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洗牛仔裤的时候,从屁股口袋里找到了一张小纸片,在路灯下仔细一看,柯澜顿时哭笑不得。就是它!健身会所的储物柜密码小票。中午那个女的手法不错啊,居然把它塞到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可惜他居然一点都没注意到。唉!否则,他也许就用不着硬着头皮闯进女更衣室,也许就不用杀人,而救他一命的那个姑娘也许就不会被子弹击中。
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冲洗完毕,换好衣服,柯澜回到了一楼车棚里那个狭小房间,睡意全无。他打开背包,把那个沉重的方块状物品和一副眼镜放在小床上。为了这两样东西,今天有两人丧命,一人受伤、生死未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好东西。
刷刷刷把外面的一层层胶带纸和发泡塑料膜通通撕掉,一个全黑的砖块大小物体出现在眼前,他一下子被那种深入到骨子里的黑色吸引住了。
它的表面光滑异常,四周的棱角全都打磨得很圆滑。奇怪的是,在屋内的灯光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这么光滑的物品居然没有任何反光。从正常距离观察,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就不会意识到那是个立体的物品,而像是谁在床单上用最黑最黑的墨水画了一个又扁又斜的六边形。
他侧身坐在小床上,把身体凑近黑色的“砖块”,小床发出吱嘎吱嘎的抗议声。凑近后仔细观察,“砖块”上面有个五角硬币大小的浅浅凹陷,侧面刻着一行细细的拼音文字,那一串字母的形状是完全陌生的。
拿起“砖块”,估摸了下份量,约莫二十来斤,像是一整块实心铁块。他费力地转动它,但那砖块似乎是个整体,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打开。柯澜叹了口气,看来需要跟那副奇怪的眼镜配合才能使用。
又拿过那副眼镜,它有点像是NBA运动员戴的那种运动防护眼镜,两个半球形的镜片,两条宽而扁的眼镜腿;眼镜片呈现不透明的灰色,而整个眼镜架与那个“砖块”一样,也是黑得不能再黑的那种黑色。说实在的,同那个完美得像个纯几何体的“砖块”比起来,那眼镜倒是显得有点土里土气。
眼镜架的瞳距有多档距离可以调节,眼镜腿很长,末端可以任意弯曲,在掌握了这些窍门后,柯澜戴上那副眼镜,并适当调节让自己变得舒服。然后他把手指放在“砖块”上面的那个浅浅凹陷当中。
等了一会儿,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摘下眼镜,开始在地上散落的包装材料中查找更多线索。很快便找到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纸。他拿起白纸,打开一看,原来这是一封打印的信,里面无数的惊叹号让他看得心惊肉跳。这信——也许称为字条更合适,是这样写的:
【儿子!我是你亲生老爸!!如果现在周围有人,那你先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了吧?现在听我讲下去!你手上拿着的那副眼镜和那个黑色砖块,是我们家祖传的电脑!你只要刺破自己的手指,在砖块中间一个小凹陷里面涂点血上去就行了!另外!你做这个时候同时还要戴着那副眼镜(用手捏眼镜腿上微微凸起那个地方,让眼镜变得透明)!!!最后!别忘记:不要让别人知道!别想着赚太多钱!!适可而止!!!看完把这封信烧掉!!!】
他把这张纸翻来覆去地看,又对着灯光照了半天,只有这短短的一段文字。他愤愤然地想,什么亲生老爸!老妈以前说过,你那个亲生老爸是个“陈世美”,只结婚了一夜,就上京城大学念书去了,从此一点音信都没有!
但“祖传电脑”这四个字,却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期待感。电脑的出现才五、六十年,个人电脑的历史也才二十多年,而眼前的这个砖块大小的玩意儿,这封信中竟然大言不惭地称它是自家的“祖传电脑”,要这是真的,恐怕只能认为它是外星人的玩意儿了吧?
还有,最后那句“别想着赚太多钱,适可而止”,也着实让他期待不已。每个月必须往家里汇五千块钱,这个对于很多人完全不是问题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压在肩上的千钧重担。现在,只要刺破手指,挤出几滴血就能搞明白,那还不简单?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滴血认主”……,柯澜的心里开始蠢蠢欲动,哇塞,我马上就要成为“主人”了,要发达了啊,他臭屁地想着,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锁着一个数字生命?她是个漂亮的美丽小妞呢,还是个美丽的漂亮小妞?
