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棘连比起当年在京城谈判时瘦了许多,两边的颧骨深深四了下去,脸色呈现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唯有眼中不时闪过的几分狠辣之色,向人显示着这位老人的不屈精神由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见默棘连策马而来,方铮终于止住了形如泼妇般的破口大骂,冷冷的盯着默棘连,不发一语。
默棘连神情有些急躁。看来方铮刚才当着两军将士的面一番痛骂,令默棘连脸上无光。
见方铮跨坐马上,目光冰冷的盯着他,默棘连强自扯出一副笑脸,朝方铮拱手笑道:“哎呀!方大人,京城一别,不觉已是两年多,别来无恙乎?”
乎你妈个头!
方铮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国师大人,您的欢迎仪式可真热情啊,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欢迎我。教我怎么敢当?你们士兵手中的钢刀若多举一会儿,本帅慑于国师大人的赫赫威名,没准会吓得爬进你们营地里去呢
默棘连脸色一变,见方铮那副快要发飙的神情,急忙将手放到身后,朝阵前的突厥士兵打了个隐晦的手势,只听得“唰”的一声,所有突厥士兵全部收刀入鞘,并且散开了攻击阵型。
默棘连哈哈一笑,道:“方大人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前方探子报说有大批不明兵马向我营地奔来,老夫还以为是默啜率军来攻,所以,呵呵,误会,全是一场误会,若早知是华朝的盟军到来,老夫怎会如此对待朋友?我们草原人性子最是爽直,对待朋友,我们有芳香的马奶酒,对待敌人,我们才会亮出锋利的钢刀
方铮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误会啊,呵呵,我还以为国师大人又攀上了高枝,不打算与我华朝结盟了呢,刚才我还下令撤军回朝,并且断了提供给你们的粮草兵器。反正你们底气足嘛,既有芳香的马奶酒,又有锋利的钢刀,啥都不缺。咱们华朝似乎用不着拿热脸贴你们的冷屁股蛋子
默棘连闻言眼中闪过几分怒色,随即强笑道:“方大人说笑了,呵呵,说笑了,我突厥艰难困苦之时,贵国义伸援手,全力资助我们粮草兵器,此恩老夫和所有部落的勇士们都深深记在心里,总有一日会报答,”
“行了,国师大人您就甭客气了 ”方铮大拇指往后一指,道:“我带来了十几万华朝大军来帮你们复国,就等国师大人您一句话了,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不需要的话我带领将士们扭头就走,正好可免我将士在草原上流血牺牲
默棘连扫视方铮身后浩浩荡荡,连绵百里的华朝大军,目光闪过几分忧色,随即又挤出一副欢喜神情,欣然道:“需要,当然需要,贵国大军来得太及时了!老夫对贵国皇帝陛下的仁义和慷慨感激不尽,真神保估贵国皇帝陛下
“别,您别老拿您那真神出来说事儿,咱华朝可是玉皇夫帝的管区,您家的真神管不到咱们那块儿去
方铮盯着默棘连的脸。慢悠悠的道:“咱们是盟军,按理说这次是来帮你的,理应由国师你来统帅。不过呢,,从人数上来说,我方有十几万人,您这头只有不足五万。这个嘛,,哎呀,到底谁来当主帅呢?真伤脑筋亦 …”
这小子说话太无耻了!你们出兵为的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么?竟然好意思大义凛然说什么来帮我!
默棘连神情浮起几分恼怒,又飞快消失,强笑道:“贵国天兵大义来援,老夫感激五内,老夫本非贵因人,当然由方大人你来做主帅
方铮腼腆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在下年不高望不重,实在惭愧呀”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方铮话锋却忽地一转,道:“既是两国盟军,军令自当要统一畅通。切忌各自为战,国师大人,您那五万人马”
默棘连脸黑如炭,半晌才从齿缝中透出几个字:“也交给你统帅!”
方铮隔着坐骑。满意的拍了拍默棘连的肩膀,夸赞道:“国师大人果然跟当年在京城一样上道!”
宾客从属问题解决,方铮这才如梦初醒般看着默棘连,面露惊喜的大叫道:“哎呀!这不是国师默大人么?默大人,当年京城一别,我可想死你了!默大人,别来无恙乎?”
默棘连气得肺都快炸了。他发现无论是当年在京城,还是如今相会于草原,他都无法从这年轻的小子身上讨得半分便宜,这不由令他气愤异常。
默棘连酝酿了一下,生生忍住胸中血气翻腾,忽然仰天长笑几声。道:“原来是方大人当面。京城一别,方大人愈发锋芒毕露,老夫实在望尘莫及!”
