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的问了句,站在她旁边静静地打量着她。
小幸也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眸摇了摇头:“不用!”
她坐在浴缸沿上试了试水温,也是在等他离开。
其实不是怕他看,是怕他看到她身上或许会有伤。
“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他说完便走。
小幸听到关门声才敢落了泪,忍不住嘀咕:“明明很想念,却装冷漠。”
但是他既然要装她就陪他装。
什么时候他控制不住了自然会关心她。
他那孤傲的性子啊,哎,若是真的娶了别的女人,那女人除非是为钱,要是为情,还真不一定受得了他。
小幸脱了衣服之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肌肤,不自禁的也皱起眉,怎么全是伤?
明明有穿着衬衣呀,胳膊上一条条的看着就让人生了怕意。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候着,脸上多的是惆怅。
高大的身材斜靠在门框,犀利的眼神望着他们的床。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睡了,他真恨不得……
想到睡觉不由的想起她好像没带睡衣。
小幸闻着自己的气味赶紧进了浴缸,真是要臭了。
不过,他一直板着脸应该不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用力都不敢用力,沐浴露一到了身上竟然会疼的倒吸冷气。
门被敲响的时候她正咬着半片嘴唇在给自己身上撩水,一双原本忍痛的眸光突然抬起望着门口,那么幽深的眼瞳似乎要望到门外。
“你——我——我还没好。”她虚弱的喊了一声。
可不愿意这时候他进来看她。
“你没带睡衣。”他淡淡的一句,然后理所当然的推门进来。
小幸惊呆的坐在浴缸里挽着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走进来。
他也只是冷冷的一眼,只以为自己的身份要进来给她送睡衣她也说不得别的。
但是当他以为她是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却突然犀利的眼神望着她:“你站起来!”
他冷冷的一声,小幸更是用力的望了他一眼:“什么?”
“我说让你站起来!”他又冷冷的道了一声,眼神更加冷鸷。
小幸的眼神开始游离,站起来?
“你把睡衣放那儿我洗完了再去跟你说。”她抬手指了指旁边挂衣架,眼睛却突然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痕迹,然后立即放进泡沫里:“我没事!”
却突然有些心虚,而他也大步走上前:“你有没有事自己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帮你检查。”
好像一个在法庭上犀利辩解的法官,她还没等说话人已经被拽起。
他迅速帮她把身上冲洗干净:“只有傻瓜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泡澡。”
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她的身子被毯子包裹着,缩在毯子里听着他冷冷的声音。
他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擦哪儿看哪儿。
小幸不由的眼睛里又冒着泪花,感觉他用力的揉她的头发,微微抬眼,脸贴在他的衬衫才发现他的衣服已经湿了。
不由的抬了手,一双受伤的柔荑去给他解开扣子。
他的动作一滞,高大的身材未动,只是垂下眸,看着她固执地样子望着他的衬衣,再垂眸便看到她的手上的伤。
再也控制不住抓住她的手。
“你衬衣湿了,脱下来别感冒。”
她低低的一声,嗓子竟然沙哑的厉害。
但是她却也诚恳的厉害。
他再也无法对她狠心,缓缓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眶泛红,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
房间里很安静,她把他的衬衣扣子都解开,要给他脱下来的时候却又被他抓住手:“卓幸!”
那样低沉的两个字,她坚定的目光望着他:“你身上早就被我看光了!”
当他终于忍不住被她的话弄的笑了一声,她这口气,倒像是曾经他对她说过的。
果真是夫唱妇随呢。
“我还以为你只在乎那个为你受伤的男人?”他深邃的黑眸望着她,那么幽深的眸底,她直勾勾的望着,恨不得立即就抓住他的心看看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是因为他为我受伤在乎他,我在乎你却是因为你是我的男人。”她那么执拗的,不容许自己对他有一点点的隐藏。
他便是认真的望着她,也是想看到她的眼底深处,但是他却发现,这一刻,他无法看清她。
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的身上明显是被捆绑过留下的痕迹,但是如果只是一两日的捆绑,怎么会有那样的效果?
