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猜神情木呐,双眼无神,直直地看着前面,仿佛被催眠了一样,笔直地往前走去。
他来到了游泳池旁边,泰猜的双眼突然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他出神地看着被雨水打得水花四溅的池面。昏黄的灯光在暴风雨中晃动,像随时都会被狂风暴雨淋熄。
泰猜仿佛听到了什么,他转过了身。游泳池旁边的空地上站着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从她依稀的长相,可以判断她是个东亚人,中国人,日本人还是韩国人?他不能确定。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暴风雨中出现?暴风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女人的衣服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透出姣好的身材。泰猜的眼睛里也全是雨水,他看不清女人的脸。女人突然在雨中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合着风声雨声和海浪声,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伤感。
泰猜在女人的舞姿中茫然了,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伤心,甚至分辨不清眼角湿润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女人的舞蹈突然停住了,她款步朝泰猜走来,在离泰猜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泰猜感觉到一阵寒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不知道这种寒冷是雨水浇的还是眼前这个女人带来的。
泰猜满腹疑惑,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他,她注视着泰猜,似乎要看透泰猜的灵魂。
女人突然叽叽笑了两声,她朝泰猜阴森森地逼过来。
泰猜本能地感到了恐惧,他往后退着,一步一步在女人的逼近中退到了游泳池的边上。他停住了脚步,只要再退一步他就会掉到游泳池里面。泰猜看着那个女人,在眼前一米处的女人,可是他居然看不清她的脸。
泰猜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叽叽笑了两声说,你想知道那个白种男人是怎么死的吗?
泰猜说,难道你知道?
女人又叽叽地笑了两声说,告诉你吧,是我杀了那个白种男人,你信么?
女人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蕴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股凉气在雨中穿行,直抵泰猜的内心。
黑灵之舞 第十章(8)
泰猜觉得浑身瑟瑟发抖,这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杀死弗兰克?难道她是珍妮的帮凶。
女人的声音缥缈而寒冷,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是我杀了那个白种男人,没什么理由,他该杀,你可以逮捕我,来呀,把我带走,带离这个地方,我已经厌倦了这里,来呀,把我带走吧!
泰猜嘴唇颤抖起来,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看到女人的两只脚根本就不是踩在地上的,她,她是浮着的。泰猜明白,弗兰克的死是一个永远不能告破的迷案。这个时候,泰猜最希望的是离开这个现场,越快越好!
泰猜正想跑,女人突然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消失了。在泰猜面前,站着另外一个人,差诺打着一把伞站在他的面前。
差诺问泰猜,警长,你怎么还没有休息,怎么到这里来了。
泰猜迷惘,你刚才看到那个女人么,一个跳舞的女人?
差诺说,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女人,你看到什么了?
黑灵之舞 第十一章(1)
54
雨后的清晨格外的凉爽,天空像是被雨洗过的巨大蓝色玻璃。海面恢复了平静,海浪有节奏地咬着沙滩。泰猜一大早就带着他的手下,坐上汽艇,离开了P岛。当船离开P岛时,他看到了那艘崭新的长尾船上坐着郎塞。郎塞的表情十分古怪,他用鹰隼般的目光注视着泰猜。泰猜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自己应不应该离开P岛?但是,他这个想法很快被海水埋没了,泰猜看着汽艇后面喷起的浪花,那每朵浪花都是一个死魂灵吧。
55
张蓝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暴风雨对她的睡眠没有产生丝毫影响,她自己也奇怪怎么会睡得如此沉实,这应该是她这次出游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这个夜里,没有令人不安的梦境,她醒来时,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胸前的小象牙挂坠。张蓝发现自己的头枕在李梨的臂弯里,李梨的脸侧向她,正在端详着她。
她怦然心动,看着李梨温柔的眼神,张蓝不由自主地往李梨靠过去,更紧地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张蓝觉得这个早晨温馨极了,房间里浮动着甜蜜的香味,她仿佛回到了新婚蜜月的时候,幸福从她的每一个毛孔溢出来,弥漫开去。她像是平静港湾里的一条小船,海水轻轻地涌着她,微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过来。如果她和李梨永远这样平静地相依相偎该有多好,她宁愿把发生过的事情都遗忘,和李梨从头开始。但这些只是她这个清晨的美好遐想,未来会怎么样,她一无所知。
李梨见她醒来,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轻声说,蓝,你醒了,今天你的气色很好。
张蓝依旧依偎着他说,亲爱的,你的气色也不错。
李梨说,蓝,如果你还想睡,就再睡一会吧,如果不想睡了,我们起床去吃早餐。
张蓝说,起床吧,我们吃早餐去,还真有点饿了。
张蓝见李梨突然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怎么啦?
