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平每月都要去生活科报销托儿费,按照华奇的规定,每月给报销58元托儿费,陆一平遂到生活科去报销托儿费。报完托儿费后,陆一平与后勤科长闲聊起来,正聊的热火朝天,一身白大褂的欧阳美珠走进来。
陆一平乍见没认出来,细一看确实是欧阳美珠。
欧阳美珠见到陆一平也是一怔,不相信这人是陆一平似的,眼睁睁地望着陆一平。
欧阳美珠不似华腾时丰韵有致,已瘦如枯柴,满脸皱纹,无论怎么描着浓眉重墨,涂着红红的嘴唇,韵华已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陆一平认出了欧阳美珠,冷眼视之,不予理睬,好象俩人从不认识一样。
欧阳美珠与刘春结婚后,调到华奇生活科当托儿所保育员,后来刘春央求当车间主任的哥哥刘广帮忙,嫂子田英也找人帮忙,两路夹击,欧阳美珠当上了托儿所所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春让刘广一步一步地给提携到华奇生产办当上主任,欧阳美珠的所长才算稳固走来。
欧阳美珠喜好搬唇弄舌,与田英的直爽性格合不来,并不怎么来往,只有偶尔在婆婆家遇见时,妯娌俩才闲聊些无聊之事,后来由于田英赶巧撞见几回欧阳美珠与相好石秀峰在所长室鬼鬼祟祟、神神秘秘,欧阳美珠不敢与田英谋面了,不敢在周末去婆婆家,干脆不与田英来往了。
欧阳美珠已经多日不与田英见面,并不知道陆一平已回华奇集团清欠办工作。托儿所又是在集团院外,她又不属于机关人员,也没人向她讲方芳与陆一平的事,而且欧阳美珠天天缩在所长室里,与托儿所的电工石秀峰和托儿所食堂大厨郭铭义打情骂俏的,也无心关心别人的事。
石秀峰是欧阳美珠的中学同学,上学时曾狂热地追求过欧阳美珠。在华奇集团相遇,一番感慨之后,旧情复燃,便玩起了一出再续红丝的游戏。
郭铭义本是一个“盲流子”,当年在华腾卖馒头时认识的,后来竟然在华奇当上了临时工。郭铭义会炒一手好菜,在食堂打下手炒大锅菜。欧阳美珠当所长后,把他弄到托儿所食堂当了大师傅。为了感激欧阳美珠,经常克扣孩子们的肉、蛋与欧阳美珠,一来二去的便在所长室里来了一通快节奏。
石秀峰没事就去纠缠欧阳美珠,恰巧被田英赶上好几次。田英知小叔子刘春与办公室的几个女人搞得不清不浑,欧阳美珠不管不问,似有默契,也不捅破。石秀峰怕媳妇,本就纠缠欧阳美珠有限,欧阳美珠怕田英捅破,不让她上身了,石秀峰也就不怎么纠缠她了,这让欧阳美珠稍安下心来,可是,郭铭义依然纠缠她,欧阳美珠想要拒绝,石秀峰言称他没媳妇,憋不住的时候就得找她败火。这种事,往往会让人传来传去,大加渲染,不知怎么地就传到了刘春那里。刘春在外面爱撩个骚,但可不惯着欧阳美珠,把欧阳美珠一通骂。欧阳美珠不服,一劲辩解,刘春不客气地把欧阳美珠揍了一顿,扬言离婚。
欧阳美珠吓坏了,为了打发郭铭义,不让他纠缠自己,煞费苦心地给郭铭义物色对象,终于给金枝搭搁上了,总算少了郭铭义的纠缠。
欧阳美珠倒是稳定下来了,但刘春却是有些守不住了,依旧和办公室里的娘们勾勾搭搭,吃吃喝喝,好不亲热。说是跳舞,实际上就是搂搂抱抱,到后来竟整夜不归。欧阳美珠不管吧,倒是俩口子没啥冲突,一管刘春就急,直说这毛病是欧阳美珠惯下的,气得欧阳美珠哑口无言。但看着刘春经常夜不归寝而与女人厮混,心里憋气,总要叨咕一些,甚至跪求刘春。
刘春翅膀硬了,不理这套,来不来就扬言离婚,把欧阳美珠镇唬住了,欧阳美珠无奈,对刘春任之放之,后来欧阳美珠也就不敢干涉刘春这些个事了。
欧阳美珠自己也想开了,也是耐不住寂寞,与郭铭义、石秀峰适当地来往。这么一来,家里外头应付三个男人,三路忙活来分享她的情欢欲恋,令欧阳美珠身心疲惫,心力交瘁,不缺吃也不缺穿,却日渐消瘦。几年下来,居然精瘦,如鬼似魅,更不着刘春得意了,有时求刘春做爱,刘春也爱搭理不理的,刘春甚至不客气地挖苦她,“瞅你这鸡巴样,抓巴抓巴没一把,捏巴捏巴没一盘,这骨头架子登楞登楞的,我可不敢往你身上趴,怕一使劲把你人压碎和了,负不起这个责任。”然后一杆子没影了。
陆一平看着这个当年华腾时相貌姣好之人的巨大变化,心道:“欧阳美珠话太多,营养都随话而去了。她怎么瘦成这个样子!绑上一个小鸡崽,能带她个跟头把式的。这可真是苍天有眼啊!是对善玩阴损伎俩,欲图报复他人满足私恨之人的惩罚。”
陆一平站起来与后勤科长打声招呼便走。
“你认识他?”欧阳美珠问后勤科长。
后勤科长笑着道:“你不认识他?他不清欠办的陆一平嘛!这小子,挺有道呵!”
