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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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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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刘阚的这番警觉,灌婴觉得有些多余。

不过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为上。更何况这巨野泽的情况很复杂,多一份谨慎总是好的。

屋子里,程邈已经铺好了褥子。

有股鱼腥味,略显潮湿……刘阚也的确是有些累了,倒在铺上之后,很快就睡熟了。

离家已经七八天了,这一路奔波,的确是辛苦。

刘阚这一觉睡的非常香甜,朦朦胧胧中,突然感觉有人在推搡他。

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灌婴,“怎么,已经到下半夜了?”

“有人来!”

刘阚呼的坐起身,顺势抄起武山剑,“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

“别紧张,是来找这客栈主人的!”

刘阚松了一口气,“那你叫我作甚?”

“我看那些人形容凶恶,非是一般的渔民。阿阚兄弟,你刚才不也说,要小心些为好吗?”

刘阚强大精神,和灌婴一起,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向外看去。

只见院子里站着两三个人,手持鱼叉,明晃晃,亮闪闪,在夜色中格外的清晰。看这样子,似乎是在放哨。主屋的灯亮着,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人在交谈,但是听不清楚。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先前那汉子送几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

“越哥,这件事情你得要早些拿个主意。秦贼加了徭役也就罢了,现在又添了个屯役。这样下去的话,兄弟们迟早会没有活路的……听说此次屯役,是要屯戍渔阳……娘的,我们连渔阳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眼看着来年开春还要耕种,这不是要断人生路嘛。”

汉子说:“此事我已经知道了!和弟兄们说一声,莫要轻举妄动。实在不行的话,先退到……”

说到这里,那汉子朝刘阚等人的居处看了一眼。

“天亮后让大家老地方见,我这里不太方便,咱们见面后在详细商议。”

“诺!”

几个形容凶恶的彪形大汉,恭恭敬敬的唱了个肥诺,然后结伴,一同离开了客栈。这时候,主屋门内走出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人,有些干瘦,脸上皱纹迭起,头发已经灰白。

“仲……”

说完话,老妇人剧烈的咳嗽起来,本就有些佝偻的身子,几乎蜷成了虾米的形状。

汉子一见,连忙走上前,“娘,您怎么起来了?郎中不是说了,让您多多休息嘛……要不,孩儿明日去县城,请郎中再来给您看看?您,您还是回屋躺着吧,外面的风大,别凉着了。”

老媪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仲啊,二黑子刚才说的那些,娘都听见了。依我看,不如你明天就带着大家去泽中躲避些时日?娘的身子没有问题,只要你不出意外,娘就开心了。”

“娘,您别这么说……”

“仲啊,大伙儿把你当成了主心骨,你莫要寒了大伙儿的心。家里有邻居们照顾着,不会有事儿的。不过,你要记住,进了泽之后,莫要再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遭报应,遭报应啊……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想想你媳妇儿子是怎么走的,凡事要小心。”

“娘……”

老大的一个汉子,听完这番话以后,眼睛居然红了。

那老媪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看那样子,大有要把肺都咳出来的趋势。

汉子忙给她摩挲后背,好半天总算是平息下来。站直了身子,那老媪突然朝着刘阚等人居住的房间喝了一句:“屋里的客人们,已经看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出来见个面呢?”

在一刹那间,这老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

整个人都凌厉起来,原本浑浊的目光,刷的一下明亮了。

刘阚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这老妇人不是普通人啊……且不说别的,就这股气势,非等闲人能拥有。和灌婴相视一眼,二人推开了房门,缓缓走出来,朝老妇人遥施一礼。

“尔等果然是官府爪牙!”

汉子目光一冷,抬手抄起了靠在主屋门旁的一杆鱼叉。

刚才主屋的门关着,刘阚也没有注意。待到此时,刘阚才发现那里居然还放着一杆兵器。

不错,是兵器!

那鱼叉长约有一丈六尺,青铜打造。

鱼叉的杆儿粗若儿臂一般,两支锋锐,长约四尺。这一叉子下去,足以把人给挑起来。

“老妇人,莫要误会,我们不是官府的人。”

“若非官府的人,怎会在这里偷听?娘,你先去歇息,待孩儿收拾了这两人,在给您熬药。”

说话间,那汉子噌的就跳了出来。

鱼叉在手中一振,“秦贼,爷爷就是彭越,想要抓我……嘿嘿,且拿命来!”

