把释天生的那份问卷放在朱炳门面前。
拿起问卷看了一眼朱炳文就是一愣,他当然知道这是他力主研发的那套智能评测系统的产物,只是不明白离刚才第一次使用还不到半个小时,这份问卷怎么就跑到董事长那里去了。
“你也不用惊讶,董事长觉得智能评测系统还是有可取之处,至少通过这份问卷可以了解不少应聘者的实际情况。董事长希望你能妥善应用这项新技术,他也很想知道通过智能评测系统评选出来的人才和他通过自已的眼光看到的有什么不同。”绷着脸,陈辛娜毫无表情地例行公式一般说道。
“是,是,谢谢董事长关心,请你转告董事长,我一定尽心竭力,为公司选出最好的人材。”朱炳文连声保证。
“好,问卷我已经送到了。您继续工作吧。”用眼角扫了一眼匆忙收起,还有一角露在抽屉外边的报纸,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转过身来走出经理室。
“是,你走好。”朱炳文连忙赶到门口,目送陈辛娜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朱炳文把陈辛娜送来的问卷反复看了几遍:这是很普通的一张问卷,从系统给出的评分来看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怪了?应聘公司储备干部的问卷有好几百份,为什么只有这份问卷到了董事长手中?难道说董事长在人力资源部安插了他的亲信,而这个叫释天生的人和董事长又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董事长才特别关注于他?
想到这里,朱炳文背后不自觉地冒出一身冷汗。
翻到简历那页再看,只见在学历一栏中填的居然是业大,后边还打了个括号,里面两个小字“正读”。
老天,我的眼没花吧?
朱炳文把眼睛揉了再揉,但看到的还是相同的东西。
怪事,怪事,绝对的怪事!
朱炳文的脑子更乱了。
中天集团是个大公司,要招收的职位自然很多,但不论招收什么职位总还是有个门当户对的范围吧?假如招收的是货运工人,那什么学历不学历的都扔一边,只要身体够壮,有力气就行;如果招的是会计师,那么注册会计证则是最起码的条件;如果招的是外贸通关人员,最少也得有个英语六级证书吧?
调查问卷上写的很清楚,这次中天集团要招收的是储备干部,换句话说,就是以后在集团各个部门当主管的人,正常情况下,应聘这种职务的人总会先掂量一下自已的份量,看是不是那块料:储备干部是什么?那就是白领精英,高学历,高智商的象征,在这个大学生随便一抓一大把的时代,一个正在读业大的人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在数百人中去竞争那区区十个名额,这种人如果不是疯子还会是什么?
假如是手工阅卷,假如这不是陈辛娜亲自送过来,朱炳文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一把将张问卷撕的粉碎再扔进废纸篓里。
但那只是假如。事实是这份问卷已经通过了电脑的初判,而且也的确是陈辛娜亲自送过来的!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朱柄文的头都大了。
伸手抄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南怀仁,到我这儿来一趟”,朱炳文吩咐道。
第一百二十章 狗头军师
南怀仁,人力资源部的一名讲师,专门负责新进员工的培训,今年三十多岁,个子很高,大概得有一米八几,可惜稍稍有点驼背,要不然能到一米九也说不定,身体很瘦,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站秤上称一称,体重了不起也就在一百二三十斤上下。这样的身材如果脑袋小点儿倒也耐看,可偏偏他的脑袋比常人还要大上一号,架在肩膀上就象一个大号的冬瓜,看他在前面走路,后边的人都不敢叫他,因为大家都怕他回头动作大了,那个大脑袋会从细细的脖子上掉下来,所以,公司的同事给他起了一个非常贴切的绰号——南瓜仔,灵感大概是来自于西方万圣节的人偶吧?
不要看南怀仁其貌不扬,形象搞笑,但他的头脑非常灵活,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虽然那些主意未必称的上高明),兼且口才过人(这大概也是身为讲师的基本条件之一吧),办事圆滑,非常会拍人马屁,所以很得朱炳文器重,将之视为心腹,有些什么搞不清楚或者拿不准主意的事总要找他商量商量。
接到朱炳文的电话,南怀仁不敢待慢,连忙放下手头别的事情来到经理办公室。
“把门关上。”朱炳文吩咐道。
看来是要谈很重要的事。南怀仁脑子转的很快,从朱炳文的表情和语气上便觉查到了不同。
关好门,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有人突然闯进,他还把房门的锁给挂上了。
“经理,什么事呀?”趴在窗口向外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这里,南怀仁在朱炳文对面坐下后问道。
“你先看看这个。”朱炳文把桌上释天生的问卷递了过来。
接过问卷,南怀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上面的综合评分——六十一。
这份问卷是李文博和谭宇揣摩着释天生的想法做的,但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俩再怎么对释天生了解,也不可能准确回答诸如‘路上迎面遇到一位美女,你第一眼看的是对方身体哪一个部位”之类的问题吧?又不能去问释天生,于是只能以自已的理解去填。然而这两位的意见又常常相左,谁也无法说服谁,于是最后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猜拳!谁赢了谁就按谁的想法去填。可想而知,这样一份搀杂了三个人特点的问卷会有什么表现?如果是由人工判定的话,搞不好没到一半就会被评判人员当成精神病患者了。
“怎么才这么点儿分?这套考卷咱们不是事先做过评估,正常人得分在七十到八十之间,比较优秀的人才得分在八十到九十之间,精英级的则在九十以上,六十一分,刚及格啊?!”南怀仁是朱炳文的心腹,开发智能评测系统的时候自然也有参与,因此对许多数细节方面的事情很清楚。