欧阳美珠惊讶不已,“他在清欠办?啥时回来的?他不是在家待岗呢吗?”
“回来上班老长时间了。”科长一挥手,“这么有名的人你都不知道,你的消息太闭塞了,你一天天的都忙啥呢?”
欧阳美珠没吱声,心里在想,这几年可把自己操劳坏了,哪有闲心问东问西。
确实如此,欧阳美珠自从当上华奇托儿所所长后,本就有一大摊子的事要做,还要侍候孩子,还有家。生着刘春的闲气,还得哄着刘春,人情世故不说,还要左安排石秀峰,安抚石秀峰的老婆别炸庙,更要右安排郭铭义,张罗找对象和结婚,还得给金枝调转工作,并且担心田英在大伯哥和婆家告她与人通奸的事,这还不算,副所长张小影、孙桂兰总想篡权夺位,人家俩人也来头不小,总得经常去疏通疏通生活科科长、副科长,实在是忙得燕飞似的,不死也剥一层皮了,也顾不上谁来谁往谁有风流的事了,自己家里外头的就够风流的了。
现在刚忙出头,竟然发现最恨恼之人的身影,而且竟然与最怕的田英一个办公室工作。
欧阳美珠回到所长办公室,开始琢磨这事,突然灵气再现,如果把田英勾上,弄一个陆一平与田英的风流事大做文章,这样可以让田英少了把柄,不再担心她了,否则,每回见了田英总是低三下四的,那日子可真不好过,一旦此计成功,一石二鸟,你田英也跑破鞋,就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正经女人了,在田家就齐肩做人了。陆一平因此弄点丑闻而妻离子散,最好让霍本斋把他清出清欠办,弄到下边挡车才解恨呢!只要陆一平有厄运霉运当头,自己就会高兴顺气,欧阳美珠缩在所长室里开始绞尽脑汁。
袁圆花销越来越大,梗着脑袋,伸着手,一门地向陆一平要钱花,不给就哭闹一番,嘴里还振振有词,令陆一平准备每月存储500元的计划一拖再拖,最后终于下决心撵袁圆上班。
袁圆以接送陆坚为由,并且一说上班这疼那疼,令陆一平不胜其烦,一气之下,扔下二百块钱,与田英出差去了。
一路上越想袁圆越是气滞难消,心中悔恨与失望之余,烦上加烦。
往日出差与浪漫之旅,说起袁圆,方芳总要劝上一劝,有时直说陆一平的不是,让他担待一些袁圆,陆一平也就顺气而消了。
田英自然与方芳的心态不同,不能从陆一平的角度上来看待袁圆,就蹦出一个字来。“揍!”
在外二十几天,陆一平给所有惦记的人买了礼物,唯独没给袁圆买一点礼物。其实也不是没想买,看着想买的时候,突然有一种烦躁袭上心头,“去他妈的吧!给她一片天也这么回事,别白瞎了我的心意。”
陆一平给方芳买了一个小把玩,乐得方芳如天真的孩子。
陆一平言之自己近日将办停薪留职手续,离开华奇集团。
方芳点点头,表示支持,“我想,干脆辞职好了,留那后路干嘛?你该下定决心来做一番事业了。将来,我们娘们还等你出菜呢!”
陆一平抱起方芳,“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方芳问:“最近手头紧吧?”
陆一平笑笑没吱声。
方芳拿出五千元钱,“你这人,管我要钱还这么扭扭捏捏的。”
陆一平接过来道:“我总怕别人说我吃软饭。”
方芳笑着嗔道:“你傻呀!我是卖的女人吗?越来越虎了,说话也不寻思寻思。你的BP机欠费了,不给传,为什么不去交费呢?”
