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汉人的戒备,头人们面对张梁的提议,顺水推舟的选择在最外面建造房屋,就是为了在遭遇不测时,能够马上带领族人逃入远方的森林中去。
不过他们都是当了几十年千户百户的明朝军官,对于汉人官吏还是比较了解的,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文人官员绝不敢大肆杀人,而这次全族迁徙又太过突然,就算有其他打算比如举族返回家乡,也只能等熬过这寒冷的冬季再说了。
都是些身份尊贵的女真贵族们,自然会命一些族人守在最外围,而今次几乎所有铁岭附近的女真人全都一起过来,人数多达一万多人,其中四千多强健的武力,根本不怕会有什么贼人敢跑来偷袭。
轻松的说说笑笑,草地上的篝火随着添加几块木材,火势又重新旺了起来,吃饱喝足后的头人们,有的已经跌跌撞撞的回去休息了。
女真贵族聚在一起,无非是讨论迁徙之事,他们一直对汉人莫名其妙的举动有些疑惑,不过人在屋檐下,只能选择暂时静观事变,为了以策万全,一入夜,上千人的女真骑士就会散在周围,时刻保护着族人们的安全。
轰隆隆的闷雷声传来,佟青山疑惑的抬头,纳闷的道:“怎么要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嘛,看来明天会更冷了。”一位头人举着酒壶,嘿嘿笑道。
“佟大哥,快叫醒族人们吧,得连夜在房顶多加些茅草,这新盖的房子可经不起雨水的浇打。”酋长童黑水脸色变得很好不看,这么冷的天,在下起冰冷的秋雨,女人和孩子门恐怕将要难捱了。
“娘的,那些该死的汉人就没安好心,他们住在城里,却让咱们在野外喝西北风,气死俺了,干脆杀光汉人得了。”
头人觉石山脾气火爆,他本就不想迁徙而来,这些日子又看到汉人极为富有,各种物资粮食堆积满仓,立时心底升起贪婪之念。
“你给我闭嘴,如今朝廷势大,别被金子迷瞎了你的眼睛。”佟青山大声呵斥,刚想继续说下去,但随着闷雷声滚滚而来,立时脸色煞白,大叫道:“蒙古人,是蒙古人过来了。”
周围的人全都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一时间竟然全都没反应过来,但随着闷雷声越来越响,一个个不免气急败坏的大声吼叫。
年轻时曾跟随蒙古军队与明军打过几次仗,佟青山岂能听不出蒙古铁骑的独特蹄声?尤其是夜晚偷袭,当世除了女真人之外,就只有蒙古骑兵能安静有序的好似死神一样,无声无息的悄然出现。
至于为什么不是明军?佟青山太好辨别了,因为没有盔甲上的铁叶子哗哗作响声和夜晚策马奔跑时,连续跌入马下的惨叫声,半路出家的明朝骑兵根本不敢在漆黑不见五指中的夜晚大规模的放马狂奔。
几十年没有打过仗的女真人一下子有些发懵,不过到底是白山黑水间出来的民族,觉石山迅速举起胸前的宝石牛角,呜呜的号角声顷刻间在平原上空响起。
只可惜头人们的反应还是有些晚了,听到马蹄声时,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一里地远的警戒距离,对于高速奔跑的骑兵来说,不过是喘口气的工夫。
因为是漆黑夜晚,守卫在外的骑兵们都高举着火把,虽然人人神色紧张想要冲上前阻挡敌袭,但却忘了,他们现在就犹如明灯一样全都成了活靶子。
无数道恐怖的破空声传来,骑射无双的蒙古骑兵,瞬息间就能把二百米之内的一切活物射死,随着第一声惨叫传来,紧跟着就是连续不断的嚎叫和落马时的沉闷声响。
二更天,绝大多数人都沉寂在睡梦当中,即使和衣而眠的女真人能拿起武器迅速跑出来,但密密麻麻的房屋和帐篷,根本无法行之有效的聚集在一起。
借助身前的火堆,一干头人已经能看清蒙古骑士的身影,仿佛就连那黑色的拇指箭套都能瞧清楚,而一根根好似狼牙的利箭,无不使人魂飞魄散,下一刻就漫天飞来。
“啊”
护在佟青山身前的护卫瞬间被一支箭射穿胸膛,惨叫着倒下,最外面房屋里跑出来的男人更加凄惨,凡是身前没有阻碍物的,几乎都被数支箭活活钉死。
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实在太过可怕,而营地中到处燃烧的篝火,无疑都成了帮凶,尤其是聚在一起的头人们,连同周围跟着倒霉的女真人,全都成了敌人重点照顾的对象。
被护卫临死前推倒在地的佟青山顾不得疼痛,大喊道:“都躲起来,蒙古人会在周围射箭,用弓箭还击。”
无疑经验丰富的他判断异常准确,蒙古骑兵纵横天下就是靠着骑马射箭,轻易不会亮出刀剑上前硬碰硬,起码也得消耗掉绝大部分的有生力量再说。
