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渝庆就不行,虽然袍哥是从这里的大江大河发展起来,作为一个山区城市,渝庆没有这样众多的周边城市,打个比方,渝庆就好像一坡长梯,上面到下面的乡镇都没有多大的放射性,而蜀都就好像天坛那样的四面八方梯,周边有无数的拱卫。
所以蜀都的道上就显而易见的呈现出纷乱复杂的局面,没有谁敢说能一统天下,所以说陆文龙在那个总舵看见的才会有那么多的舵爷,唐三爷显然也就是在城南这一片比较吃得开。
可但凡舵爷或者说带头大哥,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性,无论真心与否,都得爱揽事,也就是人们常听见那句:“这件事儿!包在我身上!”
就和陆文龙听到张庆楠的帮个忙也会先答应再问是怎么回事一样,唐三爷的反应如出一辙:“不就是摆个和合酒么,我俩只负责穿针拉线,剩的事情是他们自己谈的,要砍要杀都跟我们无关,对吧,还是会卖我这个面子的!”吃了卤兔子头的手油腻腻的就在自己胸口上拍了几巴掌,让汤灿清看见了,心有余悸的赶紧拉了两张餐巾纸塞陆文龙手里。
陆文龙把话递过去,就算是齐活,一边喝酒一边把话题就停留在了喵喵的上面。
说起来作为省会,蜀都的娱乐业早就比渝庆发展得好了,以前渝庆的类似行业都跟陆文龙一样,什么都要向省会看齐的,当年他跟蒋琪不就是也来蜀都的舞厅什么打探过么,所以一说起来,唐三爷的几个伴当都有点垂涎欲滴:“我晓得嘛!那边那几个舞厅夜总会来钱得很嘛!陆哥真的能过来开那种规模的么?”
唐三爷矜持一点,但是脸上的表情显然很关注。
陆文龙明白,这些老江湖就跟荀爷或者庞爷一个道理,思想和路数还没有转过弯,他们是被打击镇压过的一代人,有资历有牌子,甚至还有徒子徒孙,但是还不能那么快的适应这个社会的改变,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或者技术来做这些行当,现在能在市面上搞这种高档娱乐场所的,大多还是新出头的小字辈,或者原来就是文工系统搞了钱再来做这个,最多跟道上走走关系拜个码头,没有多少实际好处,这些老字辈就要么进场卖药或者看场子拿点少少的份子钱保护费,要么就只能这样流口水,能有几百上千万开场子的,就算没有道上的关系,跟公检法也一定能拉上关联,现在这个社会可不是随便就能吃黑钱的,所以道上也不是谁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当然这个风生水起也是个相对,肯定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扔下手里的鸡爪子,接过老婆的纸巾擦擦:“当大哥的,最重要就是能有钱有粮,能让下面的弟兄吃得好喝得好,有空三爷可以到渝庆我的地方看看,如果您有兴趣,我们在蜀都一起搞,我只投钱分钱不拿地盘,需要各种帮助,我现在有超过五百个弟兄,都能支持!”
这段话,可以说是陆文龙出道以来,说得最有江湖味的几句了,却隐隐然的摆明了车马,自己只为求财,绝不过河越界,但是自己也不是没底气,如果想要黑吃黑,那就真要好好掂量一下能不能经得住冲击了。
唐三爷端着啤酒杯,摇晃一下杯口吹掉哪里的泡沫,笑得有些点头:“好嘛!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所谓梅花朵朵开,重重二人来,既然你敢摆梅花阵,我就看我们能不能抱个膀子了!”和陆文龙端上酒杯碰一下,一起相饮而尽,再不说这件事,话题都留在了各自的那些营生上。
这还是得从那个梅花阵说起,两朵梅花是为并蒂莲一般没有高下的,陆文龙敢这么摆,就是摆明自己有这个底气,找唐三爷是以兄弟名义开口的,一个是四十左右正值壮年的汉子舵爷,一个是才刚过十八岁的少年郎,从大多数的眼光中,陆文龙这样做是有点狂妄的。
但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能给渝庆现在最当红的大哥拉线,还敢开口操作过千万的投资,又让他当得起这样的身份,所以按照蜀都人的习惯,那可是见多了吹空龙门阵(吹牛皮)的,就要看实际状况了,现在说多了都是空的。
末了,陆文龙留下有自己移动电话号码的名片,唐三爷那边则是找冷啖杯老板要了张纸,用圆珠笔油腻腻的又写下一个地址跟几个电话号码,就静候佳音了。
汤灿清已经懂事的去会了帐,站在陆文龙身后一起恭送唐三爷离开,看几个汉子走远了,才一蹦一跳的抓着陆文龙的肩膀:“这算不算大哥讲数?”
陆文龙哂然:“这讲什么讲,这叫商议,还算是和平的,过几天要是真的张庆楠要跟对方会面,那才是讲数,多半我也要去的。”
汤灿清来劲:“我也去看看!”
