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柔站在门口呆呆的,那修长的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她接到爷爷电话回来看病重的老妈,但是刚刚妈妈跟哥哥的谈话——
“小幸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但是人作恶多了,总要为可能会在将来发生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
他好意提醒,何悦却是坐在床上颓废的动不了。
房间里冷漠的像个冰窖,似是没人愿意再走进来这阴森森的地方。
他一打开门便看到妹妹脆弱的模样站在那里望着门口,她忍着哭意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凌厉的眸子被那脆弱的模样给吸引,下一刻却是把门关好后拉着她就往外走。
车子在老宅门口停着,兄妹俩坐在里面,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一车的寂静。
“傅执,妈妈真的……”她说不出口,她最亲爱的妈妈竟然做过那种事。
“把你今天听到的全都咽到肚子里去,一个字也不准吐出来。”他冷冷的说。
傅柔看他那么严肃,咬着唇用力的点头,却是忍不住哭出来,还是忍不住再转头看他:“傅执,妈妈——爸爸会不会不要妈妈了?”
她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害怕,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家会不会突然之间就真的没了。
她怕极了那冷冰冰的家里。
她知道,爸爸的性子要是知道妈妈跟别的人好过,肯定不会再跟妈妈同床共枕的。
说不定还会离婚。
那她恐怕就是想要在听妈妈唠叨她去相亲也不能了。
“会,如果爸爸知道了,就一定会跟妈离婚,所以你今天,就什么都没听到,这件事没人知道,你懂吗?”
他很谨慎,看着她的眼神也格外的严厉。
她用力的点头:“嗯!”
“可是,小幸不是知道?”她突然想起。
傅执的眼眸里更是一下子杀人的气焰:“别再让我从你跟妈妈的嘴里听到对她的质疑,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们也该清楚。”
傅柔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的一句话让他这么反感:“我也但愿。”
傅执不高兴:“下车吧,就当你刚回来去陪陪她,刚刚的事情别再提。”
傅柔点点头:“好,那你回去慢点。”
她一下车傅执便立即开车离开,傅柔站在那里不自禁的心里就难过,如今他是真的很相信小幸,小幸也不是坏人,但愿她真的不会说,如果她说了……
傅柔的眼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却是很快收起,她记得初见小幸时小幸微笑的模样很是得人心,那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应该不会做糊涂事。
所以先回家关心自己的老妈去了。
何悦还在绝望中,靠在床头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哭也哭不出来。
傅柔轻轻地把门推开一条缝,看着那靠在床头失魂落魄的妈妈着实心疼起来:“妈妈!”
门被轻轻地推开,她的声音柔弱无力。
何悦听着声音才又抬了眼,好久不见的女儿终于想起回来:“你还知道回来?”
像是生气,眼神里却再也没了往日的犀利。
傅柔咬了咬嘴唇:“爷爷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让我回来看看。”
“哦?你爷爷不给你打电话的话你还不回来了?刚刚碰到你哥了没有?”她淡淡的说了一句,始终是自己的女儿生不起气来。
她便点了点头:“在大门口碰到了,他让我好好陪陪你。”
“他那样说?”他竟然还让人来关心她,还算她没白养他一场。
“妈,你不要跟哥哥生气,哥哥很爱您。”傅柔拉着何悦的手,看着何悦跟傅执生气自己也心疼,这两个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爱我?他现在要为了他老婆跟我决裂,你是不知道他今天来跟我说了些什么,亏了你爷爷一番美意让你们兄妹俩来看看我。”
何悦想着都心痛,自己的儿子却是帮着别的女人对付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是万万不会同意两家原因。
傅柔却是叹了声:“妈您别这样,大家都有错的不是吗?您把哥哥跟小幸的孩子弄没了,哥哥怎么会不生气?”
“他跟我生气是因为孩子?再说我要是知道我有那么个亲孙子我能那样?”她才心疼,心疼的好几晚睡不着。
那可是他们傅家的骨血。
“可是孩子还是没了呀,而且您处处针对小幸,小幸的性子那么随和又不爱招惹是非,您有没有想过您或者是真的冤枉她了呢?”傅柔只好委婉的跟何悦说,虽然感觉不会有太大的成效。
“我冤枉她?你也这么以为?你看着吧,我敢保证这个女人将来有天肯定会反咬我一口。”
“她反咬您什么?”
傅柔无害的眼神望着自己老妈,何悦听到她那一声问也是惊了一下子,眼神那么空落落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却是听到自己的心都跳的很缓慢。
若是女儿知道了自己曾经的事情,她还会像是曾经那样拥护自己吗?
还是跟儿子一样连起来给她脸色看?
这两个从她肚子里出来,与她血肉相连的孩子,她是真的怕有一天众叛亲离。
傅建国跟她离是肯定的,但是孩子的放弃她又如何能承受?