而她在经历生死后的镇静,可观,理智都是惊人的,尽管他早就知道。
凌越是第一个让他不自信的女人,当然现在凌越已经过时。
但是这个女人让自己不自信的地方在于她内心的强大。
她骄傲到骨子里去,她不像凌越那种因为出身而带着点卑微的骄傲。
她的骄傲是她从出生就带着,又从独自在国外生活,又从被逼结婚。
她把自己的感情控制的太好,好到让他觉得不真实。
“告诉我发生了些什么?”他轻轻地撩开她胸口的发,手指轻轻地抚着她脖子上的红痕。
她抬眸望着他,原本以为她告诉他这些的时候肯定是在他的怀里哭着跟他说,她那样怕,那样恐惧。
但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下。
他坐在她身边,冷静地望着她,等待她去讲述。
她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虽然还是有伤,但是总算没有今天晚上之前那么脏。
“我在机场等不到你,打电话又打不通,我便想回来找你,却遇到萧游,有个女孩喜欢他,绑架了他,顺便把我跟他司机也绑了。”
说道这里她微微一滞,长睫许久没动,她突然想起,他的司机到哪里去了?
难道已经——
黑道的人,杀一个司机,恐怕就跟杀一条狗那样容易。
她突然被吓坏的眼珠也瞪大。
“然后呢?”他看着她突然滞住只好打断她的思路。
她微微抬眸,又看他一眼,然后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我想喝点水。”
他微微沉吟,却是立即要出去给她倒水,但是刚到门口张姐端着水杯跟点心进来:“给少奶奶吃点东西吧。”
他这才记起她可能没吃东西,接过张姐的东西后关上门回来,把夜宵放在她身边:“先喝点水在吃。”
她看着家里的食物不由的感叹,眼睛里闪着光,点点头:“嗯!”
他还记得关心她就好。
尽管只是不经意间。
“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你不知道我那天在海边差点挂掉,萧游替我挡了两枪,我们没死,却被押到一个小岛上再没吃过好东西,每天都是干巴巴的面包跟白开水。”
小幸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管是在床上,就那么没心没肺的越吃越快。
然后眼泪却不知道怎么就流了出来,那么一大颗一大颗的。
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却只对他说:“我每天都被捆着,有个女人看着我会负责我吃饭跟上厕所的问题,但是我却从来没见到过她的样子,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笑?”
偌大的空间里,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自己男人的身边,她却想哭都不愿意这样大哭一场。
他就那么耐着性子坐在那里看着她往自己嘴里一口一口的蛋糕,水也不知道喝。
“傻瓜!”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也终于不再吃东西,只是抬头望着他,忍着哭出来的冲动。
他的眸光那么深,深的让她不知道他到底发什么疯,就因为她给人擦了擦脚。
“我就是傻瓜才会在差点死掉,想了你大半个世纪好不容易见到你以后还要你给我甩脸子看。”
她突然低了头,抬手把嘴角的一点蛋糕抹到手指上,然后手指放在唇角被她用力舔着,直到蛋糕的味道在自己的手指上再也没有。
“我若不是傻瓜,又怎么会让你对我这么质疑还坐在这里跟你这样说话?”她的嗓音几乎有些控制不好,忽高忽低,像是好不容易才说出来。
他的眼神里渐渐地覆上一层雾水:“卓幸!”
性感的喉结动了一下,然后再也无法忍受,他也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你应该怪我,怪我没有遵守约定,怪我一次次的发誓不再让你受伤害却都让你伤痕累累。”
他望着她身上的伤,有些不忍直视的垂了垂眸,又抬头看着她满是眼泪却又努力忍耐的样子:“你应该怪我,作为你的丈夫,却只能知道你被别的男人保护。”
“我不怪你,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消毒?”
她想,这个话题在说下去也没意思。
他点点头:“是,我要帮你消毒,全身上下。”
她却只是有些羞燥,再也红不了脸。
开始也很疼,消毒水弄的身上很疼,刺刺的,凉凉的。
但是后来似乎麻木了,竟然感觉不到疼了,还觉得很舒服。
在后来她就睡着了。
等他终于大功告成,轻轻地给她把被子盖好,然后靠在床头静静地望着她睡着的样子。
这时候倒是一点也没变。
后来去洗个澡,想着她那会儿执拗的给他脱衣服怕他感冒的样子。
然后钻进被窝搂着她,这心愿,似是已经很多年。
对别人来说一眨眼的将近两个月,对他们来说,却是漫长的很多年。
终于又感受到她的温度,终于又闻到她的味道。
回忆这一夜初见她的时候她那寒酸的样子,——尽管寒酸,但是她的脸依然是那样的干净。
是洗过了吧,一个多月都没洗澡,没换内衣,真的——好惨。
“对不起,让你受这么多苦。”
他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竟然这一刻才能跟她这样认真的说一句。
如今,一切都回归原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睡个好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温暖过。
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的房子,这么多的床,这么多可以让他睡的女人,然而除却怀里这一个,再也让他找不出。
小幸起床的时候已经很晚,若不是有两个小家伙趴在床边不停的叫,女儿还摸她的脸,她根本就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那一刻,他坐在沙发里静静的看着报纸,偶尔低低的一句:“让妈妈多睡一会儿。”
小家伙嘟着嘴像是在不高兴,他们好像很想妈妈睁开眼睛。
小幸睁开眼就看到儿子撅着嘴在看着她出神,难道是以为自己可以把妈妈瞪醒了吗?