陆文龙就摇头了:“那就说不一定了,很容易走火的,你还是不要去,我可舍不得你受惊吓。”牵着姑娘就上面包车,汤灿清觉得环境情绪都不错,要沿着街边走一走,陆文龙对爱人总是个顺从性子,那就走走。
其实蜀都真的比渝庆舒适太多,晚上退凉很快,夜风习习,马路一边的路牙子上全都是密密麻麻摆开的路边摊大排档冷啖杯,另一边就是出门纳凉的市民,坐在竹椅子、藤椅上下棋打麻将,嗅着夜风中飘来飘去的菜香味,听着热闹非凡的喧哗声,世间百态的市井像,真的让人很放松。
毕竟是新社会,再有道上弟兄也都是另外一个世界,只要刻意不去触碰,还是不会轻易的染上。
汤灿清不再提去看讲数的那一茬,拉着陆文龙的手,自己有些倒退着走:“以前就这样陪爸爸出来散步,就喜欢这样走。”一边说还一边小蹦跳,其实这个动作更适合杨淼淼一点,她有点装嫩的嫌疑,可陆文龙喜欢,手上捏紧一点,主要是怕她摔着了。
很神奇,一直倒退着蹦跳到街尾,都没事儿,密斯汤改成挂他身上,又慢悠悠的溜达回去:“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能够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面的生活,哪里还能回去当个老师教书……”顿一下话题就跳跃开来:“你说小苏……嗯,大嫂生了孩子还要不要去当幼儿园老师?”
陆文龙不避讳谈论其他姑娘:“随便她,她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我当然是希望她轻松一点好,你也别那么累,事情要学会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多招点员工帮你处理事情。”说起来最忙就是他们俩,陆文龙自己是不必说了,汤灿清的广告公司跟喷绘公司都连轴转。
汤灿清所以才依恋的挂他身上:“只有在蜀都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还是没长大谈恋爱的女孩,跟你才这么懒散一点,说不出来,渝庆老是给我很忙碌的感觉,不自觉的就催着自己忙碌了。”好像是有点,特别是跟蜀都这样比较起来。
真正忙碌的是杨淼淼,等陆文龙两口子慢慢悠悠回到车边,开回大学,停在小楼前,就看见小虎牙花蝴蝶一样跑进跑出,汤灿清还在延续自己今晚的好心情:“干嘛呢?”
小姑娘捧着手里折叠的衣物:“收衣服!明天决赛完了就回家!”
汤灿清想蛊惑小虎牙跟自己在蜀都多玩几天:“你不参加闭幕式?你都拿了冠军,估计还是要上去接受什么奖状锦旗之类的。”
杨淼淼现在能视荣誉为粪土了,蔑视她一眼:“我想大姐二姐了,行不行?”
所以最终还是得陆文龙过来:“要么你俩先回去,要么就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一起走。”
他总是要作为一个见证人扎场子的,不过陆文龙是真没想到,这看起来他跟唐三爷最多不过是凑个角儿的事情,最后演变成这么惨烈的一幕。
黑道嘛,血腥和丑恶才是最常见的,温馨不过是心底最美好的期望罢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区别
其实在运动会期间,翻开报纸,在大张旗鼓的运动新闻下面,总是会有些不起眼的角落发表关于平京的几位高官,畏罪自杀或者身陷牢笼的讯息。
陆文龙本来是翻看是不是有关杨淼淼的照片和消息,结果却看见了徐少康的名字。
“……公然对抗中央不得在香港购买公司的文件,指派下属徐少康等人前往香港转移财产,实际上成了侵吞公款的一个转移站,安插私人亲信的一个黑窝点,最终这些人员外逃导致国家财产流失……”
陆文龙只看了看最后的价码,总计三个多亿,徐少康哪里带走了那么多钱?这肯定是把别的窟窿都栽到了他的头上,有点摇头,所谓伴君如伴虎,跟这些官府人家混,还真是比道上都狠,怪不得当时那位叫陈锋的国家安全部门官员也说了,正是徐少康消失了,很多人才觉得舒心,多好的栽赃污点?
汤灿清跑步回来看见陆文龙大清早的就翻看报纸,挺喜欢,觉得有自己父亲的架势,也有点自己孩子父亲的架势,关键就是要看自己这一段时间搞定没,小声:“那个小老婆没叫你大清早又做试验?”
陆文龙把报纸折叠到徐少康那一行给汤灿清看:“国家都定性了,他鹞子翻身跑了,记住了啊!”
