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兄弟肩并肩,去完成国主交待的使命。万一不得以开战,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徐不放与凌去非两人击掌盟誓。
时光到了二月末,春风一天盛过一天,草原上又一次恢复了生机,虽然草原上夜晚仍残存着料峭春寒。但终究已经远离冰雪。徐不放与凌去非带着贺兰国王的特别使命终于抵达了蒙古怯绿连河畔的大斡耳朵,开始履行自己地重要使命。
成吉思汗的幼弟,铁木哥…斡惕赤斤奉窝阔台的命令留驻大斡耳朵,处理大漠一切事务。
“贺兰国王属下徐不放拜见那颜。”徐不放入内下拜道。
铁木哥很舒服地斜躺在毡垫上,一边饮着美酒,一边享受着身边众位年轻女人地服侍,还不时往女人身上摸上一把,引得女人娇羞不已。
他斜看了一眼帐中的徐不放,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儿罕命你来,有什么事?”
“我家国主说。去年他收上来的税项还未来得及交纳。恰逢可汗出征在外,形踪不定,故而在这春暖花开之时,我家国主命我将税款送到这里来。”徐不放道。
“有多少啊?”铁木哥随口问道。
“银两千锭,绢两千匹,茶一千斤。”徐不放道,“另外牛羊各一万头,骏马两万头,粮十万石。因为人手不足,只能以后陆续送来。”
“哦,不儿罕功劳不小,他总是很有办法得到很多的财物。”铁木哥很高兴,“你回去时告诉不儿罕,他有心了。你押送过来。也辛苦了。本那颜赏你一袋酒。”
“那颜厚爱,小人十分感激。”徐不放道。“银、绢、茶我自会交给您的奴仆们,不过小人这次还带来了一批我家国主亲选的礼物,临行前我家国主千嘱咐万叮咛,一定要我当面呈到那颜面前,这全是我家国主孝敬给诸位那颜及家室的。我家国主说,铁木哥那颜德高望重,礼物如何分配全凭铁木哥那颜一人作主。”
“快快呈上来!”铁木哥听说还有自己地好处,眼中放光,终于从毡垫上坐了起来。
“呈上来!”徐不放冲门外命道。立刻数十位仆人鱼贯而入,在铁木哥的注视下将大帐内塞得满满的。
“禀那颜。共有上等的沙狐皮、貂皮各两百张,可用作上等角弓的牦牛角两百个,洁白无暇的白驼毡两百张,上好鹿靴两百双,各色衣裳若干,上好完整的虎、豹、熊皮各一百张,金莲花盘贺兰银碗等金银器皿各一百件,银腰带一百条,上等马蹄铁三百副,玉石、瓷器、翎毛、香药、姜桂、干果、精盐若干,另有海东青三十只,新酿的贺兰烈酒三百斤。”徐不放念着长长的礼单,长舒了一口气,“望那颜笑纳。”
铁木哥早就站起来了,走到了琳琅满目的礼物中间,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笑容可掬。
“不儿罕很了不起,也难得想起我们这些闲散之人。”铁木哥高兴地拉着徐不放坐下,亲自为他斟上满满一大杯酒,借花献佛,用得还是赵诚送地烈酒。
徐不放看着铁木哥满脸酒色,又看了看面前的一大杯烈酒,心说这一大杯下去那还得了。铁木哥盯着杯中的清澈的酒水,放在鼻间闻了闻,口中说道:“贺兰烈酒?我倒要尝尝这酒有什么不同?”
“啊!”铁木哥一杯酒下去,如同他喝马**酒一样豪爽,结果促不及防辣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高呼,“果然是烈酒,看似如同秋天的河水一样清澈透底。酒入肠胃如同刀割一般,热如烈火。果然是好酒啊。”
“那颜说得没错,此酒尚无名,乃我中兴府刚出的新酒,百姓们俗称此酒为烧刀子。”徐不放只是喝了一小
“这个名字很贴切啊,能喝得下这种酒。那才够直爽。你回去告诉不儿罕,以后多送这种酒就行了。”铁木哥大笑道,酒意早已让他有些迷糊了。
“铁木哥那颜。这次小使前来,我家国主有一事相求。”徐不放道。
“难得不儿罕如此孝心,他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不知是因为贺兰烈酒,还是看在赵诚送的满帐礼物,铁木哥的心情十分不错。
“小使这次来,要接回我家国主的夫人和公子。望那颜首肯。”徐不放道。
“这个嘛……这种事情……我恐怕不能作主啊?”铁木哥舌头打着卷。那颜不用担心,此事我家国主已经得到了窝阔台可汗地允许,所以我家国主借此机会派我前来。”徐不放道。
“哦,既然是窝阔台同意的,那你就接回去吧。”铁木哥醉眼,不疑有它,“这些年来,窝阔台的权威一日胜过一日,我这当叔叔的也得看他眼色行事。来……咱们……再干一杯!”
