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政哂笑不已。“儿孙自有儿孙福,有啥好担忧的,退一万步说,依你现在的身价,留给冰冰坐着吃,也够她舒服过一辈子了。”
老柳低头沉吟:“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今天不知明天事,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儿,我想让她富足三代,让她成为别人的奶奶时,仍然可以无忧看着自己的儿孙们,安逸地过日子,所以我得找座大山让她靠着。”
“啧啧,想得可真够远的,还好我老光棍一个,不用费那心思。”李显政冲秦江背影努努嘴:“嘿,那这回,是相孙女婿,还是找接班人?”
“看他将来怎样再说。”
李显政耸耸肩,答案仍和以往一样,模棱两可。“照你这么说,不排除他当女婿候选人啰?”
“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如果一年之内,他还是混沌庸碌的过活,那不提也罢。”
“不嫌他寒碜人吗?要不,我另外介绍一后生给你?”
“男人论什么皮相?!我只在乎谁可以接替我的事业,谁可以代替我给予冰冰宠爱。”老柳气势磅礴把手一挥:“你要有好人选,尽管支来给我考验,择优汰劣,去芜存箐。”
李显政不敢苟同,乜他一白眼:“你当撒网捕鱼呀?真不知说你什么好。既然你有意,我也来介绍一位商场新锐,他叫岑道明,是我一朋友的儿子。”
“那敢情好。”老柳又象是在独自呢喃:“今天韩丰来人慰问,秦江是随行人员之一吧?会不会是那老家伙派来忽悠我的?。。。。。。回头得找人查查。。。。。。”
“嗨,你值得人家特别忽悠吗,别表错情,人家是来慰问我和老李他们的。”李显政不屑道。
“难说,我有骏渊泽需要的东西。”老柳脸上的笑意,带了几许高深莫测的味道。“喂,秦江是韩丰人,你这韩丰前任顾问,有什么内情可以告诉我?”老柳承认抱有私心,当然希望自己看好的秦江,属于中立阵营,否则,这可不比下棋对弈,会很伤感情。
“韩丰那么多职员,我哪能一一认识,你也说我是‘前’顾问了,出公司好几年,更不清楚里面情况,你白问了。”李显政摊摊双手,一推三六九。
老柳戳戳李显政,眨眼说:“别故作没事的样子,你小子也清高不到哪去,姜尚武派你来接近我,总不会没目的吧?”
这老狐狸!李显政坦然自若,不见丝毫尴尬。“别说‘派’那么难听,首先,我来养老院,是因为能跟一帮老伙计生活,闲来有说有聊,图个热闹劲,其次,我无儿无女,没有家的观念,呆哪儿不是呆?!我承认,不排除帮姜尚武的可能性,但也以不破坏咱俩交情为前提,办事找人,这是国情,很正常,对于你来说,哪方盈利大,就靠向那方,什么时候在乎过骏渊泽或姜尚武?如果哪天有比他们条件好的第三方出现,我一点也不怀疑你会另投怀抱。我说老柳,别事事去揣摩背后含意,累不累啊你。”
58、老姜
“唉,尔虞我诈的商海里,沉浮多年,习惯了对什么事情,都带有想法。”老柳语泛无奈。“好比富贵人家择婿,麻烦事儿就特别多,怕他不思长进,庸碌败家,又怕他不是一心一意,成天只顾着惦记你的钱,我什么都能放下,就放不下冰冰。瞧瞧,我脑门上仅存的最后那几缕灰发,都提前白了。”
“呵呵,我知道,你不想让冰冰受委屈,至少你没给她包办过政治婚姻,由她自由结识男孩,而你只在背后默默把关,不过老柳啊,她看上的,未必入你法眼,过得了你这关的,冰冰可不一定喜欢,到时候你咋整?哈哈哈。。。。。。”
老柳一点也不担心,笑嘻嘻说:“那容易,人生处处充满惊喜,哪天我让俩人‘偶然’邂逅,也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李显政啼笑皆非:“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这哪是处处惊喜啊,简直是处处陷阱,为了孙女的幸福,不!应该说,为了让你自己心安,居然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没事尽想着怎样阴小辈,真是为老不尊!”
“你该说老有所为,你看我在养老院闲得慌,不找点事做做,我憋不下去啊我。”老柳烦闷的拉扯自己那稀疏苍发。
“老顽童!”