方铮腼腆的笑了:“别夸我。我最近脸皮薄,很容易脸红的”
默棘连:
双方主将之间的气氛至此才算暂时和谐起来,一场小小的风波消饵于无形,两人脸上堆满了虚伪的假笑,互相寒暄问候,表现出来的热乎劲儿仿佛跟亲兄弟似的,可他们彼此都明白,这种建立在纯粹国家利益上的盟友关系实在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双方各怀鬼胎,将来消灭了默啜,也许双方立马会掉转枪头,对准昔日亲如兄弟的盟友,两国的风俗,民风,以及国情。决定了两国之间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除非一方彻底征服另一方。
双方剑拔弩张的将士们。见自己的主将与对方开始谈笑风生,终于也放松了戒备,缓缓收刀入鞘。暂时停止了敌对。
方铮和默棘连忍着恶心互相吹捧了一会儿,然后又互相大赞两国间的文化风俗源远流长,结盟之事如何重大,以及将来必永不侵犯云云,聊了老半天,直到两人都快受不了这么恶心的假话后,这才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的回了自己的队伍中。
默棘连挥退了与华朝将士对峙的突厥勇士,然后入营开始准备欢迎盟军的仪式。
方铮策马回到中军,冯仇刀等将领围上来好奇问道:“元帅你跟那家伙聊什么聊得那么投机?”
方铮铁青着脸干呕一声。叹气道:“别提了,老子这辈子还从没虚伪到这份上过”默棘连那老家伙道行不浅,居然也能忍住没吐,此人不可小觑,你们都当心点儿
冯仇刀道:“元帅,默棘连好象去准备什么仪式了,咱们着么办?。
方铮想了想,道:“命令主力继续向东,离他们十里远扎营,晚上睡觉起码留两万人轮流值夜,密切注视突厥人的动向。”
冯仇刀点头道:“目前情势复杂,默棘连虽说是盟友,但也要小心提防他图谋不轨,这倒是应该。可是”为何要在他们东边扎营?”
方铮嘿嘿笑道:“默啜在西边,默棘连在中间,咱们在东边,这样比较安全,就算默啜晚上偷袭,最先倒霉的也是默棘连,咱们便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迎敌”
众将闻言恶寒,这位元帅简直是个妖孽,典型的“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的卑鄙人。
没过多久,塔山默棘连所部的营地大开,数百名穿着各式花色长袍的突厥男女老少一齐走出来,在离华朝大军前锋百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围成一个圈,开始跳起了优美动人的草原舞蹈。
方铮一楞,情知突厥的欢迎仪式开始了,他急忙下马,在众将领的簇拥下,当先站出了前锋队列。
紧接着,换了一身紫色长袍的默棘连端着一碗奶白色的马奶酒走了出来,在悠扬的突厥丝弦声中。默棘连手沾酒水,虔诚的向天空洒了洒,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嘴一张,开始叽里呱啦唱起了突厥歌。歌声豪迈中透着几分苍凉,十分动听。
方铮皱着眉打量半晌,忽然对冯仇刀道:“哎,这老家伙唱什么呢?丫该不会变着法儿的编歌在骂我吧?”
冯仇刀苦笑道:“他唱的是突厥民族传统的欢迎贵客的长调。草原民武待客向来如此,甭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欢用唱歌来表达 ”
方铮嗤笑道:“老家伙就快被默啜灭掉了,这会儿他还有心情唱歌?真他妈穷开心,”
听着默棘连悠扬的歌声。方铮不知不觉也来了兴致,他兴奋的搓了搓手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唱歌要大家一起唱才哈屁嘛”
于是,在华朝众将领愕然的目光注视下,方铮向前跨了几步,走到正忘情歌唱的默棘连面前。然后一脸深情的望着他,最后嘴一张,方大元帅也唱起了歌: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友谊万岁,朋友,友谊万 ”
一首前世闻名中外的《友谊地久天长》被方铮深情款款唱了出来。
只可惜方铮的嗓子实在太不争气,平日说话还好,一唱起歌简直是人听杀人,佛听杀佛,如同一把锥子在使劲专着一块生了诱的破铁,听起来令人痛不欲生。
方铮魔音一出,默棘连欢迎贵客的长调顿时停下,不但如此,默棘连身后数百名正跳着舞的突厥老少也面露惊色,更有那受不了的开始捂着耳朵,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扭头便跑,有人带头,眨眼间数百名男女老少便跑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默棘连一个人傻傻的端着马奶酒,脸色铁青的站在方铮面前,独自忍受着方铮破锣嗓子在嚎歌,一副欲挥刀自裁的模样,很纠结。
方铮犹自陶醉大唱:“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友谊,哎,哎哎!跑什么?老子还没唱完呢!喂,国师,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他们跑了
默棘连苦笑:,“方大人 ,您还是别唱了,说实话,老夫也想跑了,”
方铮气急败坏:“哎。你这是什么态度?许你唱就不许我唱?你的样子很不诚恳啊,你到底想不想跟我结盟?太没礼貌了,太伤人自尊了!国师大人,这事儿你得给我个说法,不然我跟你没完 ”,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币,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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⒈⒈第三百七十三章 王帐计议
场欢迎仪式在方铮的搅和下。终千似闹剧般收场。”
华朝的北伐将士全部往塔小!以东十里处扎营,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很奇妙的十里连营的景象。默棘连的突鼎大营稳稳的卡在塔止。之侧,如同一根钉子般扎在草原正中,再加上旁边两座大山遮挡,竟将华朝北伐军的营地保护得严严实实。若有外敌想趁夜晚偷袭北伐军的话,除非先一股脑儿把默棘连的突厥战士全部剿灭,否则不可能竞。
默棘连听突厥探子报告了华朝大军的扎弊也点后,当时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大帐中跺着脚大骂方铮卑鄙无耻之尤,竟把盟军大营当作了抵抗偷袭的一道屏障。
“华朝人,卑鄙无耻的华朝人”。默棘连咬牙切齿骂道:“这些上怎会有卑鄙到如此地步的人。真神为何不惩罚他?”
