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人耳目,张阳并没有策马直接进入村子,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纲司牙侩,还没有多余的银子买匹马骑,而且,这还不是一匹。
将马留在村外,让剩下的人看守,张阳和刘老伯,向村子里面走去。
刘老伯健步如飞,如果只看背影,绝对看不出他是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简直和一个壮小伙子差不多,这就是所谓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只可惜了,要是若寒的父亲也在世,该有多好!
先路过刘若寒家,张阳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进去,上次的经历,还让他记忆犹新,何照依,等不到自己,该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很快,就来到了家门口。
“娘!”张阳喊了一声,走进去。
“唉……”随着声音,老娘走了出来,今天她也换了一身新衣服,花格子布的上坎,条纹的下搭,还扎了一块头巾,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十足的媒婆,看来老娘就是老了,连如何打扮都不会,张阳忍住笑。
“娘,明天就是定亲的日子,我打算接您到基地去,那里人多,也热闹。”张阳说道。
“好,先进来吧。”曹氏招呼着刘老伯。
先在屋子里坐定,曹氏开始先和刘老伯商量了起来。
其实上次刘老伯过来时,已经商议过了,这次只是再确认一下,比如说,生辰八字。
“我找了个算命先生,给若寒和士诚都算过了,他们是上婚。”曹氏说道。
所谓上婚,那自然就是非常合适的婚姻了,在这个年代,人们是最相信算命先生所说的这些话了,比如,谁想造反,先得找个人算一算,这一算,说自己是真命天子,那他自然屁颠屁颠跑去举义旗了,要是一算,命不久矣,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挨着人家的欺负吧。
曹氏说着,从香炉下面拿出庚贴,“在下面压了几天了,一直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曹氏很高兴。
这个庚帖,要在香炉下面连压三天,意为让家族的宗祖神灵来审阅。若这三天内,家中未发生任何意外事情,平安无事,说明宗祖神灵认可了这门亲事。
现在,这亲事是祖宗认可了的,张阳以后如果有什么对不起若寒的事,那就是对不起祖宗了,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恐怕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张阳坐在一边,听着老母和刘老伯两人商议,却有些不耐烦了。
你给我主持订婚,问过我的意见没有?唉,这年头,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当事人,那是没有权利的。
张阳无所事事地呆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终于说到了聘礼。
“我这几天一直在筹备聘礼,现在已经准备好了茶,糕点,红枣,花生,公鸡,鲫鱼和猪肉。还有一对镯子。”曹氏说道,这些聘礼,差不多已经花去了她的全部积蓄。
张阳公私分明,他所赚来的钱,大部分用做了再投入,因此,每次只将自己在盐场的收入交给母亲。
茶不移本,植必生子,古人结婚,必以茶为礼,取其不移植之意也。糕点,是取其谐音高点,祝愿女方的生活“步步高”。红枣、花生则是寓意“早早花生”,花生即祝愿姑娘出嫁后既生男也生女。鸡、鱼、肉,是敬供女方宗祖神灵用的,代表祭礼中的“三牲”。镯子,是母亲给若寒的一点心意,用镯子,拴住若寒的手,拴住若寒的心,让她一生一世,陪伴在自己身边。
张阳看着母亲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有些头大,直接说个数,都给成银子不就行了,现代人就是讲究,订婚给六千六,结婚给个六万六,其余的全免,多简单,现在对他来说,银子已经不是大问题,再说了,账目都给若寒管理了,说白了,这个家已经交给她管了,多少钱都是她的。
张阳作为一个当事人的事外人,听着两位老人们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终于将一切都说清楚了。
“走吧,我们回基地。”张阳说道。
已经是午后,回了杀人港,再坐船回基地,天就该黑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订婚(二)
张阳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老母亲不会骑马。
将母亲扶上马,张阳牵着马的缰绳,拉着马慢慢往杀人港走去。刘老伯和其他人跟在后面。
这样,到了杀人港,已是近黄昏。
在夜晚,走得胜湖那样的迷宫,是很危险的,张阳有点犯难,明天是订婚的日子,如果今天不赶到基地的话,若寒一定会非常着急,如果去了,在得胜湖里面迷了路,那就更悲催了。
“士诚,你到底把若寒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老母第一次来,不知道基地在什么地方。
“这个……还得走一段水路,而且,现在天色已晚,你看,我们是不是明天再出发啊?”张阳问道。
“不行,你这小兔崽子,明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明天才去,我告诉你,不在天黑前把我送到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老母有点不高兴了。
这能怪我吗?我可是一直都在急忙赶路啊,可是你和刘老伯说起来没完,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我有什么办法?这年头又没有飞机,也没有电话。
张阳看了看刘老伯,希望他能说话阻止母亲,刘老伯来回过几次,知道那里的水路复杂。
可是,这个刘老伯,压根就没打算说出别的话来,水路走过几次,每次都那么顺利,他以为这就和走自家的后花园一样呢。而且,他也想着能早点回去,今晚就将贡品摆起来,先祭奠祖宗,还有自己的那位兄弟。
没辙了,走吧!
