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明牙一咬,伸手拔出了肚子上的刺刀,鲜血一下就喷洒了一地。
张光明嘴一咧,苦笑了一声:“他娘的,想不到老子堂堂的一连长,也会受伤!”
牛山镇的战斗持续时间不长,驻守牛山镇的是鬼子一个大队和一个营的伪军,其中两个鬼子中队和伪军在镇子东西两翼布防,早已经被八路军炮群和装甲火力淹没了。镇子里只有鬼子大队部和两个中队,兵力不多,在八路军坦克、装甲车和攻进镇子的教一营的打击下,伤亡惨重。到最后,鬼子大队长带着残兵败将固守在镇子南门口的两个院子里,被八路军集中火力埋葬在炮火和手雷下面。
八路军攻占牛山镇,等于是从中间把第一一四师团腰斩了,末松茂治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第一一四师团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了。
第八二三章 用肩膀搭建的浮桥
邳县自古以来就是征战地。最有名的自然是三国时期曹操集团、刘备集团和吕布集团的征战厮杀了。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日本鬼子占领着县城和陇海路、公路沿线的村镇,建立有伪政权,国民党的县政府撤到陇海路西南打游击,交通线南北都有八路军的根据地。这样一来,邳县境内就有三方政权。
八路军根据地的老百姓日子好过,除了交公粮、支前外,不用交钱,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八路军的政策好,参军的予以优待,当民兵的能参加训练、学文化,其它老乡只要参与支前、为抗日做贡献,都能被人看得起,受尊重。有时还能分上八路军缴获日军的战利品。如果部队住在老百姓家里,那这家老百姓就有福了,最起码院子有人扫了,水缸总是满满的,有时还能帮助干农活。
日伪占领区的老百姓那就不用提了,日伪军也要吃饭,逮住机会就出来扫荡,抢粮、抢钱。经常有一、两个小鬼子扛着枪到村里找花姑娘。找不到就开枪杀人、放火烧房子。特别日伪军据点驻扎的村镇,小鬼子经常会把村子里的维持会长叫去,让他给皇军找花姑娘、找粮食。鸡鸭鱼肉不用说了,皇军是大大的喜欢。哪个维持会长缴的粮食少,就会被日伪军叫进据点训话,轻则挨顿臭骂,重则被狂揍一通。弄得那些维持会长们都叫苦连天,更别提老百姓了。
国民党县政府游击根据地的老百姓也不好过,得缴粮、交钱,毕竟政府机关也好、军、民团也罢,都得吃饭。
最难过的自然是伪军占领区、和国民党政权交叉的地方,粮食缴了一遍又一遍,日军收过是伪军收,国军收过是常备队、民团收,反正谁要都的给,不给就不行,除非不想活了。
8月15这天吃过晌午饭,邹七嫂就牵出骡子,套到石磨上,用眼罩把骡子的眼睛蒙上,就开始吆喝牲口磨面了。
这石磨是邹七嫂结婚的时候婆婆请村里的王石匠给錾的,上下两片磨盘,上面的磨盘中间有三个石洞,中间的石洞插入一根铁棒,起固定作用,以便让两片圆形的石头能够相对转动。其它两个洞叫磨眼,粮食倒在上面的磨盘上,通过磨眼进入石磨中,经过上下两个磨盘上錾的沟槽磨合,小麦啊、玉米、高粱就变成面粉了。
邹七嫂吆喝骡子开始磨面后自己没有闲着,把大簸箩拿来,又把擀面杖拿来放在簸箩中,开始用箩箩面。这活邹七嫂当姑娘时就经常干。这一带的女人一天到晚两件事,一是磨面,二是摊煎饼。
这个时候邳县一带还没有水浇地,都是旱地,粮食主要是小麦、玉米、高粱、红薯。小麦是经济作物,主要用来换钱。高粱虽然产量不高,营养也不行,难吃,但是长势好,这个时候已经一丈多高了,宛如青纱帐。最主要的是高粱杆收割后还能解决农民的烧柴问题,因此种的很普遍。
过去土匪多,因为没有山区可以凭仗,土匪们都藏身在高粱地里,搭个窝棚就可以四下出击,拦路抢劫,什么事情都干。当然,以高粱窝棚为基地的土匪也不同于山东响马、东北胡子、河南刀客,他们似乎没有那么强悍,胆子也小,往往是到外面作案,回到本地还得装的给真的一样,和善的很,就是老百姓说的不吃窝边草。手段也基本上局限于绑票所要赎金之类小打小闹范畴,象山东土匪那种绑架外国人、和正规军开战的事情,这地方的土匪是没胆量做的。
邹七嫂磨完面,把骡子卸了,牵到牲口棚里喂上,就去舀水洗手,开始摊煎饼。她今天磨的是小麦,雪白雪白的白面,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吃一点。但是,区上的干部通知了,八路军有伤员,动员老乡们摊煎饼,慰问伤员同志们。邹七嫂是女民兵队长,就带头烙白面煎饼了。
邹七嫂的公公婆婆在日军发动徐州会战时被小鬼子杀害了,八路军来到鲁南后,邹七嫂二话不说,送男人去当了八路军,就在八路军鲁南军区洪司令手下当兵,是教五旅旅部侦察连的。前两天执行任务路过村里,还回家了一趟,把结余的津贴和作战立功后的奖励送了回来,贴补家用。
