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疆域地广大,并不算得了什么。譬如这阿勒坛山下,若是将来有一天,能让这里百姓皆自觉服从朝廷的法令与调遣,以身为我大秦国的子民而骄傲,同仇敌忾,一致对外,那才真正称得上是江山永固。”赵诚道,“所以如今这个局面,诸位莫要自满。倘若此地有人考中了进士,那么就可以说大功告成了。惧于武力的臣服,并不算真的臣服。”
“是!”众人点头道。
赵诚在众人的陪同下,巡视着自己帝国的边疆,直到这一年的年末,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洛阳。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赵诚却敢离开洛阳,将政务抛给自己的宰相们处理。
这一年,铁义奉命北上,接替其父铁穆之职,而铁穆则入枢密院,参赞军国大事。这对父子之间,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怒目。
这一年,撤销西凉军,将其防御区域划归安西军,设高昌(西州)、庭州、安西(龟兹)、疏勒、于阗五镇。安西军与陕西军开始互相换防,安东军与北平军换防,直到第二年末才相继交接完毕。
这一年,安北军宋平因病重上表请辞,言辞恳切,赵诚将其急召回洛阳,以夏冠英接替其职,又遍求名医诊治,只是宋平身体大不如以前。赵诚只得给宋平加太子太保衔,令其安心休养。
这一年,襄汉经略使史天泽再一次大败宋军,在襄阳牢牢地站稳了脚跟。此前,李等在唐、邓、申、裕、嵩、汝、蔡、息、毫、颍等州屯田,亦耕亦守,屯田积谷,利则出战,掌握了对宋的主动权。
这一年,吐蕃僧人萨班在给众弟子的信中说:“皇帝旨曰,若能唯命是听,则汝等地方及各部之部众原有之官吏俱可委任官职……朝廷将派都督元帅与安抚大使,清查户口,编造清册,征收赋税。”
泰安十六年秋,赵诚命在吐蕃逻些城设大都督府,任命罗志为吐蕃大都督,负责军事,又以汪显臣为安抚大使,管理民政,从而确立了依靠萨迦派僧人对吐蕃进行控制的策略。
泰安十七年夏,部分吐蕃人反,赵诚命甘肃、陕西、陇右等地的军队,剿灭叛乱,另一方面继续利用萨迦派僧人对吐蕃各派上层进行劝降。
泰安十八年八月,以卫慕为总帅,率汉、党项、回回、吐蕃、女真等军,号称三十万,入大散关,抵武休关,占领兴元府。又从金牛道进攻四川内郡,至阳平关时遇宋军激烈抵抗,方才稍遇挫折。新任陕西军元帅西壁辉击溃宋军增援大安之兵后,提兵与卫慕合于阳平关,经过十余日的激战,终于打开了深入腹地的大门。
九月,卫慕自汉中取大安,十月,先锋汪忠臣自阴平郡绕出剑阁以西,直捣成都,卫慕本人则出利州、剑门,约日会师成都。
攻蜀的秦军收不住脚步,除汪忠臣部在文州、摩天岭相继受阻外,大军四处抄掠,直到赵诚勒令大军止步,卫慕等人才停了下来。卫慕奏称:成都承平日久,我军入城之际,官吏晏然,居民纵观,以为宋兵至也。宋廷紧急调兵增援四川,并以余为四川安抚制置使,秦军不久退回,留下一个残破不堪的蜀地。
同年,卫慕遣使自阿坝草原沿大渡河西岸南下,分路招降牧区部族,广结青羌五姓土司,入大理北部白蛮地界,深入金沙江流域,了解沿途山川、河流、地形与部族形势。大理国主段氏拒绝请降,整军备战。
大秦皇帝赵诚和他们部下们的战略布局已经日见雏形,灭亡宋国的战争已经箭在弦上。
~~~~~~~~~~~~~~~~~~~~~~
注:【金牛道】又称石牛道,为古时秦、蜀间重要通道。起自今陕西勉县西南,越七盘岭入四川,经广元趋剑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Www。Paoshu8。。,章节更多,支持泡 书 吧!)
