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此刻这等重要的时刻,竟让岑丹一击中了腹心!上官牟心中大恨,目视左右,正要索性让心腹之人带头一起请战,一定乾坤。
却不想,此时一名军需吏目递上一卷账册道:“上官将军,北地郡粮米匮乏,难以供足南下所需粮米。”
岑丹佯装大怒,喝道:“放肆,北地郡竟敢如此欺压。”此言说完,转眼却对官牟道:“将军,粮米军需不足,这行军,得需暂缓呐!”
上官牟双手支住桌案,直欲将案上令箭尽数泼到岑丹脸上。
岑丹暗笑的目光下,上官牟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却不得不道:“好!”
第八十九章:陇西一枚钉
陇西,冀县。
攻城七日,冀县城墙已然残破的不成样子。不过城内守军顽强至极,几番轮流交战,反复抢夺,旋即又被城内守军抢回,加紧修补。城墙修修补补,补丁一片,看上去如同整个城墙生了癞子一般,丑陋不堪。
可就是这么一堵丑陋不堪的城墙硬是将鱼阳古三万大军挡在冀县城外七日不得动弹。若是被坚城强兵挡住,鱼家叛军也不会有所埋怨不满。可被一个多年不修兵甲的县城挡住,被一个幸进小人萧何领着区区不过四千人吗挡住。这让叛军上上下下都是难以接受。
第一天鱼朝领军攻城以旁支子弟为核心的族军折了将近三分之一人马,若不是核心没有折掉,整个军队已然被打残了。要知道,在古代就算一等的强军,战场之上折损率若是到了三分之一这程度十有八九就要哗变溃散了。好在是攻城部队,这才让鱼朝领着嫡系堪堪稳定了手下人马,不过也是死活不肯上阵了。
第一天的攻城便是这般草草收场,这让鱼家很是没面子。手下没实力,表现这般差劲,也怪不得人将鱼家的印象划低一等。
于是,才有第二天鱼楠以一曲军侯之职领着倍于己部的人马再次强攻西门。此时冀县西门的护城河,陷阱,拒马都已经被拆除。攻城部队奔行而去就能直接攻城。
此战,拨出的人马鱼家子弟不多,除了鱼楠手下一千五百余人外,都是陇西其余豪族世家的私军部曲。鱼家扎根陇西百年,姻亲关系盘根纠错,利益牵扯、纠葛难以理清,下了决心叛秦的鱼家软硬兼施裹胁而上,这些原本就挣脱不开的陇西豪族也只有如失了贞洁的节妇一般一条道走到黑了。
鱼家拢共将潜力积蓄尽数翻出,凑出的人马放在明面上的不超过一万五,期间三分之一留在了狄道城陇西西部驻守。一万人带到了冀县战场弹压住其余豪族拼凑起来多达两万余人的兵马。这些旗帜混乱,指挥不一的兵马虽说共同聚集在鱼阳古帐下,但能否让鱼家如臂指使,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
或许鱼家第一天就不该为了立威而去让鱼家子弟攻坚。毕竟,谁也想不到冀县小城竟然会这般坚守下去。如同一枚铁钉一般将他们钉在陇西西部而不得脱笼而出。
第二次组织攻城所处的条件已经比起上次好了许多,兵力更是达到八千人。以四千人主攻西门,其余四千人分散三门辅攻。
军械器具,人马声势都较上次多了不少,这让八千参与攻城的叛军士兵多了几分信心。
但攻城一起,四千人蚁附攻城,云梯如同藤蔓一般爬满城墙,撞车,捧场,愤温车齐齐出场。箭雨,投石机覆盖西城。
攻城一起烈度就逐渐迅速加大,死伤迅即增加。城墙之上守城意志依旧顽强,但城下攻城士卒相比昨日的鱼家嫡系却要失色不少。
这些陇西豪族本就是在西域经商中闯出来的豪商,千里商路,且不说游牧民族的劫掠,就是马匪密布的塞外之地也让商人缺乏安全感。如此,但凡出塞外经商的豪商手下都有护卫队。这些人常年厮杀,刀口舔血,战斗意志也要较一般士卒顽强许多。
塞外规模最大的护卫队当然是陇西鱼家的,这些精骑护卫就在鱼新锋手下,轻易不出。其余,便是诸多豪族聚拢出来的八千兵马。
除去一千是鱼家本阵之军,其余三千都是零零散散由数个豪族拼凑出的兵马。这些兵马就是豪族从护卫队中直接拉出来的精锐。