汤灿清好看的眉毛展了展,做个鬼脸:“我去收拾东西。”她跟杨淼淼决定还是自己先回去,因为昨晚回来以后,陆文龙最后打电话给张庆楠说自己已经拉上线,应该能安排一场和合酒,张庆楠就要求不分主客场,找个中间地带碰头,不然自己上次带人马压住蜀都人的做法,被人复制了,那就真真是栽了大跟斗,贻笑大方抬不起头了。
所以陆文龙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唐三爷以后,就打电话回渝庆,要求阿林跟杨森做点准备,把那辆MX5跑车和悍马都连夜开到蜀都来,算算时间,今天中午就能到,然后小弟再陪着两位嫂嫂坐火车回去就是了,事情还是值得自己跟弟兄们去见识一下。
杨淼淼却有点出人意料,直到跟陆文龙一起吃过饭出门,都没再提跟昨天早上一样的准备工作,陆文龙惴惴不安的开车:“你不会是又想在更衣室做什么吧?”那他就要拼死保住清白的。
就两人的时候小虎牙没那么害臊,啐他一口就笑:“跳板对我来说有点新进入,我自己都在调整,才试试的,跳台我可是跳了多少年?哼哼……不需要旁的什么了!”
陆文龙自嘲:“哦,原来我就是那旁的什么!”
杨淼淼嘿嘿嘿笑,陆文龙又提醒:“昨天你看见朱领队没?她故意让裁判压你的分!”
姑娘眸子才有点黯然:“朱领队……其实还是个不错的人,就是太强势了,不说了,我现在也不在国家队,也不为着拿金牌,有一块就能给蜀都队交差了,今天自己跳开心就好。”
陆文龙就喜欢这句话:“那就说好啊,五个动作自己跳得高兴就好,安全第一,别钻牛角尖。”
杨淼淼不耐烦的答应了。
可等到赛场一脱了衣服,这姑娘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专注的站在所有队员的跳水技术动作统计表前面,皱着眉头看一遍,一般她都从来不看人家的,这一次不过是因为自己已经远离了国家队,了解一下那些国家队的高水平选手在跳什么动作,以她的水平,几乎一看就能明白人家最近在练什么,再结合队员的身体条件和特点,目前国际潮流跟动作方向,就八九不离十了,谁叫她是自个儿练呢?
而比赛一开始,朱领队根本就没来,一群国字号的教练和各省市队的教练坐在一起,专注的看比赛,然后从第一个动作开始,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杨淼淼的动作分就真是被压住了。
进入比赛状态的杨淼淼,依旧不为外物所动,甚至连其他队员那些跳前准备动作都没有,就是静静的扎在温水池里,差不多轮到自己了,才慢悠悠的顺着梯子上十米高台,站在台边等前面的人跳了,自己走上去,用毛巾把马尾辫的水挤干净,把毛巾打个结扔下去,就半闭上眼睛,等待讯号,然后干净利落的完成跳水,换来一阵阵热烈的欢呼!
比昨天比赛的气氛更加热烈,一来东道主的关系,二来重新崛起的杨淼淼的确有很高的人气,招来了更多的人,所以今天的跳水馆几乎是挤得满满当当。
每当杨淼淼的分数出来,简直嘘声一片!
裁判们脸皮也厚,装作没听见,低着头整理自己那看起来复杂得不得了的打分表格。
所以到第三跳的时候,杨淼淼的分数被很艰难的压到第三名,观众就开始把嘘声转移到第一第二的两名国字号选手身上,可怜这两名年龄其实跟杨淼淼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就有点情绪失控,动作受到影响,其中一名还出了点偏差,再怎么掩饰也掉到杨淼淼的后面,引来观众一阵阵欢呼,认为是他们的功劳,幸灾乐祸得很。
这就是群众性……所谓的群众眼睛是雪亮的,又所谓群众都是追涨杀跌的,就看从哪个角度看了。
小虎牙就有点皱眉,自己干净利落的最后一个跳完动作,爬到第二名,跃出水面的时候,也没什么多余对观众的动作,却叫住了比她刚刚先跳完的两名国家队选手:“你们在搞什么名堂?一点点观众的嘘声,你们就不能掌控好自己的心态了?在国外比赛怎么办?”
自己都才十八岁不到的年纪,说出话来却隐隐的带着领军人物一般的大将之风,两个实际上都是她曾经伙伴的选手一下就愣住了!转身有些呐呐的看着她:“领队……说,不能跟你……”
杨淼淼厉声:“跳水!你们是来跳水的!不是来听别人掌声和嘘声的,教练都说过多少遍了!这样的心态怎么去为国家比赛,怎么到外国参加比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专心锁定到跳台和动作上,什么都不能去想,只有比赛!只有你自己练习的动作!”
站在两米之外的栏杆边,正要叫住自己队员,不愿她们跟杨淼淼有接触的教练定住了,有些苦笑的看看身边的同事,几名教练都张了张嘴,没说话,能说什么呢?
人家说的都是对的!
杨淼淼伸出一只手模拟跳台:“柳子,你就是这里起步的时候就晃了一下,我看你下个动作也是向前翻腾的,一定要把这条腿的力量用够……”
这是什么时候?大赛呢!
她就跟在训练场边一样,娴熟的指点对手!
所有在场的教练都有点愣住了……
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原本掌声欢呼声都在跟随让她登上了第二名的观众们,几乎是口耳相传的都看见了这一幕,安静了……
远远的虽然听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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