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今日发生太多事了,自从自己在京城被人敲了闷棍后,方铮便发现针对他的行动一桩接着一桩,这不由让他苦恼之余,又惧怕万分。到底是谁,非得致自己于死地而后快呢?我就这么招人不待见?
披衣起床,夜寒彻骨。
罗月娘的大屋子里还亮着灯。
看着那一盏昏黄的灯光,方铮心头一暖。
明日便要走了,再上山还不知什么时候,该跟她告个别才是。
走到屋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娇柔而又清冷的声音:“谁?”
方铮嘿嘿荡笑道:“女施主,这么晚了还不睡,贫僧来给女施主批一八字儿,嘿嘿,算算姻缘……”
屋内轻声一笑,“你进来吧。”
方铮一推门,门没锁。
罗月娘正坐在烛光下喝酒。每次她有心事时便喝酒,方铮对她的这种行为很不以为然,借酒浇愁有什么意思?你可以借酒拿我**啊……
大马金刀往她旁边一坐,方铮伸手便待拎酒壶,既然喝酒,那就大家一起喝吧,没准喝过之后又跟昨晚似的,睡在一起了……
罗月娘却抢先劈手夺过酒壶,异常妩媚的朝方铮道:“今儿你不准喝。”
方铮不满道:“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是你二当家的,喝你口酒怎么了?你顺了我二万多两银票,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哼!然后喝了酒你又装醉,跟我睡在一起,占我的便宜,对吗?”罗月娘斜睨着他,似笑非笑。
“嘎?……呵呵,怎么可能呢?我像是那种干采花贼勾当的人吗?”方铮一本正经解释道:“不可否认我是个贼,但我是个偷心的贼……”
烛光下的罗月娘闻言怔怔的望着方铮,喃喃道:“偷心的贼……偷心的贼……”
罗月娘神色有些异样,望向方铮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你今日为何要和你的……手下串通演那出戏?是……做给我看的吗?”罗月娘咬了咬下唇,忽然换了话题,平日刚毅肃然的俏脸,此时竟带了几分娇羞。
重重包围之中,他单枪匹马杀将进来,与我同生共死。说的那番豪言壮语,直撩人家心弦。就算这是演戏,最起码,他心中是在意我的吧?否则,他又何必煞费心神,在我面前演这出戏呢?这个男人,嘻嘻,傻傻的,但傻得可爱……
想到这里,罗月娘的俏脸不由更多了几分红晕,瞧着方铮的目光水汪汪的,竟是蕴含了丝丝男女情意。
方铮却想差了。这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意思呀?嘲笑我泡妞的手段拙劣吗?方铮面上有些挂不住,不得不承认,今日竹林围攻的那出戏,简直是有史以来演得最烂的一出戏了!凡是今儿参与演出的群众演员,回去都得关一个月的禁闭!
“那个……你也可以当作是我瞎胡闹,你知道我这人喜欢开玩笑的,呵呵,见笑了……”方铮老脸微红。
罗月娘闻言,原本笑吟吟的脸忽然一沉,俏面上的红晕褪去了几分,显得有些苍白,失神的喃喃道:“开玩笑?原来你是开玩笑……”
方铮见罗月娘脸色忽变,不明所以,赶紧解释道:“是啊,你瞧,我平时就有点不着调,所以做事没个分寸,呵呵,我其实并没恶意的……”
“没恶意吗?”罗月娘的面色渐渐变冷,两只漂亮的大眼死死盯着方铮,目光中的愤恨之意连瞎子都感受得到,方铮不由一阵莫名其妙,这女人又怎么了?我招她惹她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良久,罗月娘忽然一拍桌子,大喝道:“给老娘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方铮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无措的望着她,道:“当家的,你怎么了?我没惹你呀……”
“滚!快滚!”罗月娘指着房门大叫道。俏目含泪,泫然欲泣。
“哎,当家的,你不冷静了啊,喝多了吧……”
话未说完,罗月娘扯过方铮的衣领,将他掉了个头,一脚狠狠踹在他屁股上,方铮就这样连滚带爬的被轰出了罗月娘的闺房。
“小娘们儿!臭娘们儿!太没礼貌了!改天非得在你酒里下点烈女吟……”方铮在房门外恨恨的低声咕哝了一句。
女人果然是一种很难了解的动物,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家四个老婆怎么没你这么多毛病?——哎,这娘们儿该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想了想,方铮还是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道:“当家的,我……我打算明天回京一趟,嗯,过几日就回……”
“滚!永远都别回来了!”罗月娘在屋内大叫,声音哽咽。
方铮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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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阳微微有些刺眼。
方铮醒来时已是下午,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方铮坐起身来,怔怔的环视着屋内四周,马上就下山了,真有点舍不得这里呀……当然,最主要是舍不得罗月娘。
穿衣起床,方铮出门走到水井处,却见赵俊腿上打着夹板,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跟个木乃伊似的,正仰面躺在屋外的躺椅上晒太阳。他的脸色有些灰败,神色郁郁,眉头紧锁,还带着几分恐惧和惊悚,看来昨日的刺杀已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方铮冷冷一笑,小王八蛋,老子下山之后,你也别想轻松,老子的属下马上就要把你绑走了。我怎能留你在山上勾搭我未来的老婆?
