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灏此时抬头看看天色,神色显得漫不经心,紫莺心中感动,望着他的神色越发亲切,确实如二爷所说,这些年来,她和张灏之间确实感情深厚,神色自然的笑笑,直截了当的说道:
“如今姐姐年纪也大了,这成天都有找过来求亲的,原本我还不当回事,只是推脱老太太离不了我,只是这段日子却有些诡异,不但再没人找过来,还隐隐间听到有姐妹背后说些闲话,说我是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搅得我心里不安,想着先和你吱一声,省的一旦发生什么变故,别闹的我措手不及的。”
这话可说的张灏真是有些呆滞了,没想到这似曾相识的命运会发生在紫莺身上,不过一想想家中之事随即释然,这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先不说容貌性子处事那都是一等一的,绝对是丫鬟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就算是容貌丑陋,那也有的是家里人惦记,因她手里可掌握着老太太的所有家当和私房钱,这在古时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再说伺候主子那是长期的事,基本上都会耽误几个丫鬟的终身大事,就算是为了补偿人家,也会安排去给儿孙们做个小妾,毕竟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
老太太屋里的丫鬟那地位自然是高人一等,自己的一个姨娘就是当年老祖宗的丫鬟出身,也是老人家故意安插在母亲身边的心腹,紫莺的话确实不是在无的放矢。
神色郑重的点头,张灏相比刚才是在敷衍赵家母女,此时面对紫莺姐姐,那可是诚心实意的,冷笑道:“此事自然有我为你做主,我倒要看看,谁敢做这个出头鸟?”
忽然神色一变,张灏也不禁慌张的拉着紫莺的玉手,带着她就跑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只吓得的紫莺差点跌倒,看着神色惊疑不定张灏低声道:“今年父亲就要从交趾带兵归来,不会是奶奶她老人家的意思?”
顿时啼笑皆非,紫莺红着脸白了张灏一眼,娇笑道:“胡说八道,老爷可是个正人君子,哪还会··”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不禁神色同样变得犹疑不定,此事明摆着,就算是老爷张辅是个正人君子,可那也是最孝顺不过的儿子,自家母亲要是送过来个丫鬟,哪还敢拒绝。
如此一想,紫莺最后差点都急得哭出来,站在那脸色难看的低头不语,还是张灏安慰道:“不怕,大不了我跟奶奶张口要了你,只要你进了我的院子,自然会让长辈们打消这个念头。”
深深的叹了口气,紫莺到不相信老祖宗会如此对待自己,此事十有八九不会成真,但是别的男主子们,那可就备不住了,除了长房以外,那些男人什么德行,紫莺可是清清楚楚,保不定就会托太太们到屋里帮着讨要自己过去,顿时神色变得决绝,冷笑道:“也只能如此了,就算是给你做一辈子的丫鬟,也好过给人家当个小妾,实在不行,我就铰了头发,去山上的清虚观里做个姑子。”
张灏可是深深知道眼前这位心高气傲的性子,那绝对是说到做到,唉,还真就被人说对了,真乃是个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对于她孤芳自赏的品性,倒也很是赞赏,当下笑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会先和老太太说一声,万一真有个不测,就抢先把你要到院子去,等日后你看上哪个幸运儿,我就亲自送你上花轿,呵呵。”
紫莺俏脸一红,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立马婀娜多姿的转身而去,只是临走时回眸璀璨一笑,真是笑的百花都失了颜色。
站在原地想了想,左右似乎都没什么事,张灏低头打量下一身穿戴,觉得不会太过失礼,也就没有回院子换身衣衫,径直朝着府门而去。
路过外宅时,自是汇合了在门房里烤火守候的张梁等一众亲随,问了几句交代的琐事,张梁都一一回话,这才满意的笑笑,带着家人纷纷骑上坐骑,朝着京城中皇亲国戚扎堆的街道而去。
寒风凛冽,此时骑马的滋味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春风得意,还好,距离并不遥远,几柱香的工夫儿,就赶到驸马宋瑛的宅院。
如今随着永乐皇帝登基日久,芳宁公主已不再是年纪最小的公主了,这两年朱棣似乎有意识的改变心意,虽然对于芳宁公主朱智真嫁不嫁给类似张灏这样的功勋子弟,依然拿不到主意外,但却已经偶然间放下话来,今后公主们再不会许配给豪门子弟,而是从天下平民中海选出一些出类拔萃的青年,作为公主们的驸马。
张灏清楚,这是怕日后皇帝朱棣他老人家驾崩后,豪门外戚们趁机把持国柄而事先做的准备,他倒也赞成这项规矩,更是对于真正意义上的选秀活动大感有趣。
此时门外站着十几位驸马府的下人,老远看到一支马队奔驰而至,眼尖的一眼就看清最前方的张灏长相,他们自然全都认得安东侯的模样,话说当年可是侯爷亲自为陛下挑选自家老爷为驸马的,还在公主成亲之日,当过娘家的兄弟陪着花轿过来送亲呢。
一个管事马上快速吩咐道:“快,这是安东侯灏二爷过来了,赶紧去报告老爷一声,可不敢怠慢这位爷。”
当下就有一个小厮飞快的冲进府门,剩下的下人全都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一个个亲热恭敬的喊着侯爷来此一类的吉祥话。
翻身下马,张梁早就掏出一把碎银子赏了下去,而张灏则没有理会笑着道谢的下人,只是站在那里抬头看了下装扮一新的大门,里里外外已经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就连脚下都是大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府里去,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更是缠上了大红丝绸,显得格外喜庆。
清楚自家这是来的太早,别说各个世家没人过来,就是那些算是半个主人的公主们,此时恐怕都在宫中陪着娘娘饮宴呢。
没有等候多久,那驸马宋瑛就一脸笑容的大步而出,身边跟着一群下人,只是张灏却有些惊讶,这一年多不见,当年那个英俊潇洒,气质不凡的青年公子,怎么此时面容憔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呀?
