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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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课-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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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生了什么?”

“你对我那么有兴趣?”

“当然。”

“昨天算是一夜情,今天要再继续,可就是谈恋爱了啊?”

“谈恋爱就谈恋爱,我还怕你啊?反正我已经失身了,再失几次也无所谓。”

“谈恋爱的话,你可是要负责任的啊?”

“当然负责任,搞大你肚子保证陪你去打胎。”

“我要不打胎,非把孩子生下来呢?”

“那你就是孩儿他妈我就是孩儿他爹呗。”

“那好,去你家。”

她说走就走,拉住我的手就叫了出租车,上了车就靠在我怀里,头枕我肩上,俨然和我是一对情侣了。到了我家,我想开灯,她说费什么事呀呆会还得关,说着就开始脱衣服。我也跟着脱,两人赤条条地钻进了被窝。我浑身发痒,血管里像蚂蚁在爬,太痒了,三年没粘女人了。舌头伸进她嘴里,几乎抽筋了。手心脚心都疼起来。前戏进行得很激烈,我的手指伸向她小腹以下,忽然被她抓住。

“去洗手,不许开灯!”如一盆凉水浇在我头上。

“那我们都去洗澡。别看我这是地下室,设备还比较齐全。”

“洗洗手就行了,快点,三十秒搞不定我就走人!”

我飞也似地去洗了手回来,她已经打开被窝在等我了。

交流完体液之后,我起身开了灯,找手纸擦了擦,又扔给她。腰疼,腿也打颤。再看她,蜷缩着身子,浑身汗湿,像头刚出生的斑马在喘息。我也像老斑马一样,过去拿舌头舔她湿淋淋的身体。

“关灯。”她的声音很温柔,大概是刚才粗暴亢奋的叫喊弄疼了嗓子。

“不,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开始以艺术的眼光观察她。

出了一身透汗之后,她的肤色白里透黄。中国人心目中的美人都该有雪白的肤色,她偏偏不是这种纯白。她的白皮肤是掺了黄色的,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当初从深山里采挖出来时是洁白的,但吸收了几千年的日月光华,就微微泛出了一些暗黄。这样的肤色使她的美不是向外放射,而是向内收敛的。

“看什么看,讨厌!”她的声音滑腻,分明是在撒娇。

我趴下身子,还是在看她。她的眼睫毛都留下欲望退潮的痕迹,湿漉漉的。我用手指触摸她上嘴唇的茸毛,把她揽进怀里。她把头趴在我的胸膛上,细声说:“我听听你心跳。”

“怎么样?”

“东亚病夫。”她笑道。

“那么说,刚才你很失望了?”

“恶心!”她叫道,“你以为我性饥渴啊?我是可怜你一个人躺在大街上。”

我搂紧她的身体,另一只手轻捏她的乳房,心里有些迷茫。三年多的孤寂之后,我又有了情人,有了同居者,这仅仅是两天内发生的事情。说她是天上掉下来的吧,认识她已经有半年了。说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吧,两天前我还没想过这辈子会跟她有什么事,从没感觉她对我有什么好感。我以前只是把她当作冰点酒吧里的一个标志,一个摆设,一个部分。而仅仅在两天内,我就进入了她的身体,她也进入了我的生活。

003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喃喃问道。

梁莹说,本来是她和潘灯一起发现我醉倒在墙角里,也是一起叫了出租车。等扶我上了车后,潘灯说太晚想回家,梁莹就一个人送我回来。她和潘灯是住在一起的。等送我回家安顿好了我,再出去打车,半天车都不来,又看见几个光膀子的人在街上晃悠,她就有些害怕,又躲回我屋里来了。一屁股坐下,人困极了,就想,索性不走了,还能在这里睡一会儿,否则就折腾一宿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反正我醉得像个死人,应该很安全。可我屋子里又只有一张床,连沙发都没有,她在椅子上歪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住,就和衣半躺在我床上,靠着墙睡着了。

“那我也没强奸你呀?”

“我以为你醉成那样肯定很老实的,没想到你半夜里摸到了我,就扑上来压住了我,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我困得实在是不想反抗了,就听你摆布,你弄了半天也弄不好,还把我衣服拧得像麻花,我一生气就脱了。”

“那是你自己脱的呀。”

“可我没脱内衣,是你上来拽掉我胸罩的,又来拽我内裤。我一想,你肯定是酒醒了,故意装醉要强奸我。反正也上了你的床,又脱了衣服,再拒绝也没啥意思,就随便你了。”

我如听天书:“你是说我们做了?”

“做了。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呀?”

“不记得。”

“那你相信我现在告诉你的吗?”

“打死我也不信。”我实在无法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和她做了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除非是我得了夜游症。

她没再纠缠,而是换了话题:“那今天晚上做的事,你不会忘吧?”

