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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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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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刘阚也听不明白,总之一句话:这一天结婚,将会多子多孙,还能让家业更兴旺。

此时的婚礼,远没有后世所说的那么繁琐。

双方说好了日子,然后摆下酒宴,迎娶新娘过门,非常简单。当然了,其中少不得一些嬉戏,但诸如闹洞房之类的风俗,还没有流行起来,而繁琐的礼节,也还没有推广。

“娘,是不是太着急了?”

刘阚不免感到了些许不满,“我这边马上就要出万岁酒了,这一来岂不是会有所耽搁?”

“耽搁甚?”阚夫人不高兴了,“阿阚,你都已经十八了,你爹当年娶我的时候,也不过十六而已。若在三川郡,和你一般大的孩子,说不定已有了孩子……阿嬃我觉着挺好,也正赶上东翁这么热情。趁早把这桩亲事定下来,娘这心里,也算了结一桩心事。

怎么,你难道不喜欢阿嬃吗?”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有点太突然了啊!”

“突然个甚?抽出一天的时间,把婚事办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阿嬃也不会扰你!

就这么决定了!”

阚夫人说的是斩钉截铁,刘阚却是哭笑不得。

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无可圆转。只好阴着一张脸,闷闷不乐的跑到了唐厉的住处。

“老唐,我要成亲了!”

唐厉闻听,却不禁笑了,“那可要恭喜你喽。”

“可是现在这情况,我哪有心情成亲啊……雍齿不解决,李放还虎视眈眈,终究不让人放心。”

唐厉淡然一笑,“成亲是成亲,雍齿是雍齿,两码子事情,你莫要掺和到一起。

其实在我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恩,说不定对于我们而言,还是一个好机会呢。”

“机会?”

刘阚发现自己的脑袋瓜子,的确是跟不上这些策士的思路。

唐厉站起来,在屋中徘徊了片刻,突然道:“如今作坊里人心惶惶,已经影响到了泗水花雕的产量。早一日把这件事解决了,早一日也算是解脱。依我看,咱们不如这样……”

在刘阚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番话,唐厉说:“孙武十三篇…计篇中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件事情若能做的好,做的妥当,那李放只怕也要老老实实,不敢轻举妄动。”

“会不会太匆忙了?”

刘阚一蹙眉头,“我担心人手不够啊。”

唐厉正色道:“咱们多一天准备,那李放雍齿何尝不是多一日筹谋?咱们准备不够,李放雍齿怕也未必准备妥当。这一战,咱们拼的是谁心狠手辣,如若成功,今后当高枕无忧。”

刘阚心里挺别扭。

至于为什么别扭?他心里明白,唐厉也非常清楚。

“阿阚,大丈夫做事当要果决,且忌犹豫……阿嬃若是真的喜欢你,绝不会责怪你的。”

“话是这么说……”

刘阚挠挠头,深吸一口气,“不过若真的可以一劳永逸的话,拼这一次,倒也是值得。”

第九十八章 博弈(二)

泗水奚馆,位于沛县城南。

尚未到掌灯时分,奚馆门前已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面土黄色的幡子,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奚’字。在风中猎猎,更显得是格外醒目。

奚馆,若是用一个更直白的名词来解释,就是妓院。

娼妓之起源适于周襄王时代,而真正将娼妓制度化,则是在春秋时期,管仲设女闾开始。所谓女闾,就是公娼,一种官办的妓院。其开办的目的,就是为增加国库的收入。

管仲时代的女闾,主要来源是奴隶,又被称之为‘奚’。

按照象形文字的解释,奚就是手持绳圈套女人的意思。故而,妓院也就被称之为奚馆。

沛县的奚馆成立不过半年多的时间,是由新任县令李放力主设立。

这也是李放和任嚣的不同之处。任嚣做事一板一眼,从不做那些在他看来,超出他道德底线的事情。所以在任嚣为任的三年多时间里,即便是周遭邻县纷纷兴建奚馆,而任嚣却不为所动。可是李放一到任,除了一些简单的人事调动之外,然后就是设立奚馆。

沛县日益繁华,过往商贾也越来越多。

俗话说的好: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自然是有一分道理。

来沛县的商贾,大都是家境殷实之辈,在无事之余,若没有些乐子,岂不是过的无趣?

于是,这奚馆也就应运而生。

很难说是李放促使了奚馆的出现,亦或者说,是环境促使李放兴办奚馆,来增加库府。

反正这奚馆一成立,很快就成为沛县最热闹的地方。

雍齿伸腿坐在席榻之上,满脸通红。倚在一姿色甚美的女闾怀中,怀里还抱着一个美艳妇人。天很热,穿的也格外单薄。雍齿敞着怀,一只大手伸进了那美妇的衣襟之中,揉捏着那丰满的玉兔,让怀中美妇以口渡酒,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一连串淫亵的大笑。

这阁中,尚有四五个客人,也都是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老雍,你说那刘季打得是什么主意?”

