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史府,一片混乱,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叫声,哭声、喊声混成一片,也不知这一夜之间死了多少人。
李敬既听说史家出事,当下还谨慎的派人去李府探消息,却不想,此时不到片刻便落得满城风雨,城中各个势力蠢蠢yù动。史家奴仆早已经卷了家财逃命去,只剩得几个走不动的老弱病残。
他心里又惊又喜,连rì来紧绷的神经肌肉顿时松弛下去,大大舒了口气。对于史家老巢被抄,虽然心底惊讶,但却没有什么疑神疑鬼的事发生,毕竟史家仇人太多,加之一次被灭这么多人,伤了元气,有人捡便宜落井下石也是理所当然。
此时,李行之这正主才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周围一些剑客侍卫看了,只道李敬这侄孙儿虽弱不禁风,可胆气倒是不错。毕竟不说众人晚上绷紧了神经,就在昨rì的血腥场面,一般人见了也要做几天噩梦。更有人心底暗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傻人有傻福。
到了大堂,众人聚集在一起,李敬高居首位,坐北面南,脸上喜sè怎么也掩盖不住。堂中,一张张案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好,一盆盆的大肉面饼已经拿了上来,热气混着香气升腾而起。人还没到齐,堂内已经热闹,连李行之也受到气氛感染,心思活跃起来。
如昨天一样,李行之正想敬陪末座去,却被李人甲一把拉住,做到前排几个座位中。
李行之看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心下愕然:难道我昨晚做的事被人发现了?昨晚他灵觉大开,自觉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难道我忽略了什么?他心里想到。
李行之满脸疑惑的看向李人甲,“人甲兄弟,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是做后面去自在。”
李人甲见李行之这般模样,心中若他不说个明白,李行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坐下的,当即笑着道:“这可是阿郎亲自安排的!”话中,眼见李行之疑sè更浓,当即小声在他耳边道:“小郎君可是娶了个好媳妇啊!”这话说出来,李人甲看向李行之的神sè明显亲切许多,全然不如前几rì公事公办的模样。
李行之听了李人甲的话,心中恍然,暗自苦笑一声,“看来我挺有当小白脸的范。
不多时,李霖芷牵着周柔儿走了过来,两人坐在李行之旁边。自然还是李行之首位,两人侧旁相陪。
本来有几个大汉,见李行之坐到前边去还准备冷嘲热讽几句,却正见到李霖芷出来,在李行之旁边坐下,当即噤声不言,看向李霖芷的眼中满是敬畏之sè。当这些人把目光转向旁边身形削瘦的少年的时候,本来不屑的眸光隐晦起来,更多出几丝复杂,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或是其他。
连坐在首位的李敬,看向李行之的目光也柔和不少,待看到李霖芷时,还微微点头示意。看模样,竟是把她当做了甚么重要人物。
人齐到,堂中也热火朝天。
这些大汉,并不如小说中一个个是有钱的大爷,反而和普通百姓一般,至多一年多吃得几顿肉。此时看向案上一盆盆的大肉,个个腹中鼓鸣,只待李敬手一动,场面便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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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飞来一剑
巴西城中风起云涌,李家却在一片欢乐祥和中。
经此一事,在展示出强大武力之后,李霖芷在李家的地位直线上升,连带着,被当做‘小白脸’的李行之也享受到更好的待遇。当然,李霖芷所说的‘她的武艺是李行之所教’这种‘玩笑话’,几乎没人相信,但也有例外,比如在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周柔儿。
自从见识了李霖芷的武艺,周柔儿也鼓起勇气请求李行之教她武艺。在周柔儿水柔柔带着些渴望幽怨复杂的眸光注视下,李行之终于败退,花了大力气为她洗jīng伐髓,教导她练气运气。
之所以说花了‘大力气’,完全是即便再基础的内功,也要涉及复杂的经脉穴道,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基础的人来说,实在不是看看图就能学会的。李行之能无师自通,全是因为身怀逆天金手指的缘故。
至于如何指点,其中香-艳,自然不为人知。
一连数天,李行之等人在城里城外、遥山近水赏玩个不亦乐乎,至于晚上,李行之还要辛辛苦苦指点某个小美女静功的修炼,生活美妙无比。
却说自巴西往西南去百里地,便是成都。
成都的西北近处,岷山山脉一支,有一座小山。此山,形貌若飞鹤;山中有石,如鹤迁舞,风一鼓,发出清唳鹤鸣,唤作石鹤;绝顶崖涧,更或有仙鹤翩起。故,名曰:鹤鸣山!