刘阚还想要开口解释,可是对方却不和他再废话。那鱼叉在他手中扑棱棱一颤,呼的一下打着旋儿,挂着一股沉闷的风声,朝着刘阚的胸前,一叉过来,快若流星闪电。

第七十章 太极崩剑

沉甸甸的鱼叉,在彭越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毒蛇吐信似地刺出。

寒光闪闪的两根锐刺随着鱼叉在彭越的手中诡异的转动,幻化成一股风似的光晕。

呜-

刘阚可没有想到,对方是说打就打。

手中武山剑还来不及出鞘,匆忙间向外一封。剑鞘被夹在两根突刺中间,随着鱼叉的旋动,产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刘阚险一险就脱了手,身体本能的向旁一侧,跨步回环。

“三宫步!”

灌婴眼睛一亮,却向后退了一步。

武山剑随着刘阚这一转,锵的一声龙吟,利刃出鞘。

不过剑鞘却飞了出去,正落在了灌婴的脚边。只见他弯身把剑鞘捡了起来,笑呵呵的在台阶上坐下。

“阿阚兄弟,不用客气,干掉这混帐东西。”

刘阚大怒,“灌婴,还不过来帮忙!”

“二打一,不是好汉的作为。”灌婴优哉游哉,好一副于己无关的模样,气得刘阚暴跳如雷。

彭越的鱼叉,一下快似一下,招招相连,狠辣异常。

呜-呜-呜-

每一次出招,都带起一股锐风,迫的刘阚连连后退。倒也不是打不过对方,问题在于手中的兵器和对方相比,根本就是两个等级。那彭越的鱼叉,重约七八十斤,沉甸甸,势大力沉;而刘阚手中的武山剑,不过八斤四两,根本就不敢和对方硬碰硬的交手。

再加上彭越的鱼叉足有武山剑几倍的长度。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刘阚抢不进去,又无法硬碰硬的接招,顿时就陷入了狼狈之中。

程邈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了,和灌婴笑呵呵的坐在台阶上看热闹。

别以为灌婴只是看热闹,他手中已经搭好了弓箭,目光灼灼的看着交战的两人,准备随时出手。

“老兄,住手……我的确不是官府的人!”

“呸,你个秦贼,欺瞒我是三岁的孩子吗?你配的是官马,用的是秦贼铁鹰锐士才会配备的武山剑。若非秦贼,怎可能有此装备?爷爷就是你们要找的彭越,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来吧。”

刘阚暗自叫苦,原来是手中利剑出了问题。

这还真的没办法解释,再加上彭越招招紧逼,让刘阚根本来不及做出解释。三四个回合过后,刘阚心里的火气可就起来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彭越这种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让刘阚有些难以招架。

铛!

一声脆响,武山剑和鱼叉终于实打实的碰在了一处。

刘阚剑尖向上点啄,脚下滑步,身体奇异的一转,剑尖正点在鱼叉铜杆和两根鱼刺的交接处,手腕向下蓦地一沉。说来奇怪,沉重的鱼叉和武山剑撞击,应该是武山剑脱手。

可是彭越却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道传来,手中鱼叉呼的被荡开。

太极剑中的崩剑术!

好一个彭越,鱼叉被荡开之后,门户大开。但是他反应极为迅速,身体随着鱼叉向后退了两步,身子原地旋转,顺势卸掉了那股崩劲儿,单手啪的握住叉杆,心中的轻视之意,随即无影无踪。

“秦贼,好功夫!”

刘阚崩开了彭越的鱼叉,本想猱身抢进。

没想到彭越的反应会如此迅速,刹那间就形成了收势。不敢冒然出击,长剑在手中一转,摆出了一个太极剑初式的动作,同时调整呼吸,使得身体在瞬间达到巅峰的状态。

这一进一退,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却看得灌婴忍不住大声叫好,“阿阚兄弟,好剑法……娘地,你居然敢对我藏拙。”

彭越神情肃穆,握紧了鱼叉,缓缓的抬起了左脚。虽然不清楚他要如何的攻击,但是刘阚却能感受到,这彭越的战意越发的强横起来,瞳孔不由得一缩,准备和彭越死战。

“仲,住手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计,老妇人突然开口了。

“娘,他们……”

“他们不是官府的人!”老妇人看着刘阚和坐在台阶上嘻嘻哈哈看热闹的灌婴和程邈。

“这小兄弟的功夫不弱于你,只是吃亏在手里的兵器。如果他是官府的人,他那同伴怎可能袖手旁观。你刚才被击退的一刹那,只要那个人一箭射出,我儿是必死无疑。”

老妇人说着话,咳嗽了几声,扶着门框道:“小兄弟,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刘阚犹豫了一下,“在下刘阚,住在沛县……那家伙叫做灌婴,是睢阳人。头发花白的是程先生,乃我的家人。老妇人,我们的确不是官府的人,不过是偶然间路过此地罢了。”

“刘阚?”

彭越听了以后,缓缓收起了鱼叉,“娘,这名字我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老妇人却不理睬,“你的马,还有手中的武山剑,又是怎么回事?”

