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禹倒没注意外边的变故，他手里拿着刀剪，凝视着松狮犬需要动刀的部位。
“尾部肿瘤，尾部应该在这个位置！”秦虹伸出手指，朝着松狮犬身上一处部位指了指，说道：“不过伤口，应该开大一点，找到胃部位置后，确定胃部里的肿瘤位置，把有肿瘤的位置切除一部分！”
这手术之复杂程度，远超陈禹的预估。
其实有兽皮古卷在手，陈禹觉得自己不必给这条松狮犬手术也可以治好它。不过这样一来，完全无法解释。
“这条松狮犬，十有八九会死在这里！”陈禹说道。
“尽最大的努力就好！”秦虹说道：“就算是去最好的宠物医院，这种手术的死亡率也很大的！”
秦虹注视着陈禹，口罩掩藏了口鼻位置，清澈的大眼睛露在外边，看不到脸上淡漠表情的时候，这双眼睛给人的感觉是妩媚动人。
也不知秦虹对自己的信心从哪来的，陈禹心里纳闷地想着，手里的手术刀轻轻划下。
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之后，陈禹凝视着这道渗出鲜血的口子，神情专注无比。
秦虹用消毒的面部擦掉渗出的血迹，陈禹眼底图案陡然一颤。
视线有片刻的模糊，然后，一如上一次，其他的景物如同消失，眼中只剩下这个手术口。
这个手术口在陈禹眼中陡然放大，就像是通过显微镜查看一般，陈禹清楚地看到了这翻卷的皮肉伤口上所蕴含的毛细血管，肌肉纤维。
不过数厘米长的口子，此刻在陈禹的眼中就像是一栋楼一样，所有的构架呈现在他眼中。
“就是这种感觉！”
而且，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陈禹看得更加清楚，随着视线的移动，他甚至看到了这只松狮犬身体内部的构造。
肝脏，肺叶，心脏，肠胃……所有这些身体构在陈禹愿意的时候，只要目光停留上几秒钟，就可以透过身体表面看清楚。
“不知看人类会否这样？”陈禹心里涌起一念，转瞬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兽皮古卷可以对所有的动物起到作用，唯独对人类不会有丝毫效果。
手术刀随着指尖轻轻划动起来，将手术刀口不断地放大。
到了此刻，陈禹也没什么顾忌了，既然已经动手，多想无用，不说做到最好，做的必须认真。
陈禹并未注意刀痕运动的轨迹，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落在了眼中的景象上。
很快，刀口达到了十余厘米。
陈禹改为剪子继续，将松狮犬几乎是开膛，不过，随着这种开膛，松狮犬的内脏并没有暴露出来。
伸出手轻轻拨开手术豁口，才露出了松狮犬的内脏。
“嗯？”那名充当助手的学校老师讶然低呼了一声。放眼看去，只见手术口下边，一层粘膜十分地完整，将松狮犬的整个内脏都覆盖，透过这层透明粘膜，可以看到松狮犬内脏的蠕动以及心脏的搏动。
最简单的下刀最能考验经验和技术，手上的力量太轻不足以剖开狗皮，而力量太重，则无疑会伤到内脏。
正是因为这个，宠物才很少被动手术，尤其是内科，更是可谓罕见。大多数的猫犬类的动物手术的极限仅在于外科手术。
毕竟，在手术设备以及专业程度上，兽医无法和真正的医生相比。
如果宠物得了内科手术才能治好的病症，那么这些宠物只能等死。甚而它们因为受不了这种病痛而表现出反常的时候，会被有关部门直接处理掉。
所以，此刻的手术豁口如此之大，将这条松狮犬的内脏都暴露出来，也没人会觉得奇怪。而如果这只手术在医院里头，则明显不可能出现，人类病人的内科手术，必先经过许多次的确认，最后采取的是微创，手术创口长达十厘米就算是极长了！
似这般开膛破肚，放在人类身上，绝无可能被接受。
手术室外，学生们注视着陈禹动手开膛的这一幕，都觉得震撼，一只兔子被解剖所带来的感觉远不如这么一只体型庞大的松狮感觉强烈。
有些女生已经转过了目光，不忍看下去。
那后边进来的两个女人中，那个年纪大一些的女人别过了头，眼中忽闪过一丝莹莹泪光来。跟她同来的那个女子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没事的，迪奥不会有事！”那年轻女子低声说道。
那三十余岁，身着鹅黄色套裙的成熟女人轻轻点了点头，但终归不忍也不愿继续看手术室中的场景。
“瑶姐，阿虹既然说可以一试，那就多少有点把握的！”那年轻女子继续说道：“以阿虹的性格，若是完全没有把握的话，那她不会答应愿意帮忙！”
“那个动手术的，晓婉你认识吗？”瑶姐转过身，问道。
“这个，我真不认识！”名叫晓婉的年轻女子仔细看了陈禹几眼，面露奇怪的神色，说道：“省城知名的兽医专家我都认识，这个却没见过！不过我看他的手法，他的经验都很厉害噢，就算是我们医院的兽医专家，也比不上他！”
