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缓缓点头,道:“南疆如此,秦人不仅要在巴蜀投入至少十万兵力,而且再难有更多钱粮可以抽调出巴蜀。如此一来,秦国可以在中原大战之上投入的战力,恐怕便只能自保了!”
刘邦畅然一笑:“正是如此。秦国此刻,面对六国虎视眈眈,再也不复当年以一敌众之强横了。只是……项氏!”
张良听到这里,脸上神色也渐渐转为凝重,道:“王上在彭城过得不好,几次传信过来。道是范增已经对其起了杀心!”
刘邦目光深沉,忽然轻笑一声,道:“秦国无力东进,这些消息很快不止我们能够知晓。项羽恐怕也不会比我们晚上多少吧,秦人驻步不前,中原四郡……!”
张良神色一变,声音略微一些发颤,道:“他项羽要改变当年怀王之约?”
“这天下,可还有谁能‘破秦入关中者’?”刘邦重重叹了口气,不过旋即有轻松了起来,可以集中精力对付项氏,自然是好的。
正当张良琢磨着颍川韩人处境之时,忽是樊哙进来,神色惊愕,道:“蒯彻来了!”
席卷天下 第三十八章:废约重定封天下(上)
【今天启程归校,一转眼,暑假就这么过去了】
薛县。
楚军的大军并未回国都,而是大半停留在了薛县,除了项羽的吴中子弟精兵归国之外,其余尽皆在彭城周遭各处驻扎。
大军回朝的项羽很快便受到了整个楚国的尊敬,在巨鹿一战大胜的项羽并没有因为漳污小挫而有损英名。毕竟,蒲将军在其后谈判之中也被秦人送还,除去两万军士,楚国在那一战上,损失并不是很大。
再加上项伯在国内大肆宣扬项羽此次的大胜,于是国内知巨鹿大胜者众,晓漳污挫败之人鲜有。
如此局面,一直到项羽得胜回朝得以达到高潮。满城欢呼的楚国民众将赞誉不要钱地丢给了项羽,身负国朝之望,解救赵国之难,一战攻灭章邯精锐大半的项羽当之无愧地享受了这些欢呼。
吴中子弟精兵随着项羽入城享受到了满城的瞩目,项羽,却要在第二日一早过去觐见楚王。
面对楚王熊心,项羽丝毫没有好感。但对于当初项梁立起来的这么一个幌子,却有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熊心对项氏的不怀好意和接连不断地打压排挤,便是瞎子,也能感受得出。
项羽自然不会不不知道,相反,他比谁都明白熊心从未熄灭的野心。尽管熊心自从项羽大胜回朝之后表现得十分低调,对项氏也极尽关照,一派君臣想得的模样。
但越是如此,项羽的直觉之中那抹不好的感觉却越发严重起来。
一想到第二日要去面见楚怀王,项羽胸中便感觉有些不好受。当下,便命军士去请亚父范增。
范增此次来得时间有点晚,面对项羽略微焦急的神色,范增神色忽然轻松道:“范增正有一喜要告之于将军!”
刚刚还在烦恼着,而今听范增有一喜事。项羽当即面上喜色显露,道:“项羽正是烦恼熊心之事,亚父有何喜事,还望教我舒缓舒缓心绪。”
范增听此,立刻明白了过来。点点头,暂且不提这个,道:“蒙毅改任秦国首相,领兵十万南下,平定赵佗入侵巴蜀之乱!”
“竟有如此好事?”项羽登时便明白了过来,项羽是长于军事的。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临阵换帅,如果不是极其重要紧急的事情,不然,根本不可能叫发生。
显然,蒙毅此次入朝为首相,并且南下巴蜀,其带来的影响。于军事上,叫项羽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蒙毅带十万兵去了南疆,这极可能意味着秦国已经失去了继续大规模东进的力量。本以为赵佗进犯,至多不过给我们一个缓冲的余地。却不料,竟是这一把犀利的长剑,便捅穿了秦国虚假强大的外衣!”
范增一脸欣慰地看着项羽,道:“正是如此。秦国毕竟不如当年始皇在时之盛况了,始皇在时秦国已经有疲乏之象,而今连番大战,秦国底蕴几乎尽数为之耗尽。纵然扶苏小子有几分能耐,可于此也不过杯水车薪。而今巴蜀一乱,秦国便失了分寸。当朝首相,竟是做了先锋大将!”
“咳咳。”听着范增越将越是没谱,项羽清咳一声。当朝首相领兵打仗,近年来要说破了这个开头。那是非楚国莫属,田臧,宋义都是这么干的。
虽是不认同范增这个比喻,但项羽心中却暗自希望蒙毅也跟着那两位前辈,一起败在赵佗手中才好,项羽又道:“亚父,秦国既然无力东进,那与我们而言,便是难得喘息的时间了!”