“大哥,这么晚了,还要回基地去啊?”汤和凑过来,关心地问道。
“是啊,有什么办法。”张阳很感动,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兄弟关心人啊。
谁知,汤和接着说道,“大哥,那你到了基地,赶紧让伯升把那些新造好的天阙铳给我运来,我急着训练新兵呢。”
“你……”张阳无语了。
“大哥,你放心,一个月之内,我把这群新兵给你训练得二百步内,弹无虚发。”
“我……”唉,张阳很受伤,不再搭理他,叫了几个人,上船,回基地。
“娘,您小心,坐在船舱里,别受风了。”张阳说道。
“没事,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也坐过许多船的,集庆也去过。”
“是,是,娘,您坐稳了。”张阳点头说道,集庆就是南京,算是个大都市了。但您那是年轻时候,能和现在比吗。
“开船!”张阳说道。
船帆升起,船桨划动,慢慢离开了杀人港的码头,向得胜湖里的基地驶去。
张阳抬头,那火红的太阳,马上就要落下去了,河面上霞光万丈。
又是劳累的一天!
张阳的心情,没有一丝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虽然他知道,现在应该是上弦月,月亮虽然没有十五那么明亮,也是能够照清楚大地的,但是,他仍然不敢懈怠,因为,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慢慢地,船进了芦苇丛,再走一个时辰的水路,应该就能到基地了。
进了芦苇丛,四周突然变得安静,夜已经全部黑了下来,万鸟归巢,万籁俱静,那诱人的野鸭叫声,也都消失殆尽。
风越来越小了,船速也越来越慢。
“除了一个操帆手和一个操舵手之外,其余的,全部划桨!”张阳说道。
其他人听到,连忙拿出船桨,划了起来。
平时没有紧急情况,一般都是用风力来行船,只有情况紧急,才使用船桨,因为,划船很费力,速度还不快。
看来,张阳真的着急了。
“士诚,我们怎么还没到啊?”船舱里的老母问道。“这转来转去的,都要把我转晕了。”
“娘,马上就快到了,您稍等。”张阳安慰道,自己的内心,却愈发焦急。
四周的空气,越来越湿,仿佛有一种要进入蒸笼的感觉。张阳抬起头来,猛然发现,头顶上本来明亮的半个月亮,已经变得有点灰蒙蒙了。
远处的芦苇,水面,也仿佛变得扑朔迷离,似蓬莱仙境,如披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一切变得恍惚起来。
还是起雾了!还是没有躲过!
现在已经入秋,白天温度还比较高,在这湖面上的空气中就会容纳较多的水汽。但是到了夜间,温度下降了,空气中能容纳的水汽的能力减少了,因此,一部分水汽会凝结成为雾。而且,由于风小,更容易形成雾,而且,随着夜越来越深,雾也会越来越大。
“快,加紧划船!”张阳说道。
不用张阳吩咐,这些人本来也经常在湖上操舟,自然深知其中的危险,尤其是这如迷宫一样的芦苇丛,白天靠着记忆来航行,夜间就比较危险了,本来有月光,可是起了雾,很有可能,全部会困在这湖里。
妈的,要是有个全球定位系统就好了,张阳心中很着急,只靠两眼识路,现在两眼一摸黑,很容易迷路。
还有二十几个弯,就到了基地,只要赶在雾浓之前,到了基地,就化险为夷,否则,只有停船等待,要是乱走,就是天亮了,不知身在何处,也无法行船,困在这里面,十天半个月出不去都是很正常的。
“士诚,怎么还没到啊?”老母又在船舱中抱怨道。
“娘,您放心,马上就到了。”
“马上?都马上了几次了?”老母在船舱坐的时间长了,有点头晕。
……
刘若寒早早就收拾妥当,只等着士诚哥哥的到来。
上午的时候,卞元亨就已经回到了基地,说士诚哥哥回去接母亲,然后一起前来,刘若寒的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前几天卞元亨走的时候,刘若寒就生怕士诚哥哥因为大事耽误了订婚,虽然她很尊重士诚哥哥,要是他有什么事无法脱身,若寒也绝对会理解的,但是,毕竟,女人一辈子只订一次婚,她不想被各种缘由破坏了。
等了一下午,在瞭望哨上面望了一下午,也没有看到熟悉的船,她的心中,开始不安起来,按说应该到了啊,士诚哥哥还是骑马回去的,大伯呢?怎么也看不到他?