陆一平道:“我不想交费了,我想换一个摩托罗拉大顾问型汉字机,过两天能用得着。”
方芳一挥手,“你别买了,我让谷深去传呼台给你要一个吧,当回市长要这么个破玩意,那还不是轻松加愉快点事吗。”
俩人吃喝玩乐一番,欢情依然。
方芳告诉陆一平,谷深最近心脏病犯了,晚上出来不怎么方便了,现在回家了,就得考虑一下谷深的个人想法,谷深不说出来,自己应当想到。
陆一平表示理解。
方芳道:“现在谷深被人挤对的十分厉害,恐怕等不到换届就得被迫下台,正四处运作。眼见着市里又要调整班子,心里没谱。方义这个狼崽子,改换门庭,与谷深分道扬镳,站到谷深竞争对手那头去了。官场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在平常,谷深有可能被弄到政协去。”
陆一平对谷深没什么想法,只是感叹官场险恶。“其实也正常,新省长和省委书记都换了新面孔,庆城又是重要城市,怎会不安插上自己的心腹之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方芳一笑道:“我倒不担心谷深下台的个人问题,我只是在想。断了来钱的财路了。一平,你要努力了,谷深一旦倒台,有可能精神崩溃,我这小寡妇可全要你照顾着哩!”方芳嘎嘎地笑起来。
陆一平抚着方芳的头,“人家要死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方芳认真地道:“我没有与他离婚,已经是我虚伪人生的再现了,我完全可以现在违背承诺而与他离婚的,只是我现在见他突然老了许多,对我有一种强烈的依赖而让人可怜,我不想落井下石而已。谷深死了不是我的过错,而且能还我一个自由之身,还能继承他的一大笔财产,我为什么不笑呢?这就是签了协议的结婚给我的好处。你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一张结婚证就会难为死你的,你不觉得吗?”
陆一平道:“那倒是,结婚时直说爱得山崩地裂,闹离婚则斗得天昏地暗,后悔当初怎么没签个婚姻约定,遗留问题多了。”
方芳问:“如果袁圆不是你故意害的,她突然死了,你会笑吗?”
陆一平呵呵笑着道:“也许会笑,但笑不出来的。我认为我笑不出来。”
“为什么呢?”方芳问。
陆一平道:“我想,俩口子过日子,尽管不和睦,但夫妻之欢,肌肤之亲,何况还有了共同的孩子,这种关系决定了一种特别的感情,它不同于简单的‘一夜情’、‘两夜情’,也不同于在外面养的‘二奶’、‘三奶’,它是特定环境下形成的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难以割舍,时常记在心头,不管怎样否认,夫妻之情,是一种自然存在和后天强融的一种极具穿透力,并能直接影响人的行为与情绪的感情,不自觉中有一半眷恋的情结,还有一半是纯物质需要的满足。在一起生活久了,会有一种认同与依赖感觉的。别说是个人死了,即使是家中的一只鸡,或者是一株花草死了,都会影响人的情绪的。我不留恋袁圆,但我会记得她的恩德,爱不爱着无须认真探讨,但她与我之间曾经的鱼水之欢的恩泽,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她自然死亡,我会如释重负,但让我笑得开心,我做不到。”
方芳望着陆一平,“那你会认为我刚才的话有些悖于人性与道德吗?”
陆一平笑起来,吻了吻方芳,“你与谷深之间和我与袁圆之间还有许多不同之处,另外一点,你是被迫着与谷深结婚的,从某一角度而言,你是受害者,获益仅仅是一种补偿。而我与袁圆当时是双方自愿的,没有受害方,只有两个人的分岐,不论如何分手或因为一方没了而终止婚姻,只有受益的一方,没有任何补偿,就算有一些补偿的行为,也是主见性的,或是义务性的,与道德和人性没什么直接关系。”
方芳舒怀道:“我不求做个完美的人,但求做到问心无愧,至少让谷深明白,方芳信守承诺。”方芳笑了笑,“让时间变短吧。”
陆一平笑起来,“但人生的路可还长着呢!”
有了方芳的允诺,陆一平下定了决心辞职离开华奇,独闯一番事业出来。陆一平知自己将离开华奇,一半会将不会再来华奇这头,心里惦念着南虹儿的现在,找了个时间去探望南虹儿。
公冶川在外面跑活,一般情况下不在家,女儿上学未归,只有南虹儿一人在家。
南虹儿见陆一平来看她,肖瘦的脸上满是喜悦,不知怎么招待陆一平是好。
陆一平告诉南虹儿,自己将要离开华奇集团,准备去当个体户,南虹儿惋惜不已。
南虹儿告诉陆一平,公冶川虽然收敛许多,偶尔仍旧习难改,就说南虹儿不如“小姐”会侍候人。尽管如此,但总算能见着回头钱了,而且挣得还挺多,欠着的钱已基本还完,稍有节余,不用再吃完这顿愁下顿了。
陆一平劝南虹儿对付着过,有个男人撑着是个家,没这么个男人撑着,日子会更艰难的。
南虹儿点头称是。
陆一平不愿逗留,安慰一番南虹儿,言之一朝离开华奇,不知何时再来家探望,临走,塞给南虹儿500元钱,让南虹儿做私房钱,给女儿公冶静虹做学费之用。
南虹儿激动欲哭,控制不住情绪而扑到陆一平怀里道:“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知疼知热的男人可多好!”
陆一平搂住南虹儿娇小的身躯道:“好好活着吧,熬过去就好了,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来,让我再看一眼你的笑。”
南虹儿果然抬起头来笑了,并抱紧陆一平,在陆一平唇上吻了又吻道:“别忘了我,有空就回来看看我好吗?就当可怜我好吗?”
陆一平笑着道:“别这么说,其实我也一样很可怜的。来,让我亲一下。”
南虹儿欢快地把脚掂起来,用唇迎着陆一平滚热的唇,香甜甜而含羞地道:“我真幸福!”
陆一平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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