环顾四周,找不到针状的东西,连小刀都没有。他走到门边,把木头门裂开的地方猛力一掰,掰下一根木刺,一下在手上戳了个小血窟窿。“哎呦好痛……”他呲牙咧嘴地丝丝吸着气,用力有点过大。
按照信上的指示,一切都很顺利,不一会儿,柯澜眼前的视场中,光线渐渐亮起。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个装饰古朴的木屋的内部,这是一个类似三维游戏的场景,而通过两个镜片,呈现在面前的是真实的三维影像。看得出来,三维建模细腻、逼真,过渡自然。他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变成了鼠标,只要转动脑袋,眼前的场景自然而然地随着转动,一点都没有迟滞、卡顿现象。
在场景中移动也非常直接:大致与身体或者说主要和脖子的微小动作有关。看上去这里面有一个跟重力有关的敏感元件,只要身体或者头部往需要移动的方向稍稍晃一下即可。身体稍微往上示意型的一耸,就可以跳起来;反之就能蹲下,稍微用力一点,还能趴下来。屋子里面的任何物品,都可以用手去碰触,这时耳朵旁的眼镜架会传来一阵轻微的振动……,一切都很自然、直观,柯澜很快就掌握了基本操作方法。
他打量起这个木屋的内部。目测屋子长度大约十米,宽度大约六米,没什么装修,也没几样家具,材料都是未上漆的深色原木,颇有几分反璞归真的味道。屋子后面是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柯澜走过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英文书,里面夹杂着一些中文和大量的陌生字母,看起来都是科学技术,让他觉着眼晕。右侧墙边放了张很大的木头桌子,上面空空荡荡地放着几样文具:一本像是日记本的本子、一本红色封面的大书、一支鹅毛笔、一瓶黑墨水,还有一个置于木头架子上的水晶球。
桌子旁边的墙上,从上到下排列着一排又一排的类似工具那样的物品,不过形状又不完全像是常见的,比如最下面一排有十二个变压器一样的东西,但仔细看,似乎同普通的变压器的样子又不完全相同。
十几分钟过去了,就是没有等到有任何数字生命出来,虚拟世界静悄悄。这让柯澜有点不爽。于是他就打开屋子的门,冲到了外面。外面是蓝天、白云、青草地,还有远处的群山和森林。虽然景色普通,但因为是立体的缘故,自己仿佛就身处这个世界之中,令人感觉震撼。
他跑了一阵,什么都没发生,也没发现什么新鲜的,只好又返回到了木屋。在进门前的一霎那,他在大门的两边看到了一副对联,“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个中世纪西洋风格的小屋外面,贴着这样的对联,真是让人感觉怪异。不过,对联上的字遒劲有力,确有“力透纸背”的质感。
带着失望的心情回到小屋,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看看这桌子上的两本书了。他希望这两本书能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出来“认主”,或者起码能提供给他发财致富的线索。他将手伸向那本红皮大书,等耳旁传来一阵轻微的振动,书就拿到了手上。他将书拿到自己眼前,翻开扉页,几行文字映入眼中。最上面是一行奇怪的文字,他想起来了,这行文字跟刻在“砖块”外侧的那行文字一模一样,而下面则是两行工工整整的中文:“布莱泽内尔原作”、“施祖光翻译”。
正当他想翻页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祖传电脑(2)
“谁啊?”柯澜一边喊,一边慌乱地摘下眼镜,然后一把拉开床头的毛毯,盖住床上的一切。
“柯澜!柯澜!在不在?”又是几下猛敲,整个木头门都晃得隆隆作响。
原来是热心的街道办胖大妈、住在三楼的房东。
他拉开门,脸上堆起自然的笑容:“大妈!嘿嘿,这么晚?什么事?”
“刚才你去哪了啊?”
大妈的嗓门永远是那么响亮,发生了任何事情整幢楼都会马上知道。刚才去了哪里,能让你知道么。
“到底什么事啊大妈?”柯澜拿手摸着后脑勺,装出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什么事具体我倒也不知道。半个多钟头前,接到上面通知,过会儿联防要来核对外来人口,你别跑开啊。”
一听这消息,柯澜隐隐约约觉得,说不定这跟一个半钟头前卷入的那些事情有关。但照道理,不该那么快吧?是按照大妈说的呆在这里,还是先找个什么地方避一避?
再问问,他想。不行的话就赶紧去车站回槿州老家算了。
“都几点啦大妈,这么晚查什么外来人口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柯澜的最后一句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大妈把手掌靠在嘴边,声音比柯澜压得更低,“听说啊,美食街那边发生了枪击案,我估计是抓逃犯。”
这下不走也得走了,“不行啊大妈,没办法,我马上就要走了。”
“马上要走?不行!”胖大妈伸出胖乎乎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能走啊柯澜,你这一走,不就让人怀疑上了吗?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去,听大妈的。”
柯澜的脑子急速转动着,一定得走,时间不多了。
“你看我像逃犯吗?像吗?”他边说边转了个身,还立定摆了个姿势。
“所以啊,你干嘛一定要现在离开啊?”