鹤鸣山北依青城、南靠娥眉、西接雾中、东抵川西平原,诸山环抱,乃是绝佳宝地。
这rì,一只红线小鸢于鹤鸣山巅擦过,一个小锦囊掉入一间道观之中。一个小道童捡起锦囊,也不好奇,交到一个中年道士手中,不久山顶的清正道观中,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道士。
道士长袍一展,竟不理会山崖奇险、虎石参差,大袖招招、鼓荡而起,如履平地一般直掠而下!
巴西,夜。
月sè白湛湛,如轻纱罩大地,一切迷迷蒙蒙不真实。李行之所居小院,月sè更浓,周围一切,如雾似幻!
李行之独自一人,盘坐院中,仍由夜风冷冽,沉浸在冥冥渺渺境界,神游物外,不知此身何在。
“咦?”一声轻响从院落墙上发出。
不知何时,墙上稳稳当当的站立着一个人影。
李行之缓缓睁开眼睛,一道jīng芒闪过,瞬间收敛,“朋友半夜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他借着月光,打量着围墙上的人——只见那人身形瘦削,身披灰黑sè大氅,腰袖宽大,头上更结了个道髻。月sè笼罩下,通身气质竟与李行之有几分相似。
“听闻同门遇害,出来查探一番,却不想有道友在此地修炼。”那道士潇潇洒洒,双手环抱,右拳抱着左拳,浑身上下,全是浑圆太极,拱手一礼。
李行之看着道士,浑身气息跳动,分明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气息在道士身上流动。虽然在量上还不及李霖芷十一,但却jīng纯至极,浑身上下,气息一丝不漏。若非他查探仔细,加之修为远远高出,怕也感觉不到。
他听着道士的话,心头一跳:同门遇害?这几rì在李家遇害的人就那么几个,难道——
李行之想着,便随口问道:“不知道友所说同门是谁,兴许我知道?”
“他叫马志平。”道士看着李行之疑惑的样子,心思一动,随即补充道:“有个江湖诨号,唤作‘大马猴’。”道士丝毫不觉‘大马猴’的称呼不雅,叫唤出来,只是平常,语气亦没有丝毫变化。
“大马猴?”李行之听了,暗道:果然!当下脸sè笑意渐淡,“他确实死了。”
“道友可否告知,马志平是谁所杀?”道士清光若有神,看着李行之。
“此人不知好歹、助纣为虐,被贱内鞭杀!”说道此处,李行之神**冷。他已经明白来者不善,难以为友了。
道士听得李行之的话,目光闪了闪,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不知是在解释还是在自语,“马志平先被收归门下,却只是记名弟子,后又贪恋凡物,被师长逐出山门,此去祸害良多,也算是死有余辜。不过,毕竟有同门之谊,即被我知晓,还得做过一场才是。”
高高瘦瘦的道士言毕,本来平静清澈的目光shè出一片jīng光,右手往后背一拔——嚓啦!——竟是一柄寒光湛湛的宝剑在侧!月光下,剑身泛出青蒙蒙的光彩,轻轻一荡,光芒烁耀刺目。
“小道与峨眉异侠处学得一门剑法,唤作清微剑,配合我道家真气,也颇为不凡,道友小心了。”
话说完,道士自墙上飞身而出,借下坠之势,挺剑直刺。
只见道士道袍大展、大氅张飞、羽发皆起,,如鱼窜龙门、长鹰掠地。月光下,剑芒聚成一点,颇为耀目,正是剑仙凌凡,满地肃杀、万剑齐喑!
李行之只觉眼前光芒大放,浑身各处刺寒,正瞧得清楚些,却发现一剑凌空而来,迅疾如电,好叫人闪避不及。
他心底暗道一声:大妙!
若真是一般人,当真一剑就被杀了。
李行之目光如电,眉目一挑,便斜刺入鬓,也不出招拔剑,脚轻轻一步踏出,道士便带着凌厉风声,从旁边shè过。
高瘦道士足一履地,就势一转,抖剑如电,再刺李行之后背!
李行之后背好似生了一目,也不见如何作势,身体平平一动,剑身带起寒芒,便从他身侧过去。
道士脚踏八卦五行,也不转身,便是一招苏秦背剑,倒刺人影。
李行之再让一剑。道士再无出招之机,立身而对,手持长剑侧立。
“接我一招!”李行之轻声喝道。
话既出口,也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寒光湛湛的剑,剑身一抖,剑尖化作无数寒芒,直刺道士周身要害,阻住四方道路。
道士感受剑芒寒刺,心神yù静、眼底更清,既退不得,也不管来剑,当身往前一步,挺剑直刺李行之前胸。此等拼死之力,竟与亡命之徒无异!
“叮!”道士手一颤,长剑好似受大力拍打,斜向旁边。
“嗤!”