“你看看简历就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低了。”朱炳文提示道。
往后翻了几页,于是南怀仁也明白了朱炳文所指为何,“啊,业大,还正读!就这学历也敢报来咱们公司应聘?!经理,您从哪里找到这么一块宝啊?”他的惊讶比刚才的朱炳文也没小多少。
“我找的?我傻啊!”朱炳文没好气儿的说道。
意识到刚才自已的嘴太快了,南怀仁心里直抽自已的嘴巴:朱炳文特意把他叫道办公室来看这么一份糟糕的答卷肯定不是为了让他笑笑,没搞清楚这份答卷的填写者身份,背境之前就先表态实在是大大的失策。
“经理,您让我看这份卷子是。。。。。。?”错了就赶紧补救,南怀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着分析一下,事情是这么回事。。。。。。”朱炳文把方才陈辛娜突然到访,又把这份卷子送回来,以及他自已的几种猜测都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经理,依我分析这里边是大有文章。”听完朱炳文的讲述,南怀仁习惯成性地摸着下巴缓缓说道。
“废话,要不是知道里边有文章,我没事儿把你叫来干嘛!快说,到底都有什么文章!”朱炳文气道。
“是,是。经理,您想,这份答卷在所有的答卷中也应该算得上是极品了,假如是董事长安排在咱们这儿的眼线交上去的,五百多份,哪儿就那么容易拣到这份?因此我觉得,这个释天生肯定是董事长早就盯着的人,所以他安插的人才单独把这份问卷拿走交上去。按这个思路想下去,这位释天生说不定是董事长的晚辈又或者亲戚之类的人呢。”南怀仁想了想答道。
“嗯,你说的我也想过了。可是如果他真和董事长有关系,董事长要在公司里给他安排个位置还不简单,犯得着又做答卷,又参加面试这么麻烦,搞不好还会被刷下淘汰。”点了点头,朱炳文又摇了摇头,他姓朱,但他的脑袋不是猪头,虽然并不常用,但也不是一点儿用处没有,关键时刻也能想想问题。
“。。。。。。,啊,对了,淘汰,就是淘汰,我明白了!”被朱炳文的一个用词启发,南怀仁兴奋地大叫起来。
“经理,正常而言,一个学历只有业大,而且还是正在读业大的人肯定不会到咱们这样的大公司应聘储备干部这种职位,因为但凡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绝不可能成功的,但这位释天生不仅来应聘了,而且还大大方方的把业大而且还是在读填在履历表中,连一点掩饰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得这个职位!”南怀仁信心十足地说道。
“嗯。。。。。。,对,有道理,有道理,接着说下去!”被南怀仁这样一说,朱炳文的脑子仿佛也有点儿开窍了。
“经理,咱们都知道,董事长他年幼失学,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工赚钱养家,所以文化程度很低,连小学都没有毕业。所以他本人对学历这种东西向来是不太在意的,最重视的就是人的真正能力。这位释天生上业大,而且还是在读,经理,您想想,真有这样的人会来咱们这种地方应聘吗?所以,我敢大胆断言,释天生九成以上是董事长派来考察咱们人力资源部工作情况的特派员,故意把学历写的那么低,回答的问卷又乱七八糟,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为的就是麻痹咱们的思想,不引起咱们的注意,从而暗中考察咱们的日常工作,再回去向董事长报告,您看是不是这个理?”南怀仁问道。
常言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们在分析问题的时候总习惯于把自已代入到里边去思考,从而得出自已认为合理或不合理的结论,而此时南怀仁就正在做这样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养虎遗患
。。。。。。,听完南怀仁的分析,朱炳文真的含糊了。
自家是自家知,不要看朱炳文在下属面前吆五喝六,好象多威风似的,但他知道自已是一块什么料。大公司里的职务升迁无非三种,一种是真材实料,为公司创造出成绩的人,为了留住人才,令其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公司才提升其职务,待遇等等;一种是熬日子熬出来的,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没有疲劳,还有牢骚,在公司干了很多年,虽然没什么才能,没有什么抢眼的表现,但兢兢业业,任劳任愿,公司一样会给予相应的职务调整,做为其为公司付出的鼓励;第三种则是既没有真材实料,又没有什么资历,就靠着溜须拍马,拉关系,走后门儿上去的。
说到这三种通过不同方式升职的员工,他们的心态也是不尽相同的。第一种自信心最强:没办法,谁让人家有真本事呢!这家干的不顺心,大不了跳槽到另一家公司,说不定干得更好。第二种其次:公司的发展是他们一天天的辛苦工作才实现的,现在的位置是他们多年付出的回报,坐在上面他们问心无愧。至于第三种,则是最难安心的一群人,因为他们靠的是关系而不是实力,凭的是人际而不是功绩,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他们的靠山支柱没了,或者靠不住了,他们的下场会是怎样?
非常可惜的是,朱炳文就是这第三种。他之所以能坐在今天的这个位置既不是因为他能干,也不是他资格够老,而是因为他能拍。
最早的时候,他只是销售部的一名小小职员,业绩平平,每个月的成绩总是排在倒数第一名,时刻面临着被辞退的危险。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在一次公司组织的旅游中,他和现在集团的总经理黄有志坐在同一辆车里,聊了一通之后,居然让黄有志对他有了好感,有了这位集团中的实力人物帮忙,朱炳文自此之后平步青云,一路连升,最终坐在了今天这个位子上。
按理说黄有志现在正当权,而只要黄有志在,他人力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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