老柳与李显政闲聊着,信步走至庭院转角处。
“请问,您是柳亦轩先生吗?”只听身后传来嫩嫩娇声,俩老停下脚步,寻望过去,却见是位年轻的妩媚女子。
“你是。。。。。”老柳满腹狐疑。
“哦,老先生,我是韩丰的职员,这里有份东西,是骏渊泽副总吩咐交给您的。”宁婧表明来意,并递上一件包裹。其实老早就想上前问候了,可秦江一直赖在老先生身旁,自己又实在鼓不起勇气面对他,无奈,只好偷偷摸摸的,找这种的机会接近老先生。
“哈,那家伙真会找机会,送个礼什么名目利用上了,这都第几份了。。。。。。”说是这么说,老柳接过东西时,乐呵呵的,一点也不手软。
。。。。。。。
“来,尝尝别的菜啊。”
“嗯嗯。。。。。其余的素菜不尝也罢,我说,你们干嘛吃得这么清贫。”秦江嘴里塞满了红烧猪蹄子,塞得他直翻白眼,那份狼吞虎咽劲,灾民都自叹不如。
老章灌了杯二锅头进喉,火烈烈的感觉,直下小腹,爽。“这里的老家伙们,吃了一辈子大鱼大肉,老来只想吃些清淡东西,再说了,肉类胆固醇高,所以养老院多数做素菜。”
“老柳呢?咋不来?”秦江一边客气的热情询问,一边不客气的胡吃海喝,这人若不要脸起来,天下无敌。
“甭管他,什么事都拖拖拉拉的。”说着,老章又灌了口二锅头,真不明白性子急的人,是否也都海量。
秦江好不容易咽下满嘴食物。“我听说你们养老院里的人,个个是一代牛人,富裕充沛,不找个海边别墅享清福,干嘛全跑养老院这来。”
老章不无感慨说:“咱们贪是前商会会长开的养老院,就天天在这骗吃骗喝了,呵呵,话说回来,虽然家有钱财,人丁旺盛,可人越老,心就越孤独,老伙计们有心聚聚,也不用再东奔西走的四处串门,这不挺好的事儿吗?!”
“哦。”秦江恍然。“哎,刚才来时,我见有人在水库钓鱼,不知钓上没有,要不,你跟他们借一条鱼给咱解解馋?”
老章哑然失笑。“你就这么馋啊。”
“嗯!让胆固醇弄死我吧!”秦江恨恨的说。在家吃素菜,出差也吃素菜,吃得我满脸菜色,惟一一次丰盛的美味佳肴,倒叫宁婧砸了,对了,那丫头跑哪儿去了?!午饭时间也不打个招呼,真不义气。
陪老头子们吃饭这种事,就不多复述了,反正再怎么吃,也吃不出一片天来,一笔带过。大伙饭后闲聊了好一阵子,秦江始终不见老柳出现,听闻远处司机大哥扯着嗓门,开始寻人回公司,秦江望望时间,哎呀,不知不觉,已是午后两点。
今天一行,惟一好处便是认识了这帮忘年朋友。
秦江再三告别,并承诺下次再来探望他们,老章才放人。
急匆匆赶到养老院大门口,秦江最不愿见什么人,偏偏就撞见什么人。凌天驰一伙,正收拾行囊,也打算这时候回校。大伙猛不丁发现秦江,便都隐隐露出几许诙谐笑意,表情可恶得让秦江想砍他们。
凌天驰迎头截下秦江。“大哥,回去了?”
“废话。”秦江没好气说。
“咳,今天多亏大哥帮忙。。。。。。”想想凌天驰就想发笑,好不容易硬生生忍住。“对了大哥,方不方便给个联系?”
“怎么?又想找我演哪出?”
“嘿,要说咱戏剧社,每周都有活动,去的地方老多啦,既能玩耍又能增长见识,寓教于乐,如果大哥感兴趣,小弟当然举手欢迎啰。”
秦江啼笑皆非,这家伙真四海,居然面向社会发展社员了。“别,给你联络号码就行了,我丢一次人不够,你还想让我巡回丢人啊。”
“哈,我就喜欢大哥这样性情的汉子,这是我号码,又空常联系,多多关照小弟呀。”
秦江不知道以后和他们学生之间,能有什么交集,基于礼貌,还是接受了。
“大哥是本地人吧?”
“嗯,本地土著,但你若想找导游,我可没什么空。”秦江一句话堵死这种可能性,白天晚上的工作,安排得满满的,哪有时间陪他们到处去玩。
“不是,社里大一的几位同学,托我帮在校外找房子租,可我天天忙社团工作,又很少外出,对申城不熟,毫无头绪,找中介又怕挨宰,所以想问问您,看看有没有办法,最好是熟人朋友出租,价钱便宜点的,你也知道,学生钱不多。”
哟,凌天驰有前途,这么快就顺竿爬上了。“干嘛不问你们学长,他们在外有租房经验,随便介绍一两处,也比我这陌生人强啊。”
“别提了,他们也只知道靠近学校附近的租房,满额了。”
“你就不怕我蒙你?”