不,任何一件事她都无法承受,她不能再这么多年后被离婚。
她不能让自己安安稳稳过了几十年的好日子突然就到头。
她不能让那些贵妇们看不起,对她说一些瞧不起的,刻薄的话。
不能,她什么都不能失去,一切都要跟原来一样才行。
她这时努力地想要找到一点平和,就那么痴痴地望着女儿的眼睛。
傅柔望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里那些不确定的思绪也在担心,却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甚至就希望何悦根本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她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渐渐地她低了头。
“想跟哥哥好好相处,第一条您便是不能再与小幸为难。”傅柔只说这一句,然后便是起了身:“妈,中午跟朋友约了吃饭,我就不多陪您了。”
何悦回过神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女儿要舍弃自己而去心里顿时凉下去:“走吧走吧,都走吧,反正这个家现在也没个家的样子。”
其实曾经,这个家也没家的样子。
傅柔想到小幸刚来家里的那段日子,那是他们家最温暖的一段日子。
而现在,好像一切都回到了过去。
不,比以前还要冷漠,因为至少以前爸爸还会陪在妈妈身边。
中午傅柔去医生公寓吃饭,却是一进门看到沙发里坐着的女人给惊的呆住:“凌越?”
她差点忘记凌越跟阮为民还有关系。
“傅柔!”凌越正在喝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抬头也是吃了一惊,不由的笑出声:“为民让我见的那个女孩就是你?”
傅柔站在那里许久,也是干笑了一声:“这算什么狗屁缘分?”
很不屑,往厨房里看了一眼,那家伙在煮饭,还挺像那么回事。
也不跟凌越废话,只冲着厨房里走进去,走到门口便是发火:“喂,你到底是请我吃饭呢还是请那个女人吃饭?”
阮大夫望了她一眼,那刁钻的小模样,他笑了一声:“我这里唯一的亲人,让你见见。”
“我见个屁啊,我都认识她十年多了,还有你这个表姐,你要是打算跟她来往,恕我不能再跟你交往下去。”
说着便是转身要离去,阮为民赶紧抓住她,也顾不得一手的油:“你先消消气,她也是来串门碰上,待会儿吃完饭就走了。”
傅柔看他一眼,看他还穿着围裙才甩开他:“赶紧做你的饭,饿死我了。”
说完后大步朝着客厅走去,沙发里她坐在凌越对面,凌越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真要成为民的媳妇。”
“我成谁的媳妇也跟你没半点关系,请你一定要谨记。”傅柔不高兴的跟她说。
“到时候恐怕你想没关系也难了,不过我还真担心我这个弟弟受不了你傅大小姐的‘好脾气’。”
凌越的一段话傅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凌越,你什么意思?”
凌越看阮为民在厨房里一时半会不会出来,突然眼眸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她去找何悦还是在这里找傅柔呢?
傅柔的精明劲,帮她办起事情来应该不亚于何悦的速度。
“傅小姐家里最近恐怕不太平吧?”凌越的眼神犀利,就那么盯着傅柔的脸蛋渐渐地变凉。
“你什么意思?”刚刚知道妈妈的事情还没回过神,现在被人问这样一句,她可想而知的烦感。
“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说不定会找你,方便亲自留个号码给我?”不留她也可以找弟弟要,但是希望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知道为何,傅柔看着她那真诚的犀利的眼神,竟然不由自主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说你的,我打过去。”
凌越跟她互相留了号码之后便起身:“不耽误你们小两口相好,告辞。”
傅柔坐在沙发里冷冷的脸上没了别的表情。
她有些担心,傅执说没别人知道的,但是为何她感觉凌越好像知道些什么。
阮为民出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表姐已经走了,不由的挑了挑眉,想来是两个女人不和,凌越被气走了吧。
却是不愿意跟傅柔争吵,只陪着笑脸过去:“宝贝,我们开饭?”
傅柔这才回过神,看他一眼,然后瞪他一下:“要是毒死我,当心我把你的手剁下来。”
她一抬手便是被他抓住:“我要是毒死你了你还怎么把我的手剁下来?”
那油腔滑调的个性让傅柔多次无言以对,人却已经被他拉着到了餐厅。
虽然很清淡,但是可想而知,色香味俱全。
小幸上午写完稿子中午就跟小萌包们一起玩耍,在床上哄着他们睡午觉。
床上娘仨一排,男孩在外面,女孩在里面,妈妈在外面,她就趴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躺在床上要睡觉却又不甘心的一次次的睁开眼看她。
看到她一笑,小萌包就立即转身要抓她,小幸微微上前,衣服就被抓住,小萌包咯咯的笑着:“妈妈,妈妈——”
小幸便是得意的笑,很快在边上的姐姐便是也醒过来,也往妈妈身边爬去:“妈妈,妈妈,抱抱!”