一个身穿短衫,标准楚人打扮的男子问道:“刘家子已经到了这般田地,眼见着贡酒一出,就要家破人亡。刘季这时候和刘家子结亲,岂不是自找没趣?只要那审食其活着,刘家子就形同无用。难不成刘季还想招揽刘家子,意图另起炉灶,酿造泗水花雕?”

玉兔在雍齿的手中被揉捏的变了形。

坐在雍齿怀中的美妇,不禁蛾眉一蹙,但又不敢将不满表露,强作笑颜,樱唇含酒,丁香暗度。

雍齿心满意足的咽下了酒水,冷笑道:“招揽倒是可能,不过酿酒却不一定。那刘季是个聪明人,刘家子前车之鉴尚在,他怎可能在这种时候重蹈覆辙?以我之见,他就是那无赖子的痞性,想招揽个打手而已,小打小闹,不足为虑。再说,刘家子生与死,岂是他能掌控?到大局已定之后,我迟早会收拾刘季,到时候这沛县就是咱的天下。”

“不错,不错!”

参与宴会的人,全都是雍齿的亲信,而且都是楚人,说起话来自然是肆无忌惮。

一个楚人说:“只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吕二小姐……嘿,那刘家子倒是有运气,临死还能拔个头筹。”

身边的娇娘忍不住嗔怪道:“那吕二小姐很漂亮吗?”

“哈哈哈,再漂亮,怎比得娇娥这份诱人?”说着话,那楚人一头埋进了娇娘怀中,引得那娇娘好一阵子的娇喘。只那份娇柔喘息,足以让人血脉贲张。楚人如何能忍耐的住,一下子将那娇娘扑翻在席榻上,掀起了亵衣,挺枪就要上马,又惹起一阵大笑。

陪坐的奚娘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确有媚眼如丝。

这场面见得多了,不过面带娇羞,秋波流转,那份妩媚却更容易让身边的男人们着迷。

“听说那吕大小姐和刘家子之间,也颇有些不清不楚,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雍齿冷笑一声,“管她吕大还是吕二?等老子干掉了刘季,到时候一锅都端了,顺便在接了吕老儿的家业……嘿嘿,老子就带着二吕,在二刘的坟前狠干一次,让他们死都不能安宁。”

“说的好,大哥果然是大哥!”

一干人顿时谀声歌颂。

其中一人道:“今日刘吕定亲,且让那刘家子再逍遥几日吧。”

众人闻听,再次齐声称是。

推杯换盏,雍齿等人渐渐的露出了丑态,怀抱娇娥,上下其手。

就在这时候,奚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叫嚷,就跟着一连串的惨叫声传来,让雍齿蓦地惊醒。

“雍二!”

雍齿大叫一声,正要推开怀中奚娘起身。

门突然间蓬的一声被撞开,一个人影从外面飞进了阁内,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砸翻了一张食案。那正趴在奚娘身上狠干的楚人,被吓了一条。抬头看去,忍不住一声惊呼。

只见眼前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吐着舌头正看着他。

家伙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楚人想要起身,却又感觉全身发软,动弹不得。连带着他身下的奚娘也挣脱不开,惊呼不断,使得阁中一片混乱。从外面飞进来的人,正是雍二。

胸口有两个拇指粗细的血洞,鲜血汩汩流淌。

一个大汉手持一杆沉甸甸的鱼叉,闯进了阁中。头扎紫帻,显示出他是齐人后裔的身份。黝黑的脸,身高八尺开外,膀阔腰圆。走进了阁中,这大汉凝目扫视,“谁是雍齿?”

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雍齿。

雍齿心道一声不好,抬脚踹飞了食案。

鱼叉呼的一声疾刺而出,正中食案。巨大的力量,将食案一分为二,雍齿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那大汉就挺叉扑来。心中一急,双手扣住那奚娘的身子,向外猛力的一松。

身体借势从另一奚娘怀中滚出来,耳边响起了一声凄厉惨叫。

那个被雍齿推出去阻挡的奚娘,娇柔的身子挂在鱼叉之上。大汉面不改色,一抖叉柄,将奚娘摔飞出去,纵步冲向了雍齿,口中一声厉喝:“雍齿,把你的人头给我拿来。”

话落叉到,雍齿在瞬间被逼到了阁中的角落。

“住手!”

眼见鱼叉刺来,雍齿退无可退,忍不住大声喊道:“就算是要杀我,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

那大汉狞笑一声,“等你死了和你老娘相见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雍齿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那蜷在窗子边上的奚娘,突然惊叫起来,“火,着火了!”

雍齿用眼角的余光,向窗外扫了一眼。只见城南火光冲天,着火的正是他雍家老宅。

“你……”

“废话太多,给我死吧!”