第一百章 江山如画㈢
安二十一年,阳春三月。({泡 书 吧}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paoshu8。)
洛河畔,游人如织。这时的光景,正是洛阳人结伴出行踏青的好时候,花团锦簇之中流传着文字风流,彰显着国家正在走向强盛。
洛阳城有洛阳的骄傲,这不仅是因为洛阳居天下之中,山川形胜甲于天下,因而十三次为都城,更因为它总是人文会聚英才辈出。洛水源于陕西太华、少华,在崤山、熊耳山之间广纳百川,不断充实,呈羽毛状向前延展,在洛阳平原腹地左携涧水、昌水,右带伊水,自西而东穿城而过,东出平原,北入黄河。与有龙虎之势的燕京相比,它多了一份水的妖娆,与四平之地汴梁相比,它有山峦的奇伟。
文章风流,不仅河图洛书出于此地,就周公“制礼作乐”,老子著述文章,孔子入周问礼,班固在这里写出了《汉书》,著名的“建安七子”、“竹林七贤”曾云集此地,谱写华彩篇章,左思一篇《三都赋》,曾使“洛阳纸贵”,司马光在这里完成了历史巨著《资治通鉴》,程颐、程颢兄弟则开创一派学问大家。即使是佛学,白马寺用它的钟声证明洛阳的骄傲。
文明萌于此,道学肇始于此,儒学渊源于此,经学兴盛于此,佛学传于此,玄学形成于此,理学寻源于此。圣贤云集,人文荟萃。
洛阳人以爱牡丹而闻名于世,牡丹雍容华贵,花中之王,名园最盛时曾不下千座之多。但花开总有花落之时,数百年间地战火,让洛阳颜面扫地,如今的洛阳虽然仍未完全恢复盛时之景,但是大秦帝国又一次将洛阳作为它的都城,让洛阳又焕了青春。
司马光曰: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自皇帝赵诚将洛阳定为都城所在,已逾八年,这些年来洛阳人口激增,达官贵人竞相在洛河沿岸置地修园。真定史氏是始作俑,史秉直举族迁到洛阳,买地修园,保州张柔、济南张荣二人也有样学样,告老还京的铁穆与宋平二人虽然穷了点,但也有财力建造属于自己的园子。而迁居洛阳地豪商们,也竞相修建私家园林远方来的蕃商,则难以想像这座令他们崇拜的城市不久前曾破败无比。朝政的清明,军事的强大,国力飞快的增长,洛阳早已经恢复了元气,又一次焕出帝都的繁华与骄傲来。人工园林如此,而洛阳的山水本就有过人之处,文人们口中有津津乐道的“洛阳八景”。
大秦国上将军、襄汉经略使史天泽,身着紫衣公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数十从人缓缓行走在洛河边,看上去相当招摇。
洛河两岸,莺鸣烟柳,燕剪碧浪,桃李夹岸,杨柳成荫,一条长桥横卧波上,那是天津桥。史天泽之父史秉直在病世那一年,出巨资重修天津桥,从而让“天津晓月”之景重现,也方便了两岸的居民。史天泽远远地打量着看着那一虹天津桥,在心中呤着《洛神赋》。
来来往地游客中。有应举地士子。骑马地洛阳少年。步行地小户人家。坐马车地妇人。总少了跟在主人身后低眉顺眼地高丽奴。这当中。也夹杂着不少蕃商。他们要么是从陆路而来。要么就是坐海船从山东登陆而来。带来海外地珍宝。也带走秦国地财货。
史天泽也有自己地骄傲。因为史天泽个人地勇武与战功自不必说。上不疑下不猜。人们常把他与郭子仪、曹彬相比。难得地是他还很有文采。行军打仗之间也有乐府散曲行于世间。年四十愤读书。尤熟于《资治通鉴》。人们常说他早晚要入朝拜相。
但史天泽并不会因此而喜形于色。他向来谨言慎行。大概是因为读史。对成败是非。常有自己地见解。以马革裹尸归葬为夙愿。所以史氏一门身家显赫。满门昌盛。
数年未回洛阳。眼前地繁华景象与美丽景致令他十分兴奋。这宣告着国家地强盛。这要因为这个国家有一个英明地皇帝。想到了皇帝赵诚。史天泽此时地脸上洋溢着骄傲。身为秦国人地骄傲。
“史天泽。过来!”有人远远地呼道。
史天泽大吃一惊。举国上下。敢直呼其名地恐怕没有。连忙回头望去。见一片桃林掩映当中地一个亭子里。坐着几个老。冲着他招手示意。正是晋国公宋平、蔡国公张柔、齐国公张荣三人。
史天泽不敢怠慢,慌忙跳下坐骑,拾阶而上,一躬到底:“史某见过三位国公!”
“史经略使真是威风啊!”张荣打趣道。
“就是啊,远远地张某就看得见高头大马。”张柔对着史天泽品头论足,又见史天泽的坐骑极为神骏,“这马好像很不错,不如赏给在下?”
