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逖亦禁诸将不得暴后赵之民,边境之间稍得休息。元帝以戴渊为征西将军,督六州,镇合肥。逖以戴渊虽有才望,无宏志远识,且已剪荆棘,收河南地,而渊雍容一旦来统之,意甚快怏。
又闻王敦将乱,知大功不遂,感愤发病而卒。以逖弟约代领其众。刘琨初为并州刺史,及石勒破乐平,并州震骇,降勒。琨奔段匹磾,后为匹磾所杀。王敦举兵反,敦久蓄反谋,以惮祖逖不敢发,及逖卒,遂反。罪状刘隗、刁协。湘州刺史谯王丞、梁州刺史甘卓起兵讨之。敦令魏乂寇长沙,长沙城池不完,资储又乏,人心震恐,或劝谯王丞出走丞不可,乃据城固守。王敦,王导从兄也,刘隗、刁协劝帝尽诛王氏,周岂页上表救之甚力,而不使知,导甚恨之。帝以导为前锋大都督讨敦。敦叹曰:“吾不得复为盛德事矣。”帝令刁协、刘隗、戴渊帅众攻敦,为敦所败。协为人所杀,隗奔后赵。帝令百官诣石头城见敦,以敦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敦欲杀周岂页、戴渊,以问王导,导不答,遂收岂页并渊杀之。后导检中书,乃见岂页表,执之流涕曰:“我虽末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矣。”敦竟不朝天子而还武昌,举兵陷长沙,杀谯王丞。
又令襄阳太守周虑袭杀甘卓,四方贡献,多入其府。将相岳牧,皆出其门。
元帝忧愤成疾,在位六年崩。太子绍即位,是为肃宗明帝。
司空导受遗诏辅政。明帝仁慈,善文词,喜武艺,好贤受谏,明敏有机断。初,为太子时,王敦切忌,而欲废之,温峤阻之,遂不果。至是敦谋篡位,敦弟彬谏之甚苦,敦变色目左右,将杀之,彬正色曰:“君昔岁杀兄,今杀弟耶?”敦乃止。王敦疾笃,敦无子,以兄含子应为嗣,矫诏拜应为武卫将军以自副。
王导闻敦疾笃,率子弟为敦发丧。众以为敦已死,咸有奋志,于是尚书腾诏下敦府,列敦罪恶。教见诏甚怒,而病益笃,不能自将,以兄含帅众五万,奄至江宁。导遗含书曰:“兄妄萌逆节,凡在人臣,谁不愤叹。导受国恩,今日之事,明目张胆,为六军之首。宁为忠臣而死,不为无赖而生矣。”含不答,帝帅诸军袭击之,大破之。敦死众溃,其党钱凤、洗充等,俱伏诛,乃发敦瘗出尸,跪而斩之。王含、王应奔荆州,王舒遣军沉其父子于江,以陶侃都督荆湘等州军事。明帝在位三年崩,司徒王导,中书令庾亮,尚书令卞壶,并受遗诏辅政。
时帝年方五岁,是为显宗成帝。庾太后临朝称制。以温峤都督江翔军事,庾亮以太后故,年少专权。南顿王宗,初为肃宗所亲任,庾亮忿而杀之,由是大失众心。宗之死也,帝不知。
久之,问曰:“当日白头公何在?”亮对以谋反伏诛。帝泣曰:“舅言人作贼便杀之,若人言舅作贼当何如?”亮惧色变。时历阳内史苏峻前守临淮,王敦再犯阙时,入卫有功,威望渐著。
及在历阳,卒锐器精,志轻朝廷,招纳亡命。庾亮修石头城以防之,复以温峤等为声援。亮以苏峻在历阳,终为祸患,欲下谭征之。举朝以为不可,亮不听,征峻为大司马。峻曰:“我宁山头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头。”峻知祖约怨朝廷,乃遣使推崇约,请共起兵讨庾亮。约大喜,以兵会峻。苏峻帅军二万,济自横江,攻青溪栅,卞壶帅兵拒击。力竭苦战而死。二子卞畛、卞盱随之,亦赴敌而死。