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如髓,可以有资本去获得更多的战争资源。
博尔术的话让蒙古将军们跃跃欲试,个个摩拳擦掌,准备集体劫掠。
铁木真早就有了分兵的打算,他将二十万蒙古联军分成四路。第一路由察合台与窝阔台留下继续围攻讹答剌城;第二路由长子术赤率领向药杀水河下游的毡的和养吉干进军;第三路由纳牙阿的兄弟阿剌黑等三人率领,向上游忽毡和费纳客忒方向进军。他们的任务是清除药杀水沿岸所有的城池,将花剌子模边界上的所有的防守重镇攻破。
而第四路军就是铁木真的中军,由铁木真和拖雷率领,寻机渡过药杀水,直指河中地区的腹地不花剌城(今乌兹别克斯克布哈拉)。
蒙古大军第二天就行动了。
赵诚自然是跟随铁木真的中军行动,第一个目标是匝儿讷黑城。当蒙古人的军队就要到来的时候,匝儿讷黑城的居民惊恐万分,他们是可悲的:既想反抗,又没有牺牲的勇气,在他们可以听到蒙古战马喘息的声音之时,还在争论要不要抵抗。
一位名叫哈只卜的答失蛮①的蒙古军使者,被铁木真派入城内劝降。这是蒙古军的一贯作法,投降献城者,将会保存性命,而不投降者,将会得到屠城的待遇,正是因为屠城的恐怖做法,往往让敌对的一方未战心怯。赵诚看着这位使者的背影,不知道应该希望他劝降成功还是失败。
这位使者还是完成了铁木真交待的任务,因为他将蒙古军的战力夸大其词,并将蒙古军对不投降者的原则铺在城内居民的面前,让城内本来就犹豫不决的居民和军士放弃了抵抗。
在这种情况之下,城内的首脑和宗教首领、商人带着贡物来到了铁木真的大营,他们两腿发颤,口舌发干,早已失去了拒绝的勇气。
居民被驱赶到了城外,青壮年被征发成了炮灰,城墙和护城河被夷为平地,这是为了让蒙古军经过之后,绝了对方反叛的条件。
投降都要付出代价,除了做奴隶之外,还要付出其它代价。铁木真的中军的下一个目标是讷儿城。当他蒙古最前面的一支军队抵达时,城内的居民的心情同样是矛盾,一方面他们并不愿意为摩诃末算端尽忠,一方面又害怕算端的报复,还害怕蒙古军的攻击。于是这个城市,跟铁木真达成了一个可笑的协议:讷儿城将粮草献给铁木真,以表示臣服,但蒙古军不能进城。
当铁木真收到了讷儿城人献的粮草之后,铁木真却命令他们将城市将给前锋速不台,讷儿城人却彻底丧失了勇气,又跟铁木真达成了一个可笑的协议:允许讷儿城人保留日常生活及农耕器具,如牛羊等;讷儿城人暂居城外,原封不动地让蒙古人任意抄掠。
当铁木真的中军也到达的时候,又要讷儿城的居民交赋税,为了满足铁木真的要求,讷儿人不得不尽量搜集金钱,包括妇女们的耳饰。接连面对三支蒙古军队的劫掠。
性命绝对很重要,但是这种不抵抗政策,却加快了蒙古军的脚步,让蒙古军如入无人之境,并且这种不抵抗政策还有传染性。
渡过药杀水,前方是一个广大的沙漠,被称为“红砂区”,即后世的克孜勒库姆沙漠之中最为荒凉的地区之一。
这是河中地区诸沙漠之中幅员最大的一片,其范围从药杀水(锡尔河)岸起向西一直延伸至乌浒水(阿姆河)之东,铁木真中军的目的地——不花剌绿洲的面前。大概是由于其中所含矿物质与太阳射线的交互作用,呈现出异样的殷红之色,如血一般红。吹来干涸的涩风卷起沙尘,飞扬盘旋于半空,远远望去,仿佛是烈火在燃烧,极尽华丽、妖异与绝望的魔幻风致。
赵诚和他的三个随从跟随铁木真的中军从蒙古高原这一路行来,心中震憾不已。赵诚见何进一路上都在沉思,便有意地问道:
“何兄有何想法?”
“什么想法?”何进还在深思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蒙古军的战法。”赵诚问道。
“我一直以为蒙古军只是有快马,加上弓马娴熟,才能取得中原与西夏的接连大胜,如今看来我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何进有些气馁。
“那你说说看蒙古军到底有何长处?”赵诚却追问道。
“我们从蒙古一路行来,虽在蒙古大草原,四面无敌,然而大军行动,也是侦骑四出,达一二百里之遥,唯恐有埋伏。交战后,某道可进,某城可攻,某地可战,某处可营,某方有敌兵,某所有粮草,皆责办于哨马回报。”何进道,“此乃行军之道也!蒙古人这行军打仗皆暗合兵法!”
