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声,小蝶吓得跪倒在地,磕头惨叫道:“大人开恩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其实夫人在秦王府真的没有什么不对劲,夫人是在路上被裴大人的轿子撞了后才开始不对劲的。”
“什么?!裴寂这个老东西,我迟早宰了他!”刘文静一声怒吼,接着便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玉儿,你怎么样了?!”
“啊——,不要过来啊——,鬼!鬼!”我蜷缩在床脚,对刘文静拳打脚踢,挣扎着不让他靠近我。
“别怕,是我。是我,刘文静啊!”刘文静心疼地看着我,想要抱住我,可又不敢用力,生怕伤着我。
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我猛地跳下床,赤脚往门外奔去,一边跑一边惊声尖叫:“鬼,鬼啊!”
“玉儿,站在!”刘文静在我紧紧地追着,一丝一毫也不松懈,忽然他大吼道:“颜如玉,你给我站住!前面是荷花池!你给我站住!来人,快给我拦住……”
还没等他说完,衣衫飞扬而起,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坠入池中。“玉儿——”千层的水花散漫周天,在这一刻将所有的闹剧推向了极致。
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我被救起后,便开始一直昏迷不醒。刘文静请遍了所有大夫,也没能将我唤起。于是他便坐在我床前守着,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而整个刘府也因此笼罩着一层阴翳的气氛,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人,该用膳了。”一个胆大的奴仆小心翼翼地上前,妄图趁机表忠心。结果自然而然只换来刘文静一个“滚”字。
可奴仆依旧不死心,仍然不怕死地上前。“可是,大人……啊——”
刘文静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像野兽一般叫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宰了你!”
奴仆瞬间吓得面色发青,过了许久才敢在刘文静冷冽寒意的目光中支支吾吾地开口:“奴、奴才是想建议大人请王、王大妈来看看。”
“王大妈?”刘文静眯着眼睛,如同看着猎物。
“是、是的。”奴仆咽了口口水,腿脚早就打抖地没了常态。“夫人是中邪了。既然请的大夫都没用,倒不如请王大妈来去去邪。兴许、兴许有用……”
刘文静没说话,盯着奴仆看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将他狠狠地丢到了地上。“还不快去!”
“是、是。”奴仆这才哆嗦着、连滚带爬地爬了出去。
刘文静的心意
中午的时候,所谓的巫婆王大妈就来到刘府举行了隆重的“跳大神”,又是念符咒,又是舞剑,整个刘府就差没用乌烟瘴气来形容了。大概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闹剧才算结束。等送走了王大妈,刘文静又来到了我的房内。
可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他摒退了所有人,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我床前,一直凝视着我,像注视着猎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冷得和冰块一样的声音传入耳中。“颜如玉,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哎,装不下去了。我就知道聪明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不过不要紧,反正无论他反应再怎么迅速,也已经晚了。我坐起身,看似无害地整了整衣服,小心翼翼地瞟了他几眼,“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刘文静狠狠地瞪着我,眼里说不出的阴翳,看得我全身发毛,声音冷得比冰点还冰点,“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这么好骗,嗯?”
我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装作没事似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听到耳边传来一句冰冷得不能再冷的话:“行了,睡吧!”
“哦。”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我,现下我也只能乖乖地听话了。本来还打算看他会怎么对待我,可惜我还没坚持到那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我一觉睡醒,才发现刘文静还站在我床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冰冷,甚至有些落寞,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他看着我,已经没了原先冷峻的一面,淡淡地开口,近乎乞求:“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穿丧服吗?”
我不敢回答,甚至有种想躲进被子里蒙混过关的冲动。毕竟这次我是坏人,要谋害他的。我不敢多想,只得翻了个身背对他。可惜刘文静不买我的帐,硬是把我扳了过来,声音大了一倍:“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穿丧服吗?!”