峻纵火烧台省及诸营署。峻兵入台城,称诏大赦,惟庚亮兄弟不赦。宣城内史桓彝起兵赴难,竣分兵陷宣城,执彝杀之。温峤有众七千,将起兵讨峻,邀陶侃同赴国难,侃即戎服登舟。郗鉴在广陵,涕泣誓众,入赴国难,将士争奋。峻闻四方兵起,逼迁帝于石头城。王导密令张辏б蕴筅腿猓蛊鹨灞;峄谑吠跏妗⑽庑颂芈丁⑽夤谑凡棠!⒁逍颂毓酥诘龋云鸨志a降嚷手罹敖ǹ担渌耐颍浩炱甙儆嗬铩>缶濉L召⑽箩降忍志谑烦牵喑植痪觥Y┯鞴椋皆唬骸胺蜃佑谋疲顺甲痈文酝康刂保袢罩疲┤缙锘ⅲ部芍邢略眨俊惫粑ブ诙婪担迤旖刂赣诠印CΦ热百┓置滓遭冕骄┒剿虬资b琢痢⑽箩健⒄栽械人Р奖虬资
苏竣将八千人逆战,侃部将彭世、李干投之以矛,峻坠马斩首,脔割之,焚其骨,三军皆称“万岁”。余众大溃,峻司马任护等共立峻弟逸为主,闭城自守。赵孕令将击祖约于历阳,约奔后赵,后为后赵所族。渚军攻石头城,建威长史滕含大破其兵,苏逸、韩晃被获,皆斩之。含部将曹据抱帝奔温峤船,群臣见帝叩头,号泣请罪。时宫殿灰烬,众欲迁都,王导请镇之以静,收集散亡,京邑以安。帝不豫,帝二子丕、奕皆在襁褓,庾冰说帝以国有强敌,宜立长君,请以琅琊王岳为嗣,帝许之。帝在位十七年崩。
琅琊王岳即位,是为康帝,亮阴不言,委政于庾冰、何充。
帝在位二年崩,太子聘即位,是为穆帝。时方二岁,太后褚氏临朝称制。何充加侍中录尚书事。江州都督庾翼卒,何充以桓温英略过人,竟代翼。蜀汉主李势骄淫,不恤国事,桓温帅师伐之,拜表即行卜策步卒直指成都。势战败,乃面缚舆榇,诣军门降。温送势及宗室瓞人于建康,兴贤旌善,蜀人悦之。诏封势为归义侯,桓温为临贺郡公。既灭蜀,威名大震,朝廷惮之。会稽王昱以扬州刺史殷浩累辞征辟,固征之,乃起,有盛名,朝野推服,乃引为心膂以抗温。殷浩锐志北伐。王羲之、王彪之以书劝之,不听。初,姚戈仲之子姚襄降晋,诏屯谯城、历阳。殷浩恶其强盛,屡遣客刺之,不谐。又潜遣魏憬袭襄。
襄斩憬,至是北伐,又以襄为前驱。襄度浩榜至,阴伏甲以邀之。浩至山桑,襄纵兵击之,浩大败而归。桓温上疏请废之,免为庶人,徒之信安。自此大权悉归于温矣。桓温帅师伐秦,大败秦兵于蓝田,进军霸上,三辅郡县皆来归。温抚谕民人,使安堵复业,民争持牛酒迎劳,男女夹路观之,耆老有垂泣者曰:“不图今日复睹官军。”
北海五猛,少好学,倜傥有大志,不屑细务,人皆轻之。
猛悠然自得,隐居华阴。闻桓温入关,披褐谒之。扪虱而谈当世之务,旁若无人。温异之。徐曰:“江东无卿比也。”初,温指秦麦为粮,既而秦入悉芟麦,温军乏食,又数与秦战不利,乃徙秦中三千余户而归。温欲与猛俱还,猛不就。桓温率诸军讨姚襄,与寮属登平乘楼,北望中原叹曰:“遂使神州陆沉,百年垢墟,王夷甫诸人,不得辞其责矣。”温至伊水,姚襄迎战,连败而走。温屯金墉,谒诸陵有毁坏者,修复之,置镇戍而还。襄奔平阳,欲图关中,帅师伐秦,大败,为秦所杀。弟苌率其众降秦,后叛秦,为后秦主。时谢安少有重名,前后征辟皆不就,桓居会稽,以山水文章自娱,虽为布衣,人皆以公辅期之,曰:“安石不出,如苍生何?”安每游东山,常以妓女自随。会稽王昱闻之曰:“安石既与人同乐,自不得不与人同忧,召之必至。”安妻,刘妹也,见家门贵盛,而安独静退,谓:“大丈夫不当如此也。”安掩鼻曰:“恐不免耳。”年四十余,桓温请为司马,安乃赴召。温大喜,深礼重之。帝在位十七年崩。无嗣,大臣迎立成帝长子琅琊王丕,是为哀帝,在位四年崩。无子,母弟琅琊王奕即位。
