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普天之下- 第1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战斗仍在继续,在经过孙虎等人的连续六次的冲杀之后,大部分能举起刀箭之人,已经永远地倒下了,他们甚至没有得到一个面对面所谓“公平”地战斗机会。那些企图放弃战斗,想逃往山中的翁吉惕人,也被游离在战场之外地两营骑兵一一射杀。战争就是战争,是没有任何怜悯与公正可言,只有与你站在不同阵营的人倒下,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
    与此同时,铁穆的大队人马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他们在孙虎渡河后一个时辰,就公开渡河,稍作调整,就杀了过来,一路上清除了所有的活着的生物。
    当铁穆抵达时,孙虎已经在清理战利品。牧马人阿歹看着那些惨死在场,毫无风度可言的曾经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心中既感到解恨,又觉得十分恐惧。孙虎逼着他指认贵人们的身份,一一登记。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哈喇温山下的薄雾已经消散开来,露出大片大片美丽的草原,无数的无人看守的羊群马匹安闲其间,倘若不看山下的死尸和毡帐燃烧产生的浓烟,这里只能让人以为这是一个和平繁荣的美丽景象。
    鲜血已经流尽,渗入草地之下,滋养着嫩草生长,若是一场豪雨过后,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成为大地的一部分。铁穆对眼前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场景,没有任何感叹,因为这只能勾起他的回忆和更强烈的仇恨。翁吉惕人的营地里,除了牧马人阿歹,活下来却是那些从中原掠来的人口,他们疯狂地到处寻找着昨天还骑在自己头上的主人,在主人尸体上发泄着自己的满腔仇恨。
    周鹏坐在草地上,**着上半身,医官正在给他清理着伤口。他的目光所及处,正是那个将他射伤的翁吉惕小孩,死尸蜷缩在地上,空洞的双眼正瞪着他,脖子上的血已经干涸,草地上红红地一大片,似绚烂红色地毯。周鹏心中一阵悸痛,肋下的伤口觉得更痛了。
    此役及后来的三日内,贺兰军共斩杀翁吉惕大小贵族六十五人,青壮一千口,其他七千六百口,得中原奴隶一千八百口,马七万匹,牛羊无数,金银及其他财物无数。哈喇温山西麓的这一个部落可以说是彻底消失了。
    铁穆留下一团骑兵驻守此地,将南起捕鱼儿海东到哈喇温山的草原封锁着,不让任何一个活口逃出,也不让一个从南方来的人活着离开。他是不会赶着牛羊去继续战斗的,他立即命令军士将牛羊宰杀,只取其皮毛与牛筋,将肉制成干粮,带着被解放的奴隶,让他们赶着大批的马匹,又一次踏上了血的征途,让草原上的伤口继续流血。
    在铁穆军的身后,遍野的牲畜尸体与人的尸体横躺在一起,在即将到来的夏天烈日下腐烂。
第十四章 流血的草原㈣
           唆鲁禾帖尼和她的儿子们将大斡耳朵甩在了身后。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骑马狂奔了,因为她是成吉思汗的儿媳,拖雷的正妻,地位尊贵,没有什么事情能劳得动她这么不要命地策马狂奔。
    “母亲,您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下吧?”忽必烈赶上来担忧地建议道。他汗流浃背,所有跟在他身后的人都是如此。
    忽必烈的话让唆鲁禾帖尼感到一丝欣慰,她停下了马,瞅了瞅与拖雷长得越来越像的忽必烈。忽必烈被她这大有深意的注视,感到很奇怪。
    逃亡的人群都停了下来,这当中有孛儿只斤氏的宗室、仆人、部分军队和沿途跟上来的牧民,他们共同的模样就是十分狼狈与愤怒。他们唯一应该庆幸的是见机得早,并且除了婴儿都会骑马。
    “母亲有何吩咐?”忽必烈恭敬地问道。
    “看清楚了吗?”唆鲁禾帖尼指着逃亡的人群道,“这是不儿罕带给我们的。他用最少的气力搬起了一座大山,如果你以后有了军队,一定要带着军队去与他理论,他今天带给我们的,我们将来要百倍送还,否则我们就是死了,也无法面对你们的爷爷成吉思汗。”
    忽必烈抄起水袋喝了一口水,让自己干裂的口腔得到滋润,他的目光瞅向来时的方向,却是答非所问:
    “不知铁木哥爷爷怎么样了?”