一想起男人,邹七嫂脸上就挂上了一丝羞涩。这都结婚七、八年了,娃都能给骡子添料了,男人也当八路军了,见了自己还是象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毛手毛脚、心急火燎的。就那一会儿功夫,男人还把孩子哄出去玩,硬是把自己抱到床上亲热了一次。羞得邹七嫂脸都火烧火烧的,硬是咬着牙不敢出声,生怕有人听见了丢死人。
男人走了,把邹七嫂的魂也带走了。她觉得这八路军就是好,会调教人。自己男人原来可是个老实疙瘩,三鞭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这一当八路军,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穿着军装,看上去好看了许多,也有精神头了。最让邹七嫂满意的是,男人竟然识字了,会算账了,说话办事讲理了。每一次回家都叮嘱她照顾好孩子、当民兵,参加抗日工作。这不,邹七嫂不但当了女民兵,还当了女民兵队长。
这一想男人,邹七嫂就操心开了。不知道部队最近会不会打仗,男人会不会有危险。想着想着,脑子就乱了,干不成活了,干脆起身去看了看在村头拿着红缨枪查路条的儿子,这才回家开始摊煎饼。
邹七嫂先把面兑水搅成面糊糊,然后取来一个中间凸起、四周下垂、有三条腿、直径约半米的生铁铸的鏊子,生上火。待鏊子热了的时候,用勺子舀上一勺白面糊糊,倒在鏊子上,拿出“劈子”,就是竹子做的拨片,在鏊子上轻轻一个旋转,就把面糊糊摊匀了。也就仅仅一分钟时间,鏊子上的煎饼就熟了。
邹七嫂揭下煎饼,接着就一手不断地添柴火加热,一只手不断地舀糊糊、摊煎饼、揭煎饼,动作熟练的很。
晚饭前,邹七嫂终于烙完煎饼,喊儿子回来吃了饭,让孩子睡觉,又给骡子添了草料,就出门集合女民兵们准备往区上送煎饼。
一群姑娘媳妇集合到一起,虽说是民兵,有一定纪律观念,但是集合前都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邹七嫂能当女民兵队长,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她男人是村子里第一个当八路军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爹原来是猎户,枪法好,她也会打枪,据说打的很准。
邹七嫂让女民兵们站好队,开始报数。总共23个女民兵,一个不少。人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煎饼篮子,有的背上背着步枪,有的拿着红缨枪。
邹七嫂刚要领着姐妹妹们出发,就见区小队进村了。区委书记老武一看见邹七嫂就喊:“邹七嫂,任务变了,煎饼不往村上送了。村长呢?赶紧准备,男的架浮桥,女的组织担架队,部队要打仗。”
邹七嫂问道:“武书记,那这煎饼咋办?”
老武手一挥:“带上,让部队撤下来时吃!”
邹七嫂一听,转身就对姐妹妹喊道:“都听清楚了?回去告诉家里,部队要打仗,男人们扛上木板、椽子、绳索,去架浮桥,女人们扎担架,跟着区小队走!”
说完,邹七嫂领着老武去找村长大柱。
时间不长,整个村子都动员起来了,男人们扛着椽子、木板,女人们带着担架、煎饼,跟在区小队后面就出发了。
一上路,邹七嫂才发现,好多的人啊,就象唱大戏一样,附近各村的人都来了,敢情是要打大仗了。
邹七嫂的惊喜还在后面,她们走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天就完全黑透了。突然之间,打雷一样,响起了猛烈的炮声,大地都在震颤。
邹七嫂忍不住喃喃自语:“天神啊,啥时候这里来了八路军大部队啊,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就在这时,一支八路军增援部队从斜刺里冲了出来,一看臂章,就知道是洪司令的队伍,也是自己男人所在的队伍。
邹七嫂慌忙跑过去,拉着一个连长就问:“见邹七没有?他是俺男人。”
那连长一看邹七嫂,就笑着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女民兵队长邹七嫂?邹七现在不叫邹七了,叫邹新生。他是侦察连的,一定在执行任务。我见了他就告诉他,他婆娘想他了,来找他了。”
这一下把邹七嫂说的脸上红扑扑的,赶紧从煎饼篮子里拿出煎饼往那连长手里塞。那连长笑着说:“嫂子你先拿着,等俺打完鬼子回来再吃。”
邹七嫂只好站到一边给部队让路,看着战士们向响炮的地方跑步前进。
突然,队伍在前方停了下来。邹七嫂领着自己的女民兵队就跑了过去,想看看咋回事儿。
到跟前一看才发现,这地方是条河,部队搭建的浮桥上正在过八路军运炮弹的车,部队不得不停下来给弹药车让路。
前边的炮声轰隆隆的,那些八路军战士都急的直跳脚。
邹七嫂一看,就对老武说,这河水不深,也就能到胸口。可以再搭建一条可以走人的浮桥,让部队快速通过。
老武说行是行,关键是来不及了。
一旁的八路军已经派人下水了,看样子是想试探徒步涉水。
邹七嫂牙一咬,把煎饼篮子往地上一放,大声喊道:“姐妹们,不能让战士们穿着湿衣裳冲锋,那会跑不动的。我们下水,用肩膀抬起木板,给部队搭桥!”