李梨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
他们走出房门,玻璃般闪亮的天空让他们觉得这新的一天充满了阳光。张蓝拉住了李梨的手,似乎在他们之间,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路过豆丫她们的小木屋时,张蓝还对李梨说,叫上她们一起吃早餐吧。
李梨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是呀,应该叫上她们,不知道她们起床没有。
张蓝笑笑,大度地说,叫一下她们吧。
李梨就站在豆丫她们的房外叫了起来,豆丫——木木——
他叫了几声,里面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李梨摇了要头说,她们不在。
张蓝说,也许她们已经去吃早餐了,我们走吧!
李梨点了点头说,走吧!
他俩边走边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而这些话在这样的清晨让他们的心灵之间似乎没有了任何缝隙。张蓝路过按摩房的时候,她的目光和莲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莲的目光慌乱地避开,张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意识到了什么,她握住李梨的手,使劲地捏了一下。张蓝好象想到了什么让她恐惧的事情,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李梨觉得张蓝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水,张蓝的手掌湿湿的,他关切地说,蓝,你怎么啦?不要紧吧?
张蓝笑了笑说,没事,没事。
李梨也看了看莲,他心里明白了点什么,他想问张蓝那个小象牙挂坠到底是怎么来的,但他忍住了没有问,他怕这个问题会打破这个清晨少有的宁静和他们之间的默契,是呀,他们之间再经不起风浪了,那怕是很小的一场风浪。
张蓝突然对李梨说,我们先到海滩走走好么?
李梨点了点头,听你的。
来到了海滩上,张蓝站在海边,出神地望着大海。
大海平静而安宁,清澈见底,不远处几条小鱼在海水里悠闲地游着。
李梨也望着大海,他不知道张蓝在想什么,不过他相信肯定和他想的不一样。李梨在想,普吉岛来的警察不知道得出了什么结论。他不知道泰猜一行一大早就离开了P岛。
黑灵之舞 第十一章(2)
李梨看见了珍妮,她独自一个人在海滩上走着,海风把她金色的长发拂起来,李梨不敢多看珍妮,他知道,珍妮现在的心情也一定和他不一样。
张蓝突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李梨知道听到了她呼气的声音,他把目光从远处的珍妮身上收了回来,落在了张蓝身上。他看着张蓝把脖子上挂着的小象牙挂坠摘了下来,然后朝大海远远地扔出去,小象牙挂坠在阳光里形成了一个闪亮的抛物线,最后落进了海里,无声无息地落进了大海里,沉入海底。
李梨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张蓝确实真实地把小象牙挂坠扔掉了,把她曾经如生命般珍视的小象牙挂坠扔掉了。在小象牙挂坠落入大海的刹那间,李梨似乎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李梨有些惊恐。
扔掉小象牙挂坠的张蓝如释重负,她微笑而轻松地对李梨说,李梨,咱们去吃早餐吧。
李梨这才缓过神来,他笑了笑,就和张蓝离开了海滩,走向餐厅。
远处的珍妮好像也在看着他们,她是不是在为自己的形单影只而伤心?
珍妮也看见了他们,她的目光异常的复杂,她搞不清楚这对中国夫妇的情感生活,她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自己和弗兰克一样,珍妮叹了口气,她对自己说,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她要开始她新的生活。
这是她美好的愿望。
56
豆丫和木木都听到了李梨的叫声。豆丫听到李梨的叫声浑身就微微颤抖了一下。豆丫的脸色苍白,她和木木紧紧地抱在一起,木木感觉到了豆丫身体的颤抖。
她对豆丫说,豆丫,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一会就去找差诺,让酒店安排船,让我们离开P岛。
豆丫嗯了一声。
一夜之间,豆丫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两眼黯淡,肤色无光。
她们俩永远忘不了那个暴风雨之夜。
昨天夜里,豆丫和木木躲在屋子里。她们开始在讨论如何离开P岛,因为弗兰克的死,她们还不能离开,必须接受调查。这对豆丫来说,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她不愿意把那个晚上发生在酒店休息室的事告诉木木,她也不愿意再呆在这个令人发寒的P岛。
那天晚上的事情让她惊恐不安,她甚至无法预测以后的自己将如何继续生活,难道如同那个声音说的,她必须永远远离男人吗。
豆丫不想再说话了,她坐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墙壁上的那副画,画中有一个裸女躺在洁白的沙滩上,背景是蔚蓝的海。那个裸女画得十分夸张,硕大的乳房和丰满的大腿,让人遐想。而此时,豆丫最不想看到这种令人遐想的画面,她一想起这些就想呕吐,头就像要爆炸一样。她的眼中变幻着色彩,胸脯也不停地起伏着。
木木看着她的表情,豆丫,你怎么啦?你不要紧吧,你平静些,好么?豆丫,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应该忘记,忘记是治疗创伤的最好的良药。豆丫,你究竟怎么啦?你告诉我呀!你不是很神气的吗,怎么就变成惊弓之鸟了,不会吧?我真接受不了你这种变化。真的,豆丫,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一些。是不是你和李梨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想想这也不可能呀,你不是喜欢他吗,追他吗?