铁木哥有些语无伦次了,又连喝了几杯。就醉倒在地。
徐不放冲着帐门口的凌去非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退出。梁诗若已经听说徐不放来了,她带着儿子在自己帐内等着他来。
她早就得知赵诚的计划,在蒙古大漠地日子,她度日如年,早就期盼着这么一天。帐门口,一个高大地身影一闪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夫人与公子!”徐不放恭敬地半跪在梁诗若的面前。
“徐叔叔,松儿又见到你了,我爹爹又没来吗?”赵松扬着小脸问道。没能见到父亲地身影,有些失望。
“回公子,我这次来正是奉你爹爹的命令来接你的,不用多久,你就能见找你爹爹了,以后永远也不用分开。”徐不放看着赵松。眼中充满着柔情。
“是这样的吗?”赵松问自己的母亲。梁诗若忍着激动的眼泪。说道:“是的,我们以后与你爹爹永远也不会再分开。天天在一起。”
赵松在地上跳了起来,就要拉着徐不放走。
“现在就走吗?”梁诗若问道。
“就是现在,夫人需要准备一下吗?”徐不放道。
“我对这里了无牵挂,何须准备,我不需要带走一件衣裳,一双靴子。”梁诗若环顾了一下帐内,取来一把刀,挂在腰畔,“我所牵挂地都在中兴府。”
“那好,属下已经准备好良马两匹,事不宜迟,属下等恭请夫人上马!”徐不放沉声道。
很快,徐不放打着铁木哥的招牌,不动声色地向大斡耳朵外驰去。
拖雷的正妻唆鲁禾帖尼,闻讯走出自己的毡帐,举目看了看梁诗若等人的背影,心中疑惑,她直奔铁木哥的大帐之中。铁木哥正醉熏熏地躺着,发出巨大的鼾声。刺鼻的酒味让她的眉头一皱。
“铁木哥叔叔、铁木哥叔叔,快醒醒、快醒醒。”唆鲁禾帖尼喝退仆人,粗鲁地摇着铁木哥的胳膊。
“什么人?别扰老子睡觉。”铁木哥翻了个身,脸朝内继续打着鼾。
唆鲁禾帖尼没法,只得抓起一个酒壶,向铁木哥脸上脖子上泼去,铁木哥受此刺激,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混帐,竟敢如此对我!”铁木哥咆哮如雷,抄起了自己地刀,“我砍了你!”
“叔叔息怒,是侄媳妇我啊。”唆鲁禾帖尼急道。
铁木哥这才看清站在面前是谁,这位侄媳妇在公议中向来被认为是族中最了不起的一个女人,孛儿只斤氏内部的家事中,她总能处理得很好,对自己也尊敬有加,他的怒火消了大半。
“你有什么事,这样就闯了进来,还如此对我不敬?”铁木哥板着脸喝道,“就是拖雷在此,也不敢如此对我无礼!”
“叔叔息怒,我有急事要问您。”唆鲁禾帖尼道。
“你说吧。”铁木哥道。
“我刚才看到不儿罕的妻小刚刚离开大斡耳朵,我听仆人们说,这是您同意的?”
“是我同意的,怎么?窝阔台与拖雷出征前,将大漠中无论大事小事均交给我处理,你想教我怎么做吗?”铁木哥不满地说道,“男人们做事,女人少插手。”
“叔叔做事,我不敢指责。但身为孛儿只斤氏的一份子,我见叔叔做错了事,不敢不指出来。”唆鲁禾帖尼毫不退让,“你怎么能让不儿罕接走他的妻小呢,当初这是窝阔台地命令,我丈夫拖雷也曾替不儿罕说过话,可是窝阔台却没同意。”
“可他的使者说,这是窝阔台的命令,我怎么会反对窝阔台命令呢?”铁木哥道。
“可您怎么能仅凭一个小小的使者的话,就信以为真呢?他可有什么凭证?”唆鲁禾帖尼反问道。
“这个……我倒是没问。”铁木哥的酒意去了大半,仍不敢相信,“若是窝阔台真有这样地命令,恐怕不儿罕会反告我一状。”
“若是没有呢?”唆鲁禾帖尼道,“你大概是被他送来地财物给迷花了眼。”
“人都走了,你说怎么办?”铁木哥问道,“难道不儿罕真是假托窝阔台的命令?”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唆鲁禾帖尼道,“叔叔不如立即点集人马追过去。若是他们不逃跑,那么不儿罕真是得到了窝阔台地同意,叔叔只需说是要为他们送行即可;或是他们不仅逃跑,还刀箭相向,那就是假的。若是假的,恐怕我们蒙古的老人与小孩们要大难临头了。”
铁木哥脸色也变了,她这话也让铁木哥刮目相看不得不信,他不再为自己辩护,也不再犹豫,立即点集大斡耳朵所有可以抽出的人马,向南方追去。
第九章 忠义㈣(
路在铁蹄之下延伸着。
这条路徐不放曾走过不下十次,他熟悉这里的每一条河流、山川、森林、沙地与沼泽,也能认出广袤大草原上每一个标志性的特征,因为每年赵诚都要派他来蒙古探视自己的妻小几次。徐不放喜欢策马奔驰,虽然中兴府距离怯绿连河畔十分遥远,但在以前的他看来不过是露营一段日子。但在今天的他看来,这路程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
