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从主道上拐进一条街道,张灏兴致不错的四下观看,只见此处确实如张虎所说,道路两旁都是些二层小楼,大多是些酒肆,另外还夹杂些店铺,即使如今道路受阻,依然人来人往的,很是一番热闹。
也没询问这里的街道名称,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尤其是其中还有小笼包子那诱人的肉香,张灏免不了精神大振,更是觉得饥饿难耐,马上指着前方人潮拥挤的地方说道:“就是那间馆子了,这客人多,店家的手艺肯定错不了,走。”
一直步行牵着马的张梁回头嬉笑道:“这一晚可饿死兄弟们了,一会儿少不得让二爷大大破费一顿。”
张灏哈哈一笑,顿觉得心情快意,真有好久没出来随意闲逛了,今日少不得也得学学那些京城纨绔子弟,带着家人们也在城里潇洒一回,要不然这所谓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岂不是白叫了。
“哈哈,好,一会大家都别客气,想点什么就点什么,我看那件馆子规模很大,应该有上等的席面,管他什么飞禽走兽,珍藏了几十年的陈酿,反正有什么就点什么,大家伙都敞开的吃。”
众人马上高声应和,一个个顿时兴高采烈,难得今日二爷心情好,哪还不顺着他的心思,何况又是去大吃一顿,更是人人笑容满面。
这一直跟随张灏鞍前马后的家人,自是人人衣着体面,个个气度不凡,来往的百姓一看就知道惹不起,少不得纷纷主动往两边让去,张灏一帮人很快就走到距离那酒肆不远处的地方。
此时才发现,敢情这店铺不是因生意红火才以至于宾客盈门,反而是大门紧闭,而在门外头聚集的人都是些军汉,只是此时一个个神色古怪,似笑非笑的,倒也不像是恶形恶状的欺上门来。
四周隔着老远的百姓,全都躲躲闪闪的看着热闹,当下气的张灏有些恼怒,眼馋的抬头望望那二楼游廊处摆放的,已经蒸好的十几笼包子,还没等他发作就看清这些人竟然全都认识。
一时间苦笑不得,暗道这算是无巧不成书吗?这样都能碰上熟人,张灏只得吩咐道:“张梁你去喊他们过来,一个个成天就知道出来仗势欺人,实在是太不像话,肯定是李老六又输钱没银子使了。”
张梁早发现那些军汉都是一身禁卫军服,只是身上都披着棉布大衣,鼓鼓囊囊的一时间没认出来,此时听二爷一说,才恍然大悟,当即朝着他们喊道:“六哥,二爷在此呢,你们赶紧过来相见。”
大群军汉一听见远处传来的叫声,不免微微发愣,立时全都朝着这边看来,等看清全都是熟人后,马上大喜,全都跑了过来,其中领头的李老六和孙大疤子高兴的大笑,其中李老六更是大叫道:“二爷,可盼到您老过来了,他妈的,大爷就在里面,被锦衣卫的兔崽子们给围上了。”
张灏一愣,赶紧朝远方看去,果然随着禁卫们跑过来,那门口顿时显露出十几个锦衣卫,竟然把兄长张睿和几名家人围在里面,而一位身穿貂皮大氅的青年贵公子,带着两名跟班朝这边走了过来。
隔着老远,那贵公子就朗声笑道:“今日真是巧,一出门就遇见灏二爷的兄长,还没等叙叙旧,就迎来了侯爷亲自大驾光临,怎么,也是为了楼上的慕容姑娘而来的吗?”
“呵呵,是啊!只许你纪大公子惦记佳人,难道就不许本侯也凑凑热闹吗?”
虽然没弄清此事缘由,可是张灏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这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长子纪云,如今随着纪纲权势彪炳,行事也越发肆无忌惮,文武百官就没个不忌惮他的,而唯有张灏不怕他,可也从不和纪纲正面冲突,反而事事不闻不问。
秉承要先使人自取灭亡,就先使他越加疯狂的计策,张灏一直在作壁上观,耐心等待着时机,可今天面对的是他儿子纪云,那就没什么可客气的,反正都是小字辈间的冲突,任是谁家长辈也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是呲牙必报的纪纲,也不敢轻易得罪张灏,肯定会笑笑了事,当然,前提是不伤人命。
那纪云嬉皮笑脸的上前,张灏倒也不敢托大,当即翻身下马,而身边的李老六他们,却神色古怪的站在一边,看的张灏心中奇怪,按理说这些家伙早该和对方动手了,就算清楚惹不起对方,可是毕竟保护的人是自己哥哥呀,这些堂堂的皇宫禁卫应该不会惧怕才是。
心中奇怪,张灏少不得神色不悦,疑惑的抬头直视纪云,就等着对方出言挑衅。
还以为要和纪云针锋相对呢,却没成想对方此时一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的暧昧表情,贼眉鼠眼的笑道:“真没想到,这家有闺秀百家求的,我还以为都是咱几个爷们好这口呢,谁成想你灏二爷还未成婚,就喜欢上小寡妇了?嘿嘿,看来也是个中高手啊。”
心中越发奇怪了,张灏也未理睬他,只是定眼朝兄长张睿的方向看去,只见哥哥此时一副鬼鬼祟祟的德行,嘿嘿灿笑的走了过来,而围着他的锦衣卫们,压根就不是什么敌视神色,反而嘻嘻哈哈的跟着过来。
而一边的李老六则完全一副奴才样子,不好意思的笑道:“二爷,那个抱歉了,刚才也是兄弟们瞧见你心中欢喜,就一时犯了糊涂,不免胡说八道了几句,嘿嘿。”
这话听得张灏可越发糊涂了,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少不得眉毛扬起,冷笑道:“这都是玩的什么鬼名堂?今日不把话源源本本的说清楚,你们三人一个都别想好过了,真当我是病猫吗?”