“进如山桃皮丛。”赵诚道,“蒙古许多地方的山都有山桃皮树,从山顶生到山脚,远远望去这种矮树几乎无处不在,这探马侦骑就如同大军的耳目,应该广布眼线,让主帅可以谋后而定,也不会让敌军有可趁之机。”
“公子所言极是,然我观蒙古军不仅行军之道颇符兵法,这野战更加收放自如。”王敬诚道,“不见利不进,动静之间,知敌强弱,百骑环绕,可裹万众,千骑分张,可盈百里,摧坚陷阵,全藉先锋,衽革当先,例十之三,凡遇敌阵,则三三五五四五,断不聚簇为敌所包,大率步以整而骑宜分,敌分亦分,敌合亦合,故其骑突也,或远或近,或多或少,或聚或散,或出或没,来如天坠,去如电逝。谓之鸦兵撒星阵,其合而分,视马策之所向;其分而合,听姑诡之声以为号。自迩而远,俄倾千里。”
王敬诚这一番评价,让赵诚很惊讶他也懂军事,只是听来太烦琐,赵诚道:“这不过是大迂回大包抄之道,利用骑军聚散自如的灵活性,行闪电战!”
“闪电战?”刘翼是个真正的书生,可不懂这些,“那为何中原不能练成这样的一军呢?”
“中原金国也不缺马,但是却少善骑者,女真人已经习惯了定居的生活。这骑军虽然奔驰快如闪电,忽聚忽散,让敌军疲于奔命,然而若想如臂指使,却是极难。其一,人马需合一,此为先决之利;其二,散而不乱,纪律严明。蒙古军士都是从小就善骑马,操马自然是娴熟,加上中原的兵器与技巧,行军时小心万分,交战时,又善用骑军之长途奔袭和灵活之性,部属以严格的军纪与训练,整齐聚散皆有序,以聚散不定之策,迷惑敌军,形成长途奔袭,侧翼包抄,力求在局部形成以多攻少的局面。”赵诚道。
赵诚见这三人有些消沉,便说道:“这天下并非只有蒙古人会用骑军,诸位不必如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殆也。这征战之道,怕的就是不了解对手。”
赵诚口中这么说,自己心中却是有些担忧。
“中原或是宋国,要想养一支骑军,实属不易,往往骑军行动,不得不有粮草随行,还必须分兵保护辎重。”何进道,“汉武帝时,虽有卫、霍之勇悍,然国家最后入不敷出,不得不停止征伐。”
“效仿蒙古人也不失为一良策,因粮于敌!”王敬诚断然道,“只是牺牲必然很大。若是学摩诃末据城而守,只能被蒙古军各个击破,死的却是汉军和契丹军。野战却又是蒙古军最擅长的,若是想在野战中击败蒙古军,恐怕得付出百倍的代价,一要有马,二要有骑兵,三要有不输于蒙古军的好的战法。三者缺一不可。难、难、难!”
王敬诚连说了三个“难”,脸上很是忧虑。这或许也是一个不得以为之的办法。赵诚觉得这几人在蒙古人的大军之中,却想着如何击败蒙古人,真是一件很怪异的事情。要是铁木真知道,不知会不会郁闷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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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答失蛮】又作“大石马”,波斯语为“学者”的意思,是伊斯兰教中有一定地位教士的称号。
第十一章 征服与反抗㈣
赵诚随着铁木真的大军花了三个月穿过了沙漠,已经是龙儿年(1220年)的三月,赵诚在沙漠中度过了自己十五岁的生日。这里已经是不花剌城外绿洲的边缘地带。
这一路穿越沙漠,所有人都人困马乏,铁木真决定暂时休整,一边派出探马侦察不花剌城的军情。
在铁木真穿越沙漠将药杀水远远地甩在身后的时候,术赤等三路大军正在扫荡药杀水沿岸各城。一个又一个好消息传来,这对蒙古人来说是好消息,但是对于河中地区的人民来说,却是噩梦。
讹答剌城在察合台和窝阔台的攻击之下,损失惨重,其中有部分人在哈剌察的带领下,抛下了守军统帅海儿汗向蒙古人投降。但是这位哈剌察并没有好下场,他和他的手下全部被察合台兄弟处决,理由是投降之军的忠诚度值得怀疑。唯有自知死路一条的海儿退入内堡继续顽抗。
大皇子术赤已经攻克速格纳黑城,因为该城守军拒绝投降,并且杀死了他派出的使者,术杰在攻克该城之后,下令屠城。蒙古军的暴行吓坏了其它城市的守卫者和城民,术赤一路进军顺利,正在往毡的城进发。
第三路蒙古军的第一目标是费纳客忒城,他们同守城的突厥、康里联军厮杀了三天三夜,终于迫使对方投降。然而,当城内所有人走出城来,纳款下跪,士卒和市民被分为两队,前者悉数被斩杀,后者成为奴隶。其中的工匠、手艺人成为战利品,而年轻人被驱赶到其他城市充当“哈沙儿队”,即炮灰。
