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我什么都不懂,能有什么心思。”徐元佐自然不会承认。想自己何等高大上的人物,岂会算计几个铜板?
茶茶靠得更近了,伸手摸向徐元佐,却不是冲着铜钱去的,而是轻轻落在他胸口。
“你就是想让那些小浪蹄子摸摸你,最好还能亲亲你,是也不是?”茶茶带着洞透世情的微笑,斜眼看着徐元佐。
徐元佐大为惊诧。
若论容貌身段,茶茶尚不如之前第一个招呼他的丫鬟,但是此刻一颦一笑,眉目流转,竟然有种青涩的魅惑感!
“嗳,你傻了?”茶茶已经贴在了徐元佐身前,呼出的香气都冲进了徐元佐的脖子。
“我更傻了。”徐元佐喃喃道:“妹妹对我这么好,该给多少赏钱啊。”
茶茶噗嗤一笑:“随你给多少。不过你若是要与我去没人的地方,做些那羞羞的事……一两银子。”
徐元佐搂住茶茶的细腰:“你才多大?这么早就能接客么?”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茶茶笑道:“即便不是真的让你入关,也是能让你快活的。”
徐元佐了然:花活三百六十式,式式快活赛神仙。
“快说……”茶茶正要逼问,只听身后传来重重一声鼻哼。
“嗯哼!”望月楼的妈妈进来,目带凶光地盯着茶茶。
茶茶登时如吓傻了小鸡,连忙退后。
徐元佐干咳一声,道:“朱妈妈,老爷们在叫姑娘呢。”
老鸨一愣:“老身姓萧。”
“哦,老爷们叫姑娘来呢。”徐元佐好像只是一个单纯的误会,不过萧妈妈身后的丫鬟已经笑了起来。
萧妈妈顿时反应过来,记得这个伙计就是差点毁了她生意的恶人,更加恼怒起来。正要发作,却听雅间里传来一声重重的筝响,正是曲终乐止。她顾不上徐元佐这么个小跑杂,连忙推门进去,未语先笑,挨个问好,然后才道:“姑娘们马上就来,玉姑娘却还在梳妆。”
她不知道里面两拨人并不对付,此言一出,徐б丫前紊矶穑骸澳蔷蜕⒘税桑炷沉碛邢惺拢悴坏攘恕!�
“大兄稍安勿躁,玉姑娘肯定是要见见的,她可是我们松江的一块招牌。”徐琨起身拦住徐А�
萧妈妈连忙撤了出来,忙不迭道:“老身这就去催催。”
徐元佐看她一头是汗地跑出来,轻轻递上一句:“其他陪酒的姑娘也在梳妆么?”
萧妈妈的角色还没有转换过来,卑卑怯怯道:“这就叫来,这就叫来。”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只是个伙计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出了门,在上楼了。
“嗳,看不出来,你也不老实。”茶茶又凑了过来。
徐元佐这两天尽顾着鄙视徐贺不顾家里在外风流,当然不可能拿一两银子出来跟个幼女玩什么花活。他抓了一把铜钱,示意茶茶拿了,道:“我什么都不懂……只是看她像……”
“像猪就要姓朱么?”茶茶掩口轻笑道。
“人来了。”这回徐元佐总算听到了脚步声。
不得不说,这里的姑娘们都穿软底丝履,走路轻抬轻放,若不是人多,还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些姑娘都是来陪酒的,未必有多漂亮,但各个都得会来事。
徐元佐将她们一个个都看了过去,对隆庆时代的美好愿望便消减了许多。
不过想到自己来此间又不是寻花问柳,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生不逢时的感叹了。再想想若是换个色中饿鬼穿到这个时代,秦淮八艳之中的马湘兰已经人老珠黄,而其他七艳的妈都还没生,无疑是最为痛苦的事了。
姑娘们一入场,里面登时热闹起来。女子本就声线高亢,这几个无论红不红,都从小受过声乐训练,笑声如同歌声,的确大大缓解了气氛。
又过了片刻,萧妈妈引路,一个身材颀长,轻盈秀气的美人缓步踏了进来。她身上素雅整洁,发髻尚还微湿,若非此时此地,徐元佐未必能够看出她的风尘气来。
那美人明眸皓齿,朝徐元佐微微点头,似笑非笑,却是美目流转间群星失色。
相形之下,茶茶刚才的媚功实在是粗陋生涩,完全看不得了。
“果然不愧松府招牌。”徐元佐赞叹道。
茶茶也是看得目不转睛,满脸钦羡。
玉玲珑进了席间,自然抢进风头。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今日并非主角,只是个道具。
“唔,也有几分姿色。”徐Ф佣急扔窳徵绱螅旧硪膊缓门约抑衅捩捕际致猓圆⒉痪醯玫攘苏饷淳镁臀丝锤黾伺泻蔚缺匾�
若是换个亲近的人一起,徐б部赡芑岽杖ぐ锛妇洹H欢圃蓖庖丫撬岫瘢扃谒蠢从质遣欢碌模匀怀隹诰筒豢推恕�
玉玲珑到底是松府花魁,见过世面的人,并没有寻常姑娘那般撑不住场面。她反倒自信满满走到徐媲埃羁钜桓#骸芭劾弦玫龋翟谛闹杏欣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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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打赏,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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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珑十分尴尬,强笑道:“奴奴才来,怎能白得赏赐?”