史天泽脸上微红,在这几位面前他毫无摆官架的资格,但论年纪,史天泽未到五十,这三位均是他的兄长,尤其是张荣只比他的父亲小两岁。
“这是陛下御赐,史某不敢相赠。
若是蔡国公有意,不如去史某家中一趟,史某家中的马匹,任凭国公挑选。”史天泽道。
“史兄弟远道而来,相请不如偶遇,陪我等老家伙赏花饮酒,可好?”宋平道,宋平回洛阳已经好几年,只是身体不好,他与张柔、张荣二人一样都是顶着国公的爵位,安度晚年,常常聚在一起饮酒作乐。
“还是晋国公客气!”史天泽借机损了二张一把。
“嘿,给你脸,你还摆谱了?”张荣口中笑骂道,却将史天泽让进了亭内,吩咐下人们多加了副杯箸。
“几位国公,今日怎有暇在此饮酒,真是逍遥自在,史某真是羡慕啊。”史天泽道。
“要不,咱们二人换换,我这个国公让给你,我去襄阳?”张柔故意说道。
“蔡国公老当益壮,老将出马,一个顶百,史某怎敢与您相较?”史天泽连忙道,“只是皇命在身,史某不敢有劳国公。”
“虚伪,真是虚伪!”宋平在一边道。
“就是、就是!”二张附和道。
史天泽无奈地双手一摊
是陛下有令,史某愿在三位麾下为小卒。”
张荣摆了摆手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只配在这里饮酒,廉颇老矣。江山代有新人出,人要有自知之明,我等若是还霸占着位子,那要讨人嫌地。不过,我等老家伙要是领军,早就抓到了宋国皇帝。”
张荣免不了自夸了一番,宋平说他能领五十万,张柔则说他能领雄师百万,三人豪言壮语,吹胡子瞪眼,差点要赤膊动拳脚。
“诸位国公实在是过谦了。”史天泽只得道,“史某虽小有功名,然平生以马革裹尸归葬为愿,不敢尸位素餐,有违陛下信任。今日见三位老帅,老当益壮,只争朝夕,史某自愧不如也。”
三人争了半天,也觉得这实在是太无趣,这才消停了。
“不行,明日我要入宫见陛下,大军南征,这等大事怎能少得了张某!”张柔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就消停些吧,稳坐中军帐中,参谋参谋,就算是挥余热了!”张荣笑骂道,“别人还得将你当神仙一样供着。
”
眼看又要起争执,史天泽连忙道:“若真是南征,若是有二位久经沙场的老帅主持大局,正是我等求之得之事。”
宋平抿了口酒,道:“史家老弟这是奉命回洛阳面圣?”
“正是如此。陛下相召,史某这才放下襄阳军务回来。”史天泽道,“襄阳近年虽无大事,但宋人无一日不想夺回,陛下召史某回洛阳,不知有何要事?三位国公可否相告?难不成陛下真要下令南征?”
“有大事了!”张柔道,“府库里的银子花不完,粮仓里的粮食吃不完,还有我们三位老家伙闲着没事,要找点事情做。”
“陛下下定决心,要举军南下了吗?”史天泽面露喜色,宋平、二张也是如此,他们都是武将出身,一谈起攻城掠地的事情,就免不了要兴奋。
“不过出了点问题。”张柔道,“高丽人欠揍,去年正旦时高丽国王迟迟不肯亲来觐见吾皇,陛下震怒,去年秋时派安东军凌去非去开京问罪。”
高丽地处辽东一隅,某日,赵诚与何进、古哥、铁穆、郭侃、二张、宋平等人在宫中饮酒,众人品评帝国地舆图,都觉得高丽那个地方太过碍眼,所以赵诚命高丽王亲自来洛阳觐见他。高丽王不敢亲来,只派了大臣前来贺正旦节,这给了赵诚一个借口。
“这事史某也知道。高丽人反复无常,这次怕是又逃到海岛上去了吧?”史天泽问道。
“哼,这次就没那么便宜。”宋平轻蔑地说道,“两个月前传来消息,太子殿下亲率水师七百艘战船,将高丽王族举族诛杀,料想数年以内,高丽那个地方怕是没有一寸船板下海,高丽国已经不复存在!”
“噢,这是一件大功业啊。”史天泽道,“史某身处襄阳,对辽东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太子殿下不愧是储君,国朝后继有人。”
“史老弟怕是不知道吧?”张柔道,“这当中出问题了。”
“何事?”史天泽心中一惊。
“太子殿下和凌去非二人,大掠高丽人口,贩卖盈利。”张荣小声地说道,“将近千人像牲口一样装入船中,运到河北、山东,其中一船奴隶不幸在海上遇难,全喂了海鱼。”
“这也没什么啊。”史天泽疑惑道,“你我都干过这样的事情。”
史天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贩卖人口渔利的事情,许多人都干过,因为皇帝赵诚是大股东,这个亭子里的几位都是小股东,至于参与这些事情的将、校、尉甚至普通军士更是难以计数。只不过,以前是对其它外族人,现在高丽人成了贩卖对象,因为中原的达官贵人和富户们觉得,高丽奴仆温驯,使唤如意。这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
“话虽如此,不过现在不比迁都洛阳以前,现在文人多了,秀才们又大多爱管闲事,动辄引经据典,有人公开谏书朝廷,将太子殿下与凌去非二人告了。”宋平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也不敢视而不见,总得给一个交待,太子殿下又是储君,只好让凌去非顶罪,罚了他一年俸禄。”
“噢,不就是一年俸禄吗?辽东物产丰富,这些年凌去非没少赚银子,罚他十年,也是划算的。”史天泽晒笑道。他见宋平与二张根本就不在乎,心想这人口买卖的生意,这三人应该也少不了一份,说不定他史家子弟也有份参与。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