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来越往下沉,白亭海泛着洁白的浪花。在落日地照耀下却闪着金子般的色彩。四周的牧场上牧草在疯长,看不到一个牧民,而开垦的良田上杂草丛生,小型野兽在其间出没,往日这里却是一个农牧发达的地方。
蓦然,角号声又响起,该死的秦军又来攻了。拜答儿与贵由两人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跃上战马。
“儿郎们,杀了这些讨厌地家伙!”拜答儿挥舞着弯刀。命令道。秦军永无休止的骚扰令他气急败坏。
这次是罗志率军来攻。他的两团骑军飞快地将敌军最外面的一支百人队冲成几截,罗志的双眼之中只有敌军的头颅。一杆铁枪在左右飞舞着,突刺着敌军喉咙。敌军又奔来一支千人队,甘州义勇军陈同率军赶到,将那支千人队截住。
双方的各支骑军在白亭海边广袤的原野了纵横驰骋,双方的呐喊声在天地间回荡,一时间难解难分。
萧不离率大队人马赶到,罗志等人已经陷入了苦战,欲罢不能。
“这个罗志,想一口吃成大胖子啊?”卫慕笑骂道。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萧不离只好命令道。
战马长嘶,秦军两万人马带着无畏的气势奔向前去,敌军见秦军大部来攻,来势凶猛,连忙收缩起来,罗志等部趁机抽身。
短暂交战之后,双方重整旗鼓,准备再战。秦军在西,蒙军在东,萧不离地目光越过敌军的阵线,却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只见落日地余辉洒在地平线的另一端,一条黑线在金色的沙丘地蠕动,缓缓而来,间或有耀眼的光芒反射过来,数而赤色的旗帜正迎风招展。
郭侃的军队终于赶到了。秦军中不由得出现了骚动,他们爆发出最热烈地吼声:
“万胜、万胜!”
秦军的变化令蒙古人惊异,他们回头看去,方知自己已经处于不利位置。拜答儿与贵由两人选择了同样的道路,那就是逃跑。
“贵由,你留下阻挡敌军,我去找父汗请求援军来相助!”拜答儿道。
“什么?”贵由怒睁着双目,似乎不敢相信这话能从拜答儿口中说出来,贵由还是接受了,“那你快去快回!”
贵由答应得痛快,这里与贺兰山相隔数百里沙漠,贵由哪里真相信能有援军及时赶到?这不得不令拜答儿感到很意外。拜答儿迟疑了一下,便点齐本部人马往东南狂奔而去,秦军立刻分出一部前去追击。
贵由心思飞转,对着拜答儿的背影冷笑了一声,便率自己的军队往北而去,却与贺兰山方向背道而驰。
“殿下,我们往哪里走?”侍卫问道。
“废话,当然是回封地了,这一仗我们已经输了!”贵由喝道,“想活命的,就跟着我!”
蒙古军这一变化,令秦军一时不知主追哪个好。
“当然是追往贺兰山方向奔逃的敌军!”萧不离很快做了决断道。
拜答儿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贵由会不战而逃。拜答儿的人多,又是往贺兰山方向奔逃,也就是往秦国国境之内跑,当然就会成为秦军的第一目标了。
萧不离与郭侃两部很快碰了头,来不及寒暄,郭侃命神策军去率军去追贵由,自己率大部人马与萧不离与卫慕等去追拜答儿。
面以人数、士气、体力与粮械皆占优势地秦军,生存地本能让拜答儿与贵由选择逃跑,而不是拼力苦战。这就令部下陷入了崩溃的边缘,部下仅存地战斗意志荡然无存。拜答儿这一路人马成了秦军众矢之的,趁你病要你命,秦军狠狠在身后痛击,拜答儿一路上丢盔弃甲,死伤众多,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逃出了生天之后,他的身边只有不足百人,相当多的人却是在沙漠中迷失,再也找不着回家的路。
贵由身边仍有三千人马,他们拼着一口气急速往北逃窜。在这一刻贵由的心中,可汗的命令不过是过眼烟云,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承认过察合台汗位的合法性,相反他认为自己那个亲叔叔的汗位是趁火打劫得来的,如果察合台此役没能活着回到草原,贵由将十分高兴。
“这个汗位应该属于我贵由的!”贵由总是反复地提醒自己。
第六十二章 秦王的反击㈧
黄河一路往北浩浩荡荡,激流拍打着两岸,泛起朵朵浪花。七#星#阁^首&;发 www。2。
河道的中央,有数个巨大的漩涡在回转着,仿佛要把万千河水吸进河床底下。靠西平府灵州一侧,数万精壮在岸边来回穿梭着,扛着木料、羊皮囊等等一切物什,在烈日下挥汗如雨,正日夜不停地扎制渡河的渡具。
“快点,再快点!”古哥不停地催促着,灵州自知府高廷英及以下大小官员被他呼斥着脚不沾地,忙得屁滚尿流。
站在古哥身旁的是沈重、夏冠英及骁骑军的叶三郎等领兵之人。当叶三郎率领骁骑军从省嵬城渡过黄河,顺河南下时,古哥率领着潼陕及银、夏联军两万人马,将刘黑马侵入的军队全都赶进了黄河喂鱼。叶三郎与古哥两人在灵州城下会师。
这时秦王传来命令,命他们举军渡河,参与对察合台军的最后决战。
灵州是大城,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相当富庶的地方,先前也有少量蒙古人冒险渡河骚扰,只是杀了一些无辜百姓,却拿灵州城毫无办法,不得不退去。
对岸时不时有蒙古游骑冲着这边探头探脑。
“哼,蒙古人已经呈败亡之象!”古哥放下千里眼,冲着对岸扬了扬手中的马鞭,“他们现在一定是心虚了吧?”