此番,豪族也有展现肌肉,争取更多话语权的心思。这般,当然要派出手中强力人马。
不过结果并不如陇西豪族所想。三千拼凑出的精锐于攻城并不擅长,商路多是平地、沙漠,莽原,戈壁。没有攻城一说。马匪也不会据城而守,当然是突袭偷袭,抢掠如风《|wRsHu。CoM》。就是游牧民族的劫掠也不会事先让你筑了城池再打。如此这般,这些护卫队本身多是骑兵出身。就算是步卒,也断没有去训练攻城的说法。
攻城不熟稔是其一,这些自持精锐勇武的豪族精锐指挥零乱则是其二,三千人攻城乱糟糟成了一团乱麻。指挥不统一,不能协调互助,给足了守军各个击破的时间和精力。而最后一条,便是这些人对守军的两方面极端心里,第一方面自持勇武,杀人见血不知数,根本就没将守军看上眼。对攻城之事的不熟悉让三千人很大程度上轻视守军,攻城战一起,攻城战术上的渣渣使得守军尽可能达到了最大杀伤。强攻进行了三天,到了最后连鱼楠手下的鱼家人马都不能逃脱,四千人轮番攻城,却仍旧奈何不了西城这一段已经被打得残破不堪的城墙。
这时,另一方面的极端心里出现了。原本的自持被打得头破血流,狂傲成了心虚后怕,士气的低落如同传染病一般传遍了豪族私兵的阵营之中。原本就指挥混乱的豪族私兵在此刻对基层控制薄弱到了极点,没有迅速有效改善的手段,使得士气的低落到最后演变成了攻城的怯弱。到了第四天,攻城被迫中断。
时间已经进行到了冀县攻城的第六天。六天的攻城使得攻城一方伤亡惨重,直接战死者有千人之众,而重伤轻伤无数,失去战斗力的多达五千余。
六天的高强度攻城虽说让城中储蓄的收成物资消耗迅速,但对鱼家为主的叛军而言,用一千条性命和五千个轻重伤的包袱来换取城中消耗一半的物资实在太过城中。
鱼家不乏治理庶务的人才,积蓄数代精华的军械被从武陵之中陆续搬出充实了冀县的攻城仓库。因为有武陵的三代积蓄,鱼家才敢于守军拼消耗。但六千失去战斗力的损失对叛军而言依旧沉重。
众将官在巢车之上眺望冀县残破的城墙,默然不语。陇西与内史相接,直接能够威胁到秦朝的都城。秦国建国八百年,少有被围在都城的情况。更何况自商君变法,秦强天下已有百年,有天下诸国联手伐秦的情况,却被阻于函谷而不得入内。秦屯兵百万于关中得以窥天下而取之,而再也没有谁能在如此近距离威胁到秦都。
若是被一介乱臣叛将威胁到关中,对于咸阳城内的任何人而言都是难以言喻的震动。正是如此,鱼家才要打破冀县这颗钉子。出陇西入内史,震撼天下,掀起六国遗族复国的大潮。到时候,天下大乱,秦朝两拳张开,腹心中空,鱼阳古倒要看看龙座之上那个威仪天下的君主如何处理这一摊子乱麻!
可,就是想不到啊。鱼阳古心若刀绞,看着冀县残破的城墙却如同自己的心脏也被刀绞一般血雨淋淋,伤创万千。冀县虽说城小,却是陇西大军要必须突破的要点。陇西到咸阳中有两座重要意义的城池,一是冀县也就是今天的天水,还有便是凤翔。突破了冀县,攻下凤翔,窥得咸阳,天下能被鱼阳古狠狠搅动起来。不然,只到凤翔,影响不出秦陇之地,只到冀县,影响连陇西都出不去!这叫鱼阳古如何不很啊!
望楼之上的鱼阳古双手捏拳,忽然左手按剑道:“四日,以八千数倍城敌之兵,强攻四日一点进展都无。你们倒是说说,这是何等缘故!”
参与攻城的五名将佐面色一白,齐齐拜下:“请丞相恕罪。”
鱼阳古脸色铁青:“来人,将鱼楠这身将服扒了,发到前营去,明日攻城,给我丢到第一线去!”
鱼楠面无血色,颓丧到底,任由左右将鱼楠头上发髻播散,又将一身上好的甲胄剥去,换成了一件普通甲衣。
一旁的鱼朝面色不忍,眼中异色频闪。却被鱼阳古一脚斜睨,顿时不敢妄动。
其余几个豪族子弟的军侯一见鱼楠被扒了将服,沦为一个一线小兵。面上幸灾乐祸之时也是一阵慌乱。
顿时拜首叩头道:“请丞相留小人一命,小人愿身先士卒,领亲卫攻城!”
“请丞相再给一次机会,小人定攻下西门。”
“请丞相宽宥……”
鱼阳古手中佩剑拔出,猛然扎在地上,对几人道:“此四人,乔茂,成习,王秀,贸修。畏敌怯战,罪不当赦。悬头颅于营门,其职由副手立!”