“大哥说笑了,能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已经证明了很多事。”凌天驰不无艳羡的隐讳道,回想起初见宁婧时的惊艳,恐怕短时间内,是无法忘却的了。
秦江灵光一现,脑筋急转,稍后答应。“那行,回头我让朋友帮留意,有消息给你电话,哟,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
59、相约西苑
“大哥慢走。”
“大哥慢走!哈哈哈。”其余学生怪腔怪调的学样儿。
“这帮小兔崽子!”秦江低声骂了句,哭笑不得,无奈往面包车走去。
唉,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秦江硬着头皮上车,一进车内,秦江悬着的心便松了一半。
宁婧正歪着脑袋,枕靠在坐椅上,仿佛已不辞劳顿,睡了过去,只不过,那对细微凛颤的长睫毛,出卖了她,显然,她是位挺聪明的女孩,但是,起码这样缓和了彼此不少相见的尴尬。
秦江落个清闲,开始琢磨凌天驰的托付。
我没有大商家那份经商头脑,但不妨借鉴一下别人的包租方式,租一套房子,然后将此房割成小单间,再以分租方式,租借给学生,也算是一条门道,当个中间人,图个薄利。
以前因为生活圈狭隘,难以找到大量或集体租客,既然凌天驰提供了机会,就该好好把握,不企望海捞狠刮,一夜暴富,起码不会嫌弃多捞外快。
近来发钱寒,想法一定要落实。
一个多钟头后,车子停在公司门口。
转头看看宁婧,仍未见转醒,估计自己若不先走,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有动静,秦江琢磨一下,决定不跟她客套,等大家平复平复心境再作联系,又或许,从今往后,彼此关系慢慢淡化也说不定,就这么走吧。。。。。。
秦江下车离去,宁婧方才睁开眼睛,长长吐口浊气,这趟回头路,气氛有够压抑的,憋着一口气,紧绷着身子不敢动弹,现在都有点僵硬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宁婧惆怅不已,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
秦江回到办公室,向黄贵仁交差,四处看看,却不见张小亚身影,于是拨通他的手机。
“喂,小鸭,哪呢?三天没见过,怪想你的。”
“噓~,别说得咱俩跟断背似的,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秦江哑然失笑,张小亚喜欢流连歌舞厅等嘈杂场所,因此手机音量向来开很大,和扩音器差不多,最怕这边正勾把妹妹的时候,那头前女友来电,他便是满身长嘴也扯不通。嘿,想风流,也不是件容易事。
“咦?现在上班时间,你又去泡妞呀。”
“咳,公司派我到女同事家取份资料。。。。。。”
“靠!我陪老头们聊天,你陪姑娘聊天,这么好康的事,咋没轮到我?”比别人不敢比,连同属跑腿工作的张小亚都比不上,秦江就忒不平衡。
“这关乎人品问题,不说也罢,对了,找我啥事儿?”
“哦,等会儿下班,我请你喝小酒,好些天不交流,我的精彩故事都没处释放了,当故事听听,保证让你入迷。”不少人喜欢用倾诉的方式,舒缓压抑、调节心情,秦江现在就是如此,特别需要对张小亚诉说一番,那小子虽然损点,但还不愧朋友之名。
“那敢情好。”
“到时候咱们在。。。。。。”
“等等,我请,我请,到时候西苑碰面吧。”
秦江莫名其妙:“怪事,好不容易请回客,干嘛偏跟我抢?”不可否认,张小亚家境富裕,养成他大手大脚的习惯。
“是是是,我钱多扎手,挥霍成性,我败家成不?你说回回请客,都把我弄去路边摊大排档,喝对水的二锅头,连在西苑这类高档场合也不里外,我。。。。。我丢不起那人!”
张小亚不屑叫秦江请客,谁都知道他生活窘困,处境不佳,再怎么交友不慎,秦江也是自己的铁哥们,生活上帮不上他什么忙,小节上总不至于亏了他,有能力包揽的事,便全揽自己身上吧,偶尔,给他打打牙祭,改善伙食这种小事,更不在话下。
交友交心,张小亚用自己的方式,细微末节的照应秦江,当然,也仅做能到这个地步。
张小亚也曾感慨,倘若老头子的家产早些过继给我,一早就帮秦江还通债务了。。。。。。
约好时间,挂掉电话后,秦江抬头看看石英钟,仍未到下班时间,黄贵仁埋头在电脑前,玩他的纸牌游戏,也不说再派任务,估计一天的活儿,到此就算完结了。而别的同事看报的看报,聊天的聊天,各找消遣,等待下班。
今天周一,晚上九点开奖,秦江无所事事,照例填写彩票。这次没什么讲究,因为半个预言梦没来,纯粹出于习惯去填。
地方福利彩票中奖概率是两百万分之一,这让秦江大感无奈。即使有幸梦到一半号码,中奖几率仍需百万分之一,这几率和飞机失事差不多,等明年一整年搭飞机的人全都出事,或许大奖仍和自己无缘。
记得上个月买彩票,有史以来中最大的一次奖,也不过50块钱,张小亚那厮却以贺喜为名,要求请客,结果付账时秦江反而得多垫上百多块钱,搞得入不敷出,靠!这破奖,还不如不中!
秦江一面抱着期冀的心去博彩,一面却排斥这种飘渺、靠运气的致富方式。
活着就是如此矛盾。
。。。。。。
宁婧刚迈出电梯口,手机清脆铃声传出,等掏出来一望,平复的心,又再度被来电小小的勾拨起来,这是骏朗打来的。
“喂。。。。”宁婧接通电话,带着种无谓的轻柔声,答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