开玩笑,你是我仇人,你死了,我没放鞭炮庆祝就不错了,还为你穿丧服?神经,为你穿了丧服就等同于承认自己真的是你老婆了,我又没病。反正再这么耗下去,我还是要倒霉的。早死晚死都一样,我索性就不顾及那么多了,直接坐起身来、脱口而出:“你说我会不会。”
我还没来得及后悔,刘文静就已经开始不打算放过我了。他一把把我压在下面,眼睛充斥着红色的欲望,低吼一声,疯了似得撕扯我的衣服。我害怕了,甚至是恐惧,现在的他就像野兽一样,比鬼还恐怖。我不敢动,吓得僵在那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只有他!!!!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哪怕只是一点点!!!!!为了他,你可以什么都不要,难道就不能为了我穿丧服吗???你说啊!!!这是为什么啊!!!!”天啊,他在在意什么?今晚他就像是个疯子,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他,不会是?
我愣住了,只能看见刘文静越来越无力地拖我衣服,最后连手都不抬一下,只是把我整个人紧紧地抱住,嘴里喃喃地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玉儿,为我穿丧服,好吗?”
这样的他实在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精明到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刘文静,是我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的吗?他,应该是爱我的吧?我这样做,真的对吗?我迷惑了。“我,我……如果你不曾害我,也许我会对你……好一些……”
刘文静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脸,声音颤抖地有些凄楚:“会有多好?”会有多好呢?我也不知道,也许会是个普通的朋友,可这依旧不是他想要的。我不敢看他,凄绝美艳的面容渐渐靠近我,耳边似乎只听见他近乎卑微地低语:“在你心里,我会比得上魏征吗?哪怕……只有一个瞬间……”
沉默,沉默……
过了很久,刘文静才慢慢放开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笑脸盈盈,“知道吗?你要我死其实很简单,你没必要花这么多心思。只要你一句话,就够了。”
我惊呆了,他知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不但离间他和李建成,还让尹瑟瑟去给裴寂送了一封挑拨是非的信件,为的就是恶化他。而装病逼他请巫婆,则属于让他私下行巫蛊之术,为了的就是给李建成他们提供一个杀刘文静的借口——谋反。我知道刘文静对我的感情,我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会抓住机会让他露了破绽。原来,他都知道……
刘文静温和地看着我,脸上如沐春风,他将布包递给我,“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这么纵容你,包庇你吗?原因就在这儿。”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放着一件枣红色的披风。干净整洁,但却像是经常翻动的样子。
“我可不想还没嫁人就要守寡了。”元宵庙会的湖边,一个青衣少女情痴意傻地为自己的“心上人”披上披风,为捂热那双冰冷的手,而紧紧不放甚至拥抱。
那个人竟然是他?!原来如此……这就是他爱上我,为了我甚至愿意死在我手上的原因吗?只是为了这么一件披风……刘文静,你是傻瓜吗?为了我,你这样值得吗?就为了让我穿丧服承认你,便把一切都摆在我眼前让我羞愧是吗?
“对不起,玉儿,为我穿丧服,好吗?”
太子府的密室
第二日中午,就如安排好的一样,宫里来了个手拿圣旨的太监,带着一大批御林军趾高气扬地冲进了刘府。“奉天成渝,皇帝诏曰,刘文静自持功高,目无王法,谋害忠良,密谋造反。故今日午时斩首示众,削去一切称号,诛九族。钦此。”
他死了?这 么 快‘炫’‘书’‘网’?!我心中一怔,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平息了一点。我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不知怎么地说出话来:“公公,能否让贱妾去换件衣服。”
“人都要死了,还换什么衣服?”太监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换丧服。”我没有多理会他,对下一句话,便摇摇晃晃地往里屋走去。
“哎,你……”这时随同来的官兵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太监这才同意了下来:“算了,你去吧,快点换啊!你们几个在门外守着,可别让她给跑了。”
“是。”
一回到房内,我便坐倒在床上,空洞地看着地上的纹理,心里想着刘文静。他已经死了,我的一个仇人已经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还是,我已经麻木这一切了?
我看着床头刘文静早就为我准备好的丧服,心开始腐烂。他昨夜的话语依然徘徊在耳畔。“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穿丧服吗?”难道他知道我做的这一切?还是他明明知道,却要……
我怔怔地看着双手,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仿佛那一日染满了刘黑闼的鲜血一样。我又杀人了,可是这一次却没有魏征来抱着我、安慰我了。也许我以后还会去杀人,甚至麻木。想到这,我瞬间打了个一个激灵,双臂抱着隐隐发抖的双肩,一滴泪缓缓落下。这样的我,真的好陌生,这真的是我吗?为什么我会为一个伤害过我和我爱的人的人难过?
