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那我就拜师学艺了!”小纪说。
“其实我觉得小纪说得很好,反正费四和李四都会开车,你们俩就弄辆小破车去乡下收废品,肯定收入不错。你们再跟李武的叔叔学学鉴定文物,咱们市的文物可不少,收上一个大件你们就发了。你俩也没别的事儿干,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赵红兵考虑了一下说。
“嗯,我考虑考虑吧。的确,现在也没别的事儿可干。”李四说。
“大年初六我拜师怎么样?李武,你叔叔有空吗?”小纪问。
“应该没问题吧。拜什么拜,请他吃顿饭认识认识就行了!又不是外人。”李武说。
经过几天的考虑,费四和李四决定去收废品了,而且他俩还准备跟家里要点钱,买一辆二手130小货车。李武没事儿做,也非要和他俩一起去收废品。这样,废品三人组就这样成立了。
大年初六那天,小纪出钱在“紫月亮”摆了一桌拜师宴。紫月亮是市里最早的几家大型个体饭店,无论装修还是厨师的水平都非常高,就餐环境也非常好。
虽然拜师宴二狗没参与,但后来二狗还是见到了小纪他们的师傅,也就是李武的叔叔——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骨格清奇的神仙般的人物。据说那天在席间,大家都拘谨得很,只有学识相对渊博的小北京和张岳能偶尔插上几句话,因为李老先生的学问太高且健谈。此老天文地理、风水星象无所不通,所谈及的历史与墓藏、文物断代和风水玄学博大精深,无一人能够领会,一顿饭吃下来大家连皮毛都不懂。
而且还听说,当天李老先生在场的时候,最贫嘴的孙大伟居然一个多小时没说一句话。真是难以想象!在留下几本书让小纪等人学习,并撂下一句“不懂随时问我,记得看完把书还我”之后,李老先生飘然而去。李老先生走后,这哥儿几个才恢复了流氓本色,动筷夹菜大口喝酒。“你叔叔真有文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文化的侄子呢?”张岳很是感慨地对李武说。
“唉,我是被‘文化大革命’耽误了!”李武更加感慨。
“那人家张岳就没经历过‘文化大革命’?人家怎么考上大学了?”孙大伟很是不屑。
“李叔说的那些实在是太有趣、太神秘了,咱们真得好好学学。”小纪说。
“我看啊,咱们也别收文物了,干脆挖古墓算啦!”费四无论干什么,永远都是那么直接。
“别介,那可是违法的,抓住要判刑的!”赵红兵说。
“红兵你成天和流氓打架斗殴就合法啦?”费四说。
“红兵他自以为是除暴安良呢!你有辙吗?”小北京说。
“说起打架我就上火,等二虎出院,我非再打他一顿不可!”一提打架,张岳就想起了他有生以来唯一吃的那次亏。
“紫月亮”的单间是三扇两米高的木板拦成的那种,不隔音。当张岳说还要打架的时候,就听见隔壁一个男人说:“谁说打架呢?”
“我说呢!怎么了?”张岳喊了一句。
隔壁的人没说话,只听见椅子“叮当”响,看样子是从隔壁过来了。
赵红兵他们所在单间的帘子被拉开了,走进来一个粗粗壮壮的男人,个子不高但很是彪悍,一嘴酒气,看样子有点喝多了。
“刚才是谁在这边喊?”这个男人挺横。
“我喊的,怎么了?”张岳说。
“你们这群小逼崽子,在这里吹什么牛?”这个男人出口就是脏话。
“你说谁是小逼崽子?”张岳看样子火气又上来了。
这时,赵红兵等人都强忍住笑,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醉鬼要倒霉了。以张岳的性格,肯定要揍眼前这个出口伤人的家伙了。这个醉鬼怎么这么倒霉,“紫月亮”吃饭的人这么多,他得罪谁不好,非得罪最不能得罪的张岳。
“你们这群小逼崽子!”这个男人确实是喝多了,根本没听见张岳这句话。
“你说谁是小逼崽子?!”看样子张岳的确有进步,居然被骂了两句还没动手,只是嗓门大了点,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们这群小逼崽子!”这个男人绝对是醉了,连续三次重复这一句话,而张岳问了两句他一句都没回答。
事后大家才知道张岳没动手的原因。原来,张岳觉得自己这边这么多人,而且对方是个醉鬼,如果动手打他吧,有欺负人之嫌,不是好汉所为,所以一直忍着。
“大哥你醉了,早点回家吧!”赵红兵说。
“你们这群小逼崽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认识我吗?”这个男人说。
“我他妈的不知道你是谁,你再不滚出去我打死你!”张岳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我告诉你们,我是张浩然!”这个男人边说边指指点点,一副恐吓诸人的劲头。张岳总共跟他说了三句话,他好像一句都没听见。
