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隐藏多年的三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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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隐藏多年的三段情-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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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你觉得很失望?”他做出惊讶状,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 
  “没有。” 
  “算了,承认了吧!” 
  “我只是奇怪,想弄清楚那些花的真相。”我这么说,是想转移话题。 
  没想到贝明俊抿嘴笑起来,说:“其实,真相我还是知道一二的,我知道是谁在偷偷给你送花,以前不告诉你,是想让你有更多的想象空间,想象是很美妙的,不是吗?” 
  “谁?”我似乎有点厌恶贝明俊的笑容了,仿佛带着取笑和戏弄的成分。 
  他沉默了片刻,用洋洋得意的目光灼烧着我,“我——”他晃晃悠悠地说出这个字眼儿。 
  “你再说一遍?” 
  “是——我——每天早晨给你送来一束红玫瑰的神秘人就是我……” 
  他几乎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而聚集在我体内的怒气却冲破了极力包裹它们的皮囊,猛然逃逸出来,在办公室里横冲直撞。我重重地拍着桌子,像疯了似的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想看一个‘失恋综合征患者’在你面前如何出丑吗?还是想表示你的同情?” 
  贝明俊显然毫无防备,被我的歇斯底里弄蒙了,呆呆而紧张地望着我,突然,也以盛气凌人的口吻说:“难道,我爱你也是错吗?” 
  “你要是真爱我,也不需要开这样的玩笑吧?”我在和贝明俊对话,但幻觉里出现的却是闻屿。 
  “我现在告诉你,这不是玩笑!”他稚气的脸上满是倔强和赌气。 
  “那你是不是打算和于晓婕分手,和我恋爱呀?”我讥笑地怒气冲冲地说,似乎要将对闻屿的恼羞发泄到他身上。 
  “是又怎么样?”他说。 
  我僵持了片刻,尽力温和地说:“对不起,小贝,我的话说重了,我没有责怪你。其实,我们是属于同一类人,活得很迷茫,我不知道我要什么,你也不知道,是吗?晓婕一直很紧张你,而你却在开这样无聊的玩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红衣》第二章(11)   
  “我不觉得。”他说,声音很沉很重。 
  也许,是我的体内还残留着一丝醉意,或者是在闻屿那里受了委屈的缘故,我显得十分异常,甚至有一点神经质状态,将一些原本在我看来难以启齿的话语都倒了出来:“小贝,女人到我这个岁数,很实在,想找个老公,想结婚,想简简单单,没有你脑子里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你觉得我脑子里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也太小看我了!什么叫实在?结婚是吧?好啊,麦淇,我明天就可以和于晓婕分手,我们马上就可以结婚!” 
  这些违心的话语是他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也像一盆凉水,驱散了我周身的燥热,让我慢慢平静和清醒起来,我拉了拉贝明俊的手,温和地说:“小贝,你别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你说过好多遍的,你该好好珍惜晓婕。” 
  “你既说我不愿娶你,又说要我珍惜于晓婕,麦淇,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贝明俊的无赖脾气让我难以挡驾。 
  “我想说,你不该这么闹,开那么无聊的玩笑,也不该一点劝也听不进,任由自己的脾气来!” 
  “我们闹什么啦?送你花也不行吗?你不就是比我大了五岁吗?我不能追求你吗?别以为你是我上一辈。” 
  “不是岁数问题,是心态。”我尽量缓缓地说,以期平息这场莫名其妙的风波,“我不适合玩爱情游戏了。” 
  “我没和你玩爱情游戏!”贝明俊咬着字清晰地说,“我有选择的权利!” 
  “你不承认?你爱的是于晓婕。不管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满足你的好奇心也好,试探你的魅力也罢,都只是你的一时兴致,我们不会有结果的,当然,不光是你的原因,还有我的。小贝,别再胡闹了,对大家都有好处。”我说得颇为诚恳,而且用一种商榷的缓和口吻。 
  然而,贝明俊像是一头被刺伤的野兽,从我的那堆话里猛然暴跳起来,冲着我说:“你把我看得太简单了,你等着吧!”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静静地甚至麻木地望着他离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简易袋装咖啡的粗陋味道就像一直纠缠在我身边的空洞而烦乱的感觉。 
  13 
  第二天,我无精打采地到报社,正遇见一个高高瘦瘦、民工模样的中年男人领着个五六岁的孩子走进主编室,贝明俊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我有意淡化昨日的气氛,便亲切地问了他一句:“怎么啦?” 
