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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遗诏。
不过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自六月以来,始皇帝的种种作为让人茫然不解。先是在著县提蒙毅为御史大夫,似乎是在向人表明,他扶立扶苏的决心。但旋即又改变行程,巡狩北疆……紧跟着,赐死扶苏,诛杀蒙恬。当所有人,甚至包括蒙毅在内都还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死了!
而且下诏让胡亥继位。
如果这样一想,始皇帝赐死扶苏的行为,倒也好像有了解释。
可始皇帝虽然疼爱胡亥,可在继承人的事情上,却是一直倾向于扶苏啊……
种种猜忌,让冯去疾无法释怀。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当他提出祭拜始皇帝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
身为始皇帝的老臣,祭拜陛下,似乎很正常。
可这样一个请求却被拒绝,让冯去疾不得不感到了奇怪。
就在当晚,中车府车士闯入冯去疾的居所,将冯去疾和他的大儿子,当朝大将军冯劫一并拿下。
没等大臣们反应过来,蒙毅也被捉拿起来。
这,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最古怪的事情却出现了……按照礼法,应该是先丧祭始皇帝,之后灵柩才可以入葬。
丧祭的时间,是正月初一。
可入葬却是在十二月初三这一天。也就是说,入葬比丧祭的时间要提前了几乎一个月。那丧祭之时,祭奠谁?又如何祭奠?随行的博士自然不会同意,齐刷刷上书,表示反对此事。
上书第二日,胡亥下诏,将上书的博士全部处斩,并诛夷三族。
一日里,胡亥就杀死了三十多名在大秦朝颇有名气的儒生博士,让所有人立刻都噤若寒蝉。
次日,胡亥再次下诏,命少府章邯加快修建始皇寝陵。
并征伐内史郡、陇西郡、三川郡十一万人,恢复当初被始皇帝已下令停工的阿房宫的修建。
美其名曰:以缅怀先帝之英灵。
诸如此类的许多诏令,让内史郡一下子变得人心惶惶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多怪异的局面?
十二月初三,嬴胡亥率领群臣和众皇子,将始皇帝灵柩入葬骊山皇陵。
两万名囚徒被随同合葬,再也没有走出皇陵半步。为此,骊山发生了一场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太小的暴动。不过面对着寒光闪闪的矛戈,这一场暴动,很快就被中尉军镇压了下去。
夜色漆黑,一场冬雨,伴随着雷声倾盆而下。
位于骊山西绣岭第一峰上,有一座闻名于天下的烽火台。五百多年前,在这座烽火台上,曾上演了一出‘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的好戏。周幽王为搏爱妃褒姒(音si,四声)一笑,在这里燃起烽火,戏弄诸侯。结果却是,犬戎攻入骊山,周幽王被杀,褒姒被掳。
号称有八百年江山的大周,从那之后,迁都至雒阳。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老秦人走出了西垂,迈出征伐天下的坚实一步。
然则时隔数百年以后,烽火台下再次燃起了烽烟。骊山囚徒和秦军发生了一次激烈的冲突。
烽火台下,遍地死尸。
鲜血,让大地变红。雨水冲刷之后,使之变得淡了许多。可那隐隐的血红色,在电闪雷鸣之中,却依旧格外醒目。
咔嚓,一道银蛇在夜幕中闪过,仿若要撕裂苍穹。
惨白色的光亮,照在烽火台下的大地上,只见一直青筋虬曲的大手,从死人堆里伸出来,朝着苍穹,似乎要把那雷电抓在手中。紧跟着,死尸翻动,从死人堆里,爬出了一个彪形大汉。
这汉子,年纪大约在四五旬的模样,一头乱发披散在肩上,虬髯屈结,只能看到一双澄亮的眼睛。那眸光闪闪,与夜幕中的雷电光芒呼应。雄狮一样的体魄,令他看上去极具威压。
全身上下,血迹斑驳。
大汉站稳了身形后,目光扫过周遭,突然一亮,上前两步蓬的一把攫住了一柄铁剑。
单手发力,拔出了铁剑。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他举起铁剑,仰天放声大笑,“我盖聂还活着,哈哈哈,我盖聂还活着!”
轰隆隆,天边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瓢泼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而他却恍若未觉。许久之后,盖聂似乎想起了什么,将铁剑收起来,从一具秦军的死尸上拔出一杆长矟,大声的喊道:“阿罗,阿罗……你可还活着?”
在一块大石旁边,几具死尸翻动。
“师傅,我在这儿!”
一个青年爬出来。原来,这大石头有一半埋在土里,但探出来的一半,底部却和地面有一线缝隙,正好能容纳一个人躲藏。这青年一身赭色囚衣,显然也是一个囚徒。临战之时,他大腿受伤,于是就躲在了这石头缝隙中。随后当一具具死尸倒下,把他就给完全隐藏起来。
即便是后来秦军巡视战场,也没有能发现他。
青年爬出死人堆之后,看见盖聂,不由得放声大哭道:“师傅,我还活着,阿罗还活着!”
