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锁链铮铮,凄寒透骨之音……那一刻,皮囊之下,几乎被掏之一空,那种失落的感觉,无法形容,却仿佛凄凉胜过身体的破碎、灵魂的剥离,甚至千年的恐惧……
不,不能放弃!我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忍耐,忍耐下去,突破这一关!要不然,师父会失望的!
紧咬着唇瓣,我以师父的名义做着惨烈的抵抗。于是,我坠落着,坠落着,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噩梦里。高楼消失在黑暗里,苍麟的身影只在视线的远端留下一线苍白。我以为极限将至,噩梦就要远去,暗暗窃喜。谁知,心意还没泛上嘴角,之前那种一阵一阵的失落、空洞排山倒海般,几乎吞没我所有的意志。手臂伸向空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挥舞一阵,只有风在指尖溜走。我失声连连喊着:“不——不要——”破空的声音带着哭腔,凄厉的惊醒了我自己。我捂住嘴,不明白我在不要什么?我明明无心向白胡子求救,我还要继续挑战极限,我很坚信这一点!可为什么,为什么……
一片火海炽焰将我从现实拉入梦境,被苍麟撕碎的灵魂竟然一片一片拼合还原,直至完整如初……怎么?怎么不是当初十四岁的模样?我看着那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一张完美脸庞的女子,开始怀疑。这,还是我的梦吗?
那女子明明虚弱到手都无法握起,眼睛里却蕴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这种气质,融入到那美丽眼角上淌出的泪中,月光小溪般连绵出一种无法割舍的情绪,望穿琼天光年,穿过古道未来,守若恒星,磐石无转。
火海将那女子吞没,我无能为力。
从火海中艰难的爬出,肤色通红,衣难遮体,她又被一对面目古怪,似牛似马的妖怪架走。我追着,但无能为力。
被拖着在满是尖刀的骷髅山上走过,沿途的带着倒勾的刀尖上挂着皮肉,却没有血。她深拧着眉头,吭都没吭一声。而我早已心痛到哽咽,只是,仍然无能为力。
……
走到一条浑浊河边时,妖怪停了。河里,并没有船。河岸上,一块残旧的石碑上,依稀写着,忘川之河,孟婆之水。遍体鳞伤,眨眼都没有力气了的她,却在那一刻,挣扎着往后爬去,干涸的眼底,这时才流露出一些抗拒和惊恐。她拼命的爬着,摇着头,说:“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我已经……吃过魔魇……情花……已经忘了最重要的人……若连天界也忘记,我……如何再去找寻他……啊——”牛头妖怪鄙夷的一蹬脚,她孱弱的身体,便如风筝般飞起,然后,重重的落入河中,挣扎着顺流而下,不知道飘向哪里。
这一切,我看在眼里,还是无能为力。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我恨这残{精彩小说下载百度搜索:炫 书}酷的地狱,我恨导致这一切的绝情天界!
“哎,是不是太残忍了这次?要知道,她接下来还有万世的轮回,而且尽是些苦难的命途。”马面妖怪望着河水。
“吓,这会动起恻隐之心了?从天界打下来,还被诅咒万世,犯的可不是小罪!不照着做齐了,下去的就是你了!”
从天界打落地狱,万世轮回,世世苦难……
世世苦难……
如我在世为人时那般么,还是更惨?万世啊!一世尚且无法承担,万世……谁能撑的下去?
我忍不住一幕一幕的回想着十四年的风风雨雨,几乎窒息,心里,疲惫的和四边的阴冷一起,沦陷入浓浓的黑暗之中,只想再也不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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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开谜底的过程不会惨烈,但曾经发生的,到底发生了,随着迷雾散开,也会一并呈现。
对于乌霆……那个……有些必要的线索是需要有人道出的,偶当时在白胡子和乌霆之间犹豫,最后还是选了乌霆,毕竟是金发帅哥不是,谁稀饭那个老头子,哈哈!
第三十七章 日月岛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要不是我刚巡视完天魔虚空,碰巧上来,她的元神就……再也无法醒转了!”
“我……”
“这……”
迷迷糊糊的,眼皮前似乎是雪白的光,身体,依稀蜷缩在他人的怀抱里。我尝试着睁了睁眼,莹光刺目,又蹙眉闭上,忍不住不满的“哼”了一声。
“绿昔,你醒了吗?”光芒忽然淡去,面上扑来一阵温温的香气。我认出声音,飞速睁眼。第一时间跃入眼帘的,果然是弦羽微显焦虑,但仍然精致绝伦的脸。心中的压迫陡然放松,坠落时的诡异梦境,在短暂的片断回放后,于那双绝美的丹凤眼中,化为潺潺流动的关切和歉疚。我稍稍怔忪了一下,下一秒,嘴一扁,眼一弯,两只胳膊一搂,牢牢的粘上了弦羽带着熟悉气味的胸膛。“弦羽——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我飞不了,我不会飞,怎么办……”
弦羽身体一僵,手在我发间轻揉,纤细的指尖,有些凉意。弦羽近乎叹息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了。别哭,绿昔,不会有事的。”
身体还忍不住一抽一抽的,我撰紧弦羽胸前的衣襟,抬起眼泪汪汪的眼睛,“你……你有办法?”