  他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胳膊,说:“没事!”也走了进去。 
  主编一脸严肃地关上门时,几乎整幢报社大楼都快被震塌了。 
  脚底的余震颤颤巍巍地不断传上来,我定了定神,竟有点莫名其妙的好笑,仿佛和我与世无争的境界相比,那些与自己都过不去的人分明低了一个档次。 
  于晓婕正在报刊架前翻着旧报纸,看见我,没头没脑地问:“阿俊的那篇报道放哪儿了?” 
  我愣愣地在原地站了片刻,将包扔到椅子上,事实上,我的内心大概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不过,仍旧笑着说:“今天的人都怎么啦?神经兮兮的,少说小贝也写了好几十篇报道了吧?” 
  “哦,麦淇姐,我是说他唬人的那篇。”又依到我耳边小声说,“出事情了。” 
  “人家找上门了?” 
  “嗯,一个蛮不讲理的乡下男人带个小孩,一早就堵在我们办公室门口,还和阿俊吵了一架,他说照片上的孩子是他儿子,他要去告我们报社。”于晓婕有些气愤地说,继续埋头翻找报纸,“我都忘了阿俊写了些什么,会不会犯法呀?麦淇姐,你说,主编会不会开除阿俊?” 
  “难说。”尽管我愿意表现出和于晓婕那样动容的表情,但我显然掩饰不了淡漠,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气急败坏了。而事实上,我又绝不是如此洒脱之人,最简单的例子,一个闻屿便可以将我的平静打碎。 
  “那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还能怎么办?我早就劝过小贝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于晓婕涨红着脸,不再说话,也大约找到了贝明俊的稿子,专心地看起来。 
  我来到窗台边的饮水机处接水,窗外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阳光落在笔挺锃亮的城市现代化建筑和来来往往的车流间,泛出刺眼的光晕,让我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好久没有下雨了,我突然怀念起滴滴答答的雨声。 
  我坐回办公桌前,桌子上摆着好些读者来信,我随意地翻阅过去,里面有一封市展览馆的邀请函,打开了,上面竟然赫然写着“闻屿人体艺术摄影展”。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悬浮不安的心压了下去,闻屿嘲笑的神情在我眼前晃了晃,他的高傲和张扬像寒风撕裂着我的柔情与暖意,我似乎没有勇气再见到他了。 
  我把请柬递给于晓婕说:“下星期三,有空你替我去一趟吧。” 
  “闻屿的摄影展?”于晓婕惊讶地说。 
  “是。对了,手术不受影响吧?”我问。 
  “今天就去医院了,应该没问题,不过我心里挺害怕,人家说很痛。”于晓婕掩饰不住焦虑。 
  “傻瓜,放心吧,有无痛手术的。”我安慰道。 
  “一点不痛?” 
  “听说是的。”   
  《红衣》第二章(12)   
  正说着,贝明俊晃悠着走进来,橡皮人似的没有筋骨地歪歪扭扭地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搁,嘴里不停地小声骂骂咧咧。 
  于晓婕着急地凑上去询问情况:“怎么样?快说说。”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贝明俊没好气地回道。 
  停了停,气氛缓和一些,我问:“主编怎么说?” 
  “没怎么说。” 
  “事情了了?” 
  “那王八蛋要十万,后来两万了了。”他囫囵地说,突然又清晰起来,“他妈的,过了这么久还来找老子麻烦。” 
  我莫名地有些笑意,像是看着一个不小心掉进河里成了“落汤鸡”的孩子,在岸边大骂那条弄湿他的河。“主编没开除你吧?”我半真半假地调侃。 
  “他敢!”贝明俊蓦地挺直腰板,“告诉你,那两万块钱也不用我自己出,主编替我扛下了,公家出钱。”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知所云地说:“那倒真让我刮目相看!” 
