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下再告诉你?”陆放故弄玄虚地挤了挤了眼,然后端起了酒杯,“来,首先欢迎以何乡长为首的东风乡的各位乡官们!干!”
“干……”对于陆放的热情接待,特别是税收上的鼎力帮忙,何林春是非常感激的,要不然,乡政府还不知道到哪里去借钱或贷款才能填补税收不足的漏洞。这个无底的漏洞不知道已经补了多少回,反正每年都要填补。乡政府的自有资金本来就不足,每年都要拿出相当大的数目去填补税源不足,这块心病始终困扰着何林春。作为主管财贸的行政主官,这个担子自然而然就落在自己肩上。看来不发展经济,不引进企业,这个心头之痛就永远解除不了。因此,尽快引进一批立竿见影的企业这个愿望一直在她心头萦绕,因严明对她引进企业的能力总是抱有怀疑,每回向严明汇报有一个项目要过来谈,他总是故意撇开话题或者说以后再说吧。事实上,严明一直以来对她的能力始终是不太看好的,总认为她太年轻,太缺乏工作经验,太需要跟班学习了。而默默无闻地扎实做事,夹着尾巴低调做人,就是严明指的跟班学习。他需要的是一个既不向他要钱,也不向他要权,更不向他要威信、要影响的乡长。所以,担任乡长以来,何林春一直刻意地强迫自己在工作上尽可能地配合严明,哪怕再受委屈、再受排挤也要坚持搞好团结,绝不能暴露自己对严明有丝毫的不满情绪或埋怨态度。
在跟班子成员接触时,她也只是就事论事,尽量只谈工作上的问题,涉及不利团结的话,她闭口不说。但是,正像俗话所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严明对待自己总像防盗防特似的,工作上也处处设卡使绊,让自己很难充分表现主观能动性。这次陆放帮忙划拨六十万税收,刘旺盛提前完成二十万入库等都是自己的努力,但严明在乡村干部面前,从不提及这件事,除了李子文在班子会上说了是何乡长调动的关系,才使东风乡破天荒没有垫税而完成了第三季度的税收任务,其他人想说是何林春的面子和功劳也不敢说。想来想去,何林春真正觉得,当好一个乡长真是太难了……
“哎——春妹呀,你怎么走神了?想什么呢?”陆放发现了何林春的心不在焉。
“在想你刚才说的第三个理由哩。”何林春的反应敏捷,一下就搪塞过去了。
“等下再告诉你。”陆放随即又举起了杯子,“这第二杯,我敬我的妹子走马上任当乡长,祝贺你!”
“谢谢陆兄!”何林春站起身来,把杯子里的酒和心里的泪以及对陆放的感激一块吞下了肚。
“好,痛快!妹子,我看你今天晚上好像有一种忧郁,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千万不要埋在心里,这样老得快的哟!”陆放的聪明和机灵总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连何林春脸上短暂的不快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陆主任,对你的盛情款待,我们真是太感激了。我很少喝酒,但还是要回敬一下你的热情豪爽。”
何林春发现李子文真是太聪明了。她知道,他敬酒的举动纯粹是为了解她的围。而且李子文的聪明不是那种自作聪明的小聪明,他的聪明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维护大局的智慧。因此,他的聪明全是用在做好工作和维护班子团结以及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上面。
在严明和何林春的关系上,他也是极力促成和维护一、二把手的团结。有时见何林春受了委屈,会委婉地劝导她几句,暗示她要学会忍耐、克制,一把手也是从二把手过渡上去的。
不过,在大是大非和重大原则问题上,他还是敢于坚持自己的观点,不管严明是否同意。就凭这一点,何林春对李子文真的是敬重有加。因此,许多事她都会找李子文商量和讨教。事实上,李子文的农村工作经验相当丰富,驾驭各种复杂局面的能力相当老练,向他请教没什么丢脸的。
陆放也熟悉李子文,在跟分管农水口的副县长下乡时,陆放几乎跑遍了全县的所有乡镇,自然和乡镇的班子成员都混熟了,老朋友相见,自然是好酒好词好祝福,你好我好大家好。
“干!干!”
何林春从刚才分神走岔的尴尬中迅速回过神来,主动出击:
“陆兄,这次帮忙的事我就不说了,千言万语一句话,谢谢!干!”
“干!”陆放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不过,我要声明一下,从现在开始,除了我妹的酒,其他人敬酒,桌子上的人全都得喝,要不然,我一个招架得了你们这么多人?”
“这个不行,这是霸王条款、不平等协议。”桌上的人除了陆放的司机小王,全投反对票。
“反对无效。”陆放露出了少有的霸道,“我可不是酒仙,我能以一当十啊?”