“不会。”

“说的话呢?”

“也不会。”

“明天早起你要是又忘了,我就送你去精神病院。”

我暗自思量,她一定是送我到家之后,自己脱衣服上床睡在了我身边。但她为什么要坚持“强奸说”呢?她昨夜又为什么要留在我这里过夜呢?她是真看上我了?她又看上了我什么呢?我一没钱,二没才华,三不是帅哥,甚至还有点丑,靠卖画为生,住地下室,家无隔宿之粮,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她企图的。也许她就是一个比较随便的女孩,随便就在单身男人的房间里过夜?

“你想什么呢?”

“你有男朋友吗?”

“你现在算吗?”

“我?”我一犹豫又立刻后悔了,“如果你看得上,我希望是。有别的吗?”

“废话!”

“什么废话?”

“你神经啊你?男朋友会有很多吗?”

“你要有很多的话,我也不反对。”

“放屁!”她生气了,“刚才还说我要是生了孩子你当爹我当妈呢,你要不这么说我也不会来这儿!”

“那你以前有吗?”

“以前,当然有。你以为你这辈子还有福气搂着黄花大闺女睡觉啊?美死你!”

“他是谁?”

“一个修摩托的。”

梁莹很坦率,向我讲述了她的初恋故事。她们附近几个村只有一条大路通向县城,路边就摆了一溜铺子做过路人的生意,而邻村那男孩他们家就开的一个修理摩托的铺子。进城是梁莹从小最向往的事情,小时候觉得县城远得跟天边似的,大得跟宇宙差不多,美好得跟天堂一样,要是现在回去,没准觉得多狭小破烂的。每次进城,都要从摩托修理铺路过,也就总有见那男孩的机会。男孩比他大两岁,恋爱那年她十八,男孩十九。

男孩长得又瘦又高,北京人叫“豆芽菜”,她们老家叫“电线杆”。整个夏天光膀子穿个花裤衩,骑着摩托在村子里乱逛悠。脖子上系个破链子,胳膊上刺着花纹,跟一些二十多岁游手好闲的小痞子混在一起。这种人长辈们都侧目,不知为何小姑娘们却喜欢,谁都觉得挂上他很有面子。其实主要的好处呢,一是他有摩托,做他女朋友进城很方便;二是他有一帮狐朋狗友,都是一些喜欢模仿黑社会的“盗版演员”,有他做男朋友可以受到保护;三是在那么小的年纪,也只能交到他这样的男朋友,因为只有他这样的不怕梁莹的父母。

“干吗那么小非得交男朋友呢,你早熟啊?”

“不知道。反正那时候特别不听父母的话,找了他就可以反抗父母了。我特别恨父母不让我上高中,就老想跟他们找别扭,摆脱他们的统治。不让我交男朋友,我就偏交一个。我爸知道后把我关在家里,他就敢找上门叫骂,骂我爸是老混蛋,让我特解气。他一帮朋友都给他助威,我爸一害怕,就把我放出来了。”

“你特喜欢上学呀?”

“是呀,我上学成绩好着呢,特别是语文。我跟电线杆好上后,就让他去给我找书看。他说书他有的是,立马给我抱来了一箱子。”

“啥书啊?”

“武侠小说。”

我想笑。她却说:“不过也挺有意思的,金庸啊,古龙的,我全都看遍了,真长了不少学问呢。”

我在心里窃笑。但后来发现,武侠小说没准真提高了她的文学修养,因为她日常生活中的遣词造句决非初中水平。比如下了雨她会说是“凄风苦雨”,说我说话不算数会说我当初“信誓旦旦”,现在却“出尔反尔”,甚至有一次还说出“人无信不立”的典故。

“那后来怎么发展的?”

“跟他好上也是周围的人起哄,我想不能让这么多人失望吧,就好上了。好上以后呢,在一起交往了半年,父母也不敢管,有时候夜不归宿。我爸说,就当他没这个女儿。可我回家吃饭呢,他们也不敢撵我。农村就这样,暴力决定一切。我有时候在他的摩托铺里和他过夜,但半年都没让他得手,老是睡干床。”

“为什么?”

“我那么小,当然害怕。他表面上飞扬跋扈的,其实性格很软,顺着我,不敢强迫。跟他过夜还是他说要在朋友面前给他面子,可以只睡觉不发生关系。”

“那后来又是怎么失身的?”

