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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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往事-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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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海愤愤不平,但还端着那碗饭:“我这么吃饭五十多年了,从来没人说过我。”

“今天我就说你了,虽然你也活不了几天了,那我也得给你纠正纠正。”

“你是谁啊!”老海不屑一顾。

腾越没再废话,快步上前,撞翻了三五个人手里的饭盆,冲上前去就给了老海一嘴巴。

老海戴着手铐脚镣行动不便,抡起双手想拿手铐砸腾越,被腾越手上一推脚下一绊,就摔倒在地。

腾越朝老海头上就是一脚,刀哥和小毕这两个腾越的马仔,放下饭盆,冲上去就踹。老海倒在地上想捂着头,可拷着的双手却抬不起来。

赵红兵怒了。腾越说打就打,连死刑犯都打,还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究竟谁是头铺?

赵红兵冲上前去,朝刀哥就是一耳光,回手,又给了小毕一耳光。赵红兵出手太重,刀哥和小毕差点被耳光抽倒,他俩显然被打晕了,不住地用力眨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东西。赵红兵没打腾越,是看在腾越是个老江湖的份上,给腾越个面子。

不过,腾越可不领情:“牛逼啊!来啊!连我一起打呗!”

赵红兵冷笑:“朝哪打?”

腾越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朝赵红兵走过来:“朝这,打死我,有种就打死我。”

老曾和三林都站了起来,慢慢地踱到了腾越的身后,四只眼睛盯着赵红兵的脸。

赵红兵继续冷笑:“你那条贱命,配让我打吗?”

“我这可是让你打,是你不敢的?”

赵红兵说:“我哪敢打你啊!”

赵红兵转过身要走。腾越说:“真识相……”

腾越的话说到一半,就觉得肚子被重重地一击,身子一下飞了出去,幸亏被身后的老曾和三林抱住,否则非摔出去三五米不可。

赵红兵这招后踹窝心腿已经二十多年没用过了,这是沈公子教他的绝技,出腿前毫无征兆,但势大力沉。他早就盘算好了怎么对付腾越。腾越看样子也会些拳脚,硬打硬拼有风险,就这么猝不及防来一下,几分钟之内,腾越肯定没有还手之力。

腾越被这一脚剜得喘不上气,太阳穴又被赵红兵的回手拳重重地一击,彻底地瘫软了。

赵红兵说:“讨钱的讨饭的我都见过,讨打的,你是第一个。”

老曾和三林都想冲上前去,被腾越拉住了。

老曾和三林搀扶着腾越勉强站直。腾越说:“姓赵的,这事没完。”

赵红兵又是同样毫无征兆地一记后踹窝心脚,又踹在了腾越的肚子上,腾越又瘫软了。

赵红兵轻轻松松地说:“我觉得也没完。”

赵红兵回到床上,又老僧入定似的盘腿坐着。他不时地用余光看着腾越他们。腾越身体素质的确不是盖的,吐了几口酸水以后,似乎能直起腰了。这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得在床上躺个一天半天的。

赵红兵想起了张岳收拾三愣子时候说的话:“有些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还真以为你怕了他。”赵红兵越想这句话越正确。要是腾越刚进来的时候,赵红兵就采取强硬手段,恐怕腾越不会像现在这么扎刺。这次赵红兵胜在了出其不意,沈公子教他这一招已经二十多年了,可赵红兵却从没用过。因为赵红兵以前从来没必要以这种半偷袭的方式取胜。

不过赵红兵也看出了腾越的身手,就打架而言,腾越最多也就是个三流高手。可能有人会问,你写武侠小说呢?混子打架还能分出几流?答案是肯定的:无论干任何事,都有天才,都有庸才。

比如说踢足球,很多球员身体素质、技术都差不多,可是有些人就是有天分,总能在最需要的地方出现,例如前锋因扎吉。再比如说画画,有些人画一辈子画,无比努力,到老了也只能在街头作画,可有些人三十来岁,已经是享誉全球的大画家了。再比如说厨师,同样的材料,同样的工具,可就是有人能烧出让人回味无穷的美味,有些人做出的菜让人难以下咽。再比如写小说,有些人写的文章虽然文字优美,却无法读得下去,可是孔二狗的文章却……

总之,每个行业真正的杰出者,几乎都是天才,这不是后天努力就能达到的。我们经常能读到一句话:“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上1%的灵感。”其实这句话还有后半句,只是很多人不知道,“如果没了那1%的灵感,就什么都不是。”