    他忽然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的这个疑问实在是多此一举,因为他知道后面总会有一支军队远远地循着马蹄印追踪而来,可想而知整个大斡耳朵怕是已遭不测了。他可以想像那些为来得及逃走的蒙古百姓的下场,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赵诚当成他唯一的敌人,也许是他将来最难以对付的敌人。这里是成吉思汗地土地。这里的百姓是成吉思汗的臣民,没有人能够肆意践踏而不受任何惩罚的。
    他似乎是忘了,不论是草原上还是沙漠以南,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所有的争斗都是一样地,不论你的理由多么高尚。手段都是一样的,只有最强大最狠毒地一方才能活得久。尤其是在草原上,弱肉强食是生存法则。
    “不儿罕既然敢这么对我们。一定不会放过所有人,我们一定要活下来,等可汗与你的父亲回来,然后再让不儿罕付出代价。”唆鲁禾帖尼沉声说道。
    旭烈兀不干了,他对这种逃跑行为十分反感。因为从小起,他就被一再地教育要有勇气面对一切敌人,要用自己的刀箭收割敌人的性命。在他的心中。蒙古是战无不胜的,向来是可以凭借勇气就可以击败强大百倍敌人的。“母亲,我们不如将牧民们召集起来,趁不儿罕立足未稳,杀回去。这种逃跑地日子,实在让人憋气!”旭烈兀道。
    “旭烈兀,你看看这些人。”忽必烈也指着逃亡的人群道,“你看看他们,大多是女人、老人与小孩,他们遇到强敌只知以泪洗面。只能俯首帖耳,只能任人宰割,你怎么可以让他们去送死呢?”
    “忽必烈说的对。”唆鲁禾帖尼道,“我们顺怯绿连河而下,到东边去,然后召集那里的臣民,再来计较。”
    旭烈兀见母兄均不同意,气得将弓扔得老远,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着闷气。
    唆鲁禾帖尼并非这一群人中地位最尊贵之人,最尊贵的要属窝阔台的妻子们,她虽在得知赵诚已经反叛后,自知凭现有的兵力难以抵挡,第一时间就决定要逃走以图东山再起,但她留了一手。她不敢不带着窝阔台的家室一起逃。因为这样将来窝阔台即使追究自己和儿子们逃跑的责任,她也有理由说是为了可汗家室安全的考虑而选择逃跑地。
    窝阔台的女人们都在埋怨着。她们既埋怨赵诚的忘恩负义,也埋怨窝阔台甚至成吉思汗识人不明,更为丢弃在大斡耳朵的无数财产包括精美的首饰而捶胸顿足。尤其是窝阔台的第六个妻子乃马真氏脱列哥那,这是一个时刻都想支配别人的女人,就在这个逃亡的路上,她还挑剔着诸如马鞍太硬河水太苦仆人手脚太慢等等不满意的地方,甚至扬言要南下去汉地找自己地丈夫。没有多少人赞同她的主张,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所以她的仆人们就得承受着更多的迁怒。
    唆鲁禾帖尼心中冷笑,她环顾四周,发现围在自己的身边地人,要比围在窝阔台女人们地周围的人要多得多。平民百姓将希望寄托在她地身上,希望她能指点迷津。
    “尊贵的唆鲁禾帖尼夫人,请问可汗什么时候回军,来救助我们这些失去主人的羔羊?”有牧民上前问道。
    “我已经派出信使了,可汗很快就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成吉思汗的子孙是不会让自己的百姓任人宰割的。”唆鲁禾帖尼安慰道。
    她确实已经接连派出数位使者去南方汉地报信,至于能不能送到,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她再一次佩服起赵诚来,因为既使窝阔台能收到自己的急信,恐怕在他赶回来时,为时已晚了。她明智地不曾说出一句让牧民们感到泄气的话来,只能让所有人看到希望。
    “敌人追来了、敌人追来了!”突然,后方传来叫喊声。逃亡者们又一次慌乱起来,杂夹着女人们的叫喊声与小孩们的哭泣声。这是赵诚派出的劫掠队,每队即是一团千人骑兵,在广袤的大草原上轮番追击、劫掠与杀戮,让蒙古人惊慌、恐惧、做噩梦。
    所有逃亡者们立刻都上了马,而男人们自动留下来抵挡,他们别无选择。赵诚就是要一点一点地耗费蒙古大草原上不多的可以一战的男子,让自己的“恶名”在大草原上流传。
    唆鲁禾帖尼心中暗暗叫苦,不得不跟着大队人马继续往东方逃亡。然而在他们三日后历经千辛万苦抵达怯绿连河下游的时候。一个更加不妙的消息让所有人如坠深渊。因为他们举目望去,四野里到处都是与他们相向而来地牧民。
    “快跑啊,敌人从东边杀过来了。”有人高声说道“听说南边也有敌人,大家快往北边跑啊。”
    “听说翁吉惕人全都被杀了,还有数不清的人被杀掉。”也有人说道,“听说。那是一群恶鬼,是人力不可战胜的。”
    死亡的威胁在逃亡的人群中传播着恐怖的谣言。
    “母亲,看来我们只有往腾汲思海去了。”忽必烈道。那些传播着贺兰军有三头六臂和神通广大者被他当场斩杀。