只是周围声音太噪杂了,噪杂的几乎犹如地狱一样,根本没有多少族人能听见首领的命令,还好女真人勇武善战,已经有人躲在房屋里朝外还击。
马蹄阵阵,伴随着女人孩子的哭喊声,滚滚而来的蒙古骑兵迅速分成两队,绕着整个营地不间断的射箭,此时蒙古族那像恶狼似地呼号声纷纷响起,几乎在瞬间就已经完全摧毁抵抗者的意志。
古老草原上的残忍习俗,抵抗越强就会遭受到越残忍的杀戮,要是一旦给蒙古人造成重大伤亡,那这附近百里地之内的所有人都必须被杀死,即使面前是座有着百万人口的大城,一样得被暴虐的蒙古战士屠杀殆尽。
凡是跑出房子的女真人都被射死,蒙古骑兵的数量实在太多,根本不是上万的百姓可以抵挡的,临死前的惨叫,到处都是哭喊声,乱成一片。
“停手,停手,我们是女真人,我们投降。”即使知道投降的后果比较凄惨,但女真族的一些头人,一样毫不犹豫的选择认输,当面对上万人的蒙古骑兵时,抵抗就意味着全族被杀。
一个人喊叫,立时跟着有很多女真人操着半生不熟的蒙古语狂喊,既然知道敌不过对方,那选择投降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再说女真人本就臣服蒙古人上百年了,草原上的规矩永远是强者为王。
阿斯朗神色轻蔑,眼睛兴奋的好似饿狼一样,命令道:“绕过这个营地,留给汉人马匪收拾残局。”
独特的牛角声和战鼓节奏,很快就被四周的蒙古骑兵接受,在千夫长的指挥下,百夫长,十夫长犹如最精密的战争零件,纷纷把散开的手下聚集一起,在多面蒙古旗帜的指引下慢速越过营地,在和第二个聚居区之间的空地上缓慢集结。
漆黑的夜空中,雪已经飘下,扬扬洒洒的好似盐粉一样,只是草原上却是一片狼藉,血水浸满整个营地。
蒙古骑兵的离去,立即使幸存的女真人松了口气,突如其来的袭击太过蹊跷,明明没有生死大仇,无非是为了人口财富罢了,所以女真人的抵抗意识并不强烈,假如要是蒙古人还不罢手的话,那女真人一样会选择战到最后一人。
草原上不成文的习俗发挥了巨大作用,虽然悲痛于亲人的死亡,但女真人只能如此来选择继续生存下去,适者生存,这就是草原游牧民族的悲催命运。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迎接第一波蓄势待发的凌厉攻击,已经被射死了二千多人,加上最先被射死的一千多成年骑兵,哪还有什么力量进行抵抗?
呆呆的看着满地尸体,侥幸活下来的佟青山无力的叹了口气,既哀叹于族人早已堕落,不敢抵抗到底,又万分庆幸蒙古人并没有斩尽杀绝,要不然,只要就着火堆点燃火把,自己的族人就得统统被活活烧死,没烧死的也会被杀死。
木然的转身朝着南方看去,佟青山其实很清楚,自己族人的选择并没有错,最外围的伤亡恐怕还是最轻的,越是往里就越会遭到最残暴的杀戮。
不提这边被随后赶来的汉人马匪进占,要求所有人都带着粮食财物走到空地上,等待着最终的命运来临。
远处万人蒙古骑兵渐渐重新排好阵型,却并未马上进行攻击,而是在阿斯朗的命令下,迅速点燃用油布包裹着的火箭,骑士们手中的弓箭斜指夜空。
“放”
阿斯朗好像又回到祖先征服世界的辉煌时期,他有的是战法来击溃敌人,蒙古战士最不惧怕的就是敌人人多势众,尤其面对的还是一群掺杂着老弱病残的可怜羔羊。
上万支火箭画出优美的抛物线,在雪花飞舞的半空中漫天而下,好似璀璨的烟花一样,一轮轮的倾泻在木房之中,比起蒙古人最远三百二十米的射程,女真族猎人使用的短小弓箭则最多达到二百多米远,根本无济于事。
到处都是熊熊大火,刚采伐的树木即使只暴晒了七天,一样遇火即燃,又因为寒冬来临,房屋与房屋都是紧挨着的,密密麻麻的好似蜂窝一般,火势借助寒冷的北风,迅速往南边燃烧,浓烟滚滚,到处都是女真人的凄惨嚎叫,无数人朝四面八方跑出来。
“杀”冷冰冰的吐出军令,阿斯朗带头朝着人群冲去,手中弓弦一颤,立时射死一个赤luo着上身的男人。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247章 寒风萧瑟
第247章 寒风萧瑟
鲜血横飞,四下逃跑的女真人哪能跑得过战马,不是被射死,就是被乌黑的战刀砍死,要不就是战马踩死,带着毒的武器,几乎不会有一个活口留下。
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上万蒙古骑兵横扫过来,只留下满地的尸体,还有跪倒在地的百姓和来回乱窜,受惊了的无数牲畜。
“呼,呼”
气势昂扬的蒙古战士纷纷放声呼号,手中的战刀在半空中划着圈圈,强劲的马蹄溅起无数泥点,雪越下越大。
第三个聚集区不用开战,一万多女真人早已被吓得举族投降,没有强有力的领袖,曾经强大一时的民族只是一盘散沙,能够臣服于汉人,又岂能不被蒙古人轻易征服?