“真没办法,大妈,我爸不是病了吗?我马上要去车站,晚上要赶回家!”他将堵在门口的身体让开,屋子里面一地的包装材料,一个背包开着口,放在床上。
“哦……”,胖大妈恍然大悟地说道,“刚才你是去弄车票了吧?春节时候车票难买啊。怎么样?你爸现在身体还好吧?”
真是个热心肠的大妈,这下连谎话都替自己编好了,他心里如释重负,忙不迭地点头,“车票还行,现在走,睡一觉天亮就到。我爸还是老样子,隔天要去医院做血液透析。过年过节的家里缺人手。”
“唉!本来大妈还想给你带点东海土特产回去,没想到走得这么急。你这孩子,也不早点跟大妈说一声,”胖大妈长吁短叹地抒发着自己的同情,“那你赶紧走,啊。自己路上小心。呆会儿他们来查了,我就说你早就回家了,省得麻烦。”
“嗯,谢谢大妈!”
胖大妈一走,柯澜飞也似的把东西收拾到背包里,一路小跑就出了门。他来到了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东海车站。那里,火车站和汽车站都在一块儿,平时十分拥挤,春节期间人流量更是巨大,他想,这么多人,浑水摸鱼的概率会大得多。一路上,不时有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过,让他感觉心惊胆战。
在车站广场下了车,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绕着广场走了好几圈,他看到车站的每个入口都有大量警察、带红袖章的联防等人在逐一盘查,乘车回家路也被堵死了。
找个旅店?想都不用想。附近的旅馆肯定比平时查得严,那个叫自投罗网。在广场瞎逛?要是到了凌晨一两点钟,广场上也会慢慢清静下来,那时该怎么办?
这时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他顺着烧烤的气味来到一片路边摊前,打算先填下肚子再做计议。真不行的话就找个公园或者工地将就一晚上再说。
烧烤摊的生意这会儿极为火爆,好像吃东西不用钱似的,一个个在摊子前伸手争着要把钱递给摊主。柯澜看到有一个烧烤架子空着,烧烤师傅不在,此时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到了后背,等不了那么久。于是便自说自话地走到那个烤架前,顺手拿起边上的串烧,娴熟地在烤架上翻烤起来。
“哎哎哎!你谁啊?你怎么回事啊?这是我大哥的架子,走开走开!”
旁边正忙着应付自己生意的一个大眼睛中年人看到柯澜不拿自己当客人的样子,转过身来,不满地朝他嚷嚷着。
“这位大哥!不好意思,实在是饿坏了。喏,钱我先放在这儿。”柯澜拿起一串烧烤,一边囫囵吞地吃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大眼师傅也没说啥,看了两眼,又忙乎自己的生意去了。
这时,他发现整个广场的几个入口和出口全被闪烁的警灯给围住了。费力地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他看到有不少人被带上了警车。完蛋!被包围了,柯澜心里暗自着急。
“身份证!”“车票!”“拿出来,快点!”
四下里传来的声音开始逼近,看看周围,旁边烧烤摊的火爆与自己面前的冷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事情开始变得不妙。
有办法了!柯澜的脑海中灵光闪动,他卸下肩上那个断了一根背带的背包把它踩在地上,把棒球帽拿出来照着大眼师傅那样把帽舌转到后面戴好,然后拿起十几根串烧放在炭火上,一边吆喝起来,“来来来!烤羊肉串!喷香的羊肉串,快来买,快来买!”
“师傅,来二十串羊肉串!”“给我来十串羊肉,十串年糕!”人群迅速往自己的烤架前挤过来,一个个伸着手,把钱递到自己面前。
嘿嘿,就在这儿替他们做会儿生意,然后跟着他们一起混出去。柯澜接过一名主顾的钱,“好嘞!二十串羊肉串!马上就好!”
大眼师傅趁着做生意的空隙又注意到了柯澜,他惊讶地看着柯澜娴熟地做着烧烤生意,“哟呵,手艺还不赖!”
柯澜嘿嘿地笑了笑,一边忙乎一边问,“还行还行,小时候练过。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大眼师傅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说没那闲工夫跟你东拉西扯,随后又忙着拿刷子往串烧上刷油。
四个戴着红袖章的联防拿着手电慢慢朝摊位靠近,后面跟着一名警察。他们一边走,一边把手电往周围每个人的身上照。突然其中一个联防队员往柯澜方向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站住!别跑!”
柯澜只管低着头做生意,他想我这不是站着吗?肯定跟我没关系。千万别跟那些人打个正眼。
一阵小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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