酒宴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等到节目都演得差不多了时,大家已经有了点醉态,但还没乱分寸的陆放又端起酒杯。
“这最后一杯酒啊,你们就不要凑热闹了,我和我妹子单独喝。”
说完,附在何林春耳边低语了一句。
何林春的脸立即泛起一阵红晕,连声说:
“好,干!吃完饭去欣赏陆大主任的嗓音。”
刚才陆放一句话,让何林春真的是感动得差点掉眼泪。连自己都忘了,丈夫似乎也忘了,今天是他们结婚六周年纪念日。
六年前的今天,何林春的男朋友幸志刚还是派出所的副指导员,他们本来选择是十月一日结婚的,但幸志刚的父亲很迷信,把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一对,认为十月一日结婚不吉利,于是临时把结婚时间提前到九月十日,正好是教师节。
作为普通朋友,陆放能记住自己的结婚日子,何林春真的是太感动了。也许是职业关系,幸志刚从来就不记得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三)
帝豪欢乐谷是仙来宾馆下的一个娱乐场所。八号大厅是欢乐谷第二大厅,最低消费六百八十八元。李子文早让司机小谢预订好了。
陆放带着几分醉态,但走路还不用人扶,慢慢步入八号厅。随后,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大声叫道:“点歌!”
服务生马上走了过来:“请问先生,您要点什么歌?”
“妹妹找哥泪花流。”陆放指着何林春说,“让我妹先唱。”
何林春不想上来就唱,但见陆放已点名让她先上,也就当仁不让,拿起了麦克风。
“各位先生:为了表达文二万五人千东风人书民对陆放屋主任的感激之情,今天特在帝豪欢乐谷举行答谢晚会,一首《妹妹找哥泪花流》作为引玉之砖,请大家放开歌喉,一展风采。”
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何林春声情并茂地唱了起来。
望着何林春非常投入的演唱,陆放不时地大声叫好并带头鼓掌。
今天陆放要寻找的感觉就是这种情意绵绵的感觉。
何林春唱完之后,将麦克风递给陆放:“请吧,陆兄。”
“好,来一首屠洪刚的《你》。”陆放一幅男子汉的英雄气概,扯开了喉咙——
最后一句“只等到到漆黑夜晚,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把歌厅的气氛一下推向高潮。
在大伙一致叫“好”的喝彩声中,陆放一下坐到了何林春的身边:“你知道我曾经心爱的姑娘吗?”
何林春装傻充愣地摇了摇头。
陆放叹了一口气,打开啤酒倒了两杯,将一杯递到何林春手里:“那个姑娘就是……”
何林春赶紧用杯子碰了碰陆放的杯子,“陆兄,干杯。”随后,又招呼其他人,“你们怎么不唱呀?唱吧。”
李子文赶紧上去点了一首节奏欢快的《大板城的姑娘》。
乘着欢快的舞曲,何林春主动邀请陆放起来跳舞。
闻着何林春芳香诱人的女人气息,搂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身,陆放不由自主地心旌激荡,激情澎湃起来……
一曲结束,一曲又起,连续几首情歌过后,两个飘身舞池的人才略感疲惫地坐下来,接着是互敬互喝。
也许是酒精的力量在何林春体内积蓄到了一定的程度,此刻,她也是心旌摇荡,心花怒放。
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陆放至今对她一往情深。
当初在县政府办公室时,有一天,她接到一张没有署名的约她看电影的字条,她一看就知道是陆放的字,但她没有去,基本上是以回绝的态度对待这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两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但她始终能感觉到陆放对她爱的暗示,不过她一直以来都是以装傻充愣来应付陆放。这次税收划拨,她知道是陆放对她工作的支持,令她感激不已,尤其是刚才陆放告诉她,今天是她和丈夫的结婚纪念日时,她一下明白了陆放今天请她吃饭的真正原因了。说真的,就在那一刹那,她全身的血管一下胀满了,每一个细胞都跳动着感动的信息,她真想拥抱一下这个痴情而浪漫的男人。但她马上就极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在内心掂量着自己的身份,不要太激动,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随着大家轮番上阵,时间已经接近深夜十一时。李子文因为还要回东风,便有意点了一首阎维文的《想家的时候》,提示大家该曲终人散、回家休息了。
李子文的提醒果然奏效,他一唱完,何林春马上就开句玩笑话:“今天李书记还要回家去做家庭作业,就到这里吧。”
将李子文等人送走之后,有几分醉态的何林春拗不过已有六分醉意的陆放的再三邀请,两人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县城有名的冰城,准备喝杯冰激凌醒醒酒。
(四)
豪华的冰城凉风习习,坐满了一些夜不归宿正慢慢品尝冷饮的男男女女。