白胡子探过头来,也问:“流星宫主,此症该当何解呢?”
鸢涯子把白胡子拽了回去,语气揶揄:“流星宫主自然是有办法的啦!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庸仙一个!”
弦羽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而是闭了一下眼睛,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绿昔,随我去个地方。”弦羽拍了拍我的背,将我扶起,并低下身为我穿上祖母绿的绣花船儿鞋。乌黑顺直的头发,几度触及我的光滑的脚背,酥酥麻麻,就像挠在心里。眼看着弦羽弄好,抬起尖消的下巴,我一时心慌,眼神不由自主的逃避开去,却发现,白胡子和鸢涯子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的大。白胡子有长须做挡还好,鸢涯子的嘴巴里,塞个鸭蛋还有余。
双脚触地,我扯了扯白胡子的胡须,戳了戳鸢涯子的面皮,歪着头问:“你们见鬼啦?”
白胡子干笑两声,看了弦羽一眼,摇摇头没说话。鸢涯子揉了揉脸,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好一会,自言自语道:“不是吧?待遇都超过莲……”弦羽冷哼了一声,鸢涯子伸伸舌头,乖乖闭了嘴。随后,弦羽瞟了我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我也学着弦羽,翘起下巴哼了一声,一溜烟跟了上去。白胡子抖了抖拂尘,欲跟上来,结果被弦羽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们就不必跟来了。”
雪羽凝团,衣角扬起。我的火红云袖和弦羽的白衣缠绕在一处,飘在身后,只显得红袖更红,雪衣更白,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更抢眼一些。羽团一路朝东飞着,弦羽站的笔直,注视着东方的眼神,一直不曾变过。我抱着弦羽的胳膊,满含期待的盯着他,直到将那赤红的斜阳远远的抛在身后,直到脚下的仙岛一座一座向西逝去,直到终于忍不住问出:“去哪儿呢?我要怎么样才能飞?”弦羽垂了眼帘,说:“就到了。”
我依着看过去。前方,一座小小的仙岛,远离岛群,孤零零的独自浮在云端,与至尊至高的蓬莱仙岛相比,渺小的就像大海里一叶偏舟。小岛上,种满了又短又绒的小草,岛中央歪歪的立着一棵古老的月桂树,树下,静静挂着一个花绳秋千,秋千的坐板上,铺满了雪白的羽毛。
一跳下羽团,我就直奔秋千,一屁股坐了上去。蹬了蹬腿,我扭头冲弦羽喊:“推我呀,推我呀!”弦羽微微笑了笑,稍稍用力,将我推的老高老高。我“咯咯”的笑,在月桂的香气中一起一落,就像鸟儿一样,在余晖中短暂飞翔,任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
自由飞翔的感觉,原本是这么的美好,而我,竟错过一千年之久。突然想到这时,秋千也差不多快停了。我回过头。橙红的夕阳,照在弦羽的背上,用依恋之笔,沿轮廓描出了一圈亮橙色的边缘,直把神情沉醉的弦羽渲染成了一个光之精灵。
我倒过身来,面对着弦羽小小的荡着。我问:“弦羽,这是什么岛,你带我来这干嘛?荡秋千可以治恐高吗?”
弦羽怔了怔,眼波流转,似乎刚从迷梦中惊醒。也不知道他刚刚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走近秋千,扶上花绳,弦羽幽幽说道:“它叫日月岛,因为位处极东,是蓬莱众仙岛中,第一个沐浴晨曦,也是第一个尽染月华的仙岛。”
我“哦”了一声,朝东方看了一眼,不解道:“那来这干嘛?这个时辰,等着赏月吗?”这似乎跟我关心的问题没有关系吧?
弦羽看了我一眼,抬眼望向东面,叹道:“不是。要带你去的,其实不是这里。只是……路过,下来看看。这里……是我记忆里一处很重要的地方。我记得很多年前,我常带一个女子来此,看日出,看月亮,而她就像你这般时刻不得安静,一直荡着,笑着,长长的头发,在空中扬起,又落下,时而像晨曦般灿烂,时而像月神般神秘,美丽极了。”
心里怪怪的,我问:“莲壁吗?”那样的一个妖精,怎么配的上弦羽用这么完美的形容?
弦羽摇头。“不是。我记得那幅画面,却想不起她的脸,也忘了她是谁?我在天界寻她很久,一直没有找到。”弦羽低下头,看着我,说:“有那么几次,我差点以为是你,可……又怎么会是你?你不过才上来几个月而已。”
我忽然想起花海迷梦中的情景,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我知道,是曦月!”