直到蒙古人兴奋的策马来到第四个营区,却被满地鹿角和各种各样的障碍物阻挡住征服的脚步,尤其是两边都是大山,唯有不到二百米宽的入口。
阿斯朗盯着营地中严阵以待的数千骑士,看出都是些没经验的战士和临时拼凑起来的青壮汉子,从一个个紧张不安的表情和使劲安抚身下乱跳乱蹦的战马,太容易分辨出战士的优劣了。
突然半山腰爆发出轰天巨响,随着火球喷发,一颗颗呼啸而来的炮弹在平原上翻滚,顿时砸死上百的蒙古骑兵。
“不好,退”阿斯朗轻蔑冷笑,迅速调转马头回撤,蒙古骑兵都见识过火器,早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训练有素的跟着往回跑去,只是动作间有些不太协调。
回撤不过几百米远,果然那些实心炮弹再无法伤到人,很快,不过十几门的火炮纷纷偃旗息鼓,两边陷入可怕的沉默对峙之中。
稍微思索一会儿,阿斯朗快速命令道:“留下五千战士警戒,其他人回去收拾战场,所有财物粮食全部带走。”
再不看一眼神色复杂的敌人,阿斯朗本就不想攻击汉人,因为那会带来明朝军队的全力报复,何况今次从女真人部落中得到的战利品已经足够满载而归了,宝贵的蒙古骑士不能消耗在无谓的攻城战上,即使对面只不过是些简陋的障碍物。
此时张梁站在一座箭楼上,不忍的看着一场大屠杀活生生的在眼前发生,凡是成年男子全部被推搡在一起,立时被杀红了眼的土匪用刀砍死。
职责所在,张梁不消说没有救人的实力,就是有,他也不可能出兵,最后只有深深的叹了口气,
远处执行杀人的都是汉人马匪,其中二当家白守义表情狰狞,带头砍死一位女真族老者后,八百名手下再不犹豫,纷纷用战刀砍死手无寸铁的女真男人,因为再不做些事的话,那功劳就全都被蒙古人抢去了。
当面对佟青山愤怒之极的指责时,白守义阴森森的笑道:“老子是马匪,不是蒙古骑兵,谁他**的跟你讲规矩?今次成年男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手起刀落,立时斩下佟青山暴怒时的头颅,白守义回头望着远处黑压压的蒙古骑兵,低声吩咐道:“姥姥的,赶紧杀完走人,竟然来了两万蒙古人,不妙啊”
将近六万的女真人,等太阳再次从天边升起时,除了无处不在的尸体之外,只有满目苍夷的一片片废墟了,雪花似乎都被吓得止住了。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因为谁也不敢下令出击,夜晚在野外,根本不可能是蒙古骑兵的对手,即使是最勇敢的战士,也不敢鲁莽的跑出去。
似乎察觉到下面无数百姓的愤怒目光,张梁义愤填膺的吼道:“所有骑士跟我出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话一喊出来,果然赢得无数谅解眼神,比起女真人的死活,老百姓们也清楚,昨晚按兵不动恐怕是最稳妥的举动了,要不然那些恐怖残暴的蒙古人,愤怒之下岂能放过大家?
这里大多数是汉人和已经把自己当成汉人的shu女真普通百姓,凡是举族而居的都在外面,早已成了死尸或是被抢掠而去,即使大家都感同身受,但恐怕活着的滋味更好。
最后张梁带着五千骑兵迅速出击,其他能拿起武器的上万男人全都留下,不敢为了复仇而倾巢出动,因为必须防止再次被偷袭,谁也不知这附近就没有别的敌人隐藏,可谓是草木皆兵了。
不过一个多时辰,就遥遥追上了押着无数百姓的蒙古骑兵,看着蒙古人队形分散,似乎毫无戒备的模样,竟然有说有笑。神色间满不在乎。
“张梁大哥,杀上去吧,这群畜生全都该死。”初生牛犊不怕虎,二十岁的燕飞早已双眼通红,他的五千手下自然不怕什么蒙古人。
无语的看着这位英气勃勃的少年,张梁沉声道:“杀什么,难道蒙古人最擅长的战法都忘了嘛?”
燕飞一呆,随即恍然大悟,眼前这群畜生明显是在等追兵过来,蒙古铁骑最擅长最喜欢的就是假装不敌而逃走,然后带着追击而来的敌人跑上个几天几夜,最后仗着每人三匹好马而跑的游刃有余,一等敌兵人困马乏之际突然反戈一击,这战法百用百灵,不知因此而征服了多少各族大军,等不紧不慢的追杀完敌人后,在回去攻打兵力一空的城池。
即使知道敌人要做什么,但燕飞还是忍不住这口恶气,恨恨的一挥马鞭,却理智的没有反驳。
而押着女真俘虏的张越,此时心情真是复杂,欣喜的是今次太过顺利,没有折损多少手下就大赚特赚,而忧愁的则是蒙古人果然狡猾,竟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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