“这并为奇,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不可一世的强大军队。没有了中原汉军的相助,他们从西域远道而来是无法凭一己之力战胜我们的。”副帅沈重道。
“依眼下的情势来看,蒙古人只有逃亡的一个下场。我等若不能早点渡河,蒙古人怕是要逃走了。”夏冠英道。他原不过是潼关中一位十夫长而已,因去年在潼关之战中表现勇敢,因而被提升两级,成了河东军中的一员校尉,这次被临时抽调跟随古哥增援陕西。
“逃?往哪里逃?”叶三郎道,“叶某料安西军、陇右军并神策军怕是已经与吾王主力呈包围之势了。诸位若想分一杯羹,还是早点渡河去吧!叶某被国主派来此处。本以为是一个好差事,哪里想到一个敌军也没遇着。让诸位给包圆了!”
“哈哈!”众人大笑。那边古哥又冲着精壮吼叫:
“快点。手脚快点!”
形势发生了巨变。正朝着对察合台越来越不利地局面发展。㈦ 星 阁首 发 w…w…w。q…i…XIN…g…ge。c…o…m。
当拜答儿带着不足百人地部下逃到贺兰山下时。察合台一度有将自己亲儿子腰斩了地念头。察合台一直以为河西战事虽不顺利。但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不祥地征兆笼罩在汗帐中所有人地脸上。
拜答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所有责任推到贵由地身上。但察合台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自从那次火牛冲阵以来。察合台与秦军就在这贺兰山下广阔地牧场上大小阵仗不下三十次。
察合台军地攻势越来越弱。如同一根持续紧绷地弓弦总有放下来地时候。
秦军的反击看似越来越有力越来越猛烈。
如今已经到了秦军攻多守少地时候,秦王赵诚和他的将士们的自信心越来越高涨,赵诚甚至数次亲自出马发动攻击,麾下将士个个拼命争先。
“大汗,我们还是趁早撤退吧,等明年秋高马肥之时再来攻打!”殆马罕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形势已经让他这个猛将都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
“父汗,敌军势大,又有补给、人力之利。我军人马疲倦,不如撤退。来年再做打算。”拜答儿亦劝道,“否则被敌军包围就晚了!”
帐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惴惴不安地看着察合台。察合台此时可谓是各种滋味都在胸口上翻腾着。挫折的压抑让他的心口压着一块大石头,而羞辱感又让他愤怒不已。他的双肩在抖动着,双唇也在因为激动而打着颤,粗重的呼息声让部下如同听到闷雷阵阵。
“大汗,敌军攻来了,所有的敌人!”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闯了进来。但也打破了隐藏着激流地安静。
察合台抓起头盔,咆哮着:“还等着什么,都出去,将敌人击败!就是死也要面向敌人而死,背对着敌人而死才是懦夫的死法!”
察合台仍然不愿面对事实。
蓝天下,赤旗飘扬。当中一个斗大的“赵”字玄黄大旗尤其醒目耀眼,它在万头攒动之中像是在高唱着凯歌,蔑视一切当面之敌。秦军将士士气高涨,人人都有上山搏虎下海擒蛟地气概。
赵诚骑在追日神驹之上。注视着前方匆忙应战的敌军。如同去年他与窝阔台遥遥相对时一样。命运的指使,让他又一次笑到了最后。曾经的赵诚可以清楚地记得有多少人为他而死,也可以清楚地了解到有多少无辜者因他而死,每一个数字都曾令他刻骨铭心。七星阁手机站: wap。2。
如今,赵诚对这种死亡的数字不再那么敏感,权力与**让他刻意地忽略了这些,他只关心与他为敌的人死了多少。他成功地让自己成为一名对死亡麻木不仁地人,天下不因为他的崛起而太平无事,相反的仍会死亡无数的人,以杀止杀不过是王者走上权力之巅的一个借口而已。
他目光所及处,也可以看到一个九脚白旌旗,他已经收藏了一面真正的九脚白旌旗。这一次,他仍要这么做,再夺取这面九脚白旌旗来祭祀为他而死的将士。
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中,数支骑军从西南方加入了战场。
安西军已经处在察合台军身后左翼,陇右军在身后右翼,郭侃的黑甲军处在察合台地正后方,而神策军则游离在战场之外来回逡巡监视着,纷纷亮出了自己嗜血地尖牙。战旗飘飘,战马萧萧透着无比的亢奋之情,秦军健儿挽弓持枪不动如山,对着察合台军地后背虎视眈眈。
察合台军处于惶恐不安之中,在他们的看来天空是黑色的,热风吹来的是死亡的气息。蒙古军紧密地簇拥在察合台地周围。努力像他们的可汗一样挺着腰杆,勉强用不屑一顾和视死如归地笑容维持着自己要命的自尊。
前后夹击的秦军在仍占数量优势孤察合台军看来。如同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那网上悬挂着都是刺针与匕首。人数占优的一方却自惭形秽,毫无底气,那些饿着肚子的西域人与少量的汉人、契丹人祈盼着战事快快结束,这大战来临之前地威压令他们要疯掉。
追日神驹一声长嘶,载着赵诚来到阵前,赵诚举起手中雪亮长刀。高声呼道:
“上天赐我戈矛斧钺,授我牧一方百姓之权,保得斯国斯民周全。然敌人攻我,杀我百姓,烧我家园,令民不聊生百姓哀苦连连。赖我大秦**民上下一心,方才滞寇与此。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杀我一人,我杀其百人。伤我一人,我伤其百人。今日决战操之在我!”
