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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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 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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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津决堤!

夏阳大水……

出禹门口之后,黄河两岸的村镇城乡,都遭遇了或大或小,程度不等的洪灾。

死伤数千人,上万人流离失所!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人恐慌的事情,真正让人感到恐慌的,是那横在龙门峡口出,两支巨型铜器。

一支青铜钺,一柄青铜剑!

铜器,并不是什么出奇的物件,家家户户的,都不可避免的有那么几件。

可这龙门峡口的青铜器,却是巨大的令人感到吃惊。每一支青铜器,恐怕都有几千斤的重量,就那么插在龙门峡口的河中央的水面石舟上,在阳光下灼灼闪亮。水面石舟,是龙门一景。

传说禹王墓就在那石舟下面。

而现在,石舟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两支青铜器就插在那上面。

并且,在青铜器上,出现了八个金色的古篆。有见识的人,能一下子辨认出来,那是商周时期的金文。这金文,也可称之为铭文,篆刻于铜器之上,一般是用来祭祀天地所用的文字。

青铜剑上写着:御龙飞天。

铜钺上则有‘鑱钺当国’的铭文。

联想到昨夜巨龙咆哮,冲天盘绕的诡异景象,所有人在一刹那间,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如此激涌的水流上,在那传说中的禹王墓上……

出现了这么一个诡异的景象,是什么?代表着什么?是不是上天,向世人发出了某种警示?

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递到了巨鹿项羽的耳中。

范增张耳,韩信陈婴都呆呆的坐在大帐里,一个个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亚父,这御龙飞天,鑱钺当国,是什么意思?”

项羽可不是没有文化的人,却有点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范增脸色难看,握紧了拳头,久久不语。

陈婴开口解释说:“上将军,鑱……是古之圣品,至尊至贵,人神咸崇。

它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是传说中的神器,更是今时宝剑之前身。黄帝本纪之中有记载‘帝采首山之铜铸鑱,以天文古字铭之’,又有管子地数篇记载,昔葛天卢之山发而出金,蚩尤受而制之,以为鑱铠……也就是说,黄帝和蚩尤,都曾制鑱为兵。所以鑱,亦即为剑。”

项羽忍不住问道:“可这鑱钺当国,又是何意?”

张耳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来笑道:“上将军,耳要恭喜上将军,贺喜上将军。”

“哦,喜从何来?”

“鑱钺,属杀器。”张耳解释道:“也就是说,当以杀伐而立国。上将军勇武非常,自起兵之时,所向无敌,杀伐果决。巨鹿一战,上将军勇武之名,天下人谁不知晓?这分明是说,上将军当王天下,此不为喜事吗?”

“哦?”

项羽一怔,扭头向其他人看去,“是这样吗?”

韩信连忙说:“张先生所言极是,以信之拙见,当为此议。”

“啊……哈哈哈哈!”项羽听完这话,忍不住放声大笑。殊不知,范增面沉似水,陈婴低头沉思。

待走出大帐是时,范增一把抓住了韩信和张耳两人的手臂。

“你们……怎可如此教唆上将军?今上将军大业未成,依旧是楚王臣下,你们这样,岂不是让……再说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八个字另有其他含义?绝不应该,如此来解释啊!”

陈婴慢慢踱步过来,轻声道:“《书·顾命》记载:一人冕,执刘,立于东堂。鑱钺,即为‘刘’。耳公为何曲解其意?再说了,即便说鑱钺为杀器,那《尔雅》之中也有记载:刘,杀也!

更何况,御龙飞天,当指御龙氏。

御龙氏刘累,乃北刘之祖先,亦即那刘阚的祖先……这分明是说,那北疆刘阚,当王天下!”

范增不置可否,只是叹了口气。

“上将军今援巨鹿,正志得意满之时。

耳公这么解释,也不算太差……上将军今之大敌,乃是邯郸章邯。若是扯上北疆,反而不美。

只是耳公,你万不该鼓动上将军王天下,需知这时机尚未成熟。如此一来,上将军只怕会更加骄狂,反而会陷入四面受敌的窘况。你今日之说,出你嘴,入我等耳,切勿向外传播。”

张耳点了点头!

他何尝不知,自己今日这番话是阿谀之言?