方铮没搭理他,径自在水井边洗漱。
“二当家的,二当家的!山下来买卖了!”胡子脸跑过来兴冲冲的叫道。
“什么买卖?走,召集兄弟们,下山干一票去!”方铮狠狠一甩手上的水渍,兴奋的大叫道。
随即方铮又垮下脸,算了,我马上就下山回京城了,以后每天穿朝服,戴官帽,踱官步,斯斯文文走路,小小心心说话……唉,这种啸傲山林,占山为王的好日子再也过不了啦……
想到这里,方铮心情不由变得万分失落,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方铮觉得老天爷是不是把他穿越错了地方,原本他更适合干山贼,怎么成了纨绔子弟呢?
胡子脸呵呵笑道:“不用了,当家的已经带着兄弟们干完这一票了,呵呵,二当家的,这回的买卖咱们可是实实在在的赚大了,好大一笔红货呀……”
方铮一皱眉:“当家的干买卖为何不叫上我?我是二当家的啊,我怎么觉得自己成摆设了……”
胡子脸憨厚的笑道:“你本来就是摆设啊……”
方铮俊脸霎时变得黝黑:“…………”
转头瞧了一眼浑身缠得像只木乃伊,正仰面晒着太阳的赵俊,方铮心底不由有了几许安慰。——我如果是摆设,那赵俊是什么?他岂不成了废物?嗯,如此说来,我还是比他强一点。
这么一想,方铮心胸开阔了许多,这时山下干买卖的土匪们陆续上来了,每人抬着箱子,吭哧吭哧的走了过来,瞧他们吃力的模样,箱子里的东西分量不轻。
方铮一阵大喜,临走还能发一笔,这可是天降横财呀!老天爷叫我发,本少爷不敢不发。
一个箭步冲上前,方铮迫不及待的掀开一只箱子,见里面黄澄澄,金灿灿,竟然是整整一箱黄金!方铮一呆,赶紧又掀开别的箱子,发现里面不是黄金就是上好的翡翠玉石。
发了,这回可真真的发了……
方铮睁圆了眼睛,楞楞的看着眼前十几箱子黄金和玉石,嘴巴张得大大的,一线晶莹的口水不知不觉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这……这得值多少银子?够老子喝多少次花酒啊……
罗月娘跟在队伍后面上来,见方铮痴痴呆呆盯着箱子的没出息模样,芳心嗔怒,冷冷的哼了一声,扭头就回了屋。
方铮的注意力全被眼前的黄白之物所吸引,哪里留意到她的反应。
“……你们,你们下山抢银庄了?”方铮使劲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问道。
“上午打从山下过了两辆马车,呵呵,兄弟们就把他们拦了下来……今儿这趟买卖干得可不轻松,兄弟们被护镖的弄翻了好些个呢,幸好当家的神勇,把他们全都收拾了……”胡子脸呵呵笑道。
方铮闻言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伸出手,将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金砖使劲往自己怀里塞去,嘴里悠然道:“哪个冤大头这么倒霉,如此贵重的东西全飞了,哈哈,善了个哉的!这下他家要破产了……”
土匪们这时也都聚集在了一起,嘻嘻哈哈的打开箱子,计过数之后,开始了分脏。
“你们……你们简直是找死!连京城忠勇侯爷府的货都敢劫!等着吧,官兵很快就会上山来剿灭你们!”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愤恨的叫道。
忠勇侯爷府?嘿,怎么有点儿耳熟呢?
方铮一楞,抬头看去,却见数十名镖师护院打扮的人被五花大绑,集中看押在匪窝东侧的一块空地上,为首的一名汉子三十多岁,被绑得结结实实,一脸的络腮胡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一群正在分脏的土匪们。
这人……好象也有点儿眼熟……
“啪!”一名土匪上前甩了大汉一个嘴巴子,嗤笑道:“少拿官兵吓老子,老子被吓大的!什么狗屁忠勇侯爷!呸!老子们劫了又如何?他能啃了老子的鸟去?”