“闻鼓不进者,斩!”
“闻金不退者。斩!”
“冲撞友军者,斩!”
“见友军有难不救者,斩!”
“冲啊!”
冲锋的号角已经吹响,战鼓催促着重甲骑军贺兰军首先出阵,起步、加速、奔跑,正面往敌军撞去。一时间。云朵将太阳遮掩,天地为之色变。贺兰军如利箭直接**敌军的中央,不停地往里挤压,如雨的箭矢射来,却拿他们厚重的甲具毫无办法,敌军拼命地用盾抵倒用枪突刺,将这些怪兽推开。
“砍马腿!”蒙古人疯狂地喊叫。弯刀砸向了马腿,战马受到重创,在令人悲哀的惨叫着身形一矮。将背上的贺兰军军士掀了下来。蒙古人蜂拥而上。将长枪、狼牙棒、重锤砸向落马的秦军,秦军挣扎着反抗。与敌搏斗,直至被嘶成碎片。
一波未退,另一波又生。贺兰军伴着声声战鼓拼命地往敌军人群中撞击,一次又一次,永不停歇,如惊涛骇浪,海岸在巨浪的撞击之下出现了裂缝。这种阵仗并非是蒙古人的特长,他们立刻分出人马向着贺兰军后方冲过来,试图跑起来与秦军周旋。
朔方军与安北军立刻左右并进,冲着敌军地两翼奔杀而去,在更开阔的平原上开始真正的骑军骑射拼杀。战马在疾速中飞奔,马背地军士紧扣着手中的弓箭,箭矢在相向的两方对射而出,各自丢下数具尸体,一个照面交错而过,掉转马头又冲杀到一起,进行生死搏杀,掀起的阵阵烟尘将两方人马包裹在一起,不分彼此。
铁穆的朔方军在左翼反复与敌冲杀,按耐不住的铁穆举起长柯巨斧带着冲入敌阵,在敌军眼中如同一座不可逾越地刀山,巨斧黑色的阴影笼罩在所有当面的敌军的心中,索取着无数性命。
“铁王还是喜欢身先士卒!”赵诚骑在马上远远地注视着战况,“命他不要亲自上阵!”
“是!”亲卫立刻去传令去了。
那一边,安西军与陇右军并黑甲兵也开始动了。他们冲向的是敌军后阵,那里主要是一些仆从军包括杂役。安西军首先发动攻击,军士们嗷嗷叫冲了过去,纷纷引弓如满月,箭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奔着对方的头顶而去。
那些仆从军用盾牌抵挡着如雨的箭矢,陇右军又杀到,如同一张巨大的剪刀将仆从军一角削去。仆从军尚未喘息,黑甲军又杀到,那郭侃再一次奔在最前头,一杆长枪连挑数人,身后地军士跟上,气势磅礴,永无止境。仆从军在蒙古人地命令下拼命抵抗,而安西军、陇右军及黑甲军轮番冲击,令他们神不守舍暗自胆寒。
那一边,贺兰军的巨大冲击力令察合台惊心,他立刻命令自己地怯薛军靠前,将贺兰军挡住。
“国主,敌军后阵有些松懈!”亲卫军曹纲登上高处,手搭凉蓬指着敌军后阵道。
“潼关军还能战否?”赵诚转头问向郑奇。
“纵是天涯海角,潼关军的健儿们也敢独军前往,末将请国主下令!”郑奇从后阵出列道。他身后的潼关军将士们正密切注视着战场,冲天的喊杀声令他们热血澎湃,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你部绕过朔方军侧翼,去助安西军等一臂之力,务必令那些仆从军崩溃。”赵诚高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