那大汉踏步腾空而起,双股鱼叉在他手中嗡嗡直颤,扑棱棱如蛟龙出海一般,在腾挪之中,诡异的贴着臂肘下方钻出。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无中生有,神出鬼没,最是难防。

雍齿接连躲闪了几招,脚下被一张食案绊了一下。

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过还是收住了身子。刚站稳身形,鱼叉已经袭来。雍齿再无躲闪的余地,只听噗的一声响。双股鱼叉穿透了雍齿的前胸。那大汉震柄一摇,把雍齿的身体甩在了地上。

走过去,弯下身子轻声道:“小子,记住爷们儿的名字。我叫彭越,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惹我的小兄弟。不过你放心,过了今晚,你那些同伴一个个的,都会来陪你。”

雍齿这时候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勉强挣开了眼睛,口中喷着血沫子,“你小兄弟是谁?”

“你猜!”

彭越冷笑一声,起身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却见那躲在角落里的奚娘,眉头微微一蹙。

上前一步道:“你,叫什么?”

“贱妇狐女子,好汉饶命!”

“齐人?”

狐女子连连摇头,“贱妇本生于爰戚,自幼就迈入齐相后胜家中为婢。后胜死后,亲灭齐国,贱妇就被买进了奚馆……好汉饶命,贱妇和那人没有半点关系,还请好汉饶命。”

“爰戚?”

彭越的脸色舒缓了一些,扭头往外走。

走了两步,突然转身问道:“你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啊?”

“别废话,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狐女子眼中蓦地一亮,“愿随好汉!”

彭越二话不说,走过去一把抱起了狐女子,大步流星向阁外走去。

阁廊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具具死尸,全都是先前和雍齿一起喝酒的楚人。两个汉子迎上来,看见彭越怀中的女子,先是一怔,旋即正色道:“大哥,事情办成了,走吧?”

“那雍家……”

“灌兄弟带人冲进了雍家,满门三十七口,一个都没有跑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二黑子派人说,他们已经准备撤退,请大哥速速前去汇合。若再不走,乡勇可就要来了。”

彭越点点头,嘿了一声。

“只可惜没能喝上我兄弟的一杯喜酒!”说着话,他扛着那狐女子,和两个大汉走出奚馆。

奚馆门外,有七八匹马。

彭越把那狐女子往马背上一搭,而后翻身上马,提起鱼叉道:“扈辄,二黑子,咱们回家!”

几个彪形大汉纷纷上马,纵马扬鞭疾驰而去。

这大街上,人们纷纷向两边躲闪,一行人马不停蹄的直冲出了沛县南城。

※※※

与此同时,沛县城东吕家大宅内,正张灯结彩,鼓乐齐鸣。

今天是刘阚和吕嬃成亲的日子,不管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这沛县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吕文一脸欢笑,与过往宾客寒暄。

按照沛县的习俗,这婚宴分为迎娶宴和洞房宴两种。迎娶宴是有女方家主办,又称之为送女宴;洞房宴是在男方家里举行,也叫做喜宴。一般来说,喜宴是正宴,家境若是富裕的,当摆三天流水席。而送女宴则是前奏,主要是告诉大家,这闺女从今后,就是旁家的人了。

吕家现在多多少少也算得上沛县站稳脚跟了,自然要办的格外郑重。

长子吕泽由于去了会稽,所以未能参加,只有次子吕释之陪着吕文迎接宾客。至于刘邦和吕雉,一个是嫁出去的闺女,算不得吕家的人,一个名声……至今仍没有出现。

不过县令李放,还是赏脸光临。

“刘阚,再过几日,那贡酒就要出窖了,可需要本县的协助?”

李放一脸慈祥的笑容,笑呵呵的看着一身吉服打扮的刘阚。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派长者风范。

若非是已经清楚了李放的真面目,刘阚说不定还真的要被这位县令大人感动了。

“有劳县主费心,那贡酒在昨日已经出窖,今早时分,我已经安排我兄弟灌婴带着人,押送贡酒往相县去了。”

“啊?”

原本笑眯眯的李放,在听完了刘阚这一句话之后,手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颤抖。

“已经出窖了?不是说要十日后才能出窖?为何我一点都不知道?”

“呵呵,区区小事,怎敢烦劳县主?贡酒本就是刘阚应尽的本份,今年诸事顺利,故而就出窖的早了些。小民想:小民大婚之后,只怕会心有旁骛,说不定会耽搁了出窖的日子。

所以小民连着数日未休息,为的就是这贡酒之事……若有怠慢,还请县主能原谅则个。”

刘阚一脸的笑意,可是在李放的眼中,却有些诡异了!

“若大人无事,小民就先告辞。今天是小民成亲的好日子,怕是有许多事情要操办。”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李放有点猝不及防,顺势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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