    “只能如此了。”唆鲁禾帖尼悲愤地点了点头。他们只能尽可能派出骑手,去通知那些还未得到消息地牧民,尽可能地更多人活下来。他们拖儿带女,跃上战马,尽可能带着细软,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园,然后毅然决然地往北方奔去。
    那位骄横的脱列哥那已经忘了再一次咒骂赵诚地凶残与可耻。带着仆人与侍卫,领先一步往北方奔去,比离开大斡耳朵时还要快。
    成吉思汗一统蒙古时,曾将本部左翼方向的牧场与百姓分给自己的宗亲,翁吉惕人处于最东端,紧挨着是成吉思汗之弟合赤温(早亡,子按只台)、弟合撒儿、弟铁木哥及另一异母弟弟别勒古台的封地。
    铁穆正是利用他们势力分散,又精壮尽出的有利时机,先派出孙虎部直插入翁吉惕部的领地,他分派多路骑军。分攻捕鱼儿海附近各部,而本人率领一部与孙虎部汇合。
    当解决了这些外围的势力之后,铁穆就率领大部人马西进,驱赶着蒙古东部牧民往西或北方逃窜。
    与此同时,陈不弃部已经在杭爱山连续攻击了十日。他先派出两团爬上了杭爱山,直插到斡耳寒河北岸,堵住蒙古人朝西奔逃地退路,然后余部一分为二,一部往不儿罕山以北进发。另一部则自将,往大斡耳朵与赵诚汇合。他攻击的区域,历来是草原民族人口最稠密的区域,因此受到的阻力也较大。蒙古人是不愿束手就擒的,更可况这群可怕的敌人也不是仁慈之辈。
    年轻的张士达勒住缰绳,举目眺望眼前的大山。
    “张将军。这座山就是不儿罕山。”秃马惕人向导巴结地说道。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是校尉,不是将军。”张士达撇了撇嘴。
    “您现在虽然不是将军。但那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向导满脸堆笑道,“不然为何陈将军让您一个校尉统领另三个校尉大人?”
    张士达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得意。他举目眺望不儿罕山,那连绵大山的山峰如插云霄,白色地云朵与山巅上的白雪交相辉映,而壁立千仞的悬崖峭壁让他感受到一股威压。山自不言,而远观者顿生渺小之心。
    这座大山让张士达立刻想起了贺兰国王,他所有的骄傲之心立即消失地无影无踪,他不禁觉得有些羞耻。
    “校尉就是校尉,你再嚼舌头,小心我砍了你脑袋。”张士达冲着巴结者喝道,“不论我是将军还是一无名小卒,我都是贺兰国王的臣子。你们秃马惕人既然臣服于吾主,就应该做好你们应该做的,而不是这样在我面前说好听的话。”
    “是、是,校尉大人教训的是!”向导连忙称是。
    张士达在心中冷笑,这些秃马惕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凡是接敌或劫掠牧民,他们这些人总是将他们所能加诸于蒙古人身上地痛苦都做了一遍。仇恨与财富的**,让这些秃马惕人失去了理智。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贺兰国王赐予的,甚至没有贺兰国王,他的家族甚至早就饿死。他很珍惜他目前所得到的,尽管只是一个校尉,但是自己是贺兰国王亲自提拔地,假以时日,只要自己表现出一位忠臣地勇气,自己的家族将会再一次兴盛,为此他已经将自己地身家性命交给了贺兰国王。
    “男子汉大丈夫,要搏就搏个万户侯!”张士达在心中给自己定下个目标。他一夹胯下的骏马,往不儿罕山上冲去。
    “统领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左右在身后高声呼道。
    “我要亲自登上这座不儿罕山之巅,摘取长在最陡峭悬崖上的雪莲花,献给我们的国王。”张士达回应道。
    “可是,现在山上恐怕没有?”左右疑惑道。
    “那并不重要!”张士达回头充满豪情地说道,“听说我们的国王从没有机会登上这座神山,深以为憾。所以身为他的忠诚部下,既然可以为他斩杀所有的敌人,也可以为他去死,这座大山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同去、同去!”左右听得心潮澎湃,都追了上去。
    数十骑年轻的贺兰儿郎,策马扬鞭,他们你追我赶,争相在碧绿的大草原上尽情地狂奔,直上不儿罕山之巅。
    而他们走过的地方,又一次经历着鲜血的洗礼,重复着千年以降无数次发生过的故事。
第十五章 官山月㈠
           窝阔台与拖雷已经北还了,他们留速不台等围攻汴京,令木华黎之孙国王塔思与大将忽都虎统兵平定河南州郡。
    金国皇帝完颜守绪只得求和,他封完颜讹可为曹王,准备把他送到窝阔台身边当人质,慢慢地商谈和平条件。这人质却送不出城,因为速不台还不曾接到窝阔台的停战命令。
    速不台用他的老方法:驱使俘虏背草,填城濠。俘虏的人数多,城濠立刻便被填平了几丈长。金军不敢射箭阻挠。完颜守绪自己从宫里出来,对军民讲话,说:“忍耐一天,等候我把曹王送出城,然后,如果鞑靼不肯退,你们才可以拚命打。”
    结果,可怜的曹王虽出了城。“鞑靼”却不肯退。汴梁的攻防战,从三月上旬打起,打到四月初七,窝阔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