桓温帅步骑五万伐前燕,燕主晖求救于秦。秦主坚遣邓羌救燕,与温战于枋头,不利,奔还燕。吴王垂帅八千骑追之,及温于襄邑,大破之。温深耻丧败,乃归罪于袁真,奏免为庶人。真不服,表温罪状。朝廷不报,遂据寿春,叛降燕。及秦灭前燕。大司马温拔寿春,获袁真子瑾斩之。桓温恃其才略位望,阴蓄不臣之志。尝抚枕叹曰:“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温欲先立功河朔,以收人望,还受九锡。及枋头之败,威名顿挫。既克寿春,谓参军郗超曰:“足雪枋头之耻乎?”超曰:“未也。” “然则奈何?”超曰:“明公不能为伊霍之举者,以无大威权镇压四海也。”温深以为然,遂与之定议。乃诣建康,宣太后令,废帝奕为东海王,迎元帝少子会稽王昱立之,是为太宗简文帝。帝奕在位六年而被废,后得善终。温威势日盛,诏进温丞相大司马,留京辅政。温固辞,仍请还镇姑熟。帝在位二年崩,太子曜即位,是为烈宗孝武帝。
桓温入朝,都下汹汹,或云欲诛王谢。因移帝室,王坦之甚惧,流汗沾衣,倒执手板。谢安神色不变,从容款曲,与温语移日。
温尝以郗超为谋主,至是延见朝臣,使超卧帐中听其言,适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温有疾,还姑熟,疾笃,讽求九锡,安与坦之故缓其事。时天子幼弱,外有强臣,安与坦之尽忠辅卫,卒安晋室。及大司马桓温卒,温以世子熙才弱,使弟冲代领其众。冲称温遗命,以少于元为嗣,时方五岁。冲既代温居任,尽忠王室,以谢安素有重望,以扬州让安。
桓氏宗族莫不苦谏,冲处之淡然。
时秦主坚并吞各国,日渐强盛,用兵寇晋梁、益二州,遂取成都,朝廷方以秦寇为忧。诏求文武良将,可御北方者。谢安以兄子元对。诏以元监江北诸军,镇广陵。元得刘牢之等为参军,战无不克,敌人畏之。秦主坚会群臣于太极殿,谋大举伐晋,群臣皆以为未可,惟慕容垂、姚苌心怀异志,劝之伐晋。
阳平以苻融以福德岁星在吴,天道不顺,谏之甚力。坚曰:“以吾之众,投鞭于江,足以断彼之流,击之犹疾风之扫秋叶耳。”
坚所幸张夫人,亦谏。坚曰:“军旅之事,非妇人所知。”坚令阳平公融,督后将罕张蚝、冠军将军慕容垂等帅步骑二十五万,又以姚苌为龙骧将罕,督益、梁二州诸军为前锋。坚帅戍卒六十余万,骑二十七万,旗鼓相望,前后千里,为后继以伐晋。晋令谢石、谢玄率众人万拒之。秦兵至颍口,兵既盛。都下震恐。元入问计于谢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旨。”既而寂然。桓冲深以根本为忧,令精锐三千入援京师。谢安固却之,曰:“朝廷处分,兵甲无阙,西藩且留以为防。”冲叹曰:“今大敌将至,谢安乃游谈不暇,遣诸不经事之少年拒之,吾其为左衽矣。”秦将军梁成帅众五万屯洛涧。谢石、谢玄去洛涧二十五里而军,惮成不敢进。苻融遣晋旧臣朱序来说谢石、谢玄等使降。序私谓右等曰:“若秦首方之众尽至,此诚难与为敌。
今乘诸军未集,宜速攻之,若败其前锋,则彼夺气,遂可破也。“石等从序言。谢玄令刘牢之率精兵五千趋洛涧,梁成阻涧为阵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攻成,大破之,斩成。分兵断其归路,秦步卒崩溃,争赴淮水,士卒死者一万五千人。石等诸军水陆继进,秦主坚与阳平公融登寿阳城望之,见晋兵步伐严整,又望见八公山草木,皆以为晋兵。顾谓融曰:”此亦劲敌,何谓弱也?“怃然始有惧色。秦兵逼淝水而阵,晋兵不得渡。