一想到方铮曾说过,他是属玉皇大帝管的,默棘连不由叹了口气,很是颓丧,深深为他的真神管辖范围不够大而叹息。
默棘连在大帐内暴跳如雷。方铮却浑然不觉,此刻他带着北伐大军的主要将领,以及他的两千亲军,大摇大摆的进了突厥人的大营。
此时突厥人都知道这位是华朝盟军的主帅,所以方铮大摇大摆进营,一路到也没人敢拦他。
现在两军已经算是合兵一处,身为三军主帅,他必须与默棘连商议一下怎样出兵抗击默啜的事。当然,顺便来突厥大营蹭吃蹭喝,突厥人的粮草都是华朝资助的,可他们吃着华朝人送的粮食,却仍对华朝如此敌视,一点儿也没有“吃人嘴软”的觉悟,方铮对突厥人的态度很不满,太欺负人了,真当老子是冤大头?
怎么办?吃回去!
最好帮着把默棘连营地的这批粮食全吃光,然后等他们缺粮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华朝人比他们天天膜拜的真神更亲切,更管用,以前所有对华朝的敌视行为全都是不对滴。不服气?还想继续敌视?行,饿着吧。
对于一个已经丧失了草场,被人追杀得跟三孙子似的游牧民族来说,他们若还想像以前那样颐指气使,试图维持当年高傲的天之骄子的形象,这是很不合时宜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方铮觉得很有必要教会他们这个道理。
领着两千余亲军走进突厥大营,方铮走路的姿势像一只高傲的天鹅,他很有主人翁的觉悟。这帮突厥人吃着我们的粮草,用着我们提供的兵器,他们就是我的打工仔。
鼻孔朝天走路的同时,方铮也没忘用眼睛观察突厥人的营地布
。
跟华朝大营不同的是。突厥人的营地并非完全是战士,他们都携家带口,男女老少都有,分住在破旧的帐篷里,并且他们的营地都是以各部落的旗帜区别开来,每面旗帜上的图腾不一样,有的绣着猛虎,有的绣着苍狼,而且突厥人的习性与华朝人很不相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尊老爱幼的观念,每个帐篷前。女人和老人在辛勤的劳作,他们像奴隶一样拾柴,生火,浆洗衣服,照顾孩子,而作为一家之主的壮年男子,则躺在帐篷里大声唱着歌。不时喝骂几声,显得很是悠闲。
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有精力有能力上战场的,他们通过战争来掠夺一切,使自己的家庭富裕。但不作战的时候,他们则像一个个奴隶主一般,心安理得的享受家人对他的侍侯。
各部落的营地呈放射状散开。然后又连成一片,所有的帐篷虽然看似毫无规则,可仔细观察后。这些帐篷像一朵朵绽放的梅花,隐隐将远处一顶金色的大帐保护起来。将它严实的围在了正中间。
方铮知道,那顶金色大帐。必是默棘连新立的小可汗的大帐,草原和华朝一样,以金黄色为尊,那顶金色大帐的意义,相当于华朝的皇
。
沿途经过战士们的帐篷。方铮左右四顾,发现帐篷外或劳作或休息的突厥人都盯着自己,目光中露出深深的戒备之色,甚至隐隐带着几分仇恨意味。如若不是有军令压着。想必这些突厥战士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将方铮朵成碎片。
方铮的心微微一沉,暗自嗟叹,看来华朝和突厥这两个民族,真的是完全不能相容,双方互为仇敌的立场几乎是老天注定的,就算此复双方在情势所逼之下成为了盟军,可突厥人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