可形势逼人强啊,谁让项羽如今势大,他若不放低姿态,弄不好连性命都保不住。

以前,张耳还不觉得刘阚能成什么气候。

但现在,他也不得不正视这刘阚,手段端的是不简单啊……

※※※

刘阚正欲出行,在家中整理行装。

吕释之已占领了广武城,打开了通往北地郡的通路。

作为广武君,他必须要走上一趟。毕竟是自己的封地,说穿了那广武城的百姓,可是他的子民。

薄女在整理衣装,刘元很兴奋的在旁边帮忙。

因为这一次刘阚出行,会带着刘元去。而之所以带着刘元,却是因为这丫头,总打搅刘秦的学业。有时候,看见刘元,刘阚总会忍不住想起吕雉。和她娘一样,是个野丫头,不喜欢做那淑女之状。

吕嬃站在刘阚身后,为他梳理头发。

门外突然间传来一阵喧哗声,紧跟着一个婢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君侯,萧先生他们有要事求见。”

“哦?”

刘阚一怔,扭头看了一眼吕嬃。

吕嬃很无奈的苦笑一声,“这萧大哥也真是的,昨晚到半夜才走,怎么这一大早的,有来了?”

“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我过去看看!”

吕嬃答应了一声,提醒道:“可别耽搁太久了,你出行人马已经准备妥当,耽搁了时辰可不好。”

这古人出远门,可不是说走就走。

里面有很多的说法,必须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上路。这就是所谓的吉时出行,吕嬃很在意这些。刘阚虽然觉得无所谓,但也不好说太多。于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接过吕嬃递过来的大氅披上,迈步走出房间。

来到大厅……

哈,刘阚愣住了!

“诸公,你们这是怎么了?”

今儿个来得人可是不少,不仅仅是萧何,还有吴辰乐叔等一应留守在朐衍的人,连早先奉命前往神木关的灌婴,如今担任九原县长的冯敬,还有李由的几个儿子女婿,甚至连远在并州的曹参也都在这里。一个个看着刘阚,那目光显得很怪异,萧何几人,更是上下打量。

“君侯,您难道没有听说吗?”

“听说个甚?”

“龙门,御龙飞天!”

灌婴忍不住开口说道:“现在都传开了,说龙门出现上天警兆,御龙飞天,鑱钺当国,您不知道?”

“御龙飞天,鑱钺当国?”

刘阚还真没有听说。昨天他和萧何等人谈事情到很晚,然后直接就睡下了。

一觉起来,就在收拾行囊,还没有来得及翻阅送过来的公文。再说了,那些公文都已经送到了车上,刘阚准备在路上看。可是听灌婴那口气,似乎外面出了大事情,让刘阚有点懵了。

萧何仔细的观察刘阚的表情,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吴辰,又看了一眼曹参等人,鼓足了勇气站出来说:“君侯,您真不知道?

难道,不是您……”

那意思是说:不是您安排的吗?

刘阚奇怪的瞪大了眼睛,“萧先生,你说什么呢?什么我真不知道?

你昨天晚上差不多戌时才走,我然后就歇息了。你在说什么啊……还有,冯唐、老曹老灌,你们几个怎么都跑回来了?还聚在一起过来……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一边是以萧何为首的吴辰曹参等人,一边是以灌婴为首的乐叔屠屠等人,齐刷刷列好了队,向刘阚行大礼参拜:“恭喜君侯,贺喜君侯。此乃天命所归,君侯当王天下,可喜可贺!”

“慢着慢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何说:“外面现在已经风传开了,二月初一,龙门峡口有鱼化龙,盘绕大河。河上石舟震裂,禹王墓开,降下两件铭器。一写御龙飞天,一写鑱钺当国,此乃上天要让君侯王天下啊!”

“慢着慢着,御龙飞天,鑱钺当国……什么意思?”

“御龙者,伊祁氏,乃帝尧之后。有孙氏刘,名累,有御龙之能。故夏帝孔甲,赐封为御龙氏。”

“君侯,这御龙氏,岂不正是君侯先祖?”

“啊?”

刘阚不由得长大了嘴巴,脑袋有点短路了。

贾绍说:“刘者,钺属。鑱钺乃古之圣器,有杀戈之意。杀戈者,西方大利。君侯起于秦,而秦正属西方。故这鑱钺当国之意,极为刘氏当国,正应了君侯的状况,此君侯受命于天啊!”

刘阚,是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说法。

绕来绕去,其最终结论就是:他刘阚,乃真命天子,受命于天?

这不是扯淡吗!

怪不得萧何一进来就盯着他看,恐怕是以为,这谶语出自于刘阚之手。但这件事,刘阚真不清楚。以至于当萧何等人向他解释完毕之后,脑袋当时就处于当机的状态,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件事情,有鬼!