李老六顿时身子一矮,愁眉苦脸的朝纪云和张睿使眼色,看的周围的禁军和锦衣卫们大笑,而那两位别看一个是张灏的哥哥,一个是纪纲的儿子,此时面对张灏的质问,还真是心里一哆嗦,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如今的张灏可是威名远扬,整个京城就找不出一个不怕他三分的公子哥出来。
张睿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低头也不敢解释,还是纪云赶紧笑道:“别介呀,兄弟你用不着故意发作,就算是你也看上了人家小寡妇,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可得讲理,刚才我们三个就是僵在这了,可谁也没占到便宜,你也用不着气急败坏,这房门都没开过呢。”
好悬没气晕过去,张灏可算是听懂了一半意思,敢情这三个无耻家伙应该是同时看上人家店里的姑娘了,还是个寡妇之身,却没想到三人同时碰到一处,难免彼此间互不相让,这纪云身份特殊,按理李老六他们可不敢得罪他,可架不住这中间还夹杂个哥哥张睿,这就好比三国演义了,免不了互相联合抗曹,正好张睿这边虽然身单力薄,却是京城中最不怕纪家的人物,因为有自己在后面站着呢,而李老六他们却是人多势众,他俩彼此帮衬,倒也能和带着锦衣卫出来的纪云一时间斗得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071章 闲人免进
天寒地冻的,一大帮子爷们守在人家寡妇门外,委实有些不像话,何况那远处的百姓也是越聚越多,躲在附近朝这边指指点点。
一阵寒风吹来,本就饥肠辘辘的张灏自觉浑身发冷,下意识的伸手紧了紧外罩的斗篷,恼火的看着面前三个无耻之徒,忍着气吩咐道:“让大家都散去,寻个馆子还是回家都成,别一个个的杵在这陪着咱们喝西北风。”
“对对,又不是来抢亲的,确实不像话。”
纪云笑着附和,即使他一身裘皮,也挡不住周围丝丝寒气,冻的手脚发麻,当下和李老六朝自己人吩咐了几句,还不忘豪爽大方的喊道:“侍墨,把大家招待好了啊!银子可劲的花,花的少了爷可不饶你。”
“大爷,您就瞧好了。”一直跟在他身后,显然是个书童身份,却一身锦衣卫打扮的小子笑着应承,机灵的朝身边这些人笑道:“哎呀,各位这边走,前面有个香肉居,可是有名祖传三代的好手艺,那狗肉锅子做的最是正宗地道不过了,大家这边请。”
很快,十几名锦衣卫,孙大疤子带着禁军都跟着他朝前方走去,临走时还不忘把远处的百姓一并轰走。
这边只剩下张灏身边的家人和其他三位身边的几个心腹,人人自觉地散开,把四位主子护在中间。
一边看着渐渐远去的百姓,一边漫不经心的瞪了兄长张睿一眼,张灏此时才问道:“说吧,你们怎么会同时聚在一处,都是从哪打听到楼上有那什么美貌寡妇?”
这话问的三人一怔,还是李老六这粗实的汉子抢先一步,两眼放光的嘿嘿笑道:“回二爷,这还是年前的事了,那不是替俺兄弟过来讨税银嘛,就遇上这位小娘子了,哎呀长得这个俊儿啊,那嘴皮子更是厉害,愣是能把俺们几个兄弟挤兑的哑口无言,那风骚的小模样,真是看的俺老六心痒痒的直发慌,这不,今日正好下了差事,就想着过来瞅一眼,嘿嘿。”
这番粗俗不堪的话可听得纪云和张睿直翻白眼,全都鄙视的看了李老六一眼,倒是张灏没什么反应,只是皱眉质问道:“是想着把人家霸占了做个外室吧?呵,老六你如今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要不我去帮你和嫂子求个情?也别那么麻烦,直接娶回家做个小妾不就完了,你说呢?”