她在房子里面,站起来又坐下,心乱如麻,出了什么事?
她踱着步子,来到了窗户前,推开了大红朱漆的窗户,再过段时间,窗纸上就该贴喜字了吧?
并没有皎洁的月光洒进来,她抬头望去,什么都看不清。
好大的雾!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订婚(三)
张阳的记忆中,应该还有六七个弯道,就能进入基地了,可是,四周的雾越来越大,终于,十步之外就看不清了。
大家都听下了动作,在这种时候,仿佛只能等着了。
张阳也无可奈何,扬州没去成,基地也没法回去,怎么办?束手等待?这雾会越来越浓,直至伸手不见五指,最晚也得明天上午,才能化去。
那些祭祀呀什么的仪式,都是在早晨搞的,老娘还不得把自己骂死?
估计这会儿老娘在船舱睡着了,要是还醒着,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怪谁?只能怪这贼老天,自己当自己的武器专家多好,非把自己送到这里来,还没等到洞房花烛,只是个订婚,还跟自己开这个玩笑。
“大哥,我们怎么办?”士义跟在后面,说道。
“等着吧!”
“可是,这样会耽误订婚时辰的。”士义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不如,我们投石问路吧。”
“怎么个投石问路?”
“看是看不到了,可是基地应该也不远,我们朝天鸣枪,基地的人应该能听见,他们也鸣枪的话,我们就能确定基地的位置了,这样,我们不就有了航行的方向了吗?”
“你这话说得不错,可是,你怎么知道你向前航行的时候是水路而不是芦苇丛啊?”要是能直线航行,何苦这么麻烦?
“如果我们转弯的话,转两个弯,就能把自己转丢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确定了基地的方位之后,只能直线航行,所以,如果遇到芦苇丛,我们就从芦苇丛中穿过去。”
穿过去?张阳眼前一亮,刚才的思绪确实被堵住了,想要去基地,还有六七个弯道,可是这种情况下,只要一转弯,就会迷失方向。先确定方向,再直线航行,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遇到芦苇丛,那就插进去,爆了它的菊花。
“好,就这么干!”张阳拿起天阙铳,先取出了装在枪托里的铅弹,再拨动上面的拉杆,这样,装填到枪膛里面的,就是空包弹,只有火药,没有弹头,再向天上射击,不会有任何危险。
“砰。”一个声音,在寂静的湖面上回响。
“啊……”船舱里老娘被惊醒了,发出一声叫声,“士诚,什么东西?”
“没事,娘,枪走火了。”
“啥玩意儿?”听说过走水,还没听说过走火呢!
……
“砰。”远处响起了一声熟悉的火铳声。
凭窗眺望的刘若寒先是一惊,随即又回过神来,声音来自东方的湖面,一定是士诚哥哥在发信号了!
刘若寒披起外衣,也不顾得披头散发,三步并作两步走,跑出了房子,向瞭望哨跑去。
怎么回事?刚回岛不久的卞元亨也听到了火铳声,虽然他很累,还是立刻爬起来,向瞭望哨跑去。
跑出来,才发现,雾很大。
岛上的二十几个留守哨兵,都在急忙地向瞭望哨赶去,准备支援自己在瞭望哨上的同伴。
刘若寒第一个跑到了瞭望哨上,望着正在执勤的哨兵,说道:“你们听到刚才的火铳声了吗?”
“是的,听到了。”一个哨兵回答道。
“那还不赶紧回应,困在芦苇丛里的,是士诚哥哥。”刘若寒焦急地说道。
“这……”两个哨兵可没那么自信,擅自开火,是违反纪律的。
“快点!”刘若寒看着这两个呆瓜,真想抢过天阙铳来,只是,她不会用。
“怎么回事?”一个粗重的声音传来,卞元亨也上来了。
“刚才在东面的芦苇丛里传来一声火铳声,情况不明,四周雾很大,看不清楚,不知是敌是友。”一个哨兵回答道。
“傻瓜,这还用说吗?天阙铳的声音你天天听,还听不出来吗?”刘若寒转头向着卞元亨说道:“咱们也立刻鸣铳,士诚哥哥一定是用火铳声来与咱们取得联系的。”
卞元亨也有点为难了,从理论上来说,很可能是大哥在里面,可是,万一要是敌人呢?自己的职责是保卫基地,在这么大雾的天气里,敌我不明,贸然暴露自己,到时候真出了问题,恐怕后悔也来不及。
基地现在有近三百人了,这些人的安危,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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