却是李行之手持长剑,剑尖带芒一颤,由动而静,停驻道士喉口。
道士此时右手颤颤、殷红见血滴下,只是眉眼仍旧清澈,好似没有看到眼前长剑一般。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元一
自道士飞剑而出到李行之挺剑刺喉,不过常人一眨眼的时间。若是有人在,只会觉得几道寒光闪过、人影乍现,剑过人分。
高瘦道士看着李行之收回的长剑,当即手一抛,长剑冲天而起,又直坠而下,分毫不差的插入鞘中。
他高手抱拳,长袖一揽,朗声清亮道:“谢过道兄手下容情。”依旧是不卑不亢,清正朗圆。当即也不再提那大马猴的事,正如他所言,只是做过一场罢了。
“贫道乃鹤鸣山太清宫,法号元一,尊师乃真如真人、不知道兄仙府何处,师承哪位真人?”元一见自家竟不是眼前少年一合之敌,心下惊然,起了结交之意。
却说这鹤鸣山在后世名声不显,但到底是蜀中四大名山之一,后世张三丰张真人正墓葬于此。那太清宫名声亦大,乃正一教创派真人张道陵所立,此时观主俗名李傕,传为老聃后人,法号正叫‘真如’。
而这元一,乃是真如真人亲传,是鹤鸣山此辈弟子中修为最深的一个,一身剑法出神入化,在道门后辈之中,有剑仙之名。
李行之见元一发问,心下一愣,脑中一转,料想若说自己没有人教过,这元一必定以为自己敷衍,只道:“我三岁从师。师傅教我九年零九个月,云游而去,至今未见,更没留下甚么名号”。
元一听得李行之这么说,也不究底,当下问道:“不知道兄可否告知,方才那一剑是个什么来头。”话说着,元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眼中露出孩子一般的好奇之sè,浑身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瞬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李行之看着这元一道士的转变,微微一怔,心中略感好笑,脸上更露出些许笑意道:“方才一剑唤作‘一气化三清’,乃是我道家剑法。”
这一剑正是全真秘传。这全真剑法,李行之自修炼以来便开始习练,本道平常,毕竟在小说中也没多少光彩,却不想,越练越觉奥妙不凡,至今未放下,更未习练其他剑法。
“‘一气化三清’?方才你那一剑指向我的时候,我却觉有千剑万剑袭来。”元一疑惑的不知是在发问还是在自语。正当李行之准备解释的时候,元一猛然一拍头,眼中jīng芒四溅,“‘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原来如此——一气化三清,这‘三清’非指三,却是万物!”
当下对着李行之又是一礼,“元一受教了。”
正待李行之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不断有人声传来,脚步声渐渐繁杂,却是这里的动静引起了李家人的注意。还未有多久,院子里便沾满了人,竟连李敬几个老人不知听到什么风声,也走了过来。
也不待李行之介绍,元一便对着众人一礼,自我介绍起来,还对打扰众人道歉云云。
倒是在场江湖大汉,听得元一是鹤鸣山真如道人座下,眼中愈发热切,如同老来chūn发正见得老情人一般,看得旁边的李行之心底一寒。
元一毕竟不擅交际,但看过李行之的剑法之后,又心里痒痒,不yù离开,当下拒绝了李敬的安排,只待在李行之的院里,美其名曰:论道。
“论道?”李敬一愣,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李行之,略略打量了一番,这才觉得,这个侄孙形容潇洒、行动之间不着痕迹,真有股子道家气派。前有李霖芷这个‘高人’门下,后有鹤鸣山真人相交,李敬却真看不出他这侄孙儿有甚么厉害,只道某些人天生是带着大福运。
此时,他看着李行之,眼中才露出几分亲近之意,只觉是李家的福星。
众人散去,院中剩两人对坐。此时,元一全然没有了方才高人气质,看着李行之,嘴巴嘟哝了两下,动了动,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得李行之一阵好笑,就像一个像大人讨糖吃的小孩。这元一也是有趣,时而正经凛然如道家真人,时而却像个不经事的老小孩。
不过,气氛不免尴尬。李行之见月sè正好,清风爽人,正是好时候,当即进屋提了一坛酒,手上更拿着一碟花生米出来。
元一也是个妙人,一见美酒,更闻到酒香,当即眼睛就不知往哪放,鼻子耸了又耸。
几杯清酒下去,两人更亲近几分,从玄道神话至各地山水风情、鬼神传说到修炼剑法,无所不谈。元一对李行之的修为及剑法更是叹服不已,更对未能与李行之那位神秘师傅一见而遗憾。
东方既白,太阳带着一天的希望露出头,这方天地有渐渐热闹。
清寂不在,话语未尽。
“可惜,这次奉师命下山,立马要回转复命,否则还要与道兄论道几月方肯罢休。”元一话中说不出的遗憾。
李行之也是意犹未尽。毕竟来这个时空数年,难得碰到一个有趣能聊的人,却不想,话未尽,人就要离开