“真的吗？”瑶姐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来。
“当然，难道瑶姐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好歹我也是专业的兽医啊，虽然做不了这样的内科手术，但眼力还是有的。我可不是为了安慰你而故意这么说的！”晓婉说道。
人群中一双明澈的双目注视着陈禹的身影，眼中的神色颇为复杂。
这时，于四零一的门口，十来个学生大步走了进来，离门口近的一些学生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其中的男生立刻就挪不开目光来。
近来的十余个人中，有一人身着紧身牛仔衣，身材修长，身体曲线完美而动人，尤其是那傲人的胸部曲线，让许多男生不自觉地做出了吞咽口水的动作。
“徐绮灵，她怎么来了？也是来看这一台手术课的吗？”
“吴佳！”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予理会，徐绮灵目光一扫，就看到了自己的闺蜜吴佳，她立刻迈开大步走到了吴佳身边，然后恶作剧似地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吴佳的手。
吴佳陡然被抓住了手，被吓了一跳，但以她对徐绮灵的了解，还没转头就知道定是徐绮灵到了。
“来了？”确定抓住自己手的人确实是徐绮灵之后，吴佳嫣然一笑，说道。
“来了！”徐绮灵点点头，手没有再松开，她将目光看向玻璃隔着的手术室里边。
徐绮灵一眼就认出了穿着无菌服，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的秦虹，毕竟，秦虹的身材太出众了，整个院系里边，也无人可比。
但是，意外的是，徐绮灵看到的在动手的却不是秦虹，而是一个男子。
“那主刀的人是谁啊？”略略看了两眼，就看清了手术室里的情形，徐绮灵心里很好奇。
随手兽医专业的老教授和老专家不少，这些教授专家的水平都要胜过秦虹，但年轻的老师里头，专业水准能够强过秦虹的人可是不多。
而看手术室里主刀的那一人，分明是一种极年轻的感觉。
穿着无菌手术服，徐绮灵确实没有认出陈禹，以她和陈禹只能算是不陌生的关系，这种情况下认不出陈禹很正常。
听到徐绮灵这么问，吴佳忽而笑了起来，然后从她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名字：“陈禹！”
第65章 主刀（完）
第66章 惊奇
“你说谁，陈禹？”陡然听到吴佳的话，徐绮灵愣了那么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加大了音量。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此刻的环境下显得夸张了一些，惹得许多人侧目。
“徐绮灵，保持安静！”连负责维持外边秩序的那位中年老师也忍不住开口训斥了一声。
徐绮灵对那位老师投以歉意的眼神，然后转头看着吴佳，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
和在场的学生一样，徐绮灵下意识的觉得这怎么可能，内科手术这样的活儿怎么可以由一个学生主刀？
而且，作为和陈禹认识的，徐绮灵也不认为陈禹有作为主刀医生的本事。
“就是他！”看到好友失态，吴佳心里有一种恶作剧一样的开心感觉。
徐绮灵注视着手术室中的陈禹，打量了一阵后，她确定那里边确实是陈禹。以她和陈禹的熟悉程度，做不到看一眼陈禹的身影就能确定身份，但在多观察几眼后，确认陈禹的身份还不是问题。
“今天是愚人节吗？”徐绮灵感觉世界有一种颠覆感，和别的学生一样，如果陈禹只是在手术室里打下手，这与她来说也不是不可接受，但院系里大名鼎鼎的秦虹教授给陈禹打下手？
“不是！”没来由的，吴佳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好了，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感觉心情不怎么好，但到得此刻，只觉心底一阵清明，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到底闹的是哪一出？”徐绮灵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然后，她的注意力不得不放在了手术室中的场景上。
“胃部肿瘤，要先用麻绳将需要切除的部分打个结！”站在陈禹身边，秦虹手指朝着松狮犬内脏的某个部位指了指，说道：“这个工作我来做，等下我喊你用刀切除！”
“还是我来吧！”陈禹淡淡说着，语气不容置疑。