说完,就跳进了水里!
老武一见,喊了声“邹七嫂,好样的”,就下令区小队和各村民兵下水,把木板抬起来,用肩膀抬起木板做浮桥,让部队通过。
苏北的河都不宽,区小队和民兵们就在河里站成两排,用肩膀扛起木板,架起了一座人力浮桥。
一道道矫健的身影踏上了浮桥,脚步声敲在水中抬木板的民兵们的心里,也敲在通过通过浮桥的八路军战士们的心里。八路军战士们感动得人人都是两眼生泪,喊着“老乡们,等着胜利的消息”,沿着浮桥,过河朝前线冲去。
邹七嫂她们毕竟是女人,开始只是感觉到肩膀上每踏上一只脚,身体都会震一下。到后来,就感觉到钻心的疼,越来越疼,疼的两眼生泪。邹七嫂不停地给姐妹们打气:“忍住,快过完了。”
等到一个营500多人的八路军踏在邹七嫂她们的肩膀上踏上对岸的土地,邹七嫂身影一晃,就摔倒在水里。紧接着,女民兵们扑扑通通都往水里倒。老武他们赶紧过来救人,把邹七嫂和女民兵们抬上岸,让她们躺在担架上歇一会儿,缓缓神。
等邹七嫂缓过劲来,老武已经领着区小队和别的担架队过河上前线了。区长正指挥着男人搭建浮桥,看样子是要同时搭建五座浮桥,都在同时施工。
邹七嫂看了看姐妹们,身上都是湿的,人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看着看着,邹七嫂就笑了:“姐妹们,我们也象男人一样,下河洗澡了!”
这一说,女民兵都低着头,扑哧扑哧偷着笑开了。
笑完了,邹七嫂又领着姐妹们出发了。她们是担架队,还得去上前线抬伤员。要知道,多一副担架说不定就可以多救一条命,那可都是汉子啊,所不定家里也有个多情的女人象自己一样在牵肠挂肚呢!
邹七嫂没有想到,她的举动后来传遍了整个八路军部队,刘一民师长、罗荣桓政委亲自给她颁发奖章,同她亲切交谈、合影留念。在以后的日子里,从沂蒙山区到华北平原、苏皖平原,发生过多起人力浮桥的故事。根据地的人民用肩膀抬起了人民军队前进的通道,用独轮车推出了人民战争的胜利。
第八二四章 原来如此
这天晚上,夜色出奇的好,除了装甲集团外,八路军担任穿插分割任务的其它部队连火把都不用打,象暗夜觅食的下山猛虎,又象庖丁解牛时的尖刀,在日伪军防线的空隙处穿插迂回,将小鬼子分割成一块块小蛋糕,然后再呼叫炮火,定点清除。
刘一民和罗荣桓亲自指挥教一旅、新一旅、教四旅、骑兵旅,实施中间突破战术。等到教一营攻占牛山镇,刘一民就严令各部队扩大战果,向东西两向发展,抓住鬼子、分割鬼子,就象喝汤一样,以强大的攻击力量将当面之敌彻底撕碎。
罗荣桓见刘一民下命令时的雄姿就像沂蒙山区夜色中黑黝黝的山峰,任凭罡风激荡,兀自巍峨挺拔,心里激赏,就想喊人通知晶晶过来给刘一民想法照张相,留个纪念。
刚要喊,就想起晶晶已经牺牲。就算不牺牲,这晚上也不能照相。再一看刘一民,脸上刚毅中透出几分冷峻,就觉得自己和刘一民搭档这么久,对他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别的人不说,象晶晶和李成毅,一个是对他有着深深的爱慕之情,一个是长期在他身边负责生活、警卫,这两个人都是一路追随他的,他们的牺牲,恐怕对刘一民的伤害最深。
罗荣桓没有时间多想,这是大战时期,虽然我军打小鬼子了个出其不意,但毕竟连云港有日军第六师团,苏皖地区有日军第九师团。这两支日军如果增援的话,随时都可能对我军形成夹击。当然,罗荣桓心里有数,以现在的实力,日军来夹击也不怕。但是胜仗就要胜得干脆利索,不能再造成大的伤亡,那样恐怕会让刘一民的脸色更冷的。
现在的刘一民,指挥打仗如行云流水一般,每个环节都环环相扣。
装甲集团讲究的是压倒一切气势和突击速度,他们就是整个中间突破攻势的浪头,紧随其后的各攻击部队就是推动浪头的海潮,一波一波朝着鬼子防线涌去。用刘一民的话说,那就是要彻底淹没小鬼子,打得他们站不住脚、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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