小幸便是拿了个玩具,姐姐立即抓住,然后又坐在床上玩起来。
弟弟也坐起来,然后小幸却是趴在床上:“你们俩不是要睡午觉吗?”
失败,现在小家伙越来越懂事,睡觉也不似是曾经那么多了。
“这哪像是要睡午觉的样子?”她嘀咕了一句。
姐姐笑了两声,看妈妈趴在那里,便是在妈妈的怀里躺下,然后弟弟也躺下,俩孩子的脑袋朝着妈妈面前,然后挣了一会儿玩具,在妈妈的不断努力说服下,两个小萌包似乎是被唠叨的睡了过去。
儿子还抱着她的手,女儿抱着玩具,他们都睡的那么香甜。
只有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不难过的。
就趴在他们身边也闭上眼睛午休。
凌越回到公司便被老板叫进办公室,她走上前,坐在他的膝上:“找我干嘛?”
“你这个秘书当的?整日的见不到人,真是不怕人非议了?”
凌越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一声:“我怕又怎么样?现在全公司不是都在传?”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她早就无所谓了,让那些人去说好了,谁要是不服气便是也上啊,谁抓住这个大头算谁的。
何况她现在的心境,早就什么都无所谓,只想压住所有人,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打算怎么办?直接找媒体曝光?”
“曝光?不,那多没意思啊,我要的可不是让他们家破人亡那么简单。”凌越的眼里闪过邪念,却是那么执着的。
张老板皱起眉,手却是用力的拍了她的手两下:“不管你想要他们家怎么样,但是我帮你这么多,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我现在整个人都是你的了,我还能怎么感谢你?”凌越瞅着他。
这个男人已经没了好身材,但是对她还算不错,这些年,仿佛就这个人算是帮她最多。
当然了,她付出的代价也够她这辈子心疼。
凌越想到一些事情,便是咬牙切齿。
“你陪我去趟傅执的办公大楼。”
她听着这话吃惊的望着他:“去他那里?”
“嗯,他想收购咱们的一个子公司。”
“什么?”
“哼,他的野心可真够大的,但是也别把我张某当傻子才好,否则,就算你不对付他,我也绝不会轻易饶了那小子,竟然一点余地也不留给我。”
“现在去吗?”凌越问。
“对,现在。”
“那我去换身衣服。”她说着便是从他身上起来,朝着他内间休息室走去,张老板笑了笑然后便是跟了进去。
她正要关门人却被抓住:“我帮你换。”
而傅执的办公室里几个高层都在:“对于光纤咱们有七成把握。”
“区区一个子公司还需要七成?”严连立即不满意这个结果。
“如果是在国外的所有权我们可能拿的还轻易一点,但是我们这一次一抓就是他的老窝,这是要逼着他滚出丰荣,有七成已经很了不起。”
傅执不说话,只是听着,又讨论了一会儿后大家才离开,他跟严连还有武陵在里面,严连好奇问了句:“你这次针对光纤不会是因为凌越跟了那老头吧?”
“因为凌越?你脑子坏了?”他冷声质疑。
凌越都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还能让他做这种事?
武陵笑了一声:“就是,严哥你对男女的事情真不开窍,咱们傅总现在心里想的念的只有咱们大少奶奶一人呢。”
傅执听着那酸话不由的沉吟一声:“就你知道的多,说正事。”
“正事是那老家伙待会儿可能会带着他亲爱的秘书过来,你要不要避嫌?”严连立即说道。
“不用。”
早已经结束的关系,现在还要避嫌?
而且她现在在他眼里早就是个陌路,今天她便只是个秘书而已。
一个小秘书还要让他避嫌?资格不够。
然而当凌越跟张老板坐在他们会议室里几分钟后,严连跟武陵跟着傅执姗姗来迟。
自然是要的就是这个派头,傅执见到张老板本人却也只是淡淡一声:“招呼不周。”
张老板昂首:“谈正事要紧。”
凌越坐在旁边却只是静静地望着傅执,此时傅执对她早已经没了半分感情,她却是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这世上唯有这个男人最配得上自己,不过他心里早就没了她,她心里觉得好笑,他的心肯定是被蒙蔽了。
严连看了凌越一眼:“凌秘书最近可好?”
凌越刚要打,武陵却又道了一句:“当然好,有张老板罩着肯定各种好。”
严连淡笑一声,傅执只好道了句:“严肃点。”
这些小子,在这种场合开的哪门子玩笑?
凌越原本以为是关心,结果却是嘲笑,不由的也冷笑一声:“多些两位老同事挂念,我自然是很好,老板也确实是对我好的很。”
她倒是不避讳的样子,本来心里很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