内科手术说起来也不复杂，该剖开地剖开，该切除地切除，然后缝合就可以。但医生毕竟不是屠子，这手术也不仅仅是开膛破肚就可以，关键在于恢复。
陈禹倒不是不相信秦虹的水平，而是知道秦虹做不到自己这般精准。
此刻，在陈禹的眼底，这条松狮犬身体的每一处细微之处都放大了十余倍，每一处细微之处有什么，他都能够了然。
而且，陈禹毕竟也是学这个专业的，专业课的成绩算不上绝佳，却也不算很差。
“这种细致的活儿，还是我来吧！”秦虹听到陈禹的话后，微微一愣，说道。
“我来！”陈禹语气不容拒绝，伸手取过消毒过的麻绳，另一只手执着手术刀轻轻一挑，将覆盖在松狮犬内脏上的粘膜挑破了，然后用手将松狮犬的胃脏轻轻挑了起来。
手上传来滑腻的感觉，手指轻轻一捏，陈禹确定自己的判断，里边的肿瘤确实就在这个位置。
但在此时，陈禹又沉思起来。
“秦老师，如果将胃部划开会是什么结果？”陈禹问道。
“胃液流出，胃部不容易缝合！”秦虹愣了一下，想不到陈禹会有这样的念头。
“那就这样吧！”陈禹略一考虑之后，说道：“拿消毒后的纱布过来！”
将纱布放在腹部位置，防止胃液出来污染内脏。
“不能这样！”秦虹说道：“这样手术的失败率会增大！”
“试试吧，反正也难活！”陈禹说道。
“还是不行。这样和谋杀没多少分别了！”有一成的希望和完全没希望是两回事，在医者眼中后者等于是谋杀。
“你说过，任我为之的！”陈禹回头看了一眼秦虹，说道。
秦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半晌后说道：“那随你吧！”
确实，在秦虹看来，这台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低到了无以复加，之所以让陈禹来主刀，就是希望上上节课于陈禹手底下那神奇的一幕再现。
也就是说，秦虹的希望原本就已完全寄托在陈禹身上了，现在阻止陈禹的想法也没有什么意义，与其在手术室里和陈禹争执，不如任其放手施为。
当然，在秦虹的心底，也难免有些忐忑，毕竟，这种希望的寄托找不到什么确切的理由，只是一种直觉。
因而，在答应好友帮忙动手术的时候，秦虹都没敢解释陈禹的存在。
想到这里，秦虹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外的那两位女子，心里忽而有一些心虚。
没再被反对了，陈禹就放手为之了，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按照正常的手术流程，这只松狮犬不死就是奇迹，所以，对他来说，中规中矩地来和胡乱来其实也没有太多区别了。
纱布放好了位置，陈禹没有丝毫犹豫，一刀划破了胃脏，里边的胃液立刻就流淌了出来。
手术刀没有停顿，不管这些影响到操作的胃液，刀锋一斜，从刀口位置伸了进去。
这条松狮犬瘦得不成形，因为胃部肿瘤的影响，在其胃囊里边也没有什么食物残渣，所以，只要注意一下，感染的几率不算高。这也是秦虹不坚持反对陈禹这个手术方案的原因。
刀锋一颤，将镊子从豁口处伸了出去。
此刻的陈禹双手十分地稳定，在确定随自己心意而为之后，他的心情变得轻松而随意起来。
“这是……怎么能这样？”这个时候，在手术室外，那个名叫晓婉的女子露出了一丝茫然的神色来。
“晓婉，怎么？”瑶姐问道。
“没……”晓婉看到瑶姐急切担忧的表情，立刻知道自己失态了，略一思量后，她知道不能瞒着瑶姐，手指一指手术室中的陈禹，说道：“这个手术方案很大胆！”
“嗯？”瑶姐说道：“怎么说？”
“一般说来，胃部的手术都是直接切除的手术，胃脏切掉一部分后不会影响功能！”晓婉说道：“但这个主刀的兽医，却是破开胃部摘除里边的肿瘤，这很少见。因为这样一来，胃脏里的胃液很容易对其他内脏形成感染，而且，胃脏属于内脏，偏软了一些，这个手术口不好处理！”
瑶姐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说道：“那这么说来，我的囡囡必死无疑？”
“相信秦虹有她的考虑的！”晓婉摇摇头，说道。
手术室中，陈禹的镊子拉了出来，一枚有着乒乓球那么大的肿瘤被镊子夹着一头，被取了出来，干脆利落得很。
“你夹得这么准？”秦虹讶然问道。
“还好吧！”陈禹将这枚散发着一股恶臭的肿瘤丢到了盘子里，然后说道：“将胃脏缝合吧，这个你来！”
“这……”秦虹闻言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胃脏缝合，你怎么不自己来了？
这种缝合工作有多难？以秦虹的水平，不用多想就知道。
“这就行了？胃部还有肿瘤的残余吧？”秦虹想起一点，又问道。
“差不多就行了！”陈禹满不在乎地说道：“再整下去，这松狮犬难道还能不死？解除它的痛苦就成！”
“那这就缝合胃脏？”秦虹问道。
“嗯！”陈禹点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