家里的温暖让她缓缓地睁开眼,看着儿子那不高兴的小样子却是缓缓地伸了手:“宝宝。”
“妈妈!”两个小萌包看妈妈睁开眼立即兴奋的要跳起来,同时尖叫。
小幸更是笑了出来,如阳光般灿烂却不毒辣,温暖和煦。
“弟弟跟姐姐都想妈妈了是不是?”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趴在床沿跟两个小萌包说话。
那温柔的声音,小小幸立即就红了眼框。
“妈妈!”小小执抬手,小爪子摸着妈妈脖子上的伤痕。
小幸抓住儿子的手:“妈妈身上这伤不是被人打的哦,妈妈经历了一些事情,很快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小小执听着妈妈的话眨了眨眼,只是因为看到妈妈宽慰的眼神然后又转头去看沙发里的男人。
他放下报纸走上前坐在她旁边,小小执立即跑到他的膝下。
“身上还有哪里疼?”他低声问。
她扯了扯嘴角:“还好,总要过几天才能痊愈。”
小小幸却是爬上床到妈妈身边坐着,不舍的离开妈妈。
而小幸望着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穿上的睡衣也是一惊,不由的抬头看他。
“他们知道你回来很早就要进来见你,我就随便找了条睡衣给你穿上。”
她的小脸有些泛红,却只是柔声道:“谢谢。”
这次他没再回复她,小幸似是感觉到点什么,一抬头才发现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么冷冰冰的。
“上午爸妈跟卓亮都来过了,因为你还在睡,他们就在楼下坐了一会儿离开,等你调养后再回去看他们。”
她吃一惊:“啊?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下午两点。”
然后小幸羞愧的低了头,竟然睡到下午来了。
他看了儿子女儿一眼:“走吧,现在妈妈也见过了,要不要出去玩?”
她才抬眼看着儿子女儿,然后看着两个小家伙依依不舍的跟着爸爸身后出去,小幸心安的坐了起来,准备起床。
望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她从来不觉的一件衣服有这么爱过。
从来都以为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
但是这次,她却觉得,有一件舒服的衣服穿在身上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不自禁的拉着领口在手心里举到鼻尖轻轻地闻着。
是她最熟悉的味道,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兴奋的笑开。
一对小萌包被张姐跟王姐带走,他转身回了站在门口滞住。
她像是一幅画一样的动作,那么美妙,美妙的他不忍心走过去打扰。
意识到门口有人她才缓缓的放下自己的衣服,好看的眼眸望着门口站着的男人,他缓步上前,微微倾身:“要不要下去吃点东西?还是我去给你端上来。”
她的眼睛开始四处打探,其实是有些紧张:“我下去吃吧。”
他点点头:“我帮你选衣服?”
她想他肯定是看到她刚刚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有些丢脸却只是笑了笑:“好,找一套最舒服的。”
曾经也因为工作经常穿的自己身子很死板。
但是如今,她像是突然开窍,她想要舒舒服服的活着,尤其是根本没有工作的时候。
既然在家,何不自在一点。
于是他打开橱子,终于,这一次打开,可以给衣服找到他们的主人了。
这将近两个月,他每次打开橱子总是有那样恍惚的感觉,家里冷冰冰的,像是再怎样也暖不起来。
但是这个早上,他早早的起床后竟然还站在窗口待了一会,直到太阳刺到眼睛他才离开。
她换好衣服下了楼,张姐立即端了给她热的饭出来:“这汤可是煲了快四个小时了。”
“好香!”小幸坐在椅子里望着那香喷喷的菜肴不自禁的有点想要流口水。
原来,能这样活着,是这样好。
曾经差点就以为自己过的生活周而复始没有意义,但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不见天日,不换衣服,曾经差点以为自己就要那样到死后又重见天日以后的心情,就是再也没比现在更舒服的了。
他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喝了一碗汤才问她:“你说你们被关在一座岛上,你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小幸刚喝了一口汤听着他的话抬眼看他一眼,然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些人都有枪。”
“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海边的大楼是谁的,是不是代表我就知道了是谁绑架了你们?”
他继续说,她想隐藏,但是她如何隐藏的住?
小幸脸上的表情稍微严肃:“你知道是谁的还问我?”
她的心里更紧张,她其实是不想他在调查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吧,人家有心要放他们。
“对,我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
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