“哈哈,没想到灏兄弟第一个到我府上,真是给哥哥涨了大脸啊!我不管,兄弟你得先陪我在一边的门房里喝顿酒,不许直接跑到院子里偷懒,得陪着哥哥在这迎宾。”
张灏哈哈一笑,这自家和西宁侯宋家原本没什么交情,这故去追封为郓国公的宋晟原本是太祖时的凉州卫指挥使,后来燕王登基,就顺理成章的归顺新皇,因宋家在太祖朝就一直镇守甘肃等地,可谓是重兵在手,后来宋晟官拜左都督,封平羌将军,几次出征塞外战功赫赫,二十几年来,真是东征西讨,在西域一带威信卓著,各族闻风丧胆。
永乐三年更是招降把都帖木儿、伦都儿灰等部落五千人,获马驼牛羊一万六千。积功被封西宁侯,禄一千一百石,世袭甘肃将军,凉州卫指挥使。
皇帝朱棣为了笼络宋家,又把安城公主下嫁给继承西宁侯爵位的宋琥,前几年又把咸宁公主朱智明下嫁给宋琥的弟弟宋瑛,至此,这宋家可谓是家族显耀,深受隆恩了。
第三卷 一门双贵 第085章 满棚公主
万里彤云密布,空中瑞祥飘连,这天际间,竟然纷纷扬扬的又下起雪来,好大雪!
真是琼花片片舞前檐,飞盐撒粉漫连天,顷刻间,仿佛那亭台楼阁都被压倒,森森古树都被挤弯了腰,好一幅银妆世界,玉碾乾坤的冬日图画。
略显局促的空间内,只有一个炭盆摆放在一边,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碳声,散发的热气倒也使人暖和舒服。
张灏和宋瑛面对面而坐,一方木桌之上,摆放着几盘熟食,酒杯酒壶等物,除了张梁和几个亲随守在外间,其他人都已经去了专供下人休憩的院子中吃酒。
这宋琥为人仗义,一心向往沙场,只是性格稍显老实,甚至有一些懦弱,这几年和张灏处得关系不错,几乎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了。
注视着对方明显因郁郁寡欢而显得积郁萎靡的面色,张灏还以为他是因为长年无所事事的滞留京城,无法施展一身抱负,而导致的闷闷不乐呢。
心中一叹,这驸马之位对于安于享乐的人来说,那实在是个美事,可对于一心想建功立业的青年人来说,却犹如那金丝笼般,生生的被折了一对翅膀。
不过也不至于如此效仿妇人之态,就算是做不了能名传千古的阁臣名将,但做个兢兢业业的贤臣武将,能为百姓,为朝廷做些实事,当个六部官员或是外放做个知县什么的,却也不是难事啊?
想到这,张灏不免神色不悦,沉声道:“这才多久没见?兄长怎么就成了这副窝囊模样,到底因何事如此心闷?”
唉!宋瑛面露苦笑,一副难以启齿的姿态,只是在那里低头唉声叹气的,张灏忍着气又说道:“要是嫌呆在京城气闷,那就和陛下张口,求他老人家把你外放做个父母官或是去边塞做个千户,好生认真的做几年差事,不愁一身所学无用武之地,你要是不好意思说,那我替你找皇伯伯去,如何?”
谁知宋瑛还是坐在那苦笑,一脸的愁闷模样,半响都不发一言的令人窝火,看的张灏更是不高兴,双手一拍桌面,借力站了起来,不屑的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敢说敢骂,没想到兄弟真是看走了眼,哥哥你却和个妇人一般,没出息到了此种程度,多说无益,告辞了。”
略微一拱手,张灏就要离去,宋瑛急忙站起,双手一拦,苦笑道:“哥哥都跟你说还不成吧,兄弟你消消气,唉。”
狠狠的一跺脚,当下宋瑛面带羞愧的道出一番话,只听的张灏目瞪口呆,指着他半天才挤住一句话。
“你说你,唉,实在是窝囊至死啊!”