谢玄遣使谓平阳公融曰:“君悬军深入,而置阵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阵少却,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秦诸将皆曰:“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坚曰:“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而杀之,无不胜矣。”融亦以为然,遂麾兵使却。朱序在阵后呼曰:“秦兵败矣。”从闻之,不知其实,相传以为果败,众遂大溃,不可复正。谢玄、谢琰、桓伊等引兵渡水击之。融驰骑略阵,欲以止退者,马倒,为晋兵所杀。玄等乘胜追击,至于青冈,秦兵大败,自相践踏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敢息,早行露宿,加以饥冻,死者十七八。朱序与张天锡皆奔还晋。秦主坚中流矢,单骑走秦,遂因而乱亡,详见二十四回。桓冲闻谢玄等成功,自悔失言,惭恨成疾而卒。时北方大乱,而江左独偏安无事。帝溺于酒色,迨谢安诸人卒后,委政于琅琊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与帝酣歌为事。又崇尚浮屠,穷奢极多,所亲昵者僧尼,近侍弄权,贿赂公行。长星现,自须女至于哭星,帝心恶之,于华林园举酒祝之,祝曰:“长星,吾劝汝一杯酒,自古岂有万年天子耶?”帝嗜酒,流连内殿。张贵人宠冠后宫,年近三十,帝戏之曰:“汝以年亦当废矣,吾意更属少者。”已而醉,寝清暑殿。贵人使婢以被蒙帝面而弑之。帝在位二十四年。贵人重赂左右曰:“因魇暴崩。”时太子暗弱,会稽王道子昏荒,遂不复推问。
太子德即位,是为安帝,道子进位太傅。安帝幼而不慧,口不能言寒暑,饥饱不辨,饮食寝兴,不能自主。母帝琅琊王德文,常侍左右,为之节制。初,烈宗武帝患母弟道子骄恣专权,以王恭都督青、兖等州诸军事,殷仲堪都督荆,益、宁州军事,以暗制之。桓温子桓玄自负才地,以豪杰自居朝廷,疑而不用,拜太子洗马,出为义兴守,玄郁不得志,叹曰:“父为九州伯,儿为五湖长。”遂弃官归家,居江陵,使势豪横,士民畏之。殷仲堪以桓氏累世临荆州,礼而用之。时王国宝与王绪依附会稽王道子,而恶王恭。恭遣使与殷仲堪谋诛国宝等,桓玄亦说仲堪,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仲堪然之。上表罪状王国宝及王绪。兴兵讨之。道子欲求姑息,乃赐国宝死,斩绪于市,遣使谢恭。恭乃罢兵还京口。未几,王恭复兴兵反,约毁仲堪、桓玄同反。玄陷江州,加会稽王道子黄钺,讨王恭。
时恭仗刘牢之为爪牙。而以部曲将遇之。牢之负才怀恨。会稽王道子之子元显知之,遣人说使叛恭,事成,授以恭位号。牢之从之,执恭以降,斩之,以牢之都督青、兖七州军事。道子又以重利啖桓玄及杨佺期,使讨殷仲堪。玄与佺期等虽喜于朝命,而资仲堪兵势,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