啊……
四人惊恐地看着鱼阳古身边亲卫猛然按住四人,四声惊恐的尖叫被突然卡断,只余下四个血琳琳的头颅悬挂在营门之上。
“明日攻城,胆敢再有畏敌怯战者,便都是这般下场!”鱼阳古冷冷将此言丢下,便转身离去。
冀县。
城墙之上冷眼看着的萧何拍拍身旁县令孔千淳的肩膀,道:“走吧。贼军已经整肃完了内部。借助我们的手,替他自己扫平了内部的矛盾。鱼阳古不亏是一时人杰啊。”
孔千淳面色因为长期工作缺乏休息显得十分疲惫苍白,此刻听了,皱着的眉间更是浓的化不开的愁。
第九十章:冀县已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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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县。
比起城外损失惨重的叛军而言,冀县城上的守军也不好受。第一次六千人的攻城守军还不觉得如何,毕竟兵法云:十则围之,只有十倍的兵力才适合选择围攻。除去围三缺一惯例下东门的进攻虚弱,其他三门守军都自持能顶得住。但第二次八千人轮番攻城就让守军开始难受起来了。强度加大后,本地守城士卒迫于乡土不敢懈怠,庆倪手下的士卒更是强军意志坚强,坚决反击。可意志再如何坚强也不能让一个人多当做一个人用。庆倪只有两千步卒,县兵只有一千余训练懈怠的本地驻军。这还是冀县地理重要的缘故才有的,比起西南山区的西县不过百余人的刀弓手维持治安,冀县能有千余士卒守护已然不易了。算上堪堪有些战力的民夫,整个冀县只有不到五千人的战力。其中还要留下三分之一作为后备队轮换,能在城墙之上守备的士卒平摊到每一方向城墙上的不过千余。
能如头日攻城那样聚集千余民夫,半数预备队来猛击来袭之敌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下,攻防战打得实际上就是攻防两方的韧性,守城的意志,物资的充沛,人力的丰裕。
第一点和第二点,叛军不如守军,叛军既为叛军,大义上就站不住脚,能打得勇猛无畏的只有鱼家嫡系那些把自己死死绑在鱼家战车上的核心人马。普通士卒是不会有那个觉悟和一个注定要失败的叛军势力死心跟随的。相反,守城士卒则不会如此。守城的士卒本就是乡土人士,保家卫国本是应有之义,更何况秦人好战,从不怯战。眼下太平没了战功,能获取战功本就是欢喜的事情。只不过此次外敌换成了内贼罢了。而且又是在家门口遇贼于门外,自当奋勇杀之,何惧之有?反观叛军,本就是一郡人士,乡土之音闻于耳内,心中的坚定便要减去三分。
这些,都是萧何孔千淳等军官将佐反复跟士卒们灌输的东西。如此,才能在六日之中坚守下来,尽管城墙数度沦落敌手可仍旧在随后军官带队,身先士卒的情况下夺了回来。
但是,并非说冀县就坚不可摧,能够坚守一月之久。冀县城小,仓储不丰。在第三点第四点上都完败于叛军。城外能够随时从陇西郡城狄道获取物资,陇西为边郡,边墙之外就是月氏人的游牧区,时常战乱。虽说此时秦强,征伐天下,可小规模战斗不绝于耳。这样的情况下,秦国在陇西布置的军备并不小。而狄道身为郡城的积蓄同样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但此时这些储蓄都到了叛军手中。萧何孔千淳自然是不知道鱼家武陵藏有兵甲粮米的事情,但狄道的武库存量依旧是令两人揪心的东西。冀县虽说也有一些存量,可根本就比不上狄道这等大城。若不是萧何一来就从凤翔讨到一批守城物资,只怕此刻冀县的守城物资已经要用光了。到时候,城墙之上的争夺直接陷入白刃战,没有足够物资防守的守城士卒只能选择用长枪铜剑和敌人捉对厮杀。可萧何从凤翔讨到的守城物资也不多,毕竟凤翔虽是大城,可陇西一叛,凤翔就要直接面对敌军兵锋。再加上咸阳内胡亥一干人作祟,凤翔能挤出一些东西已经不易。
这样下来,攻守两方比拼消耗,绝对不是冀县可以拼得起的事情。至于人力,冀县小城不过五千余户,城中人口全部拉上来也不过三千丁壮。再多,就城内秩序就要完全大乱了。
萧何走在萧条的大街上,对孔千淳道:“县君,这些沿着城墙边缘的民居都拆去吧。敌军一来,投石机又是不休,民居迟早就尽数毁去。就是此刻,已然难以住人。请县君好生与民众分辨,战后,郡府愿一力赔偿。”
听得萧何所言,孔千淳摇头苦笑道:“何须萧大夫这般客气,尽管吩咐便是。孔某也是读过一些兵书的,岂不知眼下孰轻孰重?请大夫放心,在下一定与县民分辨清楚。”
下意识孔千淳说完想要和副手县尉程匡安的那边看去,却只看到一片空白。神色一震黯然,战争就是这般残酷啊。
萧何看着满目疮痍的县城,不知是何感想。经历过三关口外的大战,萧何已经迅速成熟了起来。心中格局也不再限于区区一隅之地,当然知晓冀县的重要。陇西西部叛乱,扶苏却一早便将庆倪这支精锐调到西县隐藏,想来也是一早就预料到鱼家有不轨之心的。却不想,狄道城那边根本就没用上这支军队。好在眼下冀县有了这支强军,不然,区区县城如何挡得住数万敌军?
围城开始,攻城兵事一起。各种物资就发现变得奇缺起来,好在陇西东部是陇西李家影响的地域。这片地头的豪族也清楚,为了不给鱼家给裹胁上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守城之中发挥作用。于是,物资征调,人员调配还算及时顺利。
可随着攻城的高强度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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