“什么失身?难听死了。还画家呢?老土。”她愤愤道,“后来他的摩托铺关门了,他进城去当保安。开始在一家大公司,后来给公司老板当私人保安,在他们家大门口守着。他一个月只能回来一次,我反而想他了,觉得真有点感情了,以前只是瞎玩瞎闹,不过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有一次去看他,他告诉我,老板一家去海南度假了,两层小别墅的大门钥匙给了他,晚上可以去里头看看。我答应下来,晚上就住在他的小平房里。到了半夜,他悄悄开了大门,开着手电筒,带我进去。手电筒光不强,老板家看上去就跟外国电影里的古堡一样,特神秘,也特豪华气派。我想,要是能在这里住一天多好,哪怕只是一天。”

“然后他就带你去了老板的卧室?”

“你怎么知道。”

“我要是他我也会。”

“男人真没什么好东西!他带我参观了客厅,书房,厨房,卫生间,最后才去了卧室。躺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真是舒服死了。他就压到我身上,又提出已经提了一百次的老要求。他说,今晚不在这样的大床上做把爱,以后就没机会了,所以不能等。我想也是,这个机会挺难得的。再说跟他好了半年,就满足他一次吧,就答应了。”

“然后呢?”

她打了我一下:“听上瘾了?想让我给你朗诵黄色小说是吧?看你这副嘴脸,垂涎三尺,跟窥淫癖似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嘴脸,但她不想说也就算了:“那后来你们怎么分手的?”

“那天晚上我就下决心要跟他分手了。做完之后,他很得意,说原来操逼也就这么回事儿,没多舒服。我一下气坏了,就把裤裆里的血往床单上蹭了几下,他没注意。我知道老板见到了血,他这份工作肯定完蛋了。既然害得人家丢了工作,自然也就分手了。”

“你这人报复心挺强的,以后我得防着你。”

“算你聪明,你可小心点,别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那你怎么来北京的?”

“跟他后来还好了几天。他因为我丢了工作,但并不想跟我断,大概是刚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不肯放弃。我想既然害得他丢了工作,就多补偿他几次吧。后来又有几次,十几次吧。再后来,他不怎么理我了,我提出分手,他同意了。我为他跟父母闹成那样,也不想在家呆了,就让他给我买张火车票,上北京来了。下火车就找工作,找了一天,到晚上一点多,拐到小胡同里看到了冰点酒吧,进去一说,人家还真要了我,否则那天晚上我就得路宿街头了。第二天,就看着你背个破画夹子来画画。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以前干了多少坏事?”

我沉吟了一下,才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想把自己说坏点,可想了半天还真没干过多少坏事。没办法,以后向你学坏吧。”

“别假谦虚,谦虚过了头可就是虚伪啊。说吧,骗过多少女孩子?”

我这人很真诚,喜欢实话实说,就讲了自己的性爱史。在美院上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同班同学,临毕业分配我留北京她回西安,分手的夜晚她却失身于我,这是我的第一次,她不是。毕业十年来,情人倒有几个,一个是在北京美术馆遇到的北外三年级女学生,学德语的,很喜欢美术。我跟她七侃八侃,把她迷住了,最后就侃到了床上。两人都明白只是苟合而已,不可能有将来,好了一年多,直到她大学毕业去奥地利留学。再一个是工艺美院(现属清华)毕业的美工师,在一家糖果公司搞包装设计,已经结婚了,从我朋友老洞那里看到我的一些作品,夸我很有才华,老洞就拉起皮条,让她就跟我好上了。本来是情人关系,后来她却认真了,提出离婚后跟我结婚。她年纪比我大三岁,我觉得不合适,拒绝了。她很生气,连情人也没得做了,跟我掰了。跟她好了三年多,分手后偶尔还有过几次,最近三年才完全断了,失去音信。

本来还有几个短期的,仨月两月的,包括在冰点酒吧约会的那个大款包养的美术编辑。但我想,别让梁莹觉得我太花哨了,就没透露。

讲完之后,梁莹点点头:“噢,还行,除了那个没人要的已婚妇女,你两个我一个,我还不算太亏。以后可就只许跟我好,永远都跟我好,行不行?”

“行行行。”我连连点头,三年没粘女人了,既然她自投罗网,又这么上赶着,我怎肯轻易松开魔掌?先拿她练一段再说,至于以后、永远……以后又多后,永远有多远,谁知道呢?

她满意地笑了,趴在我胳膊上睡去。我却精神了,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交上了桃花运。俗话说“官场失意情场得意”,我是“画坛失意吧台得意”吗?她的出现,难道是上帝通知我画画算是彻底没戏了?再说,我以前泡的还都是知识女性,起码是在校大学生,这下倒好,一农村出来的初中毕业的酒吧女郎!看来我的身价在不断下跌,档次也越来越低了。

004

这样瞎想着,北墙那扇整个地下室里惟一的小窗户就透出了阳光,天快亮了。正要迷糊,忽然听见敲门声,我吓了一跳,急忙推醒梁莹,让她把衣服穿上,她却不肯,还嫌我烦人。我又听见门外喊:“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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