二话不说,张灏马上高声唤张梁进来,又命人寻了一套笔墨纸砚,当即提笔书写了一封信,然后跟张梁仔细交代了几句话,这才重新落座,笑吟吟的和容光焕发的宋瑛喝起酒来。
神色感激,宋瑛自是感恩戴德,更是一连吩咐下人端过来好酒好菜,两人说说笑笑的喝了一会儿酒,眼看过去了半个时辰,这才一起动身走到府门外。
很快,一辆辆青稠顶子,浅黄色帷帐的马车过来,张灏自然知道这是公主们的车架到了,身边的宋瑛赶紧恭敬的上前,隔着窗帘和里面人说话。
此时大雪还是下个不停,不过到是变得稀稀落落的,晶莹剔透的雪花也不算大,只是地面上,早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层,今年连续几天的大雪,甚至比往年整个冬天下的都多。
好在雪花纷纷洒洒,寒风却消失不见,张灏目无表情的站在府门最中央的地毯上,驸马家的下人们,拿着扫雪工具一刻不停的在前后左右,汗流浃背的清扫积雪。
也许是一身白狐皮的斗篷实在是太过醒目,不约而同,十几辆马车上的厚帘布全都掀起,露出一张张公主的面孔,竟然全都朝着张灏招手,对于这位能在皇宫中横行无忌的张家少爷,即使是贵为一国公主,也是人人不敢怠慢。
张灏只是笑笑,伸手指了指府门的方向,很快,这些马车上的主人即心领神会,笑着放下布帘,驾车的侍者们,赶紧手腕用力,在半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鞭花,把马车立时启动,一辆辆缓慢驶入后门。
这迎接宾客的差事,委实不是那么好做,张灏也不耐烦看到那些趾高气昂的皇族子弟,虽说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但还是趁机溜进府门,在一个下人的指引下,穿过青色照壁,过了几道仪门,来到正堂前的几座彩棚处,径直朝着最中间的彩棚走去。
彩棚内到处都是炭火,使得空间内倒也暖和,一群公主围坐在一处,嘻嘻哈哈的互相说笑,一个个穿的自然是锦衣绣袄,狐服貂裘。
四周摆放着各种稀罕的摆饰,也不知宋瑛从哪搜罗而来的瑶草琪花,苍松翠竹,竟然都是些盆景一类的观赏植物,使得彩棚内春意盎然,绿景处处,真是看的诸位公主们赞赞称奇,只有一位美貌端庄的妇人站在一边笑着陪客,不是别人,正是主人咸宁公主朱智明,至于其她公主的称呼,张灏也不大记得住,隔着老远就胡乱叫道:“姑姑阿姨,婶婶姐姐好。”
这话顿时引得满棚内的女人大笑,咸宁公主急忙笑着朝他招手,甚至自己都迎了出来,一把拉住张灏的手,亲昵的领着他朝正桌走去。
随意打量了眼立在远处的一群身穿黑貂皮大氅的老妇人们,张灏不用猜也知道,都是一些宫中管事,教导,礼仪嬷嬷们,自打各位公主年少时就跟在身边教导规矩礼仪,如今掌管驸马府内宅大权的权势赫赫,甚至连公主驸马都不敢得罪的老太太们。
这些嬷嬷都是些多年在宫中服役的宫女,一生未嫁,反正能熬到嬷嬷这等不次于有品级女官地位的人物,都是宫内各嫔妃的娘家人,也就是陪嫁的丫鬟一类的,在宫中自然是地位特殊,没人敢轻易得罪的一群人。
虽说男女有别,尊卑有别,内外有别,但显然这些规矩都不适用于张灏身上,一来他年纪尚小,又未成婚,算是一个半大孩子,还偏偏身份特殊,家世贵重,又和皇室关系匪浅,即使是成年皇子都不能随意踏足这方天地,但他却是出入不禁,就是那些板着脸的管事嬷嬷,也是人人露出一丝笑脸,没把他昂然闯入当成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二来就是他虽然不是皇室子弟,可上头却有两位干娘,一个是权倾**的王贵妃,另一个,就是最受帝宠的贤妃权娘娘了,就是当今太子妃,也是把他视若己出的,这样一位比之皇子皇孙还要贵重的小爷,即使是任意一位郡王,比之他都要有所不如了,除了皇太孙朱瞻基外,整个大明朝,也找不出第二位这样的主了。
这些年纪大小不一,长相美丑都有,身份辈分也都不同的公主们,顿时笑容满面的让张灏坐在一起,顿时七嘴八舌的和他说话逗趣,张灏含笑应付一阵,忽然问道:“今日既然是家宴,那还弄出这么多讲究干嘛,各位姑姑姐姐暂且安坐,智明姐,你也别站着陪客了,今日一切有我呢。”
一直亲亲热热陪在张灏身侧的咸宁公主一愣,还没说话,就听见坐在上首的姑姑临安公主笑道:“既然灏儿主动替咱娘们分担琐事,智明你就依着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这位临安公主就是太祖朱元璋的女儿,如今是建在的公主中,算是辈分最大的一位了,今年已经五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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