赵红兵认识的人里,能称之为打架天才的,只有沈公子,连赵山河和刘海柱都只能算二流。沈公子总是能把部队里学到的三拳两脚给无穷地演绎,并且充分运用到实战中去,如果是一对一的对打,沈公子不可能输给任何一个人。沈公子如果不去做生意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开创一套拳法,成为像叶问似的一代宗师。赵山河其实是所有人中最接近天才的,可是他过于莽撞而且匪气外露,使他不能称之为天才。打架是体力、耐力、注意力、意志力等高度综合的运动,有一项是短板,那么就不能称之为绝顶高手。比如说历史上的名将,身经百战杀敌上千,刀枪剑雨中混一生,最后还能颐养天年,他们不是天才,谁是天才?赵红兵打架也绝对是个高手,但他自认稍逊沈公子一筹,因为他在实战中缺乏灵感,比沈公子少点机灵劲。或许,赵红兵和赵山河是同一级别的选手。

腾越一出手,赵红兵就明了,腾越是个会些拳脚的庸才,跟自己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但确实还不能小视。因为看守所里的空间实在太局促,如果几个人一起围上来,那么很有可能自己施展不开拳脚。赵红兵对号子里的地形早已了如指掌,从第一次出手揍老曾到第二次出手揍腾越,赵红兵全都巧妙地利用了地形。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只要在狭窄的过道上正面开战,那么必胜无疑。因为过道只有不到两米宽,对方最多并排站两个人,而且并排站两个人打架已经束手束脚相互制约了,所以,在过道上多数时候只能一对一。而一对一,赵红兵必胜无疑。

想到这,赵红兵忽然觉得激情澎湃。自己确实已经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当年青春年少闯荡社会时意气风发,屡挫强敌。可近些年的生活太安逸,挑战太少,自己已经活得索然无味。

在这小小的看守所里,终于,又遇上了对手,人生,就应该时不时地来点刺激;生活,才能重新变得激情四射。

【二、装死,强势反击】

这天,又湿又闷,赵红兵觉得自己的后脑隐隐作痛。赵红兵知道,可能一会儿,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就要下了。这么多年来,每逢下雨阴天,赵红兵的脑袋必疼。只要这雨下来,赵红兵的头疼就会明显减轻。

虽然还是春天,可看守所里通风太差,特别闷热。赵红兵的脑子昏昏沉沉。近些天来,赵红兵一直没太睡好,始终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因为他时刻防着腾越、老曾等人的袭击,他知道他们的袭击很可能是在晚上,趁自己睡着的时候下手。所以,赵红兵每天都等腾越睡着了以后再休息。赵红兵已经总结出了腾越的规律,腾越大概是每天躺下后半小时入睡,他睡觉时总是打着微鼾。这微鼾,对于赵红兵来说,就是安全的信号。

赵红兵知道,这样的事,根本马虎不得,在腾越被判死刑砸上手铐脚镣前,必须得慎之又慎。腾越绝对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但是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因为他手上已经有了一条人命,再多一条人命,也不会被处决两次。

按规矩,号子里每天都安排两个人值班,以防意外发生,可是赵红兵却一点都不放心。就值班的这些人,或许两包方便面就能收买。指望着他们当警卫,完全不靠谱。这天放风的时候,姚千里走了过来。现在赵红兵并不像以前那么烦姚千里了,因为他觉得整个号子里,真正值得信任的,似乎只有姚千里一人。姚千里走过来时扭扭捏捏的,看样子欲言又止。

赵红兵给他塞了根烟:“想说啥,说。”

“红兵大哥,你给我的签名……没了。”

“不是不让你洗澡吗?”赵红兵说。

“我是个挺爱干净的人,但是你也看见了,过去的十多天,我真没洗澡,我已经忍不了啦。但我还是坚持着没洗。”

“坚持着吧,多好,一直留到下劳改队的时候。”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确实是没了。”

“咋没的?”

“今天下午天太热,我情不自禁地搓了搓后背!我忘了背后有字。”

“搓掉了?”

“嗯……不过,还剩点,那个赵字基本还看得出来,可是红兵看不出来了。”

赵红兵乐了:“赵字既然还有,那就留着。哪天赵也没了,再洗吧!”

“这……”姚千里也看出来赵红兵在跟他开玩笑呢,可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哈哈哈哈。”

赵红兵笑得很开心,姚千里也跟着笑。赵红兵在过去这些年里总跟一些心机特重、特别复杂的人在一起,遇上了姚千里这么个像纯净水一样的小伙儿,还是觉得很有趣的。

张国庆看见赵红兵和姚千里俩人聊得很开心,也凑了过来。在张国庆刚进来的时候,赵红兵对他很照顾,赵红兵也看得出来,张国庆对他很感激。可是后来腾越进来以后,他和张国庆俩人在仇富这一问题上找到了共同语言,基本接手了赵红兵对张国庆的照顾。所以,赵红兵和张国庆多少疏远了点。

张国庆看见赵红兵不住地用手指捏自己的头,就问:“怎么了?头疼啊?”