在座的人这下都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嚣张,原来他的确有点来头。张浩然是1983年严打前的市区大流氓。1983年严打,张浩然被定义为当地“流氓团伙二号头目”,判的是死缓,判完以后还挂着牌子游了街。1986年底,放回了一大批1983严打被判刑过重的流氓,张浩然就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是其中名气最响的人物之一。
“张浩然多个JB?你他妈的再不滚我打死你!”张岳怒了。别说是张浩然,就算是东方不败,张岳也照打不误。“老子混社会的时候,你们……”张浩然还是不走,仿佛没听见张岳说的话。“未来的世界是我们的!”张岳边说边抄起手边的一个空酒瓶子,直接朝张浩然的脑袋砸了过去。随着“哗”的一声脆响,张浩然的头淌了血。张岳指着他没再说话,但是张岳表达的意思他应该能看懂:赶紧走,我张岳就不再打你。
清醒了一大半的张浩然看着眼前这群气定神闲、微笑着看他被打的年轻人,终于知道自己这回是碰上硬茬子了。他清楚地知道,普通小混混听到张浩然的名字,没几个人敢动手;一旦有人敢率先动手了,其他小混混肯定是一拥而上,痛打落水狗。但他眼前的这群年轻人没有,除了张岳以外,其他人根本连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张浩然明白了,这群年轻人是有必胜的把握。他们一定认为,有一个张岳对付他足够了。他们或许还认为,几个人打一个人不是英雄好汉,是在欺负人。
遇上这样气度的一群年轻人,酒醒了一大半的张浩然认栽了。
“这几位小兄弟,刚才老哥喝多了点,不好意思。来,咱们一起喝一个吧,刚才的事都是误会。”张浩然拿起酒瓶,象征性地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倒了一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赵红兵等人没搭话,也象征性地举了举杯,抿了一口酒。只有张岳看样子怒气还没消,没喝酒,眼睛瞪着张浩然。“好了,几个小兄弟,老哥先走了!以后如果有事需要老哥照顾……”张浩然话还没说完,张岳已经把酒泼在他的脸上。“谁他妈的用你照顾!”张岳泼完酒,正眼都没看对方一眼,蔑视至极。
张浩然看了张岳一眼,然后脸也没擦头也没回地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张浩然出去后,大家都说张岳泼酒的这一举动有点过了。虽然张浩然喝多了来这边骂人不对,但是张岳把人也打了,人家也赔了礼,张岳却还这么不依不饶,确实有点过分。再说,张浩然也不是好惹的,这纯属闲着没事惹事上身。
“张岳你呀,肯定是嫌咱们的仇人还不够多,呵呵。”赵红兵和张岳一向关系最好,也没太责备他。
【十四、我们这里不加“褥子”】
据说那天赵红兵等人从“紫月亮”走了不久,张浩然拿着一把三棱刮刀回去找过他们。赵红兵等人艺高人胆大,听说后没把这太当回事。“见他一次我打他一次。”张岳说。
春节过后,费四、李四和李武等人真买了一辆二手130小货车去乡下收废品了,小北京则留下来和赵红兵一起经营旅馆。赵红兵的旅馆生意很红火,主要是因为地段比较好、规模比较大,而且赵红兵这人特爱干净。二狗每次打开房间的门都感觉是进了军营,赵红兵把服务员训练得比军人还军人,一尘不染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虽然当时市里已经有了很多私营的旅馆,但规模普遍不如赵红兵这边大,客房也比较少,而且管理不规范。所以,当时在火车站附近,赵红兵这边是除了铁路宾馆这个三星级酒店外生意最好的。
赵红兵旅馆的客源主要有两类。主要的一类是过路的旅客,大概占总收入的70~80%;另一类就是本地的一些小混混带着他们的“小马子”来开房。对于后一类客人,赵红兵极度厌烦,嫌他们太脏。
在这个时期,赵红兵倒是真的认识了一大批小混子。这些小混子都是20岁左右,跟着“老大”在街上瞎混,以偷、抢和讹诈为生,也混不出什么名堂。他们都比较怕赵红兵,因为虽然赵红兵从没想过要出名也没想过加入黑道,但是赵红兵等人捅了路伟、废了二虎、两个人打了三虎子十几个人、还揍了刚出狱的张浩然等事迹,这些小混子也有所耳闻。他们见到赵红兵都叫“红兵大哥”,从那时起,这个称谓就流传开来,一直到现在。
这些小混子带的“小马子”,多是当地一些初中毕业就辍学在家的女孩子。“小马子”在当时是绝对的贬义词,其实按现在的眼光看,可能她们干的也根本不算什么坏事儿。她们绝对不是卖淫,只不过是对性的态度有些放纵,有点随便。