“无妨无妨,我大兄最是慷慨奢遮的了!”徐琨已经叫了起来。
徐诚知道少爷想走,当下取出四个五两的小锭,一个给了陪徐Ш染颇枪媚铮龈擞窳徵纭�
两人接过银锭,福身道谢。
却听得黄员外突然叫道:“咦!这银子像是伪的?”
第029章 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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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明,尤其是江南,使用伪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更谈不上丢人现眼。与其说今晚的鸿门宴是冲着徐サ模共蝗缢凳浅遄判斐侠吹摹�
现在徐в胄斐显谕惶醮希家游裙痰男焓霞拍诓糠至岩豢槿Γ匀灰部梢钥醋鍪嵌哉飧隽说慕ァ�
“啧啧,果然是伪的。”徐琨拿过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大兄,家里账房都是真银子,你怎么不从家里取呢?这银子做得倒像是真的,只是不知道里面还有几成。”
黄员外跟声道:“现在人心不古,外面乱七八糟的人可不能随便招揽。他们拿着东家的钱财,还不忘往自己家里多搬点。何况银钱上的事,更是得用老实可靠的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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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个弟弟是在敲打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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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心志不坚定的,或许真会被吓住,乖乖被那帮人糊弄,最终一事无成,让老父亲失望。
为了得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他们甚至还从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徐诚那边下手。
“若我说这银子是真的,是不是马上就会有个倾银铺子的老掌柜跳出来指点一番?”徐Ф似鹱郎系木疲旁诒窍滦崃诵幔漳刻崞从址帕嘶厝ァ�
“大兄这话什么意思?”徐琨面带酒气,像是借酒撒疯:“大兄是说我设局套你?我套你什么?你们自己拿出来的银子打赏给别人,真真假假关我什么事?我就多说一句,反倒成了恶人?”
“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徐У溃骸拔宜氖甑娜肆耍蝗鲜兑樱俊�
“现在伪银满天飞,拿到假的有什么稀奇?”徐琨道:“哪家银铺不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大兄刚回松江,人面不熟,被人坑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兄弟我就是提醒你一声,家里人更可靠些,你说这等没意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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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佐正在外面跟茶茶及两个丫鬟说话,套问一些青楼里的常识,见徐诚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徐诚也不废话,转身关了门,将几个丫鬟统统赶了出去,低声问道:“我给你三十两银子,为何倾销回来还是三十两?就没火耗?”
徐元佐一听就知道有了问题,连忙道:“大掌柜给的是九七成的细纹银,煎成了九成银。这里头多出来的银水就跟火耗扯平了。”
高成色的白银煎成低成色的银子,或是白银换铜钱,这里头由店铺补给客人的部分就叫银水。火耗作为倾银铺的工费,正好与之相抵。
徐诚盯着徐元佐眼睛:“你可知道大明对于伪银……”
“伪造金银者,杖一百,徒三年。为从及知情者买使者,各减一等。”徐元佐流利地背诵《大明律》里的条款,低声问道:“是银子有问题?”
“姓黄的说是伪银。”徐诚道。
徐元佐看出徐诚还是信任他的,松了口气,道:“他们可是要找人验银?”
“恐怕是想让我们找人验这银子。”徐诚道。
徐元佐低声道:“的确,风月场中,若是立时能找得人来验银子,也太做作了。”他又道:“大掌柜,有件事我本不打算说的,但既然出了这事,不得不说。”
徐诚道:“你说。”
“您给我的那三十两就是伪银,看似九七成,实则还不到九成。”徐元佐道。
徐诚颇有些意外:“那你不回来找我?”