众土匪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大汉挨了一巴掌,仍不住的冷笑,嘶声道:“你们这群作死的人!老子且看你们能逍遥多久,到时候你们若不乖乖主动把货还给老子,老子就跟你姓!”
方铮仔细瞧着大汉的模样,细看之后,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郑仗?怎么是你?”
那大汉估计也没料到土匪窝里还能遇着熟人,愕然抬头一看,顿时大惊,脱口而出道:“少爷?怎么是你?”
方铮惊喜道:“你怎会在这里?”
说着他抬头一看,迟疑道:“你……你没在我家干护院,改当镖师了?”
郑仗仍楞楞的盯着方铮,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失踪许久的方家大少爷,居然出现在土匪窝里,……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郑仗听得方铮询问,终于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哭笑不得:“少爷……小人还在方府做护院啊……”
方铮眼皮一跳,指着四周被土匪们劫上来的箱子,沉声道:“这些箱子怎么回事?”
郑仗张了张嘴,又瞟了一眼兴高采烈分着脏的土匪们,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方铮心中立马笼罩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吃吃道:“难道……这些都是……都是……”
郑仗同情的看了一眼方铮,缓缓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方铮脑子顿时如遭雷击,张大了嘴,连心跳都漏了几拍。
这……这他**叫什么事儿呀!黄金,玉石,原来都是我家的……
方铮此刻觉得自己像个光着屁股蛋子的散财童子,傻乎乎的一边贱笑,一边将手中的金银珠宝玩命儿似的扔给那群眼睛冒着绿光的土匪们,更可悲的是,散财童子丝毫不以为傻,反以为荣……
这日子,没法过了!
接着方铮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满脸悲愤的冲向分脏的土匪们,手舞足蹈的抢着土匪们手里的黄金玉石,口中大叫道:“放下!都他**的给老子放下!那是我的!全都是我家的!呜呜……”
土匪们嘻嘻哈哈的躲闪着,胡子脸抽空扭脸笑道:“二当家的,这可是咱们兄弟辛苦劫来的,怎么全变你的了?呵呵,可不许吃独食啊!犯江湖大忌的……”
郑仗闻言失声惊道:“二当家的?少爷,你怎么成了……”
方铮此时已欲哭无泪,抢又抢不过,解释又解释不清,真真为难死他了。
“你们这群土匪!光天化日抢人家东西,还有王法吗?”方铮语带哭腔大声的指责道。
胡子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多新鲜呐!你不也是土匪吗?你还是咱们二当家呢,这会儿你跟我们说王法?呃……二当家的,你昏头了?”
“我……”方铮一窒,大哭道:“我上衙门告你们去……”
众人正在推搡笑闹之时,忽然听到山腰处几声号炮响,众人一楞,正不明所以,只见一名土匪面色惊恐,跌跌撞撞的跑上山来,举目一扫,见土匪们都在,不由惊恐大叫道:“不……不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土匪们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
“官兵……山腰下,好多……官兵!官兵来剿我们了!”报信的土匪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
众人悚然大惊,手忙脚乱的纷纷抽出兵刃,还有的嚷嚷道:“快去禀告当家的,请她定夺……”
正在这时,山腰处又是一声号炮响,接着众土匪便听到官兵们行路时的盔甲摩擦声,喀拉作响。没过多久,一个低沉的男声隔着匪窝不远处大叫道:“华朝龙武军大将冯仇刀,奉命剿匪!尔等放下兵器,速速投降!”
山下官兵齐声大喝:“放下兵器,速速投降!”
声音在冬日静谧萧瑟的山林中回荡,久久不绝。
接着,非常突兀的,官兵中传来一个娇蛮的女声,声音隐含怒气。
“女土匪头子呢?方铮那个混蛋呢?在哪里?全都给老娘滚出来!”
原本正在哀悼家财不保的方铮,闻言浑身吓得一哆嗦,怔怔的望着郑仗,吃吃道:“这……这声音……难道是,是……”
郑仗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没错,少夫人亲自来了……”
“扑通!”
方铮软软的栽倒了。——本少爷最近很缺钙呀。
⒈⒈第二百二十五章 重逢
罗月娘见方铮并不答话,却一脸嬉皮笑脸的继续跟她往外走,她芳心一急,便待将这个不着调的家伙一掌劈晕了,扔到后面去。(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ωωω。1⑹κxS。Сom(1⑥κxs。。文。学网)
方铮像是有感应似的,赶紧机警的朝后一跳,离她远了几步,笑道:“慢来慢来!你上次在京城敲了我一回闷棍,我还没找你赔医药费呢。这次你又想敲我闷棍?把我敲傻了你养我啊?”
“你,”罗月娘见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这家伙仍然毫无正经,仿佛对这数千剿匪的官兵无所谓似的,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