在赵红兵经营旅馆期间,二狗没少见到这样的“小马子”。她们多数不到20岁,穿着在当时显得比较前卫,大冬天的经常只穿个很短的裙子,走在街上很是显眼。虽然对性的态度相对比较放纵,但毕竟是女孩子,她们多数看起来都还很腼腆、羞涩,她们也希望找到真正的爱情。
赵红兵就没少遭到这些女孩子的纠缠。二狗印象最深的,是一位个子高高、眼睛大大、皮肤白白的长相很卡通的女孩子。后来看动画片《机器猫》的时候,二狗每次看到里面的那个“小静”就会想起她,因为她总爱穿“小静”那样的裙子,颜色总换,但裙子的样子总是那样的。
小静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比较温柔,也比较腼腆,干干净净,那时顶多十八九岁。以前她和一个文着身的小流氓来赵红兵这里开过房,那个小混混以认识“红兵大哥”为荣,在退房的时候和赵红兵说了几句话。就在说这几句话的工夫,服务员走过来了。
“赵经理,他们房间的床单上有血迹,是不是要他们赔偿?”服务员问。
“这个按规定当然是要赔偿的!”没等赵红兵说话,旁边站着的领班先回答了。
这时,赵红兵发现小静的头深深地低下,白白净净的脸红得像一块红布,手紧紧地抓住那个小流氓的手摩挲着。赵红兵看出来了,这个女孩子太害羞了,要是再耽搁一会儿,她非在这里哭出来不可。
“行了,小李,把床单扔了,赔什么赔!”赵红兵跟领班说。他最怕女孩子哭。“你们快走吧,没事儿。”赵红兵赶紧给了小静一个台阶下。小静走到门口,回头看了赵红兵一眼。据二狗分析,就是赵红兵这一句话和她回头看的这一眼,小静就爱上了赵红兵,爱得还不是一般的深。
几天后,小静就跟那个小流氓分手了,而且给赵红兵写了封信,是情书。二狗还清楚地记得,那封信是通过邮局寄的,收信人一栏写的是“红兵大哥”。
赵红兵收到信后不以为然,哪想到小静是铁了心要跟他搞对象,过了不几天,又邮来用一个大玻璃瓶装的她亲手叠的1000个小星星。赵红兵收到后,怕高欢看见,居然没过几天就转手送给了张岳,当做张岳23岁的生日礼物,太有才了!而且,赵红兵还对张岳说,这是他赵红兵亲手叠的,张岳当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总之,小静是两天一封信,三天一个礼物,疯狂轰炸赵红兵。与此同时,她还给高欢写信,信里说一定要从高欢手里抢来赵红兵。赵红兵挠头不已,他没想到,小静还有更狠的。
1987年春天的一个晚上,小静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来到了赵红兵的旅馆。“小静,你来啦!”赵红兵笑吟吟地说。虽然赵红兵真是怕死了小静,但他对女孩子从来都拉不下脸来。
“嗯,红兵,我跟爸妈吵架了,他们不让我回家。”小静说。
“那怎么办呢?实在不行让小北京在三楼给你开个房间,你在这里先住几天吧!吃饭就跟服务员一起吃,怎么样?”赵红兵说完汗流浃背。他总不能看着小静流浪街头吧,实在没办法。
“红兵,我不愿意去楼上睡,我只想去你床上睡!你的床干净。”小静毕竟是个女孩子,说完这句话脸又是通红。
“这里的床都干净!”赵红兵吓得拿着小说的手都哆嗦了,颤抖着说。“你的床是单人床,我喜欢睡单人床,我在家里就是睡单人床。”小静说。
“那你睡红兵的床,红兵睡哪?难不成和你睡一张床?”小北京笑嘻嘻地说。
“嗯,那也好……”小静低着头,玩着手指说。
赵红兵差点当场倒地。
小静还真的睡在了赵红兵房间里的那张单人床上,一睡就是一个多星期。在这一个多星期中,赵红兵只要脱下一件衣服,小静看见后马上就给洗掉;赵红兵房间里的枕头套、被褥也被小静洗了两三次。每天晚上到睡觉的时候,小静准时脱衣服上床睡觉,她离家出走还带了件当时看起来比较性感的睡衣,和在自己家一样。赵红兵每次一看到她脱衣服,马上转身关上门就走到吧台,小静晚上自己就在那里睡。幸亏有孙大伟的小说顶着,赵红兵活活在吧台坐着边看边睡,一个星期折腾下来,人都瘦了好几圈。
每到晚上十一二点钟,小静肯定喊:“红兵,该休息了,进来睡吧!”
“我……我还不太困!我在看小说。”赵红兵哭笑不得。
“别看了,进来吧!”
“不行,床太小。”
“咱们俩挤挤。”
“唉,你就先睡你的吧!”
高欢虽然相信赵红兵肯定不会和小静干什么出格的事,但她也很吃醋,每次见到赵红兵,都让他把小静赶走。
“你赶不赶?你不赶我赶了!”高欢说。
“她跟她父母吵架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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