“我既接了差事,不做到尽善尽美,哪有脸回头找您?”徐元佐道。
徐诚颇为感动,暗道:这孩子真是实心眼。不过当时他若回来说银子有假,恐怕也要惹我疑心。
“他们就是想让我与少爷回去验出伪银,断了自己招人的心思,安安心心用他们的人,做个甩手掌柜。”徐诚恨恨道。
“那眼下……”徐元佐知道这是徐家家务事,自己已经不能参与了,索性继续装傻。
“你不用管了,少爷自有计较。”徐诚转身离去。
徐元佐望着雅舍,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摔杯子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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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沉寂之后,徐诚又跑了出来,只看了徐元佐一眼,便出去唤来萧妈妈。萧妈妈在低声赔笑几句之后,也只得反身出去。
徐元佐透透望向雅舍里面,只见几个陪酒的姑娘都是一脸畏缩,就连花魁玉玲珑也是颤颤巍巍躲在墙角。至于黄员外和徐琨两人,面对气场全开怒气腾腾的徐В笃疾桓掖�
想想也是,徐鞘裁慈宋铮咳思铱梢院霸轮富恿饺耍谌鲈吕锿瓿梢蛔畹拇笙钅浚≌庋淖橹芰土斓疾拍埽龃竺髂苡卸嗌伲�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官三代跟个土财主,就想捋徐У幕⑿耄空馐桥戮撇慌驴谖短孛矗�
徐元佐躲在外面偷看了一会儿,心中暗笑,不过却又担心萧妈妈跟黄员外有一腿。到底这是人家的主场,若是找点莫名其妙的人来,咬死了说这银子是伪造的,那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唔,这边还是跳东海近一些……但反正都是洗不清了。
徐元佐并没有担心太久,因为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今天在安记倾银铺子里被安掌柜木条抽脸的伙计,正背着一个小木箱,跟着萧妈妈走进雅舍外间。
那伙计看到徐元佐也是有些吃惊,嘴唇微微翕张,见徐元佐转头当做不认识他,自然识相地没有打招呼。
“辉哥儿,就是这几位老爷要验银子。我想着你就住着不远,好巧又是江南一只眼安老爷子的高徒,老身这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便这么晚还拉了你来。”萧妈妈一进雅舍就是笑言笑语,却把那挨抽的伙计捧得极高。
徐元佐想到这辉哥儿脸上的抽痕仍在,不由想笑。
辉哥连连点头,放下自己的木箱,要了银子过去。一入手自然就知道这是自己下午才做的,哪里可能会假?不过既然人家许了好处,自然得假模假式验证一番,否则怎么好意思拿人谢礼?
在专业且令人眼花缭乱的测试之后,辉哥道:“这绝对是九成上的真银。”
“那倒是可以放心用了。”徐Я滔乱痪浠埃抗馍ü艿苄扃牖圃蓖猓钪章湓谛扃砩希骸霸缧┗丶摇!�
徐琨木然地看着兄长,点了点头,喉咙口像是痰堵住了一般。
第030章 去夏圩
从望月楼回来,徐诚没有再跟徐元佐说起银子的事。
徐元佐度过了如此充实的一天,见了各色人等,信息量几乎是家里的数十倍。这对他而言可不仅仅是阅历,更是教材和功课。要想尽快融入这个社会,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地生活、工作、发展,反复思考和分析绝对是省不了的。
为了晚上能够睡着觉,徐元佐不得不在路上就开始做这功课。
如此一路无话,只是在道了晚安之后,徐诚关照他明早早起,一起去夏圩的新宅看看。
徐元佐不知道所谓早起得有多早,这一夜自然不敢睡实,只要听到动静就穿衣而起,绝不给上司留下懒惰的坏印象。也亏得他现在年纪还小,最近锻炼也有了成效,即便晚上休息得不好,只是洗一把冷水脸便又生龙活虎了。
徐诚是年老神衰,本就觉少,原以为少年人贪觉,却见到徐元佐能抢在他前面起来,心中大感欣慰。
自从银子的事之后,徐诚对陆夫子推荐的这个伙计好感大增。他现在要培植自己的班底,最重要的就是得有可靠的骨干。否则真的招进了歹人,无异于引狼入室。如今初步看来,徐元佐此人身家清白,忠诚老实,头脑好坏姑且不论,只这两条就足堪栽培了。
徐元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在了储备干部名单里,还在考虑如何增加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他可是跟徐诚签了风险薪酬,如果前三个月不能让人眼前一亮,工资就要缩水大半了。
“元佐,会赶车么?”徐诚问道。
“我可以会。”徐元佐笑道。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可以会?”徐诚也被逗乐了。
徐元佐道:“我以前不曾赶过车,不过我尽快去学。”
徐诚笑道:“肯用心思就是好的。照规矩徐家的管事可以从公中要一辆车。你若是能学会,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