陆放带着何林春走进了一间豪华包厢内,服务生立即彬彬有礼地尾随而来。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
“两瓶冰激凌,两杯冰绿豆汤。”陆放似乎在下达命令似的。
“好的,二位请稍等。”服务生弓着身子退出了包厢。
两分钟不到,服务生便将点过的东西一一送齐。
两个人慢慢品着。舔着冰凉舒爽的冰激凌,何林春体内刚才还在躁动的热流慢慢地降温了,人也变得清醒了。
陆放注视的目光使她渐渐感到了一丝轻微的不安,她在后悔自己不该再上这里来。而此刻,陆放的全身都是热潮汹涌,积蓄已久的心里话终于一下找到了出口。
“春妹,今天,我要对你说,我爱你已经十多年了,从你到办公室来的第一天起,你就深深地吸引了我,但我却因为已婚始终不敢向你吐露真心,我曾写过字条约你看电影,可你却无动于衷,置之不理。你知道那天我等了你半夜,直到电影院关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才心灰意冷地走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我却怎么也忘不了你。你们结婚的那天,我一夜未睡,整整流了一整夜的眼泪。所以,九月十日这个日子,我刻骨铭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为了你,我在六年前就离了婚,直到现在我还独身一人。你知道每当晚上独自一人时,我在梦里无数次地呼唤你的名字……”
何林春听着陆放像是背散文诗一样的爱情表白,应该说是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弦,她为陆放的痴情而感动,几次差点忘情地扑向陆放的怀里。但她还是理智地控制住了,尽管丈夫不懂得风情和浪漫,但他却很敬业,而且有着强烈的维护家庭和婚姻的责任感。为了这个,她会用整个生命来捍卫它。
想到这些,何林春愈来愈清醒了,坚定地回绝陆放。
“陆兄,我很感激你赤诚的直白和深沉的爱。但我作为已婚女人,无缘消受你这无私的爱,况且我们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绝不能越轨做一些糊涂事。我会记住你的这份情,包括你对我工作上的帮助。今晚已经很晚了,我们应该回去了。”
何林春起身要走,陆放一把拖住她。起初何林春没有反抗,这让爱得膨胀了的陆放以为是默许的暗示。因此,他大胆地、肆无忌惮地将沾满冰激凌的嘴杂乱无章地在她额上、脸颊上、脖子上狂吻起来。
何林春开始躲闪并拼命反抗着,她尽力挣扎着,许久才把右手挣脱,抡起右手,她狠狠地抽了陆放一个巴掌。
“你太不像话了!”
陆放被何林春一巴掌打清醒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春妹,我刚才做了什么吗?我做了什么?”
“你自己清楚!”何林春怒气冲冲地一把拉开包厢的门,快步冲了出去。
在回家的路上,何林春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她想起了在乡政府那边,受到严明的轻视和戒备,又想起了陆放的假意帮忙,实则另有所图。这男人为什么都如此的虚情假意啊?
何林春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要当好一个乡官竟是这样艰难。
第七章
就在人们揣摩谁是下任办公室主任的时候,高小生顺利进了班子,不过不是副乡长,而是任党委宣传委员。
(一)
何林春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丈夫早已熟睡,轻轻的开门声根本惊动不了这位异常疲倦的公安局副局长,那巨大而均匀的鼾声依然肆无忌惮地响着。何林春心疼地轻轻关上卧室门,她不想让自己回家的声响吵醒丈夫的美梦。她知道,干刑警工作是非常辛苦的,通宵达旦蹲坑守候是家常便饭,彻夜不眠是司空见惯。近来,春江县连续发生几起刑事大案,弄得书记、县长都焦头烂额,头痛得很。作为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更是身心俱疲,忙得屁股都挨不到凳了。如今好不容易回趟家,睡上一个安稳觉,那可是再奢侈不过的享受了。
手机再一次响起,何林春知道,这又是陆放的电话。刚才回家的时候,他已经连续不断地打了几个电话来解释。何林春懒得再听他长篇大论的解释了,干脆将手机关掉,然后上洗手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把全身的疲惫和烦恼,包括委屈和泪水全都洗掉。
走出卫生间的何林春感觉如释重负,全身异常的轻松舒坦起来,刚才被陆放的无聊搅得烦躁的情绪早已抛到脑后。她打开卧室门,望着熟睡的丈夫,一股女人的冲动迅速涌遍全身。她俯下身子,在丈夫的脸上轻轻地吻着。也许是女人熟悉的气息唤醒了沉睡中男人的欲望,丈夫一下睁开眼看见了自己好多天未见面的女人,没有扣好的睡衣敞开着,胸前那双对称而饱满的乳房像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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