即便是刘阚亲身经历过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可依旧属于无神论者。

他沉默了许久,轻声道:“此事待我从广武城回来再议,若没有什么事情,就别挤在这里了。

老灌,给我看好神木关。

曹参,在并州好好给我把新法推广开去。同时,你通知季布,让他加大对月氏的寇边掠夺。

冯唐,你赶快把九原整治妥当。六月,我将移治所到九原城。另外,和李成那边加强联系。乐叔,杭金山大营一应事务,你也许加快速度。三个月后,我希望能调动出八千到一万人。

好了,都散了吧……”

虽然嘴上没表示什么,可是这语气中,却不知不觉,增添了许多威严。

萧何等人插手应命,脸上更增添了许多恭敬之色。

待送走了萧何等人之后,刘阚在大厅里徘徊了两圈,然后迈步走出了大厅。

“君侯,现在要出发吗?”

薄女在大厅外,恭敬的询问。

不过她看上去不似早先那般的落落大方,言谈之间,更多了几分羞涩之意,甚至不敢抬头。

想来,吕嬃已经把事情和她说了。

刘阚说:“你带着元,先上车等着……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且等片刻再说。”

他说着话,脚下却不见停留,一眨呀的功夫,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的月亮门后。

步履匆匆的来到后宅的一个小院门口,刘阚停下了脚步。他沉吟片刻,迈步走进小院中,就见刘秦正乖乖的坐在院中树下读书。见刘阚进来,刘秦连忙站起身,轻轻叫了声:“父亲!”

“先生可起来了?”

“老师已经起来了,正在房中看书。”

刘阚点点头,揉了揉刘秦的脑袋,“去院外面看着,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先生商谈一下。”

“喏!”

刘秦乖巧的答应了一声,走出了小院。

刘阚则迈步走到了房门口,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见门后传来公叔缭苍老的声音:“可是君侯来了?进来吧……”

微微一怔,刘阚推门,走进了房间。

第三百二十九章 龙池斧钺,刘氏当国(二)

进入二月,北疆气温回暖。

虽然还有些寒意,可是在白昼时,已颇令人感到舒适。

公叔缭的气色,比早些时好转了许多。能坐起来看看书,有时候还会教刘秦击筑为乐。屋子里的火塘,没有再使用。而是用一张垫子遮住,上面摆放了一张书案,堆积了许多卷书籍。

“君侯,请坐吧!”

公叔缭身边还放着一个小火炉,不过不失为取暖,而是煮水。

水正沸,壶盖一上一下的轻轻作响,水汽从壶盖上的小孔中喷出来,倒也给房间增添些许暖气。公叔缭已经不再喝酒了,反倒好上了品茶。从蜀郡高山上采集来的蒙顶,经过一些处理,颇有几分后世炒茶的模样。一般人不会喜欢这玩意儿,不过对公叔缭而言,喝茶,远比喝酒来得好一些。

刘阚走进来时,公叔缭正烹了一壶好茶。

有模有样的品尝着,书案上摊开了一卷竹简……

刘阚也不客气,在公叔缭对面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公叔缭看完了最后一段文字,把竹简收好。这才抬起头来,笑呵呵的看着刘阚,“怎地,君侯今日前来,莫非是要与老夫就这么坐着?呵呵,我知你心中疑问……没错,是我一手安排!”

虽然已经猜测到和公叔缭有关。

但听他亲口承认,刘阚还是耐不住心中的惊讶,发出一声轻呼。

“先生,您是怎么做到的?”

“个中机巧,你无需知道……这件事,已整整筹谋了三十年,只是在细节上做了一些改变。”

“三十年?”

公叔缭呵呵一笑,“三十年前,先帝欲以黑龙降世,逼迫吕相退让。原本是准备在龙门峡口行事,但由于当时的战事很频繁,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整日里军士过往,川流不息。

以至于难以寻找到合适的机会!

加之嫪毐与太后逼迫甚紧,先帝最后只好改在了渭水,提前发动。只是,当年参与此事的人,依旧保留了下来。此事是我一手策划,连当时先帝最亲信的人都不知晓……后来先帝坐稳江山,这件事也就随之被放下了……我知自己,时日不多,而如今这时机,也是最好。”

刘阚不禁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三十年前就开始策划……

如果这是公叔缭临时决定,那他可真的要担心,这公叔缭手中的势力了。

“先生,这件事……你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呢?”

公叔缭说:“这谶纬之术,就在于突然,在于知晓人不多。

如若君侯知晓此事,想必今日那些人前来相询时,君侯难免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反而效果不佳。

而现在,君侯不知晓此事,也正好立威。

所谓天命所归之说,不过是一句托词。但是要让这托词为人所不疑,让人接受,就必须出其不意。君侯,试想您若是知晓了这件事,在面对他人时,还会神情自若,茫然而不知所措吗?”

这似乎参杂了心理学里的一些要素。

刘阚仔细想想,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今日的效果,就不会这般强烈了吧……

“可是,今项籍方胜,气焰正炽。

现在弄出这么大的声势,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公叔缭闻听,大笑两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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