盖聂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青年跟前。
一把搀起了青年,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眸中闪烁着一种慈爱的光芒,“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师父,都死了……大家都死了!”
青年看着满地的死尸,忍不住哭道:“二柱子死了,老狗也死了……咱们那一营的人,都死光了。”
盖聂的眼中,有一种痛苦之色。
许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攫住青年的手臂道:“不,还没有死绝。你和我,都还活着!”
“师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离开这里!”
盖聂突然把手中的长矟,递给了青年,“阿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老陈他们在死之前,曾私下里对我说,为陛下下葬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腐臭之味。而且那不是一般的臭味,而是尸体腐烂后才会产生的气味。老陈三代专门为人兴办丧事,对那尸体的臭味,最是清楚不过。
老陈当时还说,那股子臭味,少说死了也有一两个月。今年天气冷的早,说不得死得更久。
结果第二天,他们就被合葬了……陛下的死,怕有问题啊!”
“师父,你不是一阵都恨陛下吗?为何对陛下之死如此在意?”
“我当然恨他……”盖聂沉默片刻后,轻声道:“可我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好君主。当年因为荆轲的事情,我受到牵连,被抓来骊山服刑。但一开始,他还对我不错,甚至还有心想我做他的鹰郎将。只是当时我心怀怨恨,故而未能答应。这些年过去了,那仇恨也淡了。”
青年说:“那我们离开这里,去哪里?”
“我不知道……”
盖聂想了想以后说:“这新皇帝只是个小孩子,老秦会是什么样,还很难说。咱们最好是观察一下,如果这小皇帝和陛下一样,是个有为的君主也就罢了。如果他不是……你我就找机会杀死他,也算是为这些死去的老兄弟报仇。总之,咱们伺机而动……我们往北地郡走。”
“去北地郡?”
“对,我们去北地郡……”
盖聂说:“小皇帝登基,内史郡定然是守卫森严。往南要通过函谷关,往东要过大河,都不太容易。唯有往西和北两个方向!北地郡我有一个朋友,就住在鸡头山下的乌氏。他是个商人,而且还享有彻侯之位,在当地颇有威望。我们可以先在乌氏躲藏,待风头过去,再做打算。
顺便,我要你把我教给你的剑术练好,说不得什么时候,你还能凭此剑术,去建功立业。”
对于阿罗来说,盖聂就如同他的父亲一样。
他本是骊山刑徒的儿子,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是一个囚奴。父母早亡,从五岁起就被盖聂收养,成为盖聂的关门弟子。十五年来,靠着盖聂的照顾,他茁壮成长,并跟随盖聂学剑,剑术超群,武艺不俗。自幼生活于骊山刑徒大营的环境中,阿罗的性情也非常坚忍。
盖聂既然做出了决定,阿罗自然不会去拒绝。
冒着瓢泼大雨,师徒两人相互搀扶着,从死人堆里走出来。
“师父,我想改个名字!”
“为什么?”
“阿罗阿罗的,似乎很像女人。我生于骊山,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是一个囚奴……干脆,我就叫做骊丘吧……骊山的骊,山丘的丘……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骊山所遭遇的一切。”
“也好……那就叫做骊丘!”