“马,的确是我向官署借来。我此次要往巨鹿郡宋子城,但是不会骑马,所以就借来了两匹马,权作是拉车所用……至于这武山剑,也是几年前沛县剿匪时,一秦军将领赠送给我的兵器。本来想还给他,哪知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个秦军将领走了,剑就一直在我手中!”

老妇人对刘阚的话语,将信将疑。

彭越却突然惊呼了一声,“刘阚,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泗水花雕的主人,对不对?”

“老兄也知道我?”

“我怎么不知道……”彭越似乎相信了刘阚,笑呵呵的说:“你的泗水花雕,如今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美酒。前些日子还有薛郡的商贾从这里路过,我也是偶然间听说过你的名字。”

说着,他转身对老妇人说:“娘,如果他真的是泗水花雕的主人,借来官府的马匹,倒也不是难事了。”

“如此说来,他们真的不是官府的人了?”

“应该不是的!”

老妇人似乎松了口气,朝着刘阚一福道:“小兄弟莫要见怪,老身先前是有些多疑了。”

好家伙,你一多疑,差点闹出人命来!

不过在这个时代,一言不和,拔剑相向。人命恐怕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了,见怪不怪。

“如此,且堂上坐!”

老妇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转过了身子。

刚才还要打要杀,一脸凶狠模样的彭越,这时候好像个乖孩子一样,把手中的鱼叉往门边一靠,三步两步来到老妇人跟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老妇人,慢悠悠的走进房间。

灌婴走过来,把剑鞘递给了刘阚,“把剑收起来吧。”

“刚才干嘛不帮忙?”

“帮什么忙?”灌婴轻声道:“刚才我只要敢出手,你我就别想活到天亮。我敢肯定,这客栈外面有人守着呢……程先生也说了,巨野泽大盗都是本地人,你想被群起围攻嘛?”

院子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离去。

刘阚惊出了一身冷汗……两世的阅历虽然让他经验丰富,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民风,仍有些不太了解。据沛县一点,他所见到的也只是那么一县的风俗,还真没考虑太多。

幸好灌婴刚才激灵,没有出手啊!

刘阚这时候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灌婴刚才要那么大声的叫喊,原来是别有用意。

不自觉的,对灌婴又高看了几分。这家伙粗中有细,不愧是汉室江山的开国名将啊。

过往,还真的是有些小觑了古人的智慧!

程邈没有去凑热闹。年纪大了,总容易犯困……一见没有危险了,老先生溜溜的回房休息去了。

刘阚和灌婴二人,走进了主屋客堂。

只见这主屋分内外两室,外堂的摆设很简单,几张地榻,两三张案几,可谓是一目了然。

彭越搀扶着老妇人在地榻上跪坐下来,他恭敬的跪坐在老妇人的身边。

“两位,请坐!”

老妇人的精神,经过先前的亢奋之后,显得有些萎靡。不时的咳嗽,并且伴随有咳痰的现象。看得出,彭越非常紧张,每每老妇人咳嗽的时候,他总是会不停的摩挲后背。

刘阚说:“老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有好多年了,每逢入秋之后,就会是这副模样。”彭越说:“我曾找了很多郎中,可是……”

“若老兄你信得过我,能否让我看一看?”

彭越一怔,“你懂得医道?”

“略知一二罢了!”刘阚说着,走过去先是朝老夫人一礼,然后示意老夫人伸出手来号脉。

“因为老婆子这一身的毛病,拖累我儿许多。小兄弟,刚才的事情,还请你莫要见怪。我儿……官府追查的紧,若不是我这老毛病烦了,也累不到我儿冒险回家来探望……”

彭越却恍若未闻,一旁道:“刘兄弟,我娘的病,究竟有没有得医治呢?”

第七十一章 古怪气象

老妇人的病,如果放在后世……或者几百年以后,可能都不算非常严重。

伤寒!

一种呼吸道感染的疾病,与生活习惯啊、环境卫生有些关系,但相对而言并不算难治。

不过在战国末年,秦初的时代,伤寒论尚未出现,中医的体系也算不得完善。以至于许多不起眼儿的病症,却成了人们畏之如虎的绝症,让许多医生束手无策,难以出手。

“人禀五常,因风气而生长。风能生万物,亦能害万物。如水能浮舟,亦能覆舟……老夫人的病,不算是太严重。说穿了也就是热寒引起的后遗症,若得当调理,当不难根除。”

刘阚这话还没有说完,彭越已经扑通跪在了他的面前。

“还请先生为我娘医治,彭越感激不尽。”

“老兄,你快快起来……我也没说不治啊。老夫人的病,需要一段长时间的调理,着急不得。

这样吧,我先开出几个方子,然后再告诉你一些保养调理的方法。

用不了一年,老夫人这咳嗽的毛病一定能够根除。不过在饮食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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