说着话,张灏冷笑的目光还捎带着恬着脸没走的张睿,听的身边其他人偷着直乐,谁人不知这李老六和大爷张睿最是惧怕老婆的人物,二爷这话可是直击要害了,真要是把此事说与那两位听,恐怕就真有好戏看喽。
纪云虽然不知内情,不过却从刚才还是竞争者的两人脸上看出点故事出来,当下心中一喜,神色顿时更加亲切,心想看来这两人是构不成威胁了,想必是张灏在暗中相助自己。
此人虽然没有大才,不过却也是极伶俐的主儿,马上就自以为是的琢磨明白,心中不禁暗赞张灏高明,以他平日所处的环境和见识的那些龌龊事,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年纪小又身居高位,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的玩女人,虽说那两个家伙和他关系亲近,可这世上哪还有不透风的墙?此等隐晦的风流艳事还真不如拜托我这个外人保靠。
看来这头道汤是得我先尝了,等玩腻了在给你小子过过手,哥哥我又几何时和人分享过美人?也是你张灏的面子大,老子看得起你。
他这边想着美事,不免笑嘻嘻的冷眼旁观,果然,那李老六和张睿脸色变了,假如站在此处是别人的话,那还敢辩解辩解,可要面对这位小爷,却真没那个胆子还嘴,就是撒谎都不敢。
“行了,也用不着跟我废话,念在你们两位哥哥虽然有那份心思,可行事还算是规矩,没有仗着身份欺压人家,此事就算了。一会儿都不许说话,给我老实的呆在一边,听见了没?”
张睿和李老六哪还敢不听话?神色欣喜的连声保证,先不说李老六一直视张灏为自家的靠山,就是张睿也同样不敢得罪弟弟,他如今的身份官职哪一样不是弟弟张罗来的,就是老婆也是靠着人家的面子,才能娶回家的。
当下张灏也未多说废话,直接朝那紧闭的大门走去,一走到人家门口,就瞧见门框上贴着一副对联。
只见上联贴着‘富贵自是福来投,名利还有名利忧;’下联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中间横批更是有趣,‘闲人免进,盗者休来。’,看的张灏一愣,似笑非笑的回头看着脸色尴尬的三人,笑道:“莫不是这对联把你们三位难住了?这家人倒也有趣。”
纪云平生最是不喜读书,那李老六更是个大字不识的粗汉子,当下只是嘿嘿傻笑,唯有张睿家传身教,可谓是半个秀才了,此时不免嬉笑道:“兄弟,这不他俩求我给出个主意嘛,倒不是哥哥存了那份龌龊心思,实在是想见识见识里面的风流人物,那个,还是莫要说与你嫂子听了。”
微微点头,张灏也不愿管这种闲事,只是站在那里想了下,当即吩咐道:“哥哥你在这琢磨了半天,身上应该有笔吧?”
“有,有,就在那炉子上放着呢,就怕天冷给冻住。”张睿指了指一边放置的圆桶似地铁炉子,紧走几步就把人家用来蒸包子的炉子边上,一直狼毫毛笔和一方小砚台取了过来。
此时突然有一个中年文士抢着把笔墨接过,张睿抬眼一看,不禁一愣,这不是父亲身边的门客沈清风吗?他怎么跑到兄弟身边了,不过也未多想,略微朝对方点头示意,说道:
“也不是真的难住我们,只是刚才听纪公子闲话来着,说这慕容婆娘可是被秦淮河上八大家一致推许的才女,更是被艳压群芳的楚柳柳姑娘推崇备至,这才惹得哥哥我过来,也是昨夜帮你累了一宿,想着顺便吃点东西。”
这话听得张灏频频点头,神色不免开心起来,看来倒是错怪哥哥了,只要不是专门为了调戏良家妇女而来的就好,看到张灏表情和缓,李老六更是赶紧插嘴道:“那是,昨夜可把兄弟们累坏了,不过都知道二爷牵挂百姓,累点倒没啥,只是不免就想着过来吃点早饭。”
“嗯,大家伙辛苦了,张梁,你过去给兄弟们添加些好酒好肉,顺便给每人准备份食盒和小礼物,在封上五两银子,算是我给各家嫂子和孩子们的一点心意,去吧。”
此时才想起昨晚肯定是惊动大家一起出来受罪,不免有些歉意,怎么说人家都在家中守着妻子和孩子过节,结果半夜就得出来救助百姓,那些家人不免跟着担惊受怕。
张梁当下带着十几个家人离去,这边的李老六和两位小旗赶紧笑着道谢,人人真心感激,话说年前家中就有国公府上的下人送来了丰厚礼物,这次又得让二爷破费了。
“咦?一个才女在此处开饭馆?还和秦淮河上的妓女有牵扯?有意思。”张灏漫不经心的笑笑,可没成想,这句贬低的话,却听得身边几位同时替那些卖笑之人辩解起来。
“二爷,这可不能一概而论,妓女是妓女,秦淮河上的姑娘可是高贵着呢,好些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除非投了眼缘才会自荐枕席,不然,你就是拿出黄金万两也别想沾上人家一根手指。”
“就是,那可不是下三滥的窑姐,而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大家,灏兄弟你这话可谓之大俗了,也罢了,看来也是你年纪小,没见识经历过,这好办,等过几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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