“正是!”范增道:“在巨鹿时,将军便曾言,要联合天下诸国,尽起国中之兵马反秦。彼时众人呼喝热烈,便是眼下,将军回国之后,也依旧在边境枕戈待旦,唯恐秦人春暖花开,便大军东进叫他们富贵泡汤。可而今,秦人南疆告急,粮仓有危,已经无力东进。边境之军务,纵然重视,恐怕要生出其他心思。外无大患,内有近忧。一旦没了秦人这个由头,他们可还能听从将军指挥?”
项羽听此,连连点头:“如亚父所言。在巨鹿之时,我以军功压倒众人。以大楚强军,震慑不轨之徒。又前有秦人虎狼之师在畔威胁,他们自然不敢不听军令,不然我大可以以军法论处。而今秦人短时间没了东进之力,战争自然也无从谈起。一旦松懈,日后再要指使他们,便难矣。”
“将军明智!”范增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又道:“将军可还记得,当初在军营时,臧荼将军提及,若是秦人来犯时,将军之回答?”
“你是说……”项羽回忆起来,猛然明白了什么,道:“可是立一名分,叫天下反秦之力于我手中掌握?”
“正是如此!”范增一拍桌案,手上一阵生疼,强忍着异色,肃然道:“想当年你叔父领江东兵马入中原两淮之地,面对天下大势。无从着手,虽是有将士用命,上下一心。但楚人力量分散,各自为战,彼此勾心斗角。时势艰辛,叫人望而却步。然你叔父于我劝导之下,立楚王后人,以楚怀王这块勾引民心的招牌招揽天下楚人民心。历尽千辛万苦,终是一战东阿叫天下人正视楚国!也正是那时起,楚国执天下反秦势力之牛耳!”
“而你叔父其中最是关键一步,便是名分大义。占据了楚王室的名分大义,勾连了楚人民心士气的大义!”范增说到这里,目光炯炯看着项羽道:“眼下,将军若是以大义名分,军民士气勾连住天下反秦势力。到时候,此华夏九州,哪一处不可得之?”
项羽被范增说得一阵胸中躁动,口中一片干燥。闭眼好生一阵消化,再睁眼,项羽眼中已经满是野望,将胸中最后一个阻塞的大石提出,道:“这些大业,若熊心在,我怎能顺心施为?”
“若是王上否决了熊心当年‘破秦入关中者为王’之约定。谁还会为熊心卖命?”范增幽幽道。
项羽重重一点头:“正是。他熊心不是自持可以以楚王之尊封功臣为王吗?既然如此,我便分封天下诸侯!”
席卷天下 第三十八章:废约重定封天下(下)
“分封天下诸侯?”范增为项羽的灵机一动吓了一跳,但转而,却觉得十分有理,不过犹自郑重劝慰项羽道:“如此重大之事,范增回去,于诸位同僚多多思虑。还请将军放心。至于熊心,赶到长沙郡便是了。这山高水远路长,一路上,谁知道是否会出个什么风波?”
“亚父所言甚是!”项羽也觉得范增说得不错,若是项羽一回城,便急不可耐将熊心收拾了。无论是宫城失火,还是骑马不甚跌落,到时候谁都怀疑是项羽做的,纵然无人敢说,可眼皮子底下,也不好吃相太过难看。
再者,此刻项羽已经被自己刚才的那个念头撩拨得心神起伏,难以平静。便是熊心这桩大事,他也不想去多想了。于是嗯嗯啊啊了几句,便送走了范增。
待范增走后,一夜项羽都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索性,项羽便连夜命人牛油大烛奉上,又将项氏一族上下珍爱如同国宝的九州地图拿出。这是当年项羽父辈历尽千辛万苦,行走天下,不知费了多少工夫这才制成的天下地图。虽说比起特科的要简陋许多,也有诸多谬误,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了不得的珍宝。
项羽小心翼翼,如同手捧三月幼儿一般,将地图轻柔地在桌案之上平铺放好。看着天下局势图,项羽可不敢肆意地朝着地图上乱写乱画,特科有得是奇人异事用尽数月心血,只为让扶苏能够明确了解天下形势。
但项羽,却是不敢乱写乱画。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了解这天下的局势,做出判断。
看着整个天下,自代北,常山郡一直到邯郸郡,一路狼牙交错,彼此尽是双方控制区域的对抗。一路南下,一直到中原,在颍川郡、河内郡双方反复争夺。最终到了南阳郡,叫项羽有些神色复杂起来。
占据南阳郡,叫秦人南下难度骤增,这自然是对楚国有利的。可看着刘邦和熊心卿卿我我的举动,项羽便是胸中一阵窝火。只是刘邦羽翼已成,占据南阳,荆楚,长沙,黔南等四郡地利,项羽要伸手过去。便有些艰难了,想到这里,项羽忽然心道:到时候,叫怀王死在长沙郡,看刘邦怎么说得清楚,既然如此,便叫他占据楚国故都做个小王也不算肉疼。
这么一想,项羽也颇为自得,便这么定了下来。
看完这里,项羽忽然手头划过陈郡,泗水郡,砀郡,颍川郡等地。看着这一片地盘,项羽忽然计上心来。刘邦占据八郡之地,这是背靠怀王,和项羽争斗得来的。
虽说刘邦占得不甚稳固,可还是叫刘邦占据了下来。眼下,刘邦主力在三川郡被打散了大半,实力缩水严重。尽管依旧掌握着四郡,可兵力上面,只能说窘迫到了极点。
而关键的是,眼下秦人无力东进。尽管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在中原驻扎着,可随着蒙毅带着十万兵南下,这些兵马迟早会归为沉寂。也就是说,若是项羽打上了这四郡的地盘,将这些活着自己占领,活着分封功臣收揽人心,项羽都可以放心去做,而不用担心自己和刘邦拼一场,最终叫秦人捡了桃子。
同样,虽说范增等一干大臣,和自己都觉得秦人的确不比当年,南疆一乱失了分寸露出了大秦虚弱的面孔。可扶苏终究是个狠茬子,他秦国到底有没有虚弱,是否真的底蕴空虚,借着这四郡,正好可以试试手!