弦羽一脸震惊,“你如何会知道?!”
我指了指头,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遂将手指插入发中,胡乱挠了挠,傻笑道:“呵呵,我就是,就是从字面上瞎蒙的。你刚刚说,日月岛,第一个迎接晨曦和月华,组合一下,不就是曦月么?”
弦羽笑了,揉了揉我的脑袋,说:“你说的不无道理,我确实有这样怀疑过。对于曦月,我们朝堂共处近十万年,但奇怪的是,我对她的印象和记忆,却少的可怜,也很模糊。反而莲壁,记忆中的影像很清晰,也很亲密,可每每和她在一起,感觉却远不如记忆中来的亲切,反而有些……突兀。而且,这一百年来,因为这些模糊又细碎的感觉,越来越多的事情无法解释。太虚和鸢涯子都知道,曦月最喜欢的是墨紫幽兰,但曦月以前最亲近的侍女辗尘却说是桂花。我的流星宫里,有不少曦月的笔迹,怎么也不像是交往浅薄的普通朋友。瀚文阁的神记里,曦月在第九次神月祭上与将士撒血共饮,因失血过多而昏迷,最后一句明明写的是我抢先将她抱入神殿并为她治疗,可回想起来,前后过程都清晰,唯独那一幕,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想,这中间……一定是出过什么问题……唔,我怎么,跟你说这些?走吧,日落之后,那扇门就无法开启了。”
我把手放入弦羽手中,起身走了两步,想了一下,说:“如果……你突然想起曦月了,并且发现你很爱她……到时,你还会履行约定,喜欢我么?”
弦羽愣了一瞬,敲了敲我的头,不自在的笑笑:“瞎说什么?就算想起来,曦月也该只是我的一个知己好友。谁都知道,曦月爱的是前任天帝。我怎么会傻到去……爱她?再说,她……也很难再回天界了。”
我放心的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那走吧!我们去解决问题!”
弦羽撒出雪羽的手抖了抖,羽毛没有凝成团,而是飘雪般散了开去。我偏头去看,弦羽微笑着倾了倾身,身体浮起的同时,脚下早已聚起一团雪白。“嗯,走吧,不远了。”
远是不远,不过却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羽团在空中停下,我们面前,悬浮着一扇似透不透的门。我看着这扇门,脑中闪过一些片断,心里开始感到不安。看向弦羽,果然,弦羽伸出两指,念道:“般若空界,佛道神灵,悯怀众生,泽下界凡尘。流星宫弦羽令启。吒!”弦羽两指点向门上的图阵中心的一刹那,门向外开启,四边向外溢出数道刺眼的金光。我大吃一惊,退到弦羽身后,与此同时,手指向灵霄阁的方向射出了一道冷光。
如我方才所想,弦羽说:“绿昔,我送你回去吧。不用再担心天界种种框条,不用再担心会不会飞,不再怕七七诡雷之刑,回去自由自在的过你的日子。”
我摇头,说:“不!”
弦羽拉拉我,说:“听话,回去。这边的事我会交代。有机会……我会下去看你。”
左手紧紧抓住右胳膊,右手牢牢拽紧左袖,我把弦羽的胳膊缠的一隙不漏。“不——要!”
弦羽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要也得要!我怎么能眼看着你去送死?!”说完,羽团动了一下,朝门飘去。我迅速回头瞟了一眼,咬牙松开一只手,死死扒住门框,坚决道:“不要,弦羽,我死也不会回去的,这一战,我一定要打!打不过,诡雷之刑我也不会逃,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会留在这里,就算是灰飞烟灭,我也心甘情愿!”至少,我尽力了!
弦羽沉了脸,开始掰我的手指头。“绿昔——别任性!你师父……泉下有知,是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弦羽身后一大团雪白直逼而来,我舒了一口气,在弦羽怔愣的当口,两手同时松开,蹬脚朝千雪扑去。站在千雪背上,我气凶凶的叉腰指着门边摇头无语的弦羽叫道:“师父骗我,你也骗我!你混蛋!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说完,千雪翅膀一倾,身体飞速的滑转,并朝着那座最最闪亮的巨岛拼命的扇动着翅膀。弦羽叹了口气,没有追。
飞出好久,我很响的拍了拍脑袋,把正努力扑腾的千雪吓的差点失恒。该死,刚才脑子短路了么,怎么连着师父一块骂了?
飞到帝宫时,太阳已经落下了一半。我让千雪停在岛的后面,也就是锋芒万千的紫辉殿背朝的那一面最边沿的地方。那里林木密集,平常没有侍卫。一着陆,我转身之间已经隐身。吩咐千雪藏到岛的下方后,我撒开脚丫,悄无声息的奔向那座曾经令我大惊失色的玉衡殿。到底是在这儿待过一个多月的人,帝宫的道路走起来真是熟门熟路,分外亲切。经过天帝寝宫天玑殿时,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