赵红兵苦笑:“快20年了,一下雨阴天的就这样。”

“注意身体啊!”张国庆说。

“嗯,不过这是老毛病了。”

“保重身体啊!”张国庆继续说。

“嗯?”赵红兵有点蒙,同样一句话说这么久干吗?

“你还年轻,注意身体啊!”张国庆朝赵红兵点了点头。

“也不年轻了。”

“保重啊!”张国庆又唠叨了一句。

姚千里笑骂:“老张你今天没喝吧?怎么这么磨叽?”

姚千里是个愣头青,没懂张国庆的意思。赵红兵现在可是明明白白了:腾越等人要对自己下手了,毫无疑问,张国庆得到了消息。

赵红兵低声说:“放心吧老张,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那就好,那就好。”张国庆步履蹒跚地走了。

赵红兵很感动。张国庆能递这么句话,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姚千里说:“今天老张怎么了?怎么跟小李子似的了,磨磨叽叽,神神叨叨。”

赵红兵说:“他是个好人。”

回去以后,赵红兵也在观察腾越等人,倒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赵红兵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腾越像小李子似的弄根磨尖了的筷子、牙刷什么的,趁自己睡着插到心脏里。自从上次动完手以后,赵红兵跟腾越再也没说过话。只要俩人一对眼,赵红兵就拿眼睛睖他,而腾越也从不表现出特别不服,总是低眉顺眼的。号子里看似风平浪静。

晚上,赵红兵采取了新的睡姿,他的背靠在墙上侧卧着,双手护着胸口,眼睛看着下面的二十来个人。他这样睡,是为了不把自己背后的空门露给敌人,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半小时,腾越睡着了。

又过了一小时,值班的人换成了刀哥和张国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赵红兵实在顶不住了,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多天来的浅睡眠。

赵红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虽然睡得不是特别踏实,但是他似乎梦见自己未满周岁的儿子居然会叫爸爸了。

赵红兵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忽然,赵红兵觉得自己的头部一阵剧痛。赵红兵连眼睛都没睁,下意识地打了个滚。结果,后脑又是一阵剧痛。紧接着,赵红兵感觉有人骑在了自己身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赵红兵一睁眼,骑在自己身上的人正是腾越。

腾越似乎是练过鹰爪之类的功夫,双手掐住赵红兵的脖子,掐得牢牢的。赵红兵双手搭住了腾越的手腕,以图奋力一扯甩开腾越。以赵红兵的力气和身手,甩开腾越是分分钟的事。哪知就在此时,赵红兵的大脑又被重重地一击,这一下,赵红兵险些昏死了过去,松开了抓住腾越手腕的双手。

此时,赵红兵的左手和右手分别被老曾和三林牢牢按住,动弹不得。赵红兵半口气都顺不上来,眼前漆黑。赵红兵此时明白了:腾越等人迟迟没动手,就是在等这样的机会。他们不是想收拾自己,而是想杀了自己。

赵红兵奋力挣扎,但越挣扎,力气越小了……

赵红兵的舌头伸了出来……

赵红兵翻了白眼……

赵红兵不动了……

此时,号子里的其他人才从睡梦中惊醒,纷纷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腾越缓缓地松开了掐在赵红兵脖子上的手,说:“赵红兵抽羊痫风了,我们得按住他。”

腾越说完,慢慢地从赵红兵身上下来了,赵红兵已死,他需要等待的,是再一次提审,他早已准备好了。老曾和三林也松开了赵红兵那早已不再挣扎的手。

腾越说:“赵红兵好像抽羊痫风抽过去了,按铃找管教吧。”

腾越忽然感觉后心被重重一击,紧接着,双耳嗡的一声。腾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瘫倒在地。

躺下去的是腾越,站起来的却是赵红兵,是两眼布满血丝喘着粗气的赵红兵。

老曾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赵红兵,不知所措。赵红兵似乎刚才对腾越的一击也用光了最后的力气,不停地在喘粗气,似乎无力向老曾进攻。

老曾看到如此这般的赵红兵,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倚在了过道的墙上。赵红兵的手段他知道,让他去贸然主动上前跟赵红兵动手,他没这胆子。

三林知道进攻还可能会赢,退缩一定会输。他想在铺上和赵红兵决一死战,朝铺上就跳了上去。三林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对手,居然还想像打擂台似的跳上台去。

当三林还跳在半空时,赵红兵一脚已经抡出。附近几个号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似乎还有人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三林重重地摔在了地下。他的肋骨一定断了,究竟是几根还不知道。

赵红兵跳下铺,一脚侧踹踹到了老曾的肚子上,老曾倚着墙再次缓缓倒地,赵红兵连环三脚,脚脚都踹在了老曾的头上。老曾连抱头都来不及抱了。

此时赵红兵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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