“你扶苏若真的底蕴空虚,无力东进,那便成全我正好。可若是真的还有余力,这中原四郡之地,不信扶苏不会出手。一旦出手,到时候你秦国便是装的空虚,我也要一战把你打成空虚下来!”项羽恨恨着道,被蒙毅背后一闷棍打下来,以至于漳污不得不功败垂成,项羽于此,可是铭记于心啊!
心中如此定计,项羽不免也有些自得。看着地图,如同手中举着刀叉,要将这九州山河给分割了。
再次由北向南,看着燕国项羽心中琢磨了起来。燕国之中,臧荼是不得韩广亲信的强力大将,臧荼的本事,他还是认同的。自然,一对比,凑数一般凑出五万人的韩广在项羽眼中就显得有些生厌了。
尽管韩广最终顾全大局地承担了粮草兵备,但项羽既然许了臧荼燕王的位置,那便不能食言了。于是项羽看着蓟县的地方,在另一张桌案摆着的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分封的王。
燕王:臧荼。
“韩广无过,总不能杀了他。”项羽斟酌一下,便下了决断,写下了第二个封王:“既然不杀你,那便把地盘让出来,去辽东做王吧!”
辽东王:韩广。
可怜的韩广有功无错,就因为挡了自己属下进步的道路,竟是被派去了辽东做王。须知,这辽东可不是后世共和国长子的东三省。辽东此刻发展程度低,北方蛮族众多且成分复杂,可以说是个标准的苦寒之地。
项羽自然没有心思去管韩广的想法,于是继续略过,最终落在了赵国上。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也是抵抗大秦的重要地方。而太原郡,雁门郡,代郡,云中郡这些地方,更是扶苏的起家之地。一旦燕赵无误,扶苏便要在边境驻扎少说数万到十数万的大军才能保持优势。
“赵国,赵歇是有些本事的。这张耳,也不错!”项羽回忆起了在赵国的点点滴滴,头一次可以在天下挥洒泼墨,行分封诸侯之强大威权。这叫项羽有些畅然快意到放肆地地步了,再加上项羽历来都是自信心十分强大的人,这一番有了决断,也不管其他人,自己操刀就上了。
毕竟,这等威权,一个人享受是畅然快意,别人指手画脚,那就有些脸黑了。
当一个人贯然给人以英明无误,强大无敌的形象时。此人做出的决策,别人自然鲜少会有思考这决策是否是对的,下意识间,纠错体系便失效了。
此刻的项羽心中不尽回想着在巨鹿时的场景,张耳和赵歇一幕幕的献媚,还有那彼此之间压抑着的明争暗斗。想到此处,项羽心道:“这赵国是对抗秦人的重要地域,若是彼此内斗不休,总不是个办法。既然如此,便分开是了!”
想到此处,项羽便继续动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第三个第四个王。
赵王:赵歇。
常山王:张耳。
“张耳要斗,不就是为了权位吗?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常山王的名头,赵人在常山郡还占据了一两个县,合着巨鹿的两三个县。一起给张耳,叫他把常山郡打下来便是了!”项羽自以为得计,却不料这番将斗争明朗化的策略着实是点燃了赵国的火药桶,将赵国最后一丝遮挡都给撕了下来。
点到为止,因为项羽已经将目光留在了中原腹地之上。
“这魏豹带着魏国的家当重建了魏国,虽是不成器没甚大能耐,可好歹也是魏人的寄托。罢了,便与他一个西魏王又如何?”项羽再一次落笔。
西魏王:魏豹。
原本紧贴着魏豹的河南王申阳在这个时空,完全没了现眼的余地。河南王申阳,瑕丘人,原本是张耳的的宠臣。在原定历史上,项羽刘邦灭了秦国之后,申阳最先攻下河南洛阳一带,在黄河迎接了项羽,将迎接工作做得妥妥帖帖的申阳很是叫项羽有个好印象。于是项羽原定时空分封的时候,便将申阳占领河南的既成事实合法化,定了一个河南王。
只不过这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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