声音渐行渐远……
天边雷声轰鸣,苍穹银蛇乱舞。
雨越下越大,似是要把这人间所有的罪恶,都冲刷的一干二净去……
第二百六十章 乌氏倮
泾水,宛若巨蟒,横卧北地。
这蟒头,就是鸡头山所在的位置。相传,轩辕黄帝也曾登临鸡头山,以祭祀天地,眺望山川。
十年前,始皇帝在统一六国之后,首次出巡的第一站,也是鸡头山。
这鸡头山形如雄鸡引颈报晓,昂首屹立与三秦大地。峰峦突兀,沟壑纵横。春季时,树木繁茂,花草似锦。河渠流水潺潺,山间鸟雀叽叽,令人不由得心旷神怡,忘记所有烦恼。
正冬春之交,大地回春,万物复苏。
然则鸡头山依旧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宛若素装佳人,玉立于山川之间,更增添妩媚之色。
鸡头山的山脚下,有一座占地广袤的城镇,名为乌氏县(今甘肃平凉)。
在乌氏县里,县令是谁,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座城镇有一个真正的主人,单名一个倮字。倮本是戎狄人,生于乌姓部落,精于畜牧,是北地首屈一指大商人。始皇帝将乌氏部落的所在地,建立了乌氏县,并封倮为乌氏君,故而又被人称之为乌氏倮,在北地颇有威望。
始皇帝一生,一共只封赏了两个平民为君。
一个是嬴政一生都很尊敬的巴君秦清,另一个就是这乌氏倮。
北地原本就是戎狄所在,乌氏倮又是戎狄后裔,故而在北地的威望之高,连县令也比不上。
他在乌氏县城外,建起了一座城堡,名为乌氏堡,有仆数千人。
乌氏倮的主要产业是以畜牧为主。故而在昭王城西北,一直到大河东岸,差不多十万顷土地的牧场中,蓄养牛羊马匹无数。就连始皇帝在世时也曾戏称:乌氏倮的牛羊,当以谷量。
就是这样一个牧夫,却成为能和大臣们一起,参加皇帝酒宴的大人物。
二世元年,也就是公元前209年正月初十,盖聂骊丘师徒,一路小心谨慎,来到乌氏堡外。
师徒两人蓬头垢面,显得很狼狈,和叫花子似乎没两样。
不过,守护城堡的家丁却没有因此而小看两人。在询问的盖聂师徒的来历之后,迅速将两人请进了门楼中,然后有人去堡中通禀。一举一动,莫不显示出乌氏倮极为良好的家风。
骊丘忍不住说:“师父,这乌氏倮好大的气派,好严的家风啊。”
“乌氏倮走南闯北,从一介贩马的商人,而成为今日的乌氏君,其眼界和气度,当然不一般。
你不知道,当年我与乌氏倮相识的时候,他尚未发家,却已有小孟尝君的称号。为人很豪爽,也非常侠义。当初他曾想请我做他门客,但被我拒绝了。没想到……还是要投靠于他。”
盖聂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是感叹命运的无常。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胖乎乎,若同肉球一样的男子,似滚动一般的走进门房。
来人约五十多岁,两鬓斑白。
大圆脸,小眼睛,鹰钩鼻,阔嘴……五官生的极不协调,圆脸上的笑容,却让人顿生好感。
“聂兄,可是聂兄?”
他一进门,就大声叫喊起来,语气中带着兴奋之意。见到盖聂师徒的模样,他先一怔,旋即跑了上来,也顾不得盖聂那身上的刺鼻气味,一把抱住了盖聂,“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
刚才小家伙们说有一个榆次老友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你……只是没想到啊!聂兄,当初先帝将你囚入骊山时,我曾多方奔走。但先帝因那人之事,意志决绝,最终未能赦免。
多年来,我也打听不到你的消息,甚至以为……如今见你,真是高兴,高兴的很呢。”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兴。至少在骊丘听来,这番话没有半点虚假之意。盖聂也颇为感动,深施一礼道:“悔不该当初不听君侯劝说,以至于遭此劫难。君侯之义,聂实感激不尽。
今落难之人,前来投奔,还请君侯收留。”
“甚个收留不收留,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乌氏倮连连点头,“我也是刚从咸阳回来,骊山的事情,也听说了一些。正准备让人去打听一下,你却来了。如此甚好,你先在我这里住下,好生休养。待朝政安稳之后,我自会设法为你洗脱罪名……若实在不行,我西北尚有牧场,海阔天空,聂兄你不必太过担心此事。”
乌氏倮的爽快,让盖聂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深施一揖,他轻声道:“君侯高义,聂感激不尽。”
乌氏倮一把攫住盖聂的手,又看了看骊丘,“走走走,先洗去这一身的晦气,晚上咱们痛饮三百杯。
对了,我命人从巴郡购来了六年窖藏燕酒,想必对你口味。”
盖聂是太原郡榆次县人,性喜烈酒,犹好那入口如烈火一般燃烧的燕酒滋味。只是自燕赵灭国之后,这燕酒的方子也几乎失传了。而盖聂被囚入骊山后,更没有机会品尝燕酒的滋味。
闻听乌氏倮这里有燕酒,盖聂喜出望外。
虽不明白那窖藏二字的含义,但依旧是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自有家仆烧好了水,让师徒两人痛痛快快的洗了一遭。当晚,乌氏倮在堡中摆酒,和盖聂喝得大醉。
“这乌氏堡内,聂兄你可随便走,没甚好顾忌的。
只是有一处地方,你需注意。堡内西北小院,你万不可靠近。只要近那小院三百步范围中,生死勿论。如果真出了事情,我不会帮着你。余者,可随心所欲,如自己家中住一样。
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会设法操办。”
盖聂趁着酒兴道:“君侯,我生平寄情于剑,除这燕酒之外,无所嗜好。请君侯为我备两柄好剑如何?我想趁此机会,好生调教一下骊丘。你也知道,我这一生,授徒无数,然得我真传者,唯骊丘一人。”
“这有何难?我库府中有不少搜集的古越名剑,聂兄若喜欢,只管拿走就是。”
两人边说边聊,渐渐的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