“不好,蒙古人又追来了。”凌去非报告,“后卫的探马说,大概距离此地五十里地,怕是寻着我们的马蹄印追来的。”
他从怀中掏出地图递到徐不放的面前,徐不放却看都没看,因为他已经将地图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正是依靠供远距离观察的千里眼,与经过无数次筹划过的逃奔路线,徐不放带着梁诗若母子与三营人马,避开蒙古牧民的各个聚居地,时而分散,时而汇聚,已经数次成功地逃过铁木哥的追捕。
计划没有变化快。徐不非有些后悔,因为按照计划他本应该在大斡耳朵过一夜,然后趁着夜色将梁诗若母子偷带出去,这样接应的援军就可以赶过来接应。哪里想到铁木哥被自己灌了**汤,竟然丧失了分辨力。所以,他和凌去非一合计,当机立断,提前行动,虽然也是冒险,但好歹也是成功地逃离有两千驻军的大斡耳朵,胜算的机会要大些,最好的情况是不需刀箭。而在茫茫草原,到处都是逃跑的路线。
人为了能活下去,可以连续数日不用休息,但战马却需要休息。需要进食。这是徐不放唯一不能完全掌握的地方。
赵松睡着了,年幼地他实在抵挡不住长途奔驰的疲劳,在颠簸的马背上靠在母亲的怀中睡着了。梁诗若轻轻地哼着安眠曲子,他睡得很香甜,嘴角带着笑意,哪管身外的艰险和可怕的危险。这让徐不放想起了自己地妻子。和自己那两岁的儿子,他再一次提醒自己必须将国主的妻小安全送回。
“距离下一个接应点还有五十里,在那里我们可以换马。只要我们能赶到那里,蒙古人就拿我们没办法了。”凌去非道。
“好,你领一营兄弟护卫夫人与公子去。”徐不放命令道。
“徐大哥意欲何为?”凌去非问道。
“我们身后不远就是一条河流,眼下正是涨水季节,我可以凭河与其周旋一阵,然后将蒙古人引开,这样你就可以将夫人安全送回。不辱使命。”徐不放道。
“我留下,徐大哥护卫夫人回去。国主还等着您复命呢!”凌去非反对道“少废话!”徐不非喝道,“国主在下令时,是让我徐不非领军,你凌去非是我地副手,你怎能不服从我的军令?你不怕我一刀劈了你?”
凌去非没有说话,他扬着脖子与徐不放对峙着。
梁诗若看着怀中的儿子,又看了看北方,心中十分犹豫。她不认为自己这时应该站出来,假装仁义地说要留下来与徐不放等人共存亡之类的漂亮话。她只有默认。草原上的风吹得她的发丝飞散,吹不走她对未来的渴望,也吹不走她对徐不放等人地感激之情。
危难见英雄,忠义并非仅是嘴上说说,当面临生死抉择时,将生的希望交给别人,让自己面临死亡的危险,这才是真正的忠义,真正的英雄。三百勇士立在梁诗若与赵松的周围。表情坚毅无悔,他们在出发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这一刻的坚决甚至可以追溯到他们十年前遇到赵诚的时候。
梁诗若的思绪纷乱,她很想说愿与徐不放等人共生死,然而她却不能这么说,因为那样只能显出自己地虚伪。让英雄的血白流。所以。她默认,她唯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报答这些忠贞的勇士们。
“哪一营站出来,与凌参军一同护卫夫人撤到接应点。”徐不放冲着手下三营人马问道。
三位都尉都伸出手,指向别人,竟是谁也不愿得到生存的机会。
徐不放焦急万分,就是凌去非也很焦急。徐不放只得点将:
“郭昌,就你们甲字营兄弟立即上马护送夫人回去。”
甲字营都尉郭昌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属下遵命!”
徐不放又看着凌去非,凌去非的目光看向北方,他仿佛已经看到蒙古追兵越来越近了,情形已不容许他在拖泥带水,只得点头。
赵松从母亲的怀中醒来,他睁开睡眼的双眼道:“徐叔叔,我爹爹在哪?”
徐不放抚摸着他的头,眼中充满着关爱之情:“明天就可以见到你爹爹了。”
梁诗若抱着赵松上了战马,凌去非等人也立刻上了战马,他冲着徐不放等人庄重地行了个敬礼,徐不放等留下的二百人也庄重地回礼。
“徐叔叔,你不与松儿一起去见我爹爹吗?”赵松问道。他见过徐不放地次数绝对要比赵诚多得多,感情不比一般,所以说赵诚到目前为止,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有凶恶的野兽追来,徐叔叔要留下来抵挡。”徐不放道。
“徐叔叔你害怕吗?”赵松天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