“对不起,玉儿,为我穿丧服,好吗?”……
我拿起丧服,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一根白莹胜雪的玉簪子落在地上。是魏征送给我的玉簪?!怎么会这样,他,他不是丢了吗?我有些颤抖地捡起玉簪。泪,不知何时开始落下。……刘文静,你这只猪……
一身如雪的白衣,头上仅有一白一金两枚发簪。我静静地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仿佛任何时间的流逝对于我来说都食不知味。直到不知不觉中,一双金边相缠的靴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怎么,刘夫人这是在干什么呢?”
“李建成?”
太子府的假山内,有一个深邃而隐蔽的洞穴直通书房。里面黝黑而难以辨认,四周遍布毒草。而这个地方,便是李建成的密室所在,也便是我现在所处的地方。
李建成将我狠狠地甩在地上,一脚踢在我的肩上,轻蔑肆意地踩着。“刘文静这么护着你,结果你还不是一样落在了我的手里。”
“那么太子这样私藏逃犯就不怕皇上怪罪吗?”我不能用武功,只好用力勉强地把他的腿挡开,慢慢爬起身来。
“父皇?呵呵……你可真是不了解他啊,怪不得你会得了个这样的下场。还是,你现在更希望以刘夫人的名义被拉去砍头?”说罢,便又将我一把扇倒在地。
“当然不希望,我还没宰了你怎么能够死呢,太子殿下?”既然站不起来了,我便懒得再动了,不过这并不表示我会在他面前示弱。我又受伤了呢,我抹了抹嘴角的血,冷漠地瞪着他。
“是吗?我很期待啊……”李建成冷冷地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其实,你还应该感谢我除去了刘文静,帮你报了仇啊。”
“是吗?真是谢谢你了。”没了刘文静,单单以李建成的脑子,我不见得会输。而我要真的是报仇成功了,那还真的要感谢他了。“对了,你把我抓来,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吧?这么对待我,不怕我活不到你用人的时候吗?”我估计无误的话,应该是要把我用在玄武门之变那会儿吧。
李建成笑而不语,目光冷冽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想套我话?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李建成懒得再理会我,便起身往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回头对我阴森森地说道:“还有,你知道刘文静死前说什么吗?”
“……”他又想搞什么鬼?还是刘文静……刘文静不会是真的看穿了我所有的把戏,还把它们告诉了李建成吧?!不可能吧,虽然是我害了他,但真正动手的并不是我而是李建成他们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警惕地看着李建成。“他说了什么?”
“他,”李建成又反身走了回来,蹲在我面前,一脸嫌恶地说道:“要我放过你呢,颜如玉……”什么?!
“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很震惊吗?有意思,呵呵,你没想到吧,他对你用情这么深,到死都要护着你。你成亲那天是这样,你挨板子那天是这样,就连……”
“成亲那天?那天怎么了?”刘文静是后来才对我示好的,怎么会和那么早以前的事有关?突然间我感觉十分的不对劲,心里有股很不好的预感。
“他真是至死都瞒着你啊……”李建成一把抓起我的头发,把我提起来和他平视,狡黠而不屑的声音冷冷在耳边响起:“你知道那天是谁□的你吗?是我。”
金钗
红色番帐,一张倾城绝色的俊脸抿嘴坏笑……
“我是你男人,自然会在这里。”
“你嫁给了我,昨晚我们还高床暖枕、春宵一刻,怎么夫人就不记得了?”
原来,眼泪是苦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这么的爱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死死地抓住胸口,仿佛只有这样,心才不会因为懊悔而爆裂出来。李建成的话仿佛还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
“你,说什么?”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心,仿佛被狠狠撕开了一样。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仿佛灵魂都被染成了红色。“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啊!”我狠狠地朝李建成扑去,头发因猛烈地拉扯而渐渐渗出血丝也没有一丝在意,理智离崩溃的边缘仅差分毫。“李建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若不是你‘必诞帝王’,我还真懒得碰你,干脆直接把你赏给他得了。”李建成一把将我推开。我撞倒在地,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痛楚。他蔑视着我,残忍地笑着,仿佛在欣赏我的丑态。“为了你这么个贱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