  “没事就好了,真让我虚惊一场。”于晓婕插进话来,“阿俊,那趁现在没事,早点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贝明俊顿了一下,大模大样地把腿搁到桌子上,翘起凳脚,一摇一晃地说:“不去,你自己去吧。” 
  “怎么啦?昨天不是说好的。”于晓婕显得意外又恼羞。 
  贝明俊挑衅而得意地瞥了我一眼,说:“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于晓婕已经声泪俱下:“好,我自己去,有本事你别跟来!”说完,跑了。 
  我也只得手忙脚乱地拽了包,匆匆忙忙扔下一句:“你太过分了,赶紧过去!”然后,出门去追于晓婕。 
  她在报社门口放慢了脚步,看起来几乎像是在原地踏步了,虽然没有回头看,但心思却显而易见。 
  我快步赶上去,安慰道:“等等吧,别着急。” 
  “嗯。”她轻声地答应着。 
  “晓婕,我看小贝其实对你挺不错的,你们该相互珍惜。”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对了,你以前怀疑小贝有外遇,有什么证据吗?这样的怀疑可是会伤他心的。” 
  “我听到他打电话给花店,订送红玫瑰,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他送的花!麦淇姐,你说,是不是不对劲?”于晓婕说着,又激动起来。 
  事情果真如此,原来一直以来贝明俊和于晓婕的“第三者”竟然是我!尴尬的感觉让我几乎不敢正视于晓婕,心情似乎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在茫然而幽暗中寻找出路,我的眼前看得见一丝微弱的亮光,我拼命奔向它,但是一切都是徒劳,光芒滞留在我仿佛垂手可及却永远无法达到的地方。 
  “也许,是花店出了问题,也许,是你听错了,这不足以说明问题。”我虚弱地规劝道,“你该对他有信心。” 
  “我知道……”于晓婕感激地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有干,在光芒底下楚楚动人。 
  我们假借等出租车的名义在路边站了约有五六分钟,看着好几辆空车从我们身边缓缓驶过,我和于晓婕心领神会地谁都没有伸手去拦,可还是没有等到贝明俊的身影。于是,我们俩先去了医院。 
  办完手续,送于晓婕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忽然抱着我哭了,“其实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她哽咽着对我说。 
  我的鼻腔里也猛地涌上酸楚来,静默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待于晓婕能平安无事地出来。医院里的空气始终飘着一股浅灰色的冰凉的酒精味,让我的神经末梢在不断地回避中触及到了一块久未开垦的记忆土地。 
  那一晚,夜空里黑漆漆的,校园里的路灯也不知为何坏了一大半,除了余下的几盏在树丛里若隐若现和远处宿舍楼隐隐约约的灯光,视线里几乎连一个萤火虫也没有。常斌和我在学校最繁华的林阴道上踱步,我们各走各的,没有往日的相依相偎,只有凝结在时空里的夏日的寒气。 
  “麦淇,我得走了,你比我想象得更出色。”常斌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总是夸奖我根本不存在的优势。 
  我一直在流泪,幸亏黑夜成为我的遮羞布。“是因为输给了我,耿耿于怀吧?”那时,我和他同时竞争免试研究生的机会,我得到了,却失去了爱情。 
  “不是,我是指你将来一定会是个真正的女强人,你宁愿要你自己得到的,而不要我给你的,相信我,你会成功的。”他善意地说着,“不过,我也会证明给你看,我不会比你弱。”常斌要和我较劲,他选择自费留学,又像个救世主那样要求我跟随他陪读,我没有答应。 
  “什么时候走?”我问。 
  “快了。”他轻捷地说。 
  “我们还会见面吗?” 
  “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洒脱地调侃。 
  我们最后一次相拥而别,望着他远去的毫不留恋的背影,压在心底的酸涩喷涌而出,我突然泣不成声。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常斌我怀孕的事情,走完了校园里最悠长的一段道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但我觉得,不说是对的,那时,我们都太年轻,一个孩子远不能牵住一份爱情。 
  去医院做手术的时候,我也百感交集地哭了一回,带着能拥有与心爱男人的爱情结晶的幸福,带着即将失去它的失落,带着一种生命体验的兴奋,带着对女性角色思考的悲凉,因而,对于晓婕的哭泣,我深有体会。   
  《红衣》第二章(13)   
  我又想起了常斌说的“女强人”这个词,我轻声地羞愧地笑了笑,一别好几年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有时想,生命真像是一列由生开往死的列车,列车里望得见两边流动的风景,也时常有停靠的驿站,每个驿站会有上来的新朋,亦会有下车的旧友,旧友们挥挥手走了,也许我的生命列车永远也驶不到他们再次等候的那个驿站。 
  我正在混沌的思绪中感慨,发觉身旁有个晃晃悠悠、一瘸一拐的身影急匆匆擦过去,有几分像梅玲。我试着叫了她一声,对方停下了脚步,四下瞧了瞧,继续颠簸着向前去,看起来确实是梅玲,于是,我赶上去唤住了她。 
  梅玲看见我,有几分焦灼的尴尬,也不多言,只是说有点急事,先走一步了。 
  我猜想她有几分回避我的意思,而她对我来说,却始终是个尚未解开的谜面,引诱着我一步步探询下去。 
  我直接截了当地友善地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难为之处? 
  她矜持了一会儿,告诉我她儿子病了,医生说要住院,她少带了钱。 
  我连忙拦住她,说:“我这儿有三千块钱,够不够?” 
  她犹豫着,不敢答应。 
  我便把钱塞进她手里,劝慰道:“先给孩子看病要紧。”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乌黑的大眼睛里流淌着二月河的薄冰溶解时清亮透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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