豆丫没有理会木木的话,她还是盯着那副画,眼中渗出了泪水,那是因为过于专注而渗出的泪水,豆丫的内心在倍受煎熬,她突然尖叫了一声,跳下了床,朝那副画扑了过去。她抓住那副画,使劲地扯了下来,摔在地上,然后,豆丫就在那副画上一脚一脚使劲踩了起来,她把这副画踩得变了形状。
木木过去抱住了她。
豆丫停了下来,她也抱住了木木,抽泣起来,木木姐,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说话,不想听!我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
木木说,豆丫,别这样,别这样,我们很快就会离开P岛的,你别急,好么,你别急!我再不说你什么了,不说了!我们尽快的离开,我答应你,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岛!你一定要放松,把心放宽,没有过不去的坎,再大的事情都会平息的,豆丫,你不是说快乐是做人的根本吗,我希望你快乐起来。
黑灵之舞 第十一章(3)
木木把豆丫扶到了床上,让她平躺了下来。
木木说,你要放松,全身放松,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激动。对了,我给你放点音乐吧,好好躺着。
说完,木木就把手提电脑打开,放起了音乐。音乐是豆丫喜欢的恩雅的爱尔兰音乐,舒缓迷人的音乐让木木陶醉,她希望这种音乐能够让豆丫也宁静下来,忘记所有的一切。木木放好音乐,来到了豆丫的身边,她握着豆丫的手,她觉得豆丫的手冰凉冰凉的。
恩雅的歌声优美而且忧伤,突然,恩雅的声音变成了另外一种声音,嘈杂而且凌乱的声音,挺起来像有很多人在海浪中呼号。
木木的眼睛睁大了,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难道有人换了一张CD?
木木的心脏突然收紧,她缩成一团,膝盖也抽紧了,双脚无法舒展。
豆丫也听到了这种声音,她的手使劲地捏着木木,她的喉咙在收缩,嗓子眼像是冒着火,想喊也喊不出来。
嘈杂的声音代替了恩雅的爱尔兰音乐,是不是屋外的暴风雨声音盖过了音乐的声音?这不可能,不可能。可是,许多人在海浪中的呼号声和屋子外面狂风暴雨的肆虐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另外一种让人窒息的声音。
木木和豆丫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此时的P岛在她们的心中变成了一个荒蛮之地。
突然,房间里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在刹那间中止了。屋外的暴风雨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寂静,她们可以相互听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寂静,就是一根头发掉落在地上也能清晰地听见。这样的寂静让她们更加恐惧,她们抱在一起,相互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颤栗。
就这么寂静了一会,突然又响起了恩雅的爱尔兰音乐。木木听到了恩雅的爱尔兰音乐,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恩雅的歌声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可是这种歌声维持了几分钟之后,音乐声又被嘈杂的声音替代了,她们可以听到海浪中许多人的呼号声,有男人的呼救,有女人的尖叫,有孩子的哭喊……豆丫开始尖叫,这种尖叫迅速被那些嘈杂的声音给吞没了。
木木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她冲到电脑前,试图把音乐停止,可是电脑如同死机了一般,对她的动作毫无反应。
豆丫还在尖叫。木木一手拔掉了电源,并且把电脑的电池板也拔了下来。可是,电脑居然还亮着,居然如同有生命般亮着。声音还在继续……木木惊呆了,她迅速跑回了床上,和豆丫抱在一起,她可以感到豆丫的颤抖和自己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