药杀水河仍在奔腾不息,它流淌的本是东方雪山融化的圣洁的雪水,然而此时已经被杀戮污染了,每一朵浪花都浸染着无辜百姓的血和眼泪,沿岸的居民成了一个帝国崛起的牺牲品。
耶律楚材每接到战报,就长叹一声,他是个熟读圣贤书的人,当蒙古人举起锋利的钢刀砍向束手待毙的平民百姓或者放下武器的士卒之时,他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劝阻一番。
“大汗,听说我军另三路大军一路攻城略地,斩杀无数,此乃暴行,还望我汗颁布条令,约束全军。”耶律楚材劝说铁木真道。
“笑话,若是不将敌人杀光,我大军又何以进展神速?”铁木真断然否决。
“大汗,若是只杀敌军士卒,这也没有什么,可是普通百姓又何必杀呢?若是逼得急了,恐怕就是老弱妇孺也会被逼反抗了。”耶律楚材道。
“那又何妨,我正想试试是花剌子模人的脑袋硬,还是我的刀快?”铁木真不屑地说道。
“大汗……”耶律楚材还想劝说,却被铁木真制止了:
“吾图撒合里,你是文人,不知道战场上的凶险。我宁愿让吓破了胆的花剌子模人臣服于我,也不需要那些刚刚杀过我蒙古儿郎的敌人放下武器。只有杀光所有的敌人,我蒙古才可以征服敌人,若是不如此,敌人恐怕就会诈降,伺机反噬,让我蒙古得不偿失。”铁木真道。
“兵法上说,用兵之道,在于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耶律楚材道,“若是我军动辄杀光百姓,将城市毁灭,那么我们只能得到一个废墟之国,这于我蒙古又有什么用处呢?”
耶律楚材有些书生气,他这一套对铁木真这个有着不同思维方式的人岂有用处。赵诚这么想,果然铁木真反问道:
“你若是能让我军毫不费力地征服敌人,那么我可以不杀人!”
耶律楚材一时语塞,他看赵诚站在身旁,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很是悲哀,狠心说道:
“大汗,不儿罕最聪明,应该有办法办到。”
耶律楚材如此肯定的说,赵诚感到很意外,他可从未主动花时间思索这等问题,蒙古人和花剌子模人打的你死我活,他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哦?不儿罕,你说说看,我军修整之后,就要进攻不花剌,那是个大城,摩诃末在此布下重兵,并且派了自己的有作战经验的亲信守卫,我军定会有一场硬仗,你有何建议想对我说的吗?让我军可以轻松获胜。”铁木真笑着问道。
这是个相当有难度的问题,赵诚可没认真想过。
他看耶律楚材那为天下百姓殚精竭虑的样子,心中也有不忍,便硬着头皮道:
“大汗,作为您的臣子,能为大汗出主意,是我的本份,但是不是好主意,能不能有用,完全凭大汗定夺。”
“这无妨,主意没有好坏之分,也不分多少,我的帐下只要有愿意为我尽忠为我分忧的,都将会是我所看重的。”铁木真道。
“大汗,早在蒙古大草原时,我就听商人们说,这里的人都知道摩诃末与报达(即今巴格)的哈里发①之间有过矛盾。哈里发就是所有此地宗教的首领,虽在世俗之间的权力不大,但在所有国家清真寺和教徒的心里拥有无上的权威。当年哈里发为了摆脱塞儿柱人(突厥的一支)的算端的挟制,曾和摩诃末一起讨伐塞儿柱算端,但最后目的虽然达成了,哈里发却和摩诃末为了某块土地的归属成了敌人,摩诃末凭借武力获胜,这召来了哈里发的怨恨,哈里发宣布花剌子模为真主的敌人,必将受到真主安拉‘愤怒之风’的惩罚。”赵诚道。
“这跟我们又有何关系?”铁木真诧异地问道。
“大汗,两国相争,攻心为上。既然此地所有的人都是真主的信徒,自然对这个所谓哈里发的预言确信不已,我军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请大汗派出奸细散布谣言,就说蒙古军就是真主的‘愤怒之风’,并说:在呼罗珊有条叫做乌浒水的河流以东,将有一座城市将被征服,这个城市叫做不花剌。”赵诚道,“如此,不花剌城内的守军和平民将心思浮动,无心恋战!”
“好、好!不儿罕真是位贤者!”铁木真大喜,又对着耶律楚材道,“我立刻就派人这么办。吾图撒合里,若是能不费力气就征服这座城市,我就依你,只杀反抗者!”
“大汗圣明!”耶律楚材恭维唱诺道。
于是,铁木真派出十多位随军的花剌子模人,到处煽风点火,散布着宗教谣言。在派出奸细之后的半